景公游于麥丘〔二〕,問其封人曰〔三〕:「年幾何矣?」對曰:「鄙人之年八十五矣〔四〕。」公曰:「壽哉〔五〕!子其祝我。〔六〕」封人曰:「使君之年長于胡〔七〕,宜國家。」公曰:「善哉!子其復之。」曰:「使君之嗣,壽皆若鄙臣之年〔八〕。」公曰:「善哉!子其復之。」封人曰:「使君無得罪于民。」公曰:「誠有鄙民得罪于君則可〔九〕,安有君得罪于民者乎?」晏子諫曰〔一十〕:「君過矣!彼疏者有罪,戚者治之,賤者有罪,貴者治之;君得罪于民,誰將治之〔一一〕?敢問:桀紂,君誅乎,民誅乎,」公曰:「寡人固也〔一二〕。」於是賜封人麥丘以為邑。

  〔一〕 則虞案:治要此章在雜上,元本、活字本、嘉靖本作「祝之」,顧廣圻依目錄校之。

  〔二〕 孫星衍云:「韓詩外傳作『桓公逐白鹿至麥丘之邦』。新序雜事篇作『桓公田至麥丘』。」

  〔三〕 劉師培補釋云:「案韓詩外傳十以此為桓公事。其言曰『齊桓公逐白鹿至麥丘之邦,遇人曰:「何謂者也?」對曰:「麥丘之邦人。」』新序雜事篇作『臣麥丘之邑人』,雖所記與此殊,然足證此文之『封』即『邦』字之假,猶書序『邦諸侯』之假『封』為『邦』也。『邦人』即邑人,非官名之封人也。」◎則虞案:劉說可信,此「封人」蓋沿莊子天地篇「堯觀乎華,華封人曰:『嘻!請祝聖人』」而改。治要「何」下無「矣」字。

  〔四〕 孫星衍云:「韓詩外傳新序『五』作『三』。」◎劉師培校補云:「案太平寰宇記十二,以麥丘屬譙縣,引桓譚新論云:『齊桓公行見麥丘人,問其年幾何,對曰:「八十三矣。」公曰:「以子壽祝寡人乎?」答曰:「使主君甚壽,金玉是賤,以人為寶。」』(下云:『即此邑人也。』)雖桓氏所據非此文,然亦作『三』不作『五』,與韓詩外傳新序同,或『五』為訛字。」

  〔五〕 則虞案:外傳作「美哉」,新序作「美哉壽乎」。此「壽哉」疑「善哉」之訛。下文兩言「善哉」,此句當一律。「善」者,此善其壽,下善其言。「善」「美」形義皆近,故外傳新序易為「美」字。此文今作「壽」者,後人不知「善哉」之義而改之也。

  〔六〕 則虞案:新序作「子其以子壽祝寡人」。

  〔七〕 孫星衍云:「詩『胡考之寧』,傳:『胡,壽也。』諡法解:『彌年壽考曰胡,保民耆艾曰胡。』」◎洪頤烜云「『胡』即『遐』字通用。詩南山有臺『遐不眉壽』,鄭箋:『遐,遠也。』『遐』又通作『瑕』,禮記表記『瑕不謂矣』,鄭注:『瑕之言胡也,』皆同聲假借字。與孫說合。◎俞樾云:「『胡』者,蓋謂齊之先君胡公靜也,詩齊譜正義言:『胡公歷懿王、孝王、夷王,是其享國久矣。』諡法:『保民耆艾曰胡,』則胡公壽考令終可知,故封人以為祝辭。而史記乃有見殺之說,或傳聞之異,不足據也。」◎蘇輿云:「俞說較優。」◎則虞案:治要引作「使君之年,長於國家」。

  〔八〕 孫星衍云:「『嗣』『年』為韻。」◎王念孫曰:「按『曰』上原有『封人』二字,『鄙臣』作『鄙人』,與上下文同一例,今本脫『封人』二字,『鄙人』又誤作『鄙臣』。治要作『封人曰:使君之嗣壽,皆若鄙人之年』。」◎則虞案:指海本據補「封人」二字。

  〔九〕 陶鴻慶云:「得罪于君,不專指鄙民;當以『誠有鄙』三字為句,蓋謂封人之言鄙野而無義理也。上文封人兩答景公,皆自謂鄙人,故景公以此諧之。」◎則虞案:陶說非是。外傳作「無使群臣百姓得罪於吾君,無使吾君得罪於群臣百姓」。此章下云「誠有鄙民得罪於君則可,安有君得罪於民者乎」,以「民得罪君」與「君得罪民」並提,即承上文而來。「使君無得罪于民」下,似脫「使民無得罪於君」一句,「鄙」字衍文。

  〔一十〕則虞案:治要作「對曰」。

  〔一一〕則虞案:自「彼疏者」至「誰將治之」二十六字,治要無。

  〔一二〕則虞案:「固也」,治要作「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