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志第五十

【夫】文心者,言为文之用心也。昔涓子《琴心》,王孙《巧心》,心哉美矣夫,故用之【焉】。古来文章,以雕缛成体,岂(效)【取】邹奭之群言雕龙也。(天)【夫】宇宙绵邈,黎献纷杂,拔萃出(颖)【类】,智术而已。岁月飘忽,性灵不居,腾声飞实,制作而已。夫(有)肖貌天地,禀性五(行)【才】,拟耳目于日月,方声气于风雷,其超出万物,亦已灵矣。形同草木之脆,名踰金石之坚,是以君子处世,树德建言,岂好(辨)【辩】哉,不得已也!

余生七龄,乃梦彩云若锦,则攀而采之。齿在踰立,则(常)【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旦而寤,乃怡然而喜【曰】:大哉圣人之难见也,乃小子之垂梦欤!自生(人)【民】以来,未有如夫子者也。敷赞圣旨,莫若注经,而马郑诸儒,弘之已精,就有深解,未足立家。唯文章之用,实经典枝条,五礼资之以成,六典因之致用,君臣所以炳焕,军国所以昭明,详其本源,莫非经典。而去圣久远,文体解散,辞人爱奇,言贵浮诡,饰羽尚画,文绣鞶帨,离本弥甚,将遂讹滥。盖《周书》论辞,贵乎体要;尼父陈训,恶乎异端;辞训之异,宜体于要。于是搦笔和墨,乃始论文。

详观近代之论文者多矣:至于魏文述典,陈思序书,应玚文论,陆机《文赋》,仲治《流别》,弘范《翰林》,各照隅隙,鲜观衢路,或臧否当时之才,或铨品前修之文,或泛举雅俗之旨,或撮题篇章之意。魏典密而不周,陈书辩而无当,应论华而疏略,陆赋巧而碎乱,《流别》精而少(巧)【功】,《翰林》浅而寡要。又君山公干之徒,吉甫士龙之辈,泛议文意;往往间出,并未能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不述先哲之诰,无益后生之虑。

盖文心之作也,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酌乎纬,变乎骚,文之枢纽,(云亦)【亦云】极矣。若【乃】论文叙笔,则品别区分,原始以表(时)【末】,释名以章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一)【上】篇以上,纲领明矣。至于剖情析采,必笼圈条贯,摛神(往)【性】,图风势,苞会通,阅声字,崇替于《时序》,褒贬于《才略》,(怡畅)【怊怅】于《知音》,耿介于《程器》,长怀《序志》,以驭群篇,下篇以下,毛目显矣。位理定名,彰乎大(易)【衍】之数,其为文用,四十九篇而已。

夫铨序一文为易,弥纶群言为难,虽复轻采毛发,深极骨髓,或有曲意密源,似近而远,辞所不载,亦不可胜数矣。及其品(列)【评】成文,有同乎旧谈者,非雷同也,势自不可异也。有异乎前论者,非苟异也,理自不可同也。同之与异,不屑古今,擘肌分理,唯务折衷。按辔文雅之场,环络藻绘之府,亦几乎备矣。但言不尽意,圣人所难;识在缾管,何能(规)矩【矱】。茫茫往代,既沈余闻;眇眇来世,傥尘彼观也。

赞曰:生也有涯,无涯惟智。逐物实难,凭性良易。傲岸泉石,咀嚼文义。文果载心,余心有寄。

集 校:

文心者。

黄本「文心」前有「夫」字。《校证》:「汪本、两京本、王惟俭本无『夫』字。」《汇校》:「按:以『夫』字作为篇首起句,是彦和常用句式:《征圣》篇『夫作者曰圣』、《正纬》篇『夫神道阐幽』、《章表》篇『夫设官分职』……并以『夫』为篇首起句。此处亦当据黄本增。」按从黄本补「夫」字。

心哉美矣夫,故用之。

黄本无「夫」字,「之」后有「焉」字。黄校:「一本(故)上有『夫』字;(焉)元脱,按《广文选》补。」《义证》引梅注云:「『焉』字符脱,按《广文选》补。」《补正》:「冯本、汪本、畲本、两京本、王惟俭本、《梁书》本传『故』上有『夫』字。」又:「『焉』字原脱,梅案《广文选》四二补。案王惟俭本、《梁书》有『焉』字。」《校注》:「黄校云:『一本(故)上有夫字;(焉)元脱,按《广文选》补。』《梁书刘勰传》、畲本、训故本、谢钞本并有『夫』字『焉』字;胡氏《续文选》、《经济类编》五四、《广文选删》十一、《汉魏六朝正史文选》十九同。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张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并有『夫』字。《广文选》同。按寻绎语气,当以有『夫』字为胜,属上句读。《礼记中庸》:『子曰:中庸其至矣夫。』又:『子曰:道其不行矣夫!』《论语雍也》:『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又:『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叛矣夫。』又《子罕》:『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又《宪问》:『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法言学行》篇:『礼义之作,有以矣夫。』又:『求而不得者,有矣夫。』(按此二「夫」字中华书局增订校注本俱误作「乎」)并『矣夫』连文之证。如以『夫』属下句读,则顿失语气摇曳之势矣。」《缀补》:「案明冯琦《经济类篇》五四引作『心哉美矣,夫故用之焉』。《梁书刘勰传》同。『夫故』复语,夫犹故也。《庄子应帝王》篇:『而以道与世亢,必信。夫故使人得而相汝。』(又见《列子黄帝》篇)《论衡死伪》篇:『先君必欲一见羣臣百姓也,夫故使栾水见之于是也。』亦并以『夫故』连文,与此同例。黄本无夫字,非也。明嘉靖本作『心哉美矣,夫故用之』,脱『焉』字。」《斟诠》:「夫故,复语,『夫』亦『故』也,说见裴学海《古书虚字集释》卷十『夫』字条。」《义证》:「按裴氏《集释》专释先秦两汉之书,未必适用于齐梁。」按《法言学行》:「学者,所以求为君子也。求而不得者有矣,夫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陈仲夫《法言义疏》点校:「『有矣』,习俗误以下文『夫』上属,与『有矣』连读,汪氏仍之,而颇觉其非,故曰『于义可疑』,而以『夫』字为从前校书者所妄增。今正以『夫』为发语词,与下文『未有』连读,于义固无可疑,汪氏按语以为『有』当作『鲜』,『夫』字系妄增者,差矣。」此「夫」字属上属下均通,古书例多,不复举。「焉」字应有,从黄本补。

岂效邹奭之群言雕龙也。

黄本「效」作「取」,「邹」作「驺」。《校证》:「『岂』读为『冀』,《文选》曹子建《朔风》诗:『岂云其诚。』李注引《苍颉》云:『岂,冀也。』《礼记檀弓下》《释文》:『「庶觊」音冀,本又作「几」,音同。』《史记滑稽传》:『几可谓非贤大夫哉!』『几』即『岂』借字,此又『几』『岂』通用之证。」又:「『取』,两京本作『效』,《读书引》十二同。徐校亦同。」《义证》:「按元刻本、弘治本以下,『取』均作『效』。」又:「按元刻本、训故本『驺』作『邹』。『之』字,畲本、训故本、《广文选》四二引并无。」《补正》:「『取』元本、弘治本、汪本、张本、两京本(按《校注》本此下有王批本》、何本、胡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汇编本、尚古本、冈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效』;《读书引》十二、《莒州志》十三同。按《梁书》、活字本、畲本、训故本、四库本并作『取』;《广文选》、《续文选》、《经济类编》、《广文选删》、《汉魏六朝正史文选》同。《原道》篇『取象乎河洛』,《奏启》篇『取其义也』,《书记》篇『取象于夬』,又『盖取乎此』,其『取』字义与此同,则作『效』非是。」《考异》:「按:言岂取者,是用『雕龙』一辞,而非效法雕龙之体,从『取』为长。」按《史记孟子荀卿列传》:「驺奭者,齐诸驺子,亦颇采驺衍之术以纪文。……驺衍之术,迂大而闳辩,奭也文具难施;……故齐人颂曰:谈天衍,雕龙奭。」《集解》:「刘向《别录》曰:驺衍之所言五德终始,天地广大。尽言天事,故曰『谈天』。驺奭修衍之文,饰若雕镂龙文,故曰『雕龙』。」《汉书艺文志》:「《邹奭子》十二篇。」原注:「齐人,号曰雕龙奭。」《后汉书崔骃传》赞:「崔为文宗,世禅雕龙。」李贤注:「《史记》曰:『谈天衍,雕龙奭。』刘向《别录》曰:『言邹奭修饰之文若雕龙文也。』禅谓相传授也。」《论衡案书》篇:「齐有三邹衍之书,瀇洋无涯,其文少验,多惊耳之言。」黄晖《校释》:「先孙曰:『三邹衍』当作『三邹子』。《史记孟子荀卿传》说齐有三驺子,(驺、邹字通。)衍其一也。晖按:『衍』当作『子』,是也。『三』疑当作『二』。《汉志》不见邹忌书,《史记孟荀传》亦只言其以琴干威王耳。《汉志》阴阳家有《邹子》四十九篇,《邹子终始》五十六篇,并邹衍所说。又《邹奭子》十二篇。《史记孟荀传》曰:『邹衍观阴阳消息,作怪迂之变,其语闳大不经。』《别录》曰:『邹奭者,颇采邹衍之术,迂大而闳辩,文具难胜。』(《御览》四六四。)」《文选》卷三十六任昉《宣德皇后令》:「(萧衍)文擅雕龙,而成辄削槀。」李善注:「《说文》曰:擅,专也。《七略》曰:邹奭子,齐人。齐为之语曰『雕龙赫赫』,言邹奭之术,文饰之若雕镂龙文。」刘良注:「言专擅于文,若雕龙之彩饰。成也,则辄削除其槀草之本。」《时序》篇:「驺奭以雕龙驰响。」《梁书》本传亦作「驺」,无「之」字,驺与邹通,疑此原作驺。「效」字从黄本改。

天宇宙绵邈。

「天」,黄本作「夫」。《校证》:「『绵』,两京本作『寥』。」《汇校》:「按:作『夫』是,,『天』乃『夫』之残。」按从黄本改。又按《庄子大宗师》郭象注:「绵邈深远,莫见其门。」《类聚》卷八引晋孙绰《望海赋》曰:「洲渚迢递以疏属,岛屿绵邈以牢罗。」又卷二十六引晋陆机《遂志赋》曰:「仰前踪之绵邈。」《弘明集》卷二《明佛论》:「诸法皆空,宿缘绵邈,亿劫乃报乎。」《文选》左思《吴都赋》刘逵注:「绵邈,广远貌。」两京本作「寥邈」者,非是。

黎献纷杂。

《校证》:「『黎』,两京本误『文』。《尚书益稷》:『万邦黎献。』伪孔传:『献,贤也。』此彦和所本。《大诰》:『民献有十夫。』《封禅》篇亦有『黎献』语。」《校注》:「『黎』,两京本、胡本作『文』。按『文』字与下文不应,非是。《书益稷》:『万邦黎献。』此『黎献』二字所自出。《封禅》篇曾用之。《诸子》篇:『百姓之群居,苦纷杂而莫显。』语意与此略同,亦可证。」《补正》:「王批本同今本。」《注订》:「黎献,黎民之贤者也,见《书》蔡注。」按《文选》卷二十四陆机《赠冯文罴迁斥丘令》:「受命自天,奄有黎献。」李善注:「《尚书》曰:万邦黎献,共惟帝臣。孔安国曰:黎,众也。献,贤也。」验之后文,此作「黎献」是。

拔萃出颖。

「颖」,黄本作「类」。《义证》:「『类』字,元刻本、弘治本作『颖』。」《校证》:「『类』,汪本、两京本误『颖』。《孟子公孙丑》篇:『出乎其类,拔乎其萃。』此彦和所本。」《校注》:「『类』,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两京本、胡本、谢钞本作『颖』。谢兆申云:『似作类。』冯校作『类』。按《孟子公孙丑》篇:『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即此语所本。则作『颖』者非也。」《补正》:「《三国志蜀书蒋琬传》:『琬出类拔萃,处羣僚之右。』亦可证。」按《三国志吴书十》评曰:「陈表将家支庶,而与冑子名人比翼齐衡,拔萃出类,不亦美乎!」《魏书宋弁传》史臣曰:「宋弁以才度见知,迹参顾命,拔萃出类,其有以哉。」《隋书儒林传》序:「于时旧儒多已凋亡,二刘拔萃出类,学通南北,博极今古,后生钻仰,莫之能测。」作「颖」者,形近致误。从黄本改。

岁月飘忽,性灵不居。

《校证》:「《广文选》原校云:『性或作圣。』『居』,两京本作『遏』,误。李详云:『孔融《论盛孝章书》:岁月不居。』此彦和所本。」《校注》:「『居』,两京本、胡本作『遏』。按『遏』字非是。《文选》孔融《论盛孝章书》:『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是其证。又陆机《叹逝赋》:『时飘忽其不再。』」按《老子》第二章:「万物作而不辞,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此作「居」是。

夫有肖貌天地。

「有」,黄校:「衍。」范校:「铃木云:梅本『有』作『自』,校云:『曹改。』《梁书》『有』字、『自』字并无。」《义证》「元刻本、弘治本『夫』下有『有』字。」《札记》:「此数语本《汉书刑法志》。彼文曰:『夫人肖天地之貌,怀五常之性。』则此『有』字当作『人』字。」范注:「《汉书刑法志》:『夫人肖天地之貌,怀五常之性。』此彦和所本。『有』,是『人』之误。」《校释》:「此彦和用《汉书刑法志》。彼文曰:『夫人宵天地之貌,怀五常之性。』此文『有』字一作『自』,皆『肖』字之误而衍者。」《校证》:「『夫』下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梅本、黄注本、《读书引》有『有』字,谢云:『有宜作其。』梅云:『衍。』梅六次本,据曹改『有』为『自』,日本刊本从之。畲本、王惟俭本、《天中记》三七、《广文选》、《梁书》并无『有』字或『自』字,今据删。」《缀补》:「《天中记》三七、《经济类编》、《喻林》八六引此并无『有』字,《梁书》同。『有』盖肖字之误而衍者。」《补正》:「按《梁书》、畲本、训故本并无『有』字;《广文选》、《天中记》三七、《经济类编》、《喻林》八六、《广文选删》、《汉魏六朝正史文选》同。是也。文溯本剜去『有』字。《列子杨朱》篇:『杨朱曰:人肖天地之类(当作?),怀五常之性,有生之最灵者也。』张注:『肖,似也。……性禀五行也。』《汉书刑法志》:『夫人宵天地之貌,怀五常之性。聪明精粹,有生之最灵者也。』颜注:『宵义与肖同,……?,古貌字。五常,仁、义、礼、智、信。并足证今本『夫』下『有』字确为衍文。」《考异》:「按:《梁书》删是。」按《文选》卷五十四引梁任昉《为梁公请刊改律令表》曰:「夫肖貌天地,禀灵川岳。」亦无「有」字,此无「有」字是。从《校证》删。

禀性五行。

「行」,黄本作「才」,黄校:「一作『行』。」范校:「黄云:《梁书》作『才』。」《校证》:「案作『才』是,《程器》篇:『人禀五材。』《梁书》亦作『才』。」徐复《文心雕龙正字》:「按作『行』字是。《原道》篇云:『为五行之秀,实天地之心。』语与此同。惟《程器》篇有『人禀五材』句,则作『才』亦通。」《校注》:「按『才』、『行』于此并通。然以《程器》篇『人禀五材』材与才通例之,作『才』是也。」《补正》:「按『行』字是。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何本、胡本、王批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汇编本、冈本、尚古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崇文本并作『行』。《荀子非十二子》篇:『按往旧造说,谓之五行。』杨注:『五行,五常:仁、义、礼、智、信是也。』是『五行』与『五常』义同。『肖貌天地,禀性五行』,意即『人肖天地之貌,怀五常之性』也。」《考异》:「按:《程器》篇:『人禀五材。』材同才,从『才』是。」《义证》:「『五才』元刻本、弘治本以下均作『五行』,黄注本改。按『五才』就是『五行』:金、木、水、火、土。《后汉书马融传》:『五才之用,无或可废。』」按《宋书律历志中》:「夫阴阳二气,陶育羣品,精象所寄,是为日月。羣生之性,章为五才,五才之灵,五星是也。」《文选》卷十二郭璞《江赋》:「咨五才之并用,寔水德之灵长。。」李善注:「左氏《传》,宋子罕曰:天生五材,人并用之,废一不可。杜预曰:金、木、水、火、土也。」此作「才」义长,从黄本改。

拟耳目于日月。

《补正》:「『拟』,两京本作『娱』。按『娱』字非是。拟,比也。《汉书何武王嘉师丹传赞》颜注。《灵枢经邪客》篇:『天有日月,人有两目。』《文子九守》篇:『耳目者,日月也。』《淮南子精神》篇:『是故耳目者,日月也。』《春秋繁露人副天数》篇:『耳目戾戾,象日月也。』以上二书范注曾引之。《论衡祀义》篇:『日月犹人之有目。』《孝经援神契》:『两目法日月。』(《开元占经》一一三引)」《义证》引《注订》云:「拟耳目于日月者,极其明也;方声气于风雷者,大其志也。」此作「拟」是。

方声气于风雷。

「于」,黄本作「乎」。《校证》:「冯本、两京本『乎』作『于』。」《义证》:「元刻本、弘治本、两京本『乎』作『于』。」按二字均可。

形同草木之脆。

范校:「铃木云:《梁书》『同』作『甚』。」《校证》:「畲本、王惟俭本、《天中记》、《广文选》、《梁书》『同』作『甚』。」《校注》:「『同』,梅校云:『《梁书》作甚。』冯舒校同。徐?校作『甚』。按畲本、训故本作『甚』;《广文选》、《天中记》、《经济类编》、《喻林》、《广文选删》、《汉魏六朝正史文选》同。下句云:『名踰金石之坚。』疑『甚』字是。」《汇校》:「按:『甚』与『踰』对,作『甚』较胜。」按作「同」通,毋须改。

岂好辨哉。

「辨」,黄本作「辩」。《校注》:「『辩』,元本、弘治本、汪本、张甲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训故本、合刻本、汇编本、尚古本、冈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辨』;《读书引》、《莒州志》同。按『辨』字非是。《孟子滕文公下》:『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即此文所本,原是『辩』字。《梁书》、元本、活字本、畲本、张乙本、梅本、凌本、秘书本、谢钞本、四库本、张松孙本,亦并作『辩』,《广文选》、《经济类编》、《广文选删》、《汉魏六朝正史文选》同,未误。」《义证》:「此处杨氏校语于元本两歧。按元刻本此字稍嫌模糊,但仍可确定为『辨』字。」按《论衡答佞》篇:「人主好辨。」黄晖《校释》:「(辨)通『辩』。」此处既本《孟子》,则作「辩」是。从黄本改。

余生七龄。

范校:「铃木云:梅本校云:《梁书》无『生七龄』以下十四字。」《校证》:「畲本、《广文选》、《梁书》无『予生七龄』以下十四字。」

则常梦执丹漆之礼器。

「则常梦」,黄本作「则尝夜梦」。范校:「铃木云:《梁书》无『则』字。」《校证》:「《梁书》无『则』字。(尝)汪本、张之象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崇文本、《读书引》作『常』。汪本、张之象本无『夜』字。元本、冯本、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无『执丹漆』至『观澜而』三百二十二字。徐云:『梦字下脱落三百余字,杨用修补。』器案:宋本此处亦当是脱一页,以今所见元本行款推之,当脱四百字,杨用修所补三百二十二字,乃据《梁书》耳,然此亦愈于阮华山辈之自我作故矣。」《义证》:「元本、弘治本、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无『夜』字,『梦』字以下缺三百二十二字,下接『(观澜而)索源』。」《缀补》:「《梁书》、《南史刘勰传》并无『则』字,盖涉上文『则攀而采之』而衍。」《汇校》:「按『则』字实衍,从王叔珉(《缀补》)说据《梁书》、《南史》本传删;『常』乃『尝』之音误,从黄本改。『夜』字脱,据黄本增。『梦』字下脱落文字,据黄本补三百二十二字。」按从《汇校》改、补、删。

旦而寤,乃怡然而喜。

范校:「铃木云:《御览》无『且而』、『乃怡然』五字。」《校证》:「王惟俭本无『乃』字。纪本『也』误『哉』。《御览》六○一引《梁书》,此句上有『曰』字。」《缀补》:「案《御览》六百一引《梁书》、《南史》并作『寤而喜曰』。」《校注》:「《御览》六百一引《梁书》『喜』下有『曰』字。今《梁书》无。按《南史》勰传亦有『曰』字。寻绎文气,当以有『曰』字为胜。」按依杨说据《南史》勰本传补「曰」字。

大哉圣人之难见也。

「也」,黄本同,范注本作「哉」,范校:「铃木云:《梁书》、《御览》、嘉靖本、闵本、冈本『哉』作『也』。」《校注》:「按芸香堂本、翰墨园本『也』误作『哉』,非是。思贤讲舍本已改作『也』。」

乃小子之垂梦欤。

《校证》:「《广文选》、《读书引》、《梁书》『乃』作『乃』。王惟俭本『欤』作『与』。」

自生人以来。

「人」,范校:「铃木云:《御览》作『灵』。」《校释》:「鲍崇城刻《太平御览》六百一引《梁书》作『生灵』,今《梁书》作『人』,《南史》作『灵』,疑本作『民』,盖用《孟子公孙丑》篇『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者也。』作『人』者,唐人避唐太宗李世民讳改。」《校证》:「『人』当作『民』,传钞者避唐讳改。《孟子公孙丑》篇:『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此彦和所本。《南史》本传、《御览》引《梁书》作『灵』」《校注》:「『人』,《南史》作『灵』。按『灵』字非是。『人』当作『民』,盖唐避太宗讳而未校复者也。《孟子公孙丑上》:『子贡曰:……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即此文之所自出。《原道》篇『晓生民之耳目矣』,亦作『生民』。」《汇校》:「按:杨说是,当据改。」按从《汇校》改。

莫若注经。

《校证》:「梅本、王惟俭本、陈本、《广文选》『注』作『注』。」按《说文》无「注」字,《玉》篇:「注,解文意也。」《广雅释言》:「注,疏也。」乃后起字,通「注」。

弘之已精。

《校证》:「张松孙本、纪本、《读书引》『弘』作『宏』,避清讳。」《补正》:「『弘』,张松孙本、王本、芸香堂本、翰墨园本、思贤讲舍本作『宏』;《读书引》、《莒州志》同。按诸本作『宏』,避清讳也。四库本作?,缺末笔。」

就有深解,未足立家。

范校:「铃木云:《御览》无此二句。」

实经典枝条。

《校证》:「《御览》引《梁书》,『枝条』作『之条枝』。」《校注》:「按今《梁书》、《南史》勰传并同今本,《御览》所引非是。《诸子》篇:『述道言治,枝条《五经》。』尤为切证。」按《诗大雅旱麓》:「莫莫葛藟,施于条枚。」郑笺:「葛也,藟也,延蔓于木之枚本而茂盛。」阮元《挍勘记》:「小字本、相台本『枚』作『枝』,闽本、明监本、毛本『本』误『木』。案『枝本』是也:枝,条也;本,枚也。」《楚辞九思守志》:「吐紫华兮布条。」原注:「桂华紫色,布敷条枝。」《老子指归》卷七《生也柔弱》篇:「草木之始生也,枝条润泽,华叶青青,丰茂畅美,柔弱以和。何则?阳气存也。其衰也。华叶黄悴,物色焦殃。及其死也,根茎枯槁,枝条坚刚。何则?阳气去之也。」「枝条」与「条枝」同。

五礼资之以成,六典因之致用。

范校:「铃木云:《御览》『成』下有『文』字;(之下)有『以』字。」《校证》:「《御览》引《梁书》,『成』下有『文』字。」又:「《御览》引《梁书》『之』下有『以』字。」《校释》:「『以成』,宋本《太平御览》五八五作『以成文』,下句『之』字下亦有『以』字,当据改。」《校注》:「按《御览》所引非是。《论语八佾》:『子语鲁太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易系辞上》:『备物致用。』是『以成』、『致用』皆有所本也。今《梁书》、《南史》勰传并同今本。」按杨说是。

莫非经典。

「非」,黄校:「一作『外』。」《校注》:「按以《宗经》篇『莫非宝也』,《诔碑》篇『莫非清允』,《体性》篇『莫非情性』例之,『外』字非是。」按《诗小雅北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语周语下》:「莫非嘉绩,克厌帝心。」《史记张耳陈余列传》:「太史公曰:张耳﹑陈余,世传所称贤者;其宾客厮役,莫非天下俊桀。」杨说是。

辞训之异。

《校释》:「『异』疑『奥』误。《史记屈原列传》:『文质疏内兮,众不知予之异采。』集解引徐广曰:『异一作奥。』此异、奥形近易误之证。辞训二句,即总上『《周书》论辞,尼父陈训』四句之义而言之也。《周书毕命》:『辞尚体要,不惟好异。』恶异端即不好异,故此总说奥义,惟举体要耳。」按以上下文验之,此作「异」是。

于是搦笔和墨。

《缀补》:「案《御览》引《梁书》『于是』作『由是』。」《补正》:「『笔』,何本、凌本、合刻本、梁本、冈本、尚古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管』;《读书引》、《莒州志》同。按『笔』、『管』于此并通,然《梁书》、《南史》作『笔』,《御览》引《梁书》同,则『管』字或出后人臆改。畲本、张乙本、训故本、谢钞本等并作『笔』。《广文选》、《经济类编》等同。《庄子田子方》篇:『宋元君将画图,众史皆至,受揖而立,舐笔和墨。』」按《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东魏处士房周陀碑》:「于是搦笔衔哀,叙君盛德,冀幽魂有悟,知不爽言。」《类聚》卷三十引陈周弘让《答王裒书》曰:「清风朗月,但寄相思。搦管操觚。声泪俱咽。」卷五十八引梁刘之遴《与刘孝标书》曰:「是用周流坟素,详观图谍。搦管联册,纂兹英奇。」可证杨说为是。

至于魏文述典。

「于」,黄校:「一作[『如』。」《校证》:「『于』,畲本、王惟俭本、《广文选》、《梁书》作『如』。」《缀补》:「案《经济类编》引『于』作『如』,《梁书》同。『如』犹『于』也。」

仲治流别。

「治」,黄本同,范注本作「洽」,范校:「铃木云:黄氏原本『洽』作『治』;梅本、王本、冈本同;《梁书》作『洽』。」《校证》:「纪本、崇文本『治』作『洽』《颂赞》篇亦作『洽』。」《校注》:「『治』,文津本作『洽』;系剜改。芸香堂本、翰墨园本、思贤讲舍本、崇文本同。按『洽』字误,已详《颂赞》篇『而仲治流别』条。」《考异》:「按:从《梁书》作『洽』是。」按《南齐书文学传》论:「若子桓之品藻人才,仲治之区判文体,陆机辨于《文赋》,李充论于《翰林》,张视擿句褒贬,颜延图写情兴,各任怀抱,共为权衡。」即本之此文,作「仲治」是。

弘范翰林。

「弘」,黄本同,范注本作「宏」。《校证》:「张松孙本、纪本、《读书引》『弘』作『宏』,避清讳。」《义证》引《训故》云:「《隋经籍志》:『《翰林论》三卷,晋著作郎李充撰。』《晋书》:『李充,字弘度,江夏人。历官大著作郎,注《尚书》及《周易旨六论》、《释庄论》二篇,诗赋杂文二百四十首行于世。』传中不言有《翰林论》,而《玉海》引《翰林论》,亦云弘范。」《札记》:「李充,《晋书》字弘度,此云宏范,或其字两行。文仅存数条,……观其所取,盖以沈思翰藻为贵者,故极推孔、陆,而立名曰《翰林》。」范注:「李充《翰林论》(《全晋文》五十三辑得下列八条。《文镜秘府论》曰,『李充之制翰林,褒贬古今,斟酌利病。』)或问曰『何如斯可谓之文﹖』答曰:『孔文举之书,陆士衡之议,斯可谓成文矣。』」《义证》:「李充《翰林论》,全书已佚,《全晋文》卷五十三辑得八条。范注又从《文选》中辑得两条。」又引吴林伯云:「《晋书李充传》称充字弘度。《世说新语言语》刘孝标注引晋何法盛《晋中兴书》,《文选》任彦升《王文宪集序》李善注引王隐《晋书》,陆公佑《新刻漏铭》李善注引臧荣绪《晋书》,亦均以充字弘度。惟明钞本《太平广记》云李弘范《翰林明道论》,则弘度、弘范本为二人,弘范之论乃明道之作,与弘度之论文者不同。刘勰以弘度为弘范,是记忆之误,《玉海》因之,亦曰弘范。或以《晋书李充传》不言充作《翰林论》,遂疑《翰林论》非充作,非也。」

应论华而疏略。

《校证》:「『疏』《梁书》作『踈』。」《考异》:「按:《正韵》:踈同疏。」

流别精而少巧。

「巧」,黄校:「《梁书》作『功』。」纪评:「『功』字是。」范注:「《广文选》四二引『少巧』亦作『少功』,案作『少功』是,《史记太史公自序传》:『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此彦和所本。」《校证》:「『功』原作『巧』,王惟俭本、《广文选》、《梁书》作『功』,今据改。」《校注》:「巧,黄校云:『《梁书》作功。』此沿梅校。纪昀云:『功字是。』按《史记自序》(司马谈《论六家要指》):『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此『寡要』、『少功』二字所本。当以作『功』为是。唐贞观《修晋书诏》:『(荣)绪烦而寡要(谓臧荣绪所撰《晋书》),(行)思劳而少功(谓徐广所撰《晋纪》)。』《隋书经籍志序》:『遂使书分为二,诗分为三,……春秋有数家之传。其余互有踳驳,不可胜言。此其所以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者也。』魏征《羣书治要序》:『以为六籍纷纶,百家踳驳,穷理尽性,则劳而少功;周览泛观,则博而寡要。』《抱朴子内篇明本》:『而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其用『寡要』『少功』,亦皆出自太史公书。张乙本、训故本、谢钞本正作『功』;《广文选》、《经济类编》、《广文选删》、《汉魏六朝正史文选》同。当据改。」《考异》:「按:巧、功并通,惟《史记》『劳而少功』,不足据改,盖劳可言功,而精巧可论,故从『巧』为长。」按《宋书律历志中》:「至孝成时,刘向总六历,列是非,作《五纪论》。向子歆作《三统历》以说《春秋》,属辞比事,虽尽精巧,非其实也。」「精巧」联文,其例甚多,此作「巧」亦通,然上文已言「陆赋巧而碎乱」,不应重复。从《梁书》、《校证》改。

《翰林》浅而寡要。

《校注》:「『浅』,《玉海》六二引作『博』。按《诗品序》:『李充《翰林》,疎而不切。』所评与舍人略同。《玉海》所引,或伯厚意改之也。」《义证》引《斟诠》云:「《诗品》论『《翰林》疏而不切』,所谓『疏』乃广泛之意,与彦和之所谓『博』,词异而义同。『不切』即『寡要』也。且『博而寡要』语出《史记太史公自序传》:『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此彦和所本,与上句『精而少功』对文。杨以为『或伯厚意改』,臆度无据,未可从。审《文镜秘府论》谓『李充之制《翰林》,褒贬古今,斟酌利病』,则其涉论之广博,可想而知;又黄季刚先生《札记》谓『《翰林论》所取,盖以沈思翰藻为贵』者,则其非『浅』明矣。斟酌再四,仍以顺从各句笔序义例,依《玉海》订正为胜。」按此作「博」义长。

不述先哲之诰。

《校证》:「两京本『诰』作『谟』。」

云亦极矣。

「云亦」,黄本作「亦云」。《校证》:「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日本刊本、《读书引》『亦云』作『云亦』,误。《明诗》篇:『亦云周备。』亦作『亦云』。」按从黄本乙正。

若论文叙笔。

黄本「若」下有「乃」字。《校证》:「张之象本、两京本无『乃』字。两京本『笔』作『志』。」《义证》:「元刻本、弘治本、张之象本、两京本无『乃』字。」

则囿别区分。

「囿」,黄校:「汪作『品』。」《校证》:「『囿』,汪本作『品』,两京本作『派』。冯本墨钉。」《义证》引《斟诠》云:「囿别区分,谓画定封域,以别白大类;排比品目,以分见各体也。囿,封域之意。《说文》:『囿,苑有垣也。』段注:『凡分别区域曰囿。』……《论语子张》篇:『区以别矣。』朱注:『区,犹类也。』」按《梁书》勰本传作「囿别」。

原始以表时。

「时」,黄本作「末」。范校:「黄校:『末』,活字本作『时』。顾校亦作『时』。」《校证》:「冯本、汪本、两京本、黄丕烈引活字本、顾校本『末』作『时』;王惟俭本作『时』,又注云:『一作来。』」《补正》:「『末』,训故本作『时』,注云:『一作来。』顾广圻校作『时』。按『来』盖由『末』致误,何本又讹为『未』。元本、弘治本、汪本、张甲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作『时』,是也。《文心》上篇自《明诗》至《书记》,于每种文体皆明其缘起,故云『原始以表时』。若作『末』,则多所窒碍。因文体之次要者,舍人往往仅一溯源而已,并未详其流变也。」《考异》:「按:从『原始以表末』为是。」按《梁书》勰本传作「末」,此作「末」是。从黄本改。

一篇以上。

「一」,黄本作「上」。《校证》:「张之象本、两京本『上』误『一』。」《义证》:「『上篇』犹今之言『上编』。『上篇』之『上』,元刻本、弘治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作『一』,误。」《考异》:「按:从梅本作『上』是。」《汇校》:「按:作『上』是。『上篇以上』与后面『下篇以下』相对而言。」按《梁书》勰本传亦作「上」。从黄本改。

至于剖情析采。

「剖」,黄本作「割」。黄校:「(采)一作『表』。」范校:「铃木云:《梁书》(采)作『表』,嘉靖本(割)作『剖』。」范注:「『割』当作『剖』。『剖情析采』,『情』指《神思》以下诸篇,『采』则指《声律》以下也。」《校证》:「『割』,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作『剖』。」又:「畲本、《广文选》、《梁书》『采』作『表』。」《校释》:「嘉靖本『割』作『剖』是。」《补正》:「『采』,黄校云:『一作表。』《梁书》、畲本、《广文选》作『表』。按元本、弘治本、汪本、张甲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训故本、四库本作『剖情析采』,是也。『割』字亦当作『剖』。《文选》张衡《西京赋》『剖析毫厘』,《体性》篇『剖析毫厘者也』,《丽辞》篇『剖析毫厘』,并其证。」《考异》:「按:割、剖并通,『表』字误。」《义证》:「按《文心雕龙》有《情采》篇,『剖情析采』就是剖析情采。」按《梁书》勰本传此句作「至于割情析表」,相比而言,元本较胜。

必笼圈条贯。

黄本「笼」上无「必」字。《校证》:「冯本、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日本刊本『笼』上有『必』字。」

摛神往。

「往」,黄本作「性」。《校证》:「冯本、汪本、两京本、凌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崇文本『性』误『往』。」《义证》:「『摛』,发,布。『神性』,指《神思》、《体性》两篇。」《汇校》:「按:作『性』是,『性』『往』形近,因而致误。」按从黄本改。

苞会通。

「苞」,黄校:「一作包。」《校证》:「冯本、汪本、两京本『苞』作『包』,『包』上有『幽远』二字;张之象本『苞』作『包』,『包』上有『以』字。凌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崇文本、《读书引》『苞』上有『幽远』二字。王惟俭本『苞』作『包』。」又:「汪本、两京本『通』作『徧』。」《考异》:「按:『苞』『包』古通。郭忠恕《佩觿集》云:『草名之苞,当通厥包之包。』从包是。」《汇校》:「『包……替』八字残佚,据黄本补;但元本实佚缺十字。……疑元本亦有(『幽远』二字)。」按《梁书》勰本传亦作「苞会通」,无「幽远」二字。

崇替于时序。

《校证》:「汪本、畲本、王惟俭本『替』作『赞』,误。《时序》篇、《祝盟》篇俱有『崇替』语。」《校注》:「『替』,《梁书》、《广文选》、《经济类编》、《广文选删》、《汉魏六朝正史文选》作『赞』。张乙本、训故本同。畲本作『?』。按《说文》并部:『?,废也;一曰偏下也,?,或从兟从日。』则『赞』、『?』均为『?』之误「替」为「?」之俗体。《时序》篇赞『崇替在选』,尤其明证。《国语楚语下》:『蓝尹亹曰:吾闻君子唯独居思念前世之崇替者。』即『崇替』二字所本也。」《考异》:「按:『赞』字非。《时序》篇:『崇替在选。』《国语楚语下》:『唯独居思念,前世之崇替者。』从『替』是。」按《魏书尒朱荣传》:「(诏曰)虽复伊霍宣翼之功,桓文崇赞之道,何足以髣髴鸿踪,比勋盛烈。」其语境与此异,此作「替」是。

怡畅于知音。

「怡畅」,黄本作「怊怅」,黄校:「元作『怡畅』,王性凝改。」《校证》:「『怊怅』原作『怡畅』,梅据王嘉丞改。王惟俭本正作『怊怅』。按作『怊怅』是,《梁书》正作『怊怅』,《明诗》篇、《风骨》篇亦有『怊怅』语。」《义证》:「『怊怅』,元刻本、弘治本以下诸明刻本并作『怡畅』。……『怊怅』,惆怅。《楚辞七谏谬谏》:『然怊怅而自悲。』」《校注》:「按《梁书》正作『怊怅』;《广文选》、《经济类编》、《广文选删》、《汉魏六朝正史文选》、畲本、张乙本、何本、训故本、别解本、谢钞本、冈本、尚古本同。王改是也。舍人于《知音》篇中所露怊怅之情,极为显明。若作『怡畅』,则非其指矣。」《补正》:「《明诗》、《风骨》二篇中均有『怊怅』语。」按《文选》卷十九宋玉《高唐赋》:「悠悠忽忽,怊怅自失。」李善注:「悠悠,远貌。忽忽,迷貌。言人神悠悠然远,迷惑不知所断。《楚辞》曰:『怊怅而自悲。』王逸曰:『怅,恨貌。怊,耻骄切。』」从黄本改。

彰乎大易之数。

范注:「《易上系》『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焦循《易》通释:『大衍,犹言大通。』『大易』,疑当作『大衍』。」《校注》:「按范说是。凌廷堪《祀古辞人九歌》:『探大衍兮取数。』《校礼堂集》卷六。已疑『易』字为误矣。」《义证》引斯波六郎云:「按彦和据《系辞》之文,故意改『大衍』为『大易』。以『大易』称《易》之例,见《正纬》第四,又见《抱朴子喻蔽》篇。」按:《易系辞上》:「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王弼注:「演天地之数,所赖者五十也,其用四十有九,则其一不用也。不用而用以之通,非数而数以之成,斯《易》之太极也。四十有九,数之极也。」作「衍」是,从《汇校》改。

夫铨序一文为易。

《校证》:「《梁书》『序』作『叙』。」《义证》:「何义门批:『序一作叙。』」

虽复轻采毛发。

「复」,黄校:「一作『或』。」《校证》:「《广文选》『复』作『或』,谢校作『或』。」又:「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日本刊本、《读书引》『采』作『采』。」《校注》:「『复』,黄校云:『一作或。』徐?云:『《梁书》作虽复;伯元改为或,又重下或字。』何焯改『或』。按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张甲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训故本、梅本、谢钞本、四库本作『复』,从梅本出者未列。与《梁书》同。《广文选》、《经济类编》、《广文选删》、畲本、张乙本作『或』。《论说》、《封禅》、《定势》三篇,并有『虽复』之文,则作『复』是。《文镜秘府论》(北卷)《论属对》篇(句端)有『假令、假使、假复……虽令、虽使、虽复』条。」《考异》:「按:从『复』是,下文已有『或』字。」

亦不可胜数矣。

范校:「黄校(不下)有『可』字。」《校证》:「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不』下有『可』字。谢、徐校俱删『可』字。」又:「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无『矣』字。」《校注》:「冯舒于『不』下沾『可』字。按元本、弘治本、汪本、张甲本、两京本、胡本、训故本并有『可』字。以《程器》篇『不可胜数』例之,冯沾『可』字是也。」《补正》:「谢兆申、徐?校删『可』字,非是。」

及其品列成文。

「列」,黄校:「一作『许』。」范校:「铃木云:《梁书》作『评』。」《校证》:「畲本、《广文选》、《梁书》『列』作『评』,冯本墨钉。黄注云:『一作许。』『许』当作『评』。王惟俭本『品列』作『评品』。」《校注》:「『列』,黄校云:『一作许。』徐?校『评』。何焯校同。按《梁书》、《广文选》、《经济类编》、《汉魏六朝正史文选》作『评』;畲本、张乙本、训故本同。徐、何校是也。元本、王批本空一格,弘治本为一墨钉。黄氏校语『许』字,当为『评』之误。」《汇校》:「按:杨说是,当从其改。唯云『元本空一格』,恐未的确。此行自『载』字迄『列』共佚十字,而在『列』字位尚遗墨钉一半,疑亦如弘治本为一墨钉。」按《世说新语文学》:「习凿齿史才不常,……于病中犹作《汉晋春秋》,品评卓逸。」从《梁书》勰本传改。又按《类聚》卷四十四引晋贾彬《筝赋》曰:「宾主交欢,声铎品列。」疑此从「列」亦通。

环络藻绘之府。

《校证》:「畲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梅本、凌本、梅六次本、锺本、梁本、谢钞本、日本刊本、王谟本、张松孙本、《读书引》『环』上有『而』字。」又:「两京本『绘』误『脍』。《原道》篇有『藻绘』语。《情采》篇:『藻饰以辩雕。』『藻饰』、『藻绘』义同。」按《类聚》卷四十八引梁元帝《侍中新渝侯墓志铭》曰:「文同藻绘。」

圣人所难

《校证》:「冯本、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王惟俭本、日本刊本、王谟本、《读书引》『圣人』作『前圣』。」

识在缾管。

「缾」,范校:「黄云:活字本作『鉼』。」《校证》:「冯本、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缾』作『瓶』。黄丕烈引活字本、《广文选》作『鉼』。」《考异》:「按:瓶、缾同,鉼俗字,见《正字通》。」按《梁书》勰本传作「缾」,同「瓶」。《左传》昭公七年:「虽有挈缾之知,守不假器,礼也。」杜预注:「挈缾,汲者,喻小知。为人守器,犹知不以借人。」《文选》卷三张衡《东京赋》:「且夫挈缾之智,守不假器。」薛综注:「言挈缾之小智耳,尚不妄以假人也。」卷十七陆机《文赋》:「患挈缾之屡空,病昌言之难属。」李善注:「挈瓶,喻小智之人。」《梁书贺琛传》:「(琛遂启陈事条封奏曰)运挈缾之智,徼分外之求。」

何能规矩。

「规矩」,黄本做「矩矱」。黄校:「(矱)元脱,许补。」范校:「黄云:活字本作『规矩』。」《补正》:「『矩矱』原脱『矱』字,梅据许补。案《梁书》正作『矩矱』。冯本、汪本作『规矩』。张之象本、两京本作『规短』,『短』即『矩』误。」《校注》:「『矱』,黄校云:『元脱,许补。』此沿梅校。元本作『规矩』。两京本同。汪本作『规短』。徐?校『矩矱』。按《梁书》、《广文选》、《经济类编》、《广文选删》、《汉魏六朝正史文选》作『矩矱』;畲本、张乙本、何本、训故本、谢钞本、别解本、冈本、尚古本同。许补徐校是也。《离骚》:『求榘矱之所同。』王注:『榘,法也;矱,度也。』旧校云:『榘,一作矩。』」《考异》:「按:从《梁书》是。『矩矱』见《离骚》。」按《楚辞哀时命》:「上同凿枘于伏戏兮,下合矩矱于虞唐。」王逸注:「戏,一作羲。言己德能纯美,宜上辅伏戏,与同制量,下佐尧、舜,与合法度而共治也。合,一作同。矩,一作规。」从黄本改。

既沈余闻。

「沈」,黄校:「一作『洗』。」 纪评:「『洗』字是。」范校:「铃木云:梅本校『沈』字,谢云:『一作洗。』」范注:「案《战国策赵策》:『赵武灵王曰:学者沈于所闻。』此彦和所本,作『洗』者不可从。」《校证》:「『沈』,畲本、《唐文选》、《梁书》作『洗』。卢云:『沈似当作况,况与贶古通用。』纪云:『洗字是。』器按《战国策赵策上》『武灵王平昼闲居』章:『常民溺于习俗,学者沈于所闻。』即彦和所本,卢、纪说俱未是。」《校释》:「卢文弨《文心雕龙辑注书后》:『沈,谢耳伯云:沈一作洗。余疑皆未是,似当作况,况、贶古通用。』按作『沈』不误,《梁书》作『洗』,亦『沈』之讹,卢校非也。《战国策赵策》赵武灵王曰:常民溺于习俗,学者沈于所闻。即彦和所本。」《校注》:「『沈』,黄校云:『一作洗。』梅校引谢云:『一作洗。』纪昀云:『洗字是。』范文澜云:『沈一作洗。《庄子德充符》「不知先生之洗我以善耶。」陶弘景《难沈约均圣论》云「谨备以谘洗,愿具启诸弊。」洗闻洗弊,六朝人常语也。』按《战国策赵策二》『(武灵)王曰:子言世俗之间,常民溺于习俗,学者沈于所闻。』则此当以作『沈』为是。《商子更法》篇:『夫常人安于故俗,学者溺于所闻。』(《史记商君传》、《新序善谋》篇同)《汉书扬雄传下》(《解难》):『使溺于所闻,而不自知其非也。』『溺闻』,亦『沈闻』也。其作『洗』者,《梁书》、《广文选》、《经济类编》、《广文选删》、《汉魏六朝正史文选》、畲本、张乙本、作『洗』。乃『沈』之形误。卢文弨(《抱经堂文集》卷十四《文心雕龙辑注书后》)谓『沈』当作『况』,亦非。」《考异》:「按:沈于所闻,见《国策赵策二》,从『沈』是。」《义证》引斯波六郎云:「铃木先生《校勘记》云:《梁书》作『洗』是也。『洗』字与『尘』字相对。」《缀补》云:「案《经济类编》引『沈』作『洗』,《梁书》同。『洗』盖『沈』之误;或浅人所改。『沈』犹『溺』也。此彦和自谦之辞。《战国策赵策》:『学者沈于所闻。』《商君书更法》篇、《史记商君传》、《新序善谋》篇并云:『学者溺于所闻。』『沈』、『溺』同义,此其验矣。」潘重规《读文心雕龙札记》:「参详辞义,此文似应作『洗』字。彦和著书,博采前修,自抒卓见,故曰:『不述先哲之诰,无益后生之虑。』其书初成,未为时流所称,乃至负书干沈约于车下,其彷徨求索,寄怀来者,惧遂湮灭,没世无闻,衷情盖可想见。夫先哲洗我之蒙蔽,而我不能贻后生以谠言,斯志士之大痛也。『茫茫往哲,既洗予闻。』此彦和受知于前哲者也。『眇眇来世,倘尘彼观。』则己之著述,能入来世之目与否未可知也。倘者冀望之辞,亦未可必之辞也。前闻沃我,故曰『洗』;人观己作,故谦言『尘』。尘洗文义,正相锋对。故知作『洗』为长。若沈闻溺闻,则是为见闻所蔽,非彦和此文之意旨矣。」《斟诠》:「洗有推陈出新,承先启后之意,若作『沈闻』,固然有高自傲视,目空往古之嫌,与下句不相贯串;即作『况闻』,亦未免傍人门户,耳食陈言之疚,与上文无以圆说。权衡轻重,皆不若『洗』字为得。」按此作「沈」是,「茫茫往代,既沈余闻」者,彦和自谓不得飞声于古人之间也,与辛弃疾词「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义近。

眇眇来世。

《校证》:「冯本、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王惟俭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王谟本、《读书引》『眇眇』作『渺渺』。」《考异》:「按:从『渺』是。《管子》:『渺渺乎如穷无极。』眇,一目视也。又细小也。王校从眇,眇字从目,不从耳,王校非。」《义证》引《斟诠》云:「渺眇,音同义通。《文赋》:『志眇眇而临云。』注:『眇眇,高远貌。』」《补正》:「『眇眇』,弘治本、汪本、张本、两京本、何本、王批本、训故本、王本、谢钞本、冈本、尚古本、别解本、合刻本、梁本、崇文本作『渺渺』;《读书引》同。按《诸子》篇有『《鬼谷》眇眇』语,此亦应作『眇眇』,前后始一律。《广雅释训》:『眇眇,远也。』《一切经音义》七一同。『眇眇』指『来世』时间之长言。若作『渺渺』,则与文意不符矣。《广韵》三十小:『渺,渺 ,水皃。』」

傥尘彼观也。

「傥」,范注本作「倘」,范校:「铃木云:嘉靖本、梅本、闵本、王本、冈本作『谅』。」《校证》:「『倘』,畲本、《广文选》、《梁书》作『傥』;冯本、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梅本、王惟俭本、凌本、梅六次本、陈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四库本、王谟本、吴本、张松孙本、崇文本、《读书引》作『谅』。」又:「《广文选》、《梁书》无『也』字。谢云『一本无也字』。」《义证》引《缀补》云:「案『倘』犹『或』也,『尘』犹『污』也。此亦彦和谦辞。《程器》篇:『浚冲不尘乎竹林者,名崇而讥减也。』『尘』亦『污』也,与此同例。」《补正》:「『倘』,弘治本、汪本、张本、两京本、何本、胡本、王批本、训故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谢钞本、汇编本、别解本、冈本、尚古本、四库本、王本、郑藏钞本、张松孙本、崇文本作『谅』;《读书引》同。按以《宗经》篇『谅一邃矣』证之,『谅』字是。黄本作『傥』,依《梁书》改也(梅本原作谅)。芸香堂本作『倘』,乃意改。」按《梁书》勰本传作「傥尘彼观」,无「也」字(当为撰史者所删)。元本此句残佚,《汇校》据黄本补。傥与倘通。《史记伯夷列传》:「余甚惑焉,傥所谓天道,是邪非邪?」正义:「傥音他荡反。傥,未定之词也。为天道不敢旳言是非,故云傥也。」此作「傥」是。彦和之辞亦未定也。故赞中云「文果载心,余心有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