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烟的代用品,除了红丸以外,还有戳药水和吃白面两种。今先述戳药水的内幕。

其法以少许白粉(即吗啡)用水浸之,灌入一支有机括的尖针,对准烟民皮肤穴孔,将粉汁轻轻射入。霎那间,能使垂头丧气、呵欠连连者,骨骼顿时松快,精神顿时充足,另外变了一副面目。且手续简单而便当,药性又灵又快,不论怎样脱瘾难过,只要戳下一针,就可恢复常态。起初戳时,和吃红丸一样,譬如每天吸两块钱的鸦片烟,只须耗费二、三毛的药水费已尽够而有余。不料日积月累,逐步加增起来,一、二年后之打针代价,必要超过以前吸烟的所费,届时已欲罢不能、欲绝不可了。

去年冬天,作者到菜市街自来火街左近去看一个朋友,因为夜色迷蒙,误入一家代人戳药水的地方。屋内一灯如豆,半明半灭,两旁长凳上坐了二十多人,有衣衫褴褛者,有衣冠楚楚者,各各袒胸露臂,垂头丧气的以待打针,况且各人的皮肤上都红肿腐烂,臭气四溢,不可向迩。又见一口衔纸烟、手持针器之人,往来蹀躞,做他的打针工作。俄而有一摩登少妇,衣服华丽,身披狐裘斗篷,姗姗而至,也坐在长凳上待打。某烟民道:“像你太太,尽可在府上吸烟享福,何必要来打针呢?”少妇嗫嚅道:“戳上了药水,虽吸食大土清膏也不能过瘾,故不远而来打它一针,以求畅快。”

戳药水戳了几年,将来必至四肢腐烂,毒发而死,其害之酷烈,比较洪水猛兽还要超过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