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二十二年十一月,御札付礼部尚书吕震,曰:「建文中奸臣,其正犯已悉受显戮,家属初发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并习匠及功臣家为奴, (「功臣家为奴」,「为」原无,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今有存者,既经大赦,可宥为民,给还田土。」

太宗靖难兵起,南师曹国公李景隆为征虏大将军,帅师百万往伐。前锋将杨松等既败于雄县,耿炳文等又败于真定。十一月,景隆引兵数十万围北平城,再战郑村坝,大败。明年四月,引兵号百万,遇战白沟河。三进三却,兵将漫散南走,而德州等处俱失守。时山东参政铁铉募兵固守济南,阅三月,北兵解围,退袭沧州。上既渡江,驻跸金川门,潭王及景隆开门迎纳。是年九月初四日,论功行赏,封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子太师、曹国公,增禄一千石,通前四千石,子孙世世承袭。赏银四百两,彩段四十表里,钞四千贯。寻命充太祖皇帝实录都总裁官,其后阖门被监禁。(景隆,泗州盱眙人,曹国公主之孙,曹国公李文忠之子。洪武十九年四月袭爵。)

郑赐,字彦嘉,建宁府瓯宁人。乙丑进士,除监察御史,升湖广布政司右参议。丁艰,起复,改北平布政司。坐事,谪安东屯。召为工部尚书。太宗登极,转刑部尚书,后为侍郎。赵羾谗间,忧郁成疾,卒。仁宗初,赠太子少师,谥文安。

黄福,字如锡,平度州昌邑人。由监生授项城主簿,迁金吾前卫知事,升龙江卫经历。上书论国家大计,洪武中超升工部右侍郎。永乐初迁左侍郎,寻升尚书。北京初建,改北京刑部尚书。交址既平,置三司,命掌布、按二司印。在交二十年,仁宗初召还。会交人叛,镇守尚书陈洽奏乞还福于交。朝命福同将臣帅师以往。及战,失利,交人不忍加害,礼送北归。拜户部尚书,居数日,转南京户部。正统初,加少保,仍兼尚书,守备南京。五年正月卒。成化三年五月内,赠太保,谥忠宣。太宗皇帝初临御,治齐、黄离间之罪。李景隆于上前并指公为奸臣。公厉声言:「臣罪应死,但目为奸则非。」上知其正直,不问。(杨士奇撰神道碑。)

尹昌隆,字彦谦,泰和人。洪武三十年进士, (「洪武三十年进士」,「三十年」原作「二十年」,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改。)礼闱第二人,除监察御史。壬午,出为福州府福宁县知县。清白公勤,士民敬服。永乐中迁礼部主事。时吕震为尚书,属官谄附者率得迁。昌隆以罪去之,卒挤之死。(「主事」以下,出杨士奇所撰山东参政陈士启墓志。)

茹瑺,衡州衡山人。洪武中由监生超迁通政,甚称上意,累迁兵部尚书、太子少保。建文中,以尚书掌河南布政司事。太宗登极,以奉天征讨功封奉天翊运守正文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太子少保兼兵部尚书、忠诚伯,食禄一千石。

王钝,字士鲁,河南太康人。洪武间由吏部郎中为福建布政司参议,升参政。宽慎廉介,民怀其惠。建文时迁户部尚书。靖难兵至,钝走出城,已而归附。史本云:「走出城外,不死,降,布政着致仕。」子噩,户部侍郎。孙二。

○过江南诗(有阙文)

临江号各郡,丽泽传自昔。岂不产异人?为兹壮颜色。云胡百年间,不见有遗迹。馆人闻我言,掩袂长叹息。扣之至再三,欲语还踧踖。为说有奸臣,名字不记忆。道是练状头,□□□□□。内台司风纪,适遭阳九厄。□□□□□,□□□□□。飞简论槐曹,戮力事□□。□□□□□,讨贼泊沾臆。胶固不知几,祗顾顺与逆。□□□□□,奇祸婴六戚。兹事有始末,贱子请挂□。神考早谢世,太孙推正适。母妃开平家,元勋载帝室。姻娅尽雄豪,健鬬万人敌。隐然九鼎重,□□□□□。嫌隙一以闻,谗言肆罔极。□□□□□,□□□见斥。居然尾不掉,大都势偶国。时有黄太常,轻佻故无匹。伴读□东宫,□□□□□。踪迹类叔文,论事时造膝。一旦削侯王,匆惶何太急?细大暗大体,国衅此焉隙。渔阳鼙鼓来,六军尽股栗。齐公为司马,折冲乃其职。堂堂正正旗,誓师严纪律。内相方夫子,蚤学富经术。倚马草檄文,枢机资密勿。又有黄门陈,自少称英特。五亩给缁黄,异端恨至骨。余者亦党人,我今半遗失。当其横行时,俱立万仞壁。之死矢靡他,鼎镬甘如蜜。仰视三光高,万古常昭晰。俯视五岳尊,坤维赖以立。父母俱不顾,天常不可易。妻子岂不爱?吾分当自适。寄语谢诸亲,业缘皆宿积。慎勿我怨尤,怨尤竟何益?所贵贤士模,万段何足恤?后来奸佞儒,巧言自粉饰。叩头乞余生,无乃非直笔。簿书日埋头,面面叹昏塞。乍闻毛发竖,空拳几欲击。孤我守夜长,四壁虫声唧。耿耿不成寐,此意谁能识?圣人顺天命,四海瞻尧日。尔胡守赣愚,甘心取族灭?不见解与胡,乘时附凤翼。恩宠日日加,声名垂简册。

太宗兴靖难之师,仁宗以燕世子居守。曹国公李景隆引兵数十万围北平城。时城中兵不及万人,昼夜拒敌,数夜使人开门斫敌营,惊乱自杀,或至明乃定。遂退营数十里。(今编入历代君鉴录。)

太宗皇帝初奉藩北京。建文中,廷臣有因齐藩不法,遂建议凡藩国所在更置守臣。于是擢张昺为北平布政使。昺至,日求王府细事,将为不利。其吏李友直密闻于太宗。义旅既举,遂擢用友直。(杨士奇撰李尚书友直墓志。)洪武三十二年七月初六日,北平布政司吏李友直, (清苑县人,)首告布政使张昺谋反。奉太宗圣旨:「昨日送张昺反词的吏,除他本司官。钦此。」授右参议,前去杨柳青等处拘收粮米,及提调宛平、大兴两县人夫,挑齐化等门城壕。十月,南军围城,同参政郭资守各门。既而闻白沟河声息,又同内使赛因帖木等守平则、西直等门。又差长芦截南军运来米。及平都司来攻,又守御各门。往来通州、永平、保定等处守御及探听声息。后辽东军攻通州,又同承奉李谦守门。(见吏部验封司藁簿内,又杨士奇有友直墓志。)

是年七月初六日,燕山右护卫副千户谭渊于端礼门擒拿都指挥谢贵、布政使张昺等官。及攻夺九门,随征真定及郑村坝等处,杀败曹国公等军马,攻破九门营寨。三十四年,至夹河转战,所乘马蹶被杀。

七月初五日,为奸臣齐泰等变乱祖宗成法,调兵杀害亲王,车驾奉天征讨,克怀来。八月,克雄县、郑州,攻围真定。九月,接应永平。十月,攻克大同。十一月,郑村坝大战,大捷。十二月,取广昌。三十三年正月,取蔚州攻围大同。四月,白沟河大捷。五月,围济南。十月,克沧州。十二月,东昌大战。三十四年三月,夹河大捷。闰月,藁城大捷。十月,克保定、西水寨。三十五年正月,克东阿、东平、汶上、沛县。四月,小河、齐眉山、 (「斋眉山」,原作「斋蜀山」,据旧钞立斋录改。)灵璧县大捷,攻破营寨。五月,至泗州,降之,过淮河。六月,渡江,十三日,平定京师。

朱能,洪武甲戌袭父职为燕山中护卫副千户。靖难之师初兴,帷幄密议,惟河间忠武王张玉与王与焉。时北平三司之交构造祸者,王与忠武建议率麾下首擒之。遂夺城九门,抚绥城内外。三日,人心大定。引兵攻蓟州,擒其将都指挥马宣等,遂取遵化、永平、 (「永平」,原作「永定」,据旧钞立斋录改。) 密云,从上攻滦河。既还,从克雄县,首破其东门,敌众败走。追击于月漾桥,执其总帅都督杨松、潘忠等。复追其余众于鄚州,斩获不可数计。乘胜长驱,入真定,大败长兴侯耿炳文兵。时王独与敢死士三十余骑追奔至滹沱河,炳文众尚数万,复列阵向王。王奋勇大呼,冲入敌阵。众披靡自相蹂躏,死者无算,弃甲来降者三千余人。上大悦,赠书褒谕。永平驰报:江阴侯吴高以辽东兵攻城急。王从上赴援,江阴侯遁走。王追及之,多所杀获,遂从定大宁,戮其拒命者,抚辑其众而还。时曹国公李景隆率兵攻北平城,王从上至郑村坝,与景隆狼兵遇,大战,败之。城中亦出兵夹击,景隆狼狈走。王从攻广昌、蔚州、大同,次第悉下。景隆复收溃散之卒,号百万来攻。上亲御之,王为前锋。至白沟河,败其都指挥平安军,及申,又与敌兵战,大败之。明日,王领左哨当前锋,又大败敌兵,尽克其寨栅。敌走,保济南,王率众追之至铧山。敌严兵列阵以待,王连破之,敌众释兵降者万余人。王以闻,上悉抚而纵之。盖自是敌兵戴德,皆愿来归,无复鬬志。然上得之,即遣之不留。王从攻沧州,先破其东门入城,斩首六万余级,敌震惧,遂获其总帅徐凯。进攻东昌,敌列阵决战。上以数千骑出阵后,敌围上数匝,王奋力翼上以出。进战夹河。王为奇兵,前锋大败敌将盛庸兵,又败平安兵于藁城。追奔至真定,战其东门,斩首万余级。遂略彰德、定州, (「遂略彰德定州」,「彰德定州」,原作「德州」,据旧钞立斋录改。) 克东阿、东平,破汶上诸寨,设伏淝河,败平安兵十余万。进战小河,为敌所乘,稍却。诸将遽请旋师,独王力劝上行,曰:「用兵未必常胜,岂可因小挫辄自沮。项羽百战百胜竟亡,汉高屡败而终兴。自殿下举兵来,克捷多矣,此小挫何足致意?但当以宗社为重,整兵前进耳。」上抚掌笑曰:「尔言深合吾心。」遂行。至灵璧,敌盛兵迎战。王先登陷阵,大败之,生擒其副总兵陈晖、平安,参将马溥、徐真,及都指挥三十余人,获马二万。敌众死者尸蔽原野,降者数十万人,悉纵遣之。进克泗州。渡淮,败盛庸兵,遂克盱眙。下扬州,从上渡江入京师。(杨士奇撰能神道碑。能封成国公,追封东平武烈王。)

张玉,洪武末调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癸酉,追虏至黑松林。甲戌,征野人等处。升北平都指挥同知。戊寅,朝廷用谗,加兵亲藩。事急,太宗皇帝不得已举靖难之师。帷幄谋画,悉以任王。王推诚至虑,夙夜匪懈。事可否进止,众论纷纭未定者,王正色数语决之,咸中机宜。故凡举措必咨于王。首用王策夺北平九门,抚顺讨逆。三日,城内外悉定。师将南出,王曰:「不先定蓟州,将为后患。蓟平余不足平。」时蓟州守臣马宣谋起兵迎拒,上命王讨之。王至,谕之不下,环城攻之。宣率众出战,遂执宣,杀之。并执指挥毛某。王知其可用,释不杀,送诣北平,遂抚军民。是夜,急趋遵化,预戒将士止杀,曰:「师行,以得人心为本。」遂简敢勇士,四鼓,登陴开其城门。将士皆入,城中始觉。守将率众拒战,执其将斩之,余不伤一人,将吏悉随王上谒。遂移师永平、密云,皆望风输款。从至滦河,王进曰:「都督潘忠、杨松在鄚州,扼吾南路,宜先擒之。」上悦,遂发兵,命王为先锋。用其计取涿州、雄县,生擒潘、杨。时长兴侯耿炳文率兵二十万屯真定,王自请往觇之。还,言:「军无纪律,且其上有败气,无能为也。」上至无极,以敌众我寡,欲试诸将勇怯。召问:「今举无所向,且度可必胜否?」众未有适说。王曰:「今当径趋真定,彼虽众,然新集未齐,我军乘胜,一鼓可破之。」上曰:「汝言合吾意,倚汝一人足办。」明日,抵真定。接战,炳文大败,几被擒。获其左副将军、驸马都尉李坚,右副将军、都督宁忠及都督顾成等,斩首三万余级,获马三万。复败安陆侯吴杰军。上召王谕曰:「汝之功也,非汝与吾意合不及此。」永平驰报:江阴侯吴高等以辽东兵攻围城急。又谍报:曹国公李景隆引兵数十万将攻北平城。上与王谋,先援永平。既至,高等望风弃辎重遁。王从上追之,斩获甚众。王言:「大宁去此不远,请移军袭之,可免后顾。」从之,遂从攻大宁。自辰至午,城破, (「城破」二字原无,据旧钞立斋录补。)斩其都指挥朱鉴,执都指挥房宽。下令安抚,城中顷刻而定。北平报:李景隆兵围城。遂旋师。王请先攻其营,然后归援,从之。径捣景隆营,大战三日,城中亦鼓噪出,表里夹攻。景隆军不支,遁去。后攻广昌、蔚州,进攻大同,悉下。谍报:景隆收溃卒,号百万,且后复至。王言:「兵贵神速,先事者胜。请往驻白沟河,以逸待劳,可必胜也。」上命王率众驰往,驻三日,景隆兵至。王以精骑驰击之,斩获无算,景隆复大败,收余卒退保济南。王乘胜追击,围其城。既而解围,还攻沧州,获其大将徐凯。进攻东昌,敌列阵决战。上以数千骑绕出阵后,敌围数匝,上已冲击而出,王不知上所在,突入敌阵大战,连杀百数十人,王亦被创而殁,十二月二十五日云。(杨士奇撰玉神道碑。玉以都司同知再追封而为河间忠武王。)

太宗起义靖难,公以骁勇著称。坝上、白沟、藁城、沧州、夹河、东昌之战,辄贾勇当先。及大军至淮,先遣公衔命渡江,遂为敌所害。时洪武三十五年五月十六日也。(王英所撰燕河千户赠北平都指挥佥事武胜墓志。)

靖难帅师与吴杰、平安兵战于藁城,燕师多被杀伤。忽大风起,发屋折树,燕师乘之,杰等军大溃。追奔直抵真定城下,俘斩六万余人,生擒都指挥邓戬、陈鹏等,吴杰、平安仅得入城。南兵降于燕王悉释之南还,自是南兵愈解体矣。

按:前此白沟河与今此藁城三大战,靖难兵皆有风助之异,先败而后胜。天意所在,不见而章。自此而南北成败之形成矣。呜呼!汉高以大风而脱睢水之围,我成祖以大风而成屡胜之功。自古帝王之得天下,何往而非得天以为之本?

顾成,洪武二十九年升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充征南总兵官。既归,靖难之师起北方,公受命往御。至真定,靖难之师絷公以献。文皇识公先朝旧人,解其絷,与之语曰:「岂非皇考之灵以汝授我乎?」因语以不得已兴师之故。言已泣下,公亦泣。遂遣元获人送北京,令辅仁宗皇帝居守。时姚广孝奉命辅居守,有腹心之寄。姚素不习兵事,与公议多不合。会南兵围城,仁皇于军旅调度恒从公言,城中文武之臣竞进曰:「顾成,南将,其中叵测,不可专任。」然公所言计,皆合机用,皆有效。数命公出将兵,固辞曰:「使臣侍左右,日陪论议,得效尺寸足矣。」赐以甲胄、刀剑、弓矢,皆不受。南兵数围城卒以败去者,多用公谋也。(杨士奇撰镇远侯墓碑。)

李彬,为济南卫指挥佥事。洪武辛未,从颍国公征北虏,累有擒获。太宗皇帝居潜邸,闻其骁雄,召见与语,奇之,遂隆眷注。后领兵驻札广昌。靖难兵起,公为前锋,首率兵攻克蓟州,遂进指挥同知。攻克雄县、鄚州,进都指挥佥事。已而,战真定,援永平,下大宁,刬坝上,取广昌;明年,鏖白沟,攻济南,进都指挥同知。其冬,破沧州;明年,所敌单桥,击众藁城,追夺顺德,略地定州,进都督佥事。冬,战杨村,中伤,俾还北平,辅世子居守。上既正位宸极,命彬护中宫至京。(倪谦所著丰城侯赠茂国刚毅公李彬传。)

孙公岩,既引年致政,而以子亨代。己卯,太宗举义靖难,以公宿将知兵,特起守通州。是岁,南兵大至,城围数周。起土山临城,攻四门, (「攻四门」,原作「攻西门」,据明钞本改。)毁楼堞,公率众极力捍御,城赖以完。未几,两军合战,公操戈身先士卒,大呼陷阵,士气争奋,追奔逐北,斩馘不可胜纪。得馈送舡三百余艘,赀粮无算,以功升指挥佥事,保镇通州。辛巳,兵复至,攻城益急。公励将士,登城力战, (「公励将士登城力战」,「力」原作「攻」,据旧钞立斋录改。)矢石交下,敌乃退走,升都指挥佥事。壬午春,南帅平安督辽东兵十余万逼城。公语将佐曰:「彼众我寡,若城守不出,自亡道也。不若及其始至而击之,彼必败亡。」乃率敢死士数百犯其锋,而城上亦合势大呼,安众大溃。自是,无复来攻者。(杨少师荣所撰应城伯孙公神道碑。)

陈珪,为燕山中护卫副千户。洪武三十二年七月内,攻夺九门,从征雄县,取鄚州,击真定,援永平,升本卫指挥。已而,克大宁,战坝上,升都指挥佥事。三十三年,攻海洋,克兔耳山;三十四年,破杨村,大战通州,升中府督佥。三十五年,拔蓟州,败东军于别山,遂留守北平。

洪武三十二年,大兴县生员刘中孚被选守安定门中心敌台,当年入王府办事。庚辰三月,差往保定招抚人民,趱运粮储。辛巳,差同官石童守通州。八月,东军临城,中孚与陈珪等出东门外截杀,全胜而还。

己卯,靖难师兴,徐忠以济阳卫指挥佥事镇开平,首从义旗。克密云,克雄县、真定、永平,克大宁。还,战郑村坝,取广昌、蓟州,战白沟河,进攻济南,克沧州,大战东昌及夹河,攻彰德,破西水寨,克东阿、东平、汶上,大战灵璧,遂从渡淮及江,至京师,以功封侯。

薛禄,以戎伍从攻九门,克蓟州、遵化,拔密云,攻雄县,追敌鄚州。战真定,生擒敌将左副将军、驸马都尉李坚,升燕山右护卫指挥佥事。从援永平,下大宁、富峪、会州、宽河。时南兵已围北平城,禄还,先遇其哨骑,薄战,败之。车驾继至,从战郑村坝,敌大败,升指挥同知。从克广昌、蔚州,攻大同,率居前哨,获敌人马。遂从南征,大战白沟河,追奔至济南,升指挥使。从克沧州,大战东昌,禄以五十骑前哨遇敌兵数百,与战,败之,获马三十余匹。敌悉众来追,禄复奋战,大败之。敌于威县及深州伏兵以要旋师,皆击走之。从战夹河,大捷。战滹沱河,右军力屈,禄率众驰赴之,出入敌阵,数十合战,敌败走,追至夹河,斩馘无算。明日,战单家桥,禄马蹶,为敌兵所得。拔剑斩敌兵,复上马督战,遂败敌将平安军,以次攻下顺德、大名、彰德。及攻西水寨,生擒敌都指挥一人,斩获尤多。从攻东阿、东平、汶上,皆下之。继战淝河、大店、小河、汴堤、灵璧,遂渡淮渡江,入京师。(见杨士奇所撰阳武侯薛禄墓碑。)

靖难初,陈贤以护卫指挥佥事攻夺九门,从克雄县、鄚州。其年冬,升北平都司佥事。已而援永平,败敌于海滩,退敌于塔河,解通州之围。三十四年十月,升右府督佥。三十五年,仍居守北平。

太宗皇帝初自北藩靖内难,至江上,都督陈公瑄具舟迎济。上正大统,进封平江伯。(瑄,字彦纯,合肥人。见杨士奇所撰瑄神道碑。)

吴中,为大宁都司经历。太宗师至大宁,公以众出迎上,一见拔于群众中。赐衣,命守会州。南兵攻城,率众却之。移守蓟州,遂命署北平布政司理问,升经历,给饷运,督城守。(杨士奇撰少保吴公墓碑。)

金忠,侨居北京二十年。上初举义靖内难,公布衣入见,署纪善,遂从征伐。明年,署长史。(杨士奇撰金尚书墓志。)

中山武宁王四子。长辉祖,袭爵魏国公。次增寿,当太宗皇帝靖难,有翼戴功,而竟死非命。初追封武阳侯,进封定国公,谥忠愍。(杨士奇撰其子定国公景昌碑。)

奉天征讨官员,洪武三十五年九月初四日,奉制封:都督佥事丘福,为中府左都督、淇国公。都督佥事朱能,为左府左都督、成国公。

以上,俱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食禄二千五百石,子孙世袭。

都督佥事张武,为中府都督同知、成阳侯,食禄一千五百石。

郑亨,为中府左都督、武安侯,食禄一千五百石。

都督佥事陈珪,为后府都督同知、泰宁侯,食禄一千二百石。

孟善,为右府都督同知、保定侯,食禄一千二百石。

火真,为中府都督佥事、同安侯,食禄一千五百石。

王忠,为右府都督同知、靖安侯,食禄一千石。

都指挥王聪,为中府都督佥事、武城侯,食禄一千五百石。

都督佥事徐忠,为前府左都督、永康侯,食禄一千五百石。

张信,为隆平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隆平伯。

李远,为中府都督同知、安平侯,食禄一千二百石,子孙世袭安平伯。

郭亮,为左府都督同知、成安侯,食禄一千二百石,子孙世袭成安伯。

以上,俱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子孙世世承袭。

都督佥事房宽,为思恩侯,食禄八百石,子孙世袭指挥使,无阶勋。

右都督顾成,为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后府右都督、镇远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袭。

都指挥使徐祥,为兴安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

都督佥事徐理,为武康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

都指挥佥事李浚,为襄城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

都指挥同知张辅,为信安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

都督佥事唐云,为新昌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

都指挥使孙岩,为应城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

都指挥使房胜,为富昌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

都指挥使赵彝,为忻城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

都督佥事陈旭,为云阳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

都督佥事刘才,为广恩伯,食禄九百石,子孙世袭指挥同知。

以上,俱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

都指挥同知张玉,追封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荣国公, (「荣国公」,「荣」,原本及各校本俱缺,据明史卷一四五张玉传补。)谥忠显。

都指挥同知谭渊,追封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崇安侯,谥壮节。

曹国公李景隆,为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王、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子太师、曹国公,增禄一千石,通前四千石,子孙世袭。

兵部尚书茹瑺,为奉天翊运守正文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太子少保兼兵部尚书、忠诚伯,食禄一千石,以给本身。

都督同知王佐,为中府都督同知、顺昌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

都督佥事陈瑄,为右府都督佥事、平江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

右王佐、陈瑄,俱奉天翊运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

谷王护卫指挥佥事张兴,为骠骑将军、都督佥事。

仪卫正张成,为骠骑将军、都指挥使。

驸马都尉王宁,为奉天辅运推诚效义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驸马都尉、永春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

都指挥谭渊男谭忠,特进荣禄大夫、柱国、新宁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

太祖初,封建诸子,以燕旧京且近北虏,择可以镇服者,遂以封上。太祖尝曰:「异日安国家必燕王也。」建文君崩,上以诸王及文武群臣之请即皇帝位,时洪武三十五年六月十七日也。诏改明年为永乐元年,以七月朔大祀天地,预告太祖高皇帝配神。

有言建文所用之人宜屏斥者。上曰:「今之人才,皆皇考数十年所作养者,岂建文一二年间便能成就?」又曰:「虽仍其官,不宜置之要地。」上曰:「致治必资贤才。天生才以为世用,随器任用,共理天工,何必致疑?」 (以上俱历代君鉴。)

永乐元年六月,再修太祖实录。以太子太师、曹国公李景隆充都总裁,翰林院侍读学士解缙充副总裁,右通政李至刚等为纂修官。十六年,重修太祖实录。以尚书夏原吉监修,大学士胡广等四员为总裁,侍读学士曾棨等七员为纂修官。是年五月,书成。

永乐二年,饶州府士人朱季友献所著书,专斥濂、洛、关、闽之说,肆其丑诋。杨士奇白上,命官押回本贯,会官及乡之士人,明谕其罪, (「明谕其罪」,原作「明论不罪」,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改。 )笞以示罚。而搜检其家,所著书焚之。(三朝圣谕录。)

永乐三年正月,翰林学士解缙等选新进士俾就文渊阁进学。(「翰林学士解缙等选新进士俾就文渊阁进学」,「选」原无,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补。)得修撰曾棨,编修周述、曾孟简,庶吉士杨相等二十八人。时庶吉士周忱自陈年少愿进学,命增忱为二十九人。

四年四月,从解缙之请,召礼部尚书郑赐,令择通知典籍者四出购求遗书。

太宗简翰林之臣七人处之内阁,付以密务,而两制悉归焉。七人者,卢陵胡广、解缙、杨士奇,永嘉黄淮,南昌胡俨,建安杨荣。(七人缺金幼孜,原文如此。)

永乐乙酉,广召文儒,纂修大典。命太子少师姚广孝、礼部尚书郑赐监修,而择六卿之二有文学者一人为之副,遂以命刑部左侍郎刘季篪。(杨士奇所撰季篪墓志。)

时修永乐大典,召至四方儒学、老成充纂修及缮写之士,几三千人。人众事殷,特命太子少师姚广孝、礼部尚书郑赐总之。已而,赐卒,命礼部翰林院修撰兼右春坊右赞善梁潜。六年戊子三月,大典成。广孝,潜邸旧僧也。

永乐十四年十一月,周王橚、楚王桢相继来朝。例次日谒孝陵。周王先至,适遇节,上命东宫、皇太孙及小皇孙陪谒。已出东华门,上遽召翰林臣。及至,问曰:「二王、东宫、太孙及小皇孙谒陵,展敬之位如何?朕意虽略定,尔三人试言之。」杨、金未及对,上顾问臣。对曰:「周、楚二王属尊,当列稍前,两傍;东宫列稍后,居中;皇太孙列东宫之后;诸王孙与皇太孙同班而分列两傍。」上曰:「尔所言有据乎?」曰:「朱熹家礼大略如此。」上出片楮,宸翰所画位次正与士奇所言合。遂命鸿胪丞周升驰賫赴陵,俾率行之。(圣谕录。)

翰林检讨闽中王偁与修永乐大典。五年,有旨,戴头巾修书。既而以目疾不能到馆。侍郎刘季篪奏请得旨,带镣仍修书。初,偁当大典,诸儒群集。一日,有及凡例未当者,偁曰:「譬之欲构层楼华屋,乃计工于箍桶,都料不有误耶?」谕者谓其祸以此。

永乐丙戌三月,上临轩策士。传胪之明日,进会试听选副榜士于廷亲试之。上御右顺门,命侍讲杨士奇、金幼孜谕旨,令就试者从容尽所蕴,勿苟且取具。命光禄给食,中官夕给烛。遂亲拔三人入禁林,余第为二等,付吏部授学官。(杨士奇送高伯琴序。)

永乐十一年,置贵州布政司。洪武年间,止设贵州、思南、思州宣慰司,管属土民,仍设都指挥使司衙门镇守其地,有镇远侯顾成在彼镇守。至是,湖广参政蒋廷瓒具奏开设布、按二司,将思南等三宣慰司地方改设六府。

安南陈日焜为黎季牦所试。季牦上陈,窜氏名为胡一元,子苍易名■〈大上互下〉,诈称陈氏绝嗣,■〈大上互下〉为甥,求权署国事。朝廷从其请。逾年,陈氏孙添平遁至京师,愬其事。季牦因表请迎添平,还以国。朝廷乃遣使臣护送。归至其境, (「归至其境」,「至」原无,据明钞本补。)季牦伏兵杀之,并杀使者。事闻,遂命征夷将军成国公朱能、副将军张辅等往讨之。能道卒,辅至其地,生擒季牦及■〈大上互下〉等,献俘于朝。诏求陈氏后立之,国人咸称为季牦杀尽,无可继承。佥请复古郡县,遂立交址都、布、按三司及各府、州、县、卫所诸司,时永乐五年春也。

太宗尝与论群臣,御笔书蹇义等十人名,命各疏于下。十人者皆上所信任政事之臣,亦多与缙善,而具以实对。于义曰:「其资厚重而中无定见。」于夏原吉曰:「有德有量而不远小人。」于刘俊曰:「虽有才干,不知顾义。」于郑赐曰: 「可为君子,颇短于才。」于李至刚曰:「诞而附势,虽才不端。」于黄福曰:「秉心易直,确有执守。」于陈瑛曰:「刻于用法,好恶颇端。」于宋礼曰:「戆直而苛,人怨不恤。」于陈洽曰:「疏通警敏,亦不失正。」于方宾曰:「簿书之才,驵会之心。」既奏,上以授仁宗,曰:「李至刚朕洞烛之矣,余徐验之。」仁宗因问公建文所用诸人,对曰:「此皆洪武中人材,往事不足论已。」遂问尹昌隆、王汝玉。对曰:「昌隆,君子而量不弘。汝玉,文翰不易得,所惜者市心耳。」后十余年,仁宗出其所奏十人者示士奇,且谕之曰:「人率谓缙狂士,缙非狂士,向所论皆定见也。」 (杨士奇所撰解缙墓志。)

太宗时,礼部郎中周纳建请封禅,群臣亦多言此太平盛事,上皆不听。时独胡广言与上意合,既退,作却封禅颂奏之。

永乐七年三月,文渊阁大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胡广卒。赠礼部尚书,谥文穆。国朝文臣有谥,自太子少师姚广孝与广始也。

永乐七年八月,北虏寇边,命淇国公丘福统兵三十万计之。福至猫儿庄,败绩,只轮不返。

永乐八年,上谕兵部臣曰:「守备固不可卑弱,若兵食不足,亦难与守。宜视其地之险夷,制多寡之数。阳和留什之四,天城、朔州留什之三,解州留什之二,余悉令屯种,且耕且守,以为定制。」

按:祖宗朝屯田之制甚重甚严,且耕且守。后来乃一切怠弛,专仰馈籴,沿边数十万众嗷嗷待哺,如之何其可也?欲安边足食,其急复祖宗之旧乎。愚考于治安要议,惓惓于重劝赏、兴屯田之说,俟经世者考焉。

永乐八年, (「永乐八年」,「八年」原作「九年」,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改。)本雅失里拒逆朝命,拘杀诏使,侵犯边境。时驾巡北京,诏皇太子监国。至是,复诏皇太子,告天地宗社,及诏告天下兴兵。庚寅二月,发北京。上出塞,逾五云关,道压虏川,五月己卯至玄溟间。本雅失里率众迎拒。上以数百骑独先大破之,诸将率麾下继进,虏弃族属牛羊辎重,以七骑遁去。诸将咸请追戮之,不从。时生絷虏众来献者万计,诏悉去其絷。(「虏弃旌属牛羊辎重以七骑遁去诸将咸请追戳之不从时生絷虏众来献者万计诏悉去其絷」,全句原无,据旧钞立斋录补。)虏众有释兵以其兵来附者又有万计,上皆谕遣之,虏平。独支寇阿鲁台闻天兵且压境,率众先遁,上命还师扑之。六月甲辰,至静虏镇,寇迫急请降。上曰:「诈也!」麾将士上马,控弦以俟。言未既,虏悉众簿我右翼,诸将赴之,未决。上麾虎贲、三千奋进斩掳,虏人震布,悉解兵伏降,阿鲁台以数骑遁。遂诛其同恶,尽释其余,从而抚定之。由是,瀚海以北,沙漠万里悉平。封山敕石,纪述功德。七月壬午,还至北京。

皇帝稽古定制,肇建北京。首立郊庙社稷之位,以祗事天地、祖宗、百神。先是,诏太常以群执事之半诣北京,而神乐观提点徐善渊恭承诏命,率乐生三百人就道。

永乐十二年二月巡狩北京,诏皇太子监国。

太宗皇帝肇建北京,敕翰林院:「凡南京文渊阁所贮古今一切书籍,自一部至有百部以上各取一部送京,余悉封识收贮如故。」

永乐十二年,上亲率师五十万往征瓦剌胡寇答里巴、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等。以三月十七日启行,六月初至忽兰忽失温。答里巴等扫境来拒,可三万余人。须臾间再战,皆退却,寇大败,人马死伤无算,遁至瓦剌河。后每遇寇辄击走之。至十七日,阿鲁台使人来,赐以衣服等物,遣还之。旋即班师。八月朔日,驾至京师。

永乐十一年正月辛巳朔,日食。诏罢朝贺宴会之礼。

永乐十四年四月,礼部祠祭郎中周讷请封禅泰山,尚书吕震亦言宜如讷请,不从。十二月,黄淮、杨士奇等所采辑历代名臣奏议书成,进御。

十五年三月,颁五经、四书、性理大全书于六部并两京国子监及天下郡县学。

上初与武臣丘福等二三人议建储,文臣惟金忠预,皆靖难时股肱也。武臣咸请立皇第二子高煦,谓其有扈从功,上不听。福等叩首请不已,终不听。遂召公预议。事定,然秘未发。明年,册仁宗皇帝为皇太子,封高煦为汉王,进公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又明年,福等所议颇泄于外。高煦素不乐公,言于上曰:「藩府之旧无泄者,其缙泄之。」遂出公为广西布政司参议。又以李至刚言公怨望,改交址。八年,入奏事。时车驾已出征北虏。至京师,见仁宗而归。车驾还,高煦言缙瞰上远出,觐储君径归,无人臣礼。遂征下狱。后三年,十三年三月,死狱中。(杨士奇所撰解缙墓志铭。)

按:解缙所评十余人具以实对,各疏其短长。及云汉王高煦不宜过宠,致有异志。十余年后,上出前所评人以示士奇,人人不爽,而汉庶人果后有异图,可谓知人之明。而好尽言以昭人过,祸亦胎于此矣。厥后缙出参议,以李至刚言缙怨望改交址,会高煦亦谤缙于上,遂下缙于狱,卒死狱中,此尽言之祸也。

太宗皇帝将巡北京,召吏部尚书兼詹事蹇义、兵部尚书兼詹事金忠、右春坊大学士兼翰林侍读黄淮、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侍讲杨士奇,谕之曰:「居守事重,今文臣中简留汝四人辅导监国。昔唐太宗简辅监国必付房玄龄,汝等宜识朕此意,敬共无怠。」四臣皆拜稽受命。其后,凡下玺书,论机务,必四臣与闻。时仁宗皇帝在东宫,所以礼遇四臣甚厚。而支庶有留京邸潜志夺嫡者,日夜窥伺间隙,从而张虚驾妄以为监国之过。又结嬖近助于内。赖上圣明,终不为惑。然为宫臣者,胥懔懔卼臲,数见拘系,虽四臣不免。或浃旬,或累月,惟淮一滞十年。(杨士奇所书黄淮省愆集后。)

永乐十五年,车驾巡狩北京。仁宗皇帝在春宫,监国南京。凡南京庶务,惟文武除拜、四夷朝献、边警调发上请行在,若祭祀、赏罚,一切之务有司具成式启闻,施行事竟,令所司具本末奏达而已。

上既有疾,两京距隔数千里,支庶萌异志者,内结嬖幸,饬诈伪闻,一二谗人助于外。近禁之臣侍监国者,惴惴苟活朝暮间。赖上明圣,终保全无事。小人之计不能行,然其意不已也。会南京有陈千户者,擅取民财。事觉,令旨谪交址。数日,念其军功贷之,召还。有言于上曰:「上所谪罪人,皇太子曲宥之矣。」遂杀陈千户,事连赞善梁潜、司谏周冕。既逮至,上亲问之,潜等具实对。上顾翰林学士杨荣等曰:「事固无预潜。」他日,又谕礼部尚书吕震曰:「事亦岂得由潜?」然犹未悉陈千户非出上命谪之也,两人者皆未释。有毁冕者,数言其佻簿放恣不可用。遂并潜皆死非命,十六年九月十七日也。(杨士奇撰梁用之墓碣铭。)

永乐癸卯五月,太宗皇帝微不怿,数日未出见群臣。仁宗皇帝在东宫,军国重务悉启闻施行。邪僻倾险之徒不得骋其私,咸所不便。赵简王时留北京,敬修孝弟。其护卫指挥孟贤等十数辈,潜结历官王射成等及内侍养子,共构邪谋,欲俟宫车晏驾,矫诏从中出,立简王而己得志焉。实秘不令简王知,盖虑不从即事败齑粉,而任其谋者护卫军王瑜姻家高以正。布置已定,高密以语瑜。骇曰:「奈何耳?为覆宗灭嗣计。」高不听,又涕泣戒之。高怒而虑其泄也,谋害之。遂格关入疏。上初疑其诈谖,曰:「岂应有是?」反覆诘难,众为瑜危。既捕贤等至,上亲问状,得其邪谋本末及所造伪诏。立诛以正、射成及内侍养子, (「立诛以正射成及内侍养子」,「以正」原作「卜王」,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改。)升瑜辽海卫千户。后贤等皆伏诛。瑜诏还,又升锦衣卫指挥同知。历事仁宗、宣宗、英宗,官至左府都督佥事。(杨士奇撰王瑜神道碑。)

礼部胡尚书濙尝云:「太宗命予使外。滨行,谕曰:『人言东宫所行多失当,南京可多留数日,试观如何,密奏来。奏所书字须大,晚至,我即欲观也。」予至于南京,旦晚随朝。敕免朝,辞以不敢。盖凡所见殿下所行之善,退则记之。如一日趋朝,勋臣某者语哗,侍从捶之,仍口奏。有旨,不问。既退朝,急宣侍卫者,赏钞若干锭。于是群臣皆言不显责大臣而旌禁卫,所以宽罪而愧其心,见殿下之明断。住稍久,邻居杨学士士奇曰:『公,命使也,宜亟行。』权辞谢之曰:『锦衣数种未完耳。』及至安庆,书回奏,令所从校尉给驿驴賫进也。」 (水东日记。)

太宗巡狩北京,公预扈从,命兼行在礼部、都察院事。岁余,车驾亲征北虏,今上以皇嫡长孙留守北京,命公辅导。(杨士奇所著黄淮墓碑。)

永乐十五年初,建北京宫殿,命都督薛禄董营缮。

四夷馆有八:曰西天,曰鞑靼,曰回回,曰女直,曰高昌,曰西蕃,曰缅甸,曰百夷,永乐中所设。

永乐十九年冬,储君自南京入朝,杨士奇等侍。北虏犯边,太宗皇帝将亲征。公言:「今边储不足,请遣将,无烦六师。」忤旨,罢官。仁宗嗣位,即日复公户部尚书。(杨士奇所撰黄淮碑。)

太宗初临御,擢文学之臣七人侍从左右,任遇甚厚,公及士奇皆与焉。仁宗嗣位,七人者五人在。无几,太子宾客豫章胡公引疾去,其四人任遇益厚。皇上嗣位,一循祖宗之旧以任遇四人,公今又引疾去。(杨士奇送黄少保序。)

太监木敬,建文中人,容貌魁伟,敢慷慨直言。永乐中,从征漠北。逾月不与虏遇,人马困顿,上意犹未已,谏者被重谴。敬陈再四,上詈之曰:「反蛮!」敬曰:「蛮固不知,岂敢反耶?」上怒,命曳出斩之。敬辞色不为动。上徐曰:「我家养人皆若此人,岂不诚有益?」释之。(钱溥南使交之同行奉御张荣为道其事。叶盛收以编入日记。)

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学士杨荣自行在还报大行晏驾。东宫殿下即遣皇太孙出居庸赴开平迎梓官。时京师诸卫军皆随征聚行在,惟赵府三护卫军留京师。一时浮议籍籍,虑护卫军为变,遂秘不发丧。

永乐二十一年,也先土干、把台等率领部属来归。封也先土干为忠勇王,以把台为都督。二十二年北征,忠勇王及把台随驾黑松林。后正统十四年二月,把台由都督进封忠勇伯。十四年,忠勇伯把台随驾征迤北。

太宗皇帝兴靖难之耐,仁宗皇帝以燕世子奉命居守。李景隆引兵数十万围北平,城中兵不及万人,昼夜拒敌。数夜使人开门斫敌营,敌惊乱自杀,或至明乃定,遂退营数十里。太宗既正大位,升北平为北京,仍命居守。

永乐十八年十一月,仁宗为皇太子,过凤阳。谒陵毕,周顾陵茔。见仁祖淳皇帝所遗石农器,顾侍郎张本、学士杨士奇曰:「国家帝业所自也。」徘徊久而后退陵下,赐耆老酒馔。有知太祖龙兴时事者留, (「有知太祖龙兴时事者留」,「知」原作「加」,「者」原无,据旧钞立斋录改、补。)从容与语至日夕。知当时事者盖鲜矣。(历代君鉴。)

十九年正月,礼部尚书吕震言于皇太子曰:「殿下前在南京,数遣中使进保进奏牍。每至,辄以殿下过失上闻,而皆其妄言。今宜疏此人。」答曰:「过失吾岂能无?今至尊既不信之,我又可与人计较耶?」卒置之。(君鉴。)

二十二年十月,赐衍圣公孔彦缙宅于京师。先是,彦缙数来朝,皆馆于民间。上闻之,顾近臣曰:「四夷朝贡之使皆有公馆,先圣子孙乃寓宿于民家,何以称崇儒之意?」遂命工部赐宅。

十二月,御札付礼部尚书吕震:「建文中奸臣,其正犯已悉受显戮。家属初发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并习匠及功臣家为奴,今有存者,既经大赦,可放为民,给还田土。凡前为言事失当调充军者,亦宥为民。」

祖宗时,于文臣少有赠谥。至仁宗登基,思念旧臣,赠礼部尚书郑赐太子少师,谥文安;赠户部侍郎王钟太子太保,谥僖敏;礼部侍郎仪智太子少傅,谥愍节;春坊赞善兼翰林编修王汝玉太子宾客,谥文靖;春坊赞善邹济、徐善述俱太子少保,济谥文敏,善述谥文肃;北京吏部尚书朱浚谥荣愿;翰林学士、赠礼部尚书文穆公胡广加赠少师;北京礼部右侍郎杨泰赐户部尚书;太医院判蒋用文、袁宝俱赠院使,用文谥恭靖。(「用文谥恭靖」,「恭」原作「泰」,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改。)洪熙元年四月,有旨:「邹济、徐善述、王汝玉皆赠官赐谥,官建祠于墓,四时赐祭。」杨士奇谓:「朝廷惟宗庙以四时享,社稷、孔子皆春秋二祭。济等安可与宗庙等?」遂诏礼部改春秋祭云。

洪熙时,初建弘文阁于思善门之右,以储经史,备访问,命杨溥等日直其中。凡五人:翰林学士杨溥,侍读王进, (字汝嘉,苏州人,)翰林院五经博士陈继, (苏州人,)吏科给事中王荣。(五人缺一人,原文如此。) (钱塘人。)

洪熙元年四月某日,尚书蹇义、夏原吉、杨荣及杨士奇奏事奉天门。毕,上问夜来星变曾见否,皆对以未见。上曰:「蹇义等三人虽见不能知,士奇当知之。」对曰:「士奇愚,亦不能知。」上曰:「天命定矣。」叹息而起。又明日,早朝罢,召义、士奇至奉天门,谕曰:「朕监国二十年,为谗慝所构,心之艰危,吾三人共之。赖皇考仁明,终遂保全。」 (「终遂保全」,「终」原无,据明钞本补。)言已泫然。义、士奇亦流涕。臣士奇对曰:「今已脱险即夷,皆先帝之赐,陛下至诚之效,更不烦圣明多虑。」上曰:「吾即去世,后谁复知吾同心一诚?」遂出二敕三印赐两人,皆拜而退。逾月,宫车宴驾矣。

宣宗皇帝甫四岁,在北京。适太宗嗣天位,随仁孝皇后以至南京。初,出就学。太宗命设讲席于华盖殿之东,令太子少师姚广孝及翰林内阁之臣侍讲读。永乐七年,驾幸北京,宣宗为太孙随行。道途所经,太宗亲以上过田家,遍览农具及其衣服,且谕以农民勤苦之事。

按:太祖教谕太子,必命遍历农家,观其居处、服食、器用,使知农民勤苦之劳。成祖之教太孙,深得太祖心法。昔商高宗为太子时,其父小乙,常使之久居民间,与小民出入同事,即此意也。至于洪武末,命选秀才随春坊官分班入直,近前说民间利害、田里稼穑等事,其次乎圣神继作。教谕太子,宜法二祖。

太宗亲征北虏,命上留守北京,以尚书夏原吉赞辅。自是,太宗巡狩北京及征胡虏,皆从行。

洪熙元年四月,御制大明神功圣德之碑,云:「洪武三年,太祖封建诸子,曰:『元之旧都,地广民众,且密迩北胡,非有大器量不足以当之。』封皇考为燕王,三十年就国。云云。两奉命征胡虏,逾北漠万里外,朝其名王以下不得数计,所得部众、驼马悉归朝廷。自是功名日盛而谦下逾至。会懿文太子薨,术者言燕地有天子气。高皇上宾,建文君嗣位,左右以王气之言,屡进削夺之计。时诸王多以罪削,于是奸臣造诬饬诈,言皇考之过。玺书数下,王府群臣惴栗。皇考谕之曰:『省己不愆,奚恤外言哉?』凡四上章,奸臣皆匿不奏,而布置其党于北平三司。继调八府兵围王城,护卫群臣言:『事急矣!宁当俛伏作杌上肉乎?』皇考曰:『此非上意,奸臣所为耳。』众曰:『朝有奸臣,亲王请诛之。此祖训也。奈何不率而坐受生执?』既而围城兵 三匝,众念起出鬬,皇考不能止也。遄闻赴鬬者咸奋死力,一以当百,围城兵稍却。皇考泣曰:『汝辈成吾罪矣。』犹上章自白,冀朝廷开悟也。又为奸臣所格不达,而京营数十万兵奄薄城下。于是,皇考誓天曰:『臣不敢负朝廷,然奸臣之志不但在臣也。臣不往请诛之,将坏及朝廷。遂以护卫将士赴京师,冀陛下谢罪,且面陈奸臣之罪,请诛之既归本藩。』时朝廷召四方兵皆至,道途所遇,倒戈迎降。皇考抚而散遣之,而多愿留侍卫不去。既临大江,护江之帅具舟迎济,守城亲王开门豫待。皇考虑惊乘舆,驻金川门,遣人奉章且陈所以不得已来朝之故。奸臣苍黄,知罪不宥,闭皇城门不纳,而胁建文君自焚。皇考闻之大惊,发众驰救,至已不及。皇考仰天恸哭曰:『臣之来也,固将清君侧之恶,用宁邦家。何意蔽于奸回不悟?』遂备天子礼殓 。释亲王。因执奸臣,数其罪,斩于市。告谢祖宗,将北归。京师诸王及文武群臣合辞上请:『今国家无主,愿留以主宗社臣民。』皇考固让亲贤。众曰:『今嫡长与德咸属殿下,愿早正位。』恳辞弗获,乃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凡建文奸臣所削诸王封爵、所变乱洪武制度、所废黜洪武臣僚,非其罪,咸复之。中外文武之臣无改。」

洪熙元年春,南京屡奏地震。群臣或请命亲王及重臣往守者。(「群臣或请命亲王及重臣往守者」,「或」原无,据旧钞立斋录改。)仁宗曰:「非皇太子不可至南京谒孝陵。」仁宗不豫,召还。夏六月辛丑至北京,是月庚戌即位。

太宗初营天寿山,命皇太子偕赵王、汉王暨皇太孙往视之。过沙河,河冻,王请却步辇就行。仁宗素苦足疾,中官翼之,犹或时失足。汉顾赵曰:『前人失脚,后人把滑。」宣庙即应声曰:「更有后人把滑哩!」汉王回顾,怒目者久之。此虽出一时,而后来武定州事已兆于此矣。(水东日记。)

永乐十四年,上在北京颇闻高煦有异志,驿召隆平侯张信询之。上未信,车驾遂还南京以问皇太子。对曰:「人言未可辄信,且父皇在上,当未敢有此心。」一日,翰林诸臣奏事退,召士奇还。问曰:「汝与蹇义在此,汉府事皆当悉知。昨日询义,固辞不知,不肯言,汝当为朕言之。」又曰:「如朕未有知,汝辈虑有离间之罪,朕既知矣,汝何虑?」对曰:「臣与义同事东宫,外人固无敢与臣等言。虽间有言者,亦百之一二,又多出臆度,非见实迹,此固不敢对陛下言。然汉王始授册,封国云南,不肯行。复改过青州,又坚不行。今知朝廷将徙都北京,惟欲留守南京,此天下之人疑其心,亦岂待事有实哉?惟陛下早善处置,使有定所,用全父子之恩,以贻永世之利。」上默然起,还后宫。数日,上得高煦私造兵器及皮舡,教习水战,及僭乘舆服饰、挟私击死官民、纵护卫官军京城内外劫掠,悉有实迹。大怒,褫其冠带,絷之西华门外。东宫叩头,恳为救解,乃免。虽命翰林院条示其罪,且曰:「若此所为,将来必不静。朕今削两护卫,处之山东乐安州。」

宣德元年八月,汉王高煦反。初,高煦永乐中削两护卫,徙置乐安州。至是,招聚无赖,授以兵器,驱掠善良,纵容军士抢夺军民马疋,擅放有司囚系,纵其为恶,给与赏赐。暗结都司军卫、有司官吏人等,赏与金银等物,除指挥王斌、知州朱恒等太师、都督、尚书等官,其余各授以职。散刀与真定等卫军官为号,潜结北京官员军民,俾为内应。于是,北京官员军民,山东三司、府、卫、州、县等衙门官员人等,及其护卫亲信军校并被害军民约五百余人奏发其事。(「并被害军民约五百余人奏发其事」,「军」原无,据旧钞立斋录补。) 上亲率六师问罪。兵至临境,高煦仍拥众抗拒,翌日,罪人斯得。

宣德元年,高煦反,车驾亲征。罪人既得,师还,六部遣尚书陈山迎驾。见上言:「宜乘胜移师彰德,袭执赵王,则朝廷永安。」上召杨荣,以山言谕之。对曰:「此国之大计。」遂召蹇义、夏原吉谕之,两人不敢异议。荣言:「请先遣敕赵王,诘其与高煦连谋之罪,而六师奄至,可擒也。」从之。荣遂传上旨,令士奇草敕。士奇曰:「事须有实, (「事须有实」,原作「事有虚实」,据旧钞立斋录改。)天地鬼神岂可欺哉!且敕旨以何辞?」荣厉色曰:「汝可沮国之大事乎?」令锦衣卫责所系汉府人状,云:「与赵连谋,即事之因,何患无辞?」士奇曰:「锦衣卫责状何以服人心?」荣曰:「汝不然吾言,可往与蹇、夏言之。」往见二人。蹇曰:「上意已定,众意亦定,可中沮耶?」夏曰:「万一上从公言,今不行赵,后或有变,如永乐中孟指挥之举,谁任其咎?」士奇曰:「今事势与永乐中异。永乐中赵拥三护卫,今已去其二,且昔孟指挥所为,王实不预闻,不然,赵王岂至今日乎?」蹇曰:「即如公言,今若何处?」士奇曰:「为今之计,朝廷重尊属,厚待之,有疑,则严防之,亦必无虞,而于国体亦正矣。」二人曰:「公言固当,然上信荣言,不系吾二人可否也。」士奇退,与荣曰:「太宗皇帝惟三子,今上亲叔二人。一人有罪者不可恕,其无罪者当加厚之,庶几仰慰皇祖在天之灵。」荣曰:「汝既不草敕,则我当以闻。」时惟杨溥与士奇意合。溥曰:「吾二人请入见,上明其大义,兵必不可移。」荣闻溥言,即趋入见。溥、士奇即踵其后,而门者止吾二人,不得入。已而,有旨召蹇、夏入。蹇、夏以士奇言白,上意不怿,然亦不复言移兵,遂还京。自是,道中有顾问,惟召荣及蹇、夏,不复召士奇及溥。至良乡,臣二人始得见。上意犹若未平,忽厉声曰:「好机会不得乘,到家皇太后必尼矣。」上至京,大悔,不复及彰德事。然言者犹喋喋,请尽削赵护卫,且请召赵王,拘之京师。上皆不听。一日,特召士奇,谕曰:「言者论赵王日益多,如何对?」曰:「今日宗​​室惟赵王与陛下最亲,当思保全之,毋惑群言。」上曰:「吾亦思之,皇考于王最友爱,且吾今惟一叔,奈何不爱?然当思所以保之之道。吾今将封群言,俾都御史刘观及公侯中选一人賷以示之,使自处。」对曰:「必不得已,则于皇亲中择一人与赵心相孚者偕观行,庶几有所开导。」上曰:「然则谁可?」对曰: 「广平侯袁容,至亲,且善开谕,更得玺书亲谕之尤好。」上从之,遂遣容、观行。赵王得玺书及言者所上章,大喜曰:「吾生矣!」即献护卫,且上表谢恩,而言者顿息。上待赵王日益亲厚,而薄陈山,竟疏斥之,盖上为山所惑,而后灼 知其非。逾数月,召士奇至南斋官,谕之曰:「吾待赵叔不失亲亲之礼,尔有力焉。自今毋以见忤为嫌。」遂赐白金、宝楮、文绮。(圣谕录。)

按:赵王连谋之事尚无的据,而移兵袭击,谓亲亲何?非杨士奇反覆力阻之,赵无噍类矣。寻上亦悔悟,遣所善袁容賷玺书开谕,并封群言以览。又上之豁达处,而王即献上护卫,上表谢恩保全,亲亲之道得矣。士奇此一事,非人所易及也。

宣德元年五月,纂修太宗、仁宗两朝实录,以英国公张辅、少师兼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原吉监修,以杨士奇、杨荣、金幼孜、陈山、张瑛、杨溥充总裁,曾棨、王英、王直、周述、李时勉、钱习礼、余学夔、陈循、蔺从善、蒋骥、苗衷、曾鹤龄、张洪、刘永清、周叙、孙曰恭、杨敬、周瀚、王雅、杨翥、陈继、陈中、陈叔刚、潘文奎、万节、丘锡、梁蕚为纂修官。(「苗衷」,原无;「张洪」,原作「王洪」;「杨敬」,「杨」原无;「周翰」,「周」原无;「王雅」,「王」原无;「杨翥」,「杨」原无;「陈继」,「陈」原无;「潘文奎」,「潘」原无;「万节」,「万」原无;「丘锡」 ,「丘」原无;「梁蕚」,「梁」原无,据太宗实录修纂官补、改。)书成,太宗一百三十卷,仁宗十卷,共一百五十四册。

宣德二年春,交址之复叛也,守帅奏请益兵。朝廷命安远侯柳升等将七万人往益之。命兵部尚书李庆参赞军务,且敕庆:凡六卿之属,才且贤者举以自助。所举十数人,其最才且贤者,礼部仪制郎中史安,祠祭主事陈镛。师行,庆与同卧起。九月,入交址。贼于官军所经之处悉列栅以守。升既连破之,直抵镇夷关,升有矜色。升虽勇然不好谋,安、镛言于庆曰:「总戎之意骄矣,公宜力言之。且夷贼谲诈,不可以其屡败忽之,安知其不示弱以诱我?况玺书数数戒饬,谓贼专设伏取胜,不宜轻率待之,公宜速入言之。」时庆已病,强起与升力言。(「时庆已病强起与升力言」,原作「时庆强起抱病与升力言」,据旧钞立斋录改。) 升​​唯唯而已,中实无戒慎意。明日前进,以数百骑独先,其副及庆等皆在后。升前度桥,既度,桥遽坏,后军阻不得前。贼伏兵四起,升被创死。明日,庆病不起。又明日,副将崔聚整兵以进。聚固宿将,然仓卒,贼驱象赴鬬,众乱,聚被执。寇大呼:「官军降即不杀!」安、镛皆曰:「吾辈见危授命耳。」皆死之,十月十八日也。先是,贼陷昌江等城,城中如都指挥李任、指挥顾福、知府刘子辅、知州何忠等皆死节。交址守帅知任等死事,以闻,皆得褒赠。从升等以死者,守帅隔远不明知,不及闻。时与安、镛同行亲见其事后得脱归者,虽言之详而又以无官府上状,不可质。故安等之节不得暴白于朝,世之所共惜而痛悼者也。一时同死者,如吏部主事李宗昉等盖多,而安与镛之事有闻者,在庆左右也。两人皆进士发身,最相得。安字志静,元宰相史天泽之后,今为丰城人,年四十二;镛字叔振,钱塘人,年三十四。(杨士奇撰史郎中墓表。)

御史罗公肃,字汝敬,吉水人。方宣庙嗣位,交址黎利弗靖,成山侯王通等用兵无功。升公工部右侍郎,与李琦等賷玺书谕利。未至,而通与利和,自率众出境矣。众止公勿往,公曰:「通师败辱国,我受命谕贼,可退缩不进乎?贼虽凶暴,亦不敢拒诏。」与琦亟驰至其国,宣上恩义。利惶愧,率其属拜,自首其过,遣使献金人,奉表诣阙称谢,且请立陈氏孙皓。复命公往立之。既至,利以皓已死,乃张筵列女乐设宴。公叱曰:「皓死,尔国人安可淫乐?」尽击破其尊罍乐器。时天晴,忽阴云起,大雨,雷震焚利居室。利惧,贡方物表谢,公还朝。(王英撰墓碑载其事,亦未知果然否。)

延平陈山、平原戴纶、莆田林长懋诸人,皆文庙简命以授皇太孙经者。相传纶、长懋素强谏,不少诡随, (「相传纶长懋素强谏不少诡随」,「谏」原作「练」,「不」原作「而」,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改。)凡宣庙有愆违,多有闻于文庙。以故二人最为宣庙所不乐。山好顺旨,被宠信。后宣庙登极,山由左庶子迁户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纶迁兵部侍郎,镇交址。长懋由中允除守郁林州。长懋颇不平,上言:「宫臣升擢同异,祈得京秩。 (「祈得京秩」,「京」原作「言」,据旧钞立斋录改。)坐怨望,下锦衣卫狱,并出其弟刑部主事遵节为庆远府通判。(「并出其弟刑部主事遵节为庆远府通判」,「遵节」原作「道节」,「庆远府」原作「庶远府」,据旧钞立斋录改。)又勒令扳指纶,诬以罪,械纶至京师,置狱以死。纶诸父河南守希贤、太仆卿希文,其亲族被逮大小男妇百名口,家产籍没。长懋坐禁系十年。英皇初立,赦出之,仍守郁林州。而希文幼子还州内,见赐名怀恩,成化间为司礼监太监云。

宣德三年五月二十四日,本部官于奉天门钦奉圣旨:「这帖子写的官员姓名,都是固守交址城池尽忠死节的。你同吏部计议,褒赠祭祀。钦此。」钦遵。为照知府刘子辅、知州何忠系文职官员,别无事例,缘系尽忠死节,比照武职品级给赐。所据各官褒赠,未敢擅便定夺,本部等部官于奉天门题奏,节奉圣旨:「知府赠参政,知州赠府同知。钦此。」

刘子辅,庐陵人。由监生为御史,九载升广东宪使。丁艰,服阕,坐微累,左迁交址谅江府知府。叛寇黎利攻城,势猖獗,他郡邑城多已陷,子辅与守将倡兵民效死守数月。寇增众攻城,城中食且尽而人心益固。又逾月,寇攻益力,遂破城。城中兵民尽鬬以死,无一人降者。子辅知事不支,曰:「吾奉命守郡,郡亡与亡,义不可污贼手!」即自经死。一子一妾,皆先子辅死。事闻,赠子辅布政司参政,遣官赐祭,复其家。当时总帅王通辈拥劲兵十数万不能御贼,竟弃城以去,而蔡福之徒甘心从贼,返兵来攻,图苟活旦暮, (「图苟活旦暮」,「苟」原无,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补。)卒之不逃诛于国典。与子辅同死节者,都指挥李任等,谅山知府易先、 (「谅山知府易先」,「知」原无,据旧钞立斋录补。)政平知州何忠辈,亦非一人。忠骂贼不绝口,从容赋诗,乃与其子皆死。

宣德元年留守事宜:

一、在京应有事务及各衙门具启事件,郑王殿下、襄王殿下同管。凡一应事务,与太监郑和、杨瑛、赵忠、姚云、袁诚,广平侯袁容、武安侯郑亨,都督张升、山云,尚书黄福、黄淮、金幼孜,都御史王彰计议停当施行。若系机密重事,差人星驰奏报。

一、祭祀。应合遣官者,该衙门具启照例遣官;应御祭者,该衙门预期具奏,待报行礼。

一、刑名。笞、杖、徒、流,照例发落;死罪,监候奏请。

一、在京每日启事,只用启本。其各处奏报事务,除机密军情重事启知,具本差人賷缴奏请,若系强盗反狱等事不可缓者,即时启知施行。及遇有修理器械之类急用物件,公同会计明白先行,具启关用,另行具奏。其余事务,合当行者即具启施行,可迟缓者,将奏本送该科寄收,候车驾回日奏请。缘五府、六部等衙门印信扈从官俱带去,遇有施行事务,合用白启,行移北京行都督府行部,转行南京该府并各部等衙门,回报该属施行。但启奉令旨,止于原来奏本内批写并抄呈立案,其出事公文内不必云写。

一、留守官员,管北京行后府及行部等衙门事。(「管北京行后府及行部等衙门事」,「行后府」原作「行后」,据旧钞立斋录补「府」字。)

武职:广平侯袁容,武安侯郑亨,都督张升、山云。

文职:尚书黄福、李友直、黄淮、金幼孜,都御史刘观、王彰,侍郎张瑛、王让、陈山、甄仪、许廊,副都御史陈勉, (「副都御史陈勉」,「副」原无,参明史卷一五八顾佐传所附陈勉事迹补。)通政使李嘉,大理寺右少卿王文贵,光禄寺寺丞李郁,翰林院学士曾棨、王直、王英,鸿胪寺卿王勉。

存留在京听用:定国公徐景昌,武定侯郭玹,武安侯郭晟,彭城伯张杲,建平伯高远,广宁伯刘湍,忻城伯赵荣,安乡伯张安,光禄寺卿胡容,都督郭镛、徐景珩。

宣德四年十月□□日,上阅武郊外,先期命诸将整搠军马扈从。六部等衙门各令堂上官一员,带属官一员,随侍前去。特命丰城侯李贤、都督蒋黑儿、掌户部事太子少师郭资、兵部尚书张本、都察院右都御史顾佐居守北京。

行在礼部为公务事,宣德五年七月初七日,于内府抄出钦定留守事宜到部: (「于内府抄出钦定留守事宜到部」,「内府抄出」、「到部」六字原无,据旧钞立斋录补。)

一、在京在外各衙门,凡有紧急重事,差人賷本赴行在所奏请。其余常事奏本,该科编收,候车驾回日通类奏请发落。

一、各王府进贺表笺,礼部具手本送司礼监交收,差来人发回。

一、祭祀。该衙门预期奏闻,待报行礼。

一、外国、四夷人员进贡到京,马匹先送御马监收养,方物送北京会同馆顿放,候车驾回日,通类具奏进收。使臣等行在光禄寺支送下程。(「使臣等行在光禄寺支送下程」,「使」原无,「支」原作「文」,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补、改。)

一、刑名。笞、杖、徒、流,照例发落;死罪,监候奏请。

一、扈从文武官员,每人于行在兵部取到孳生马内给与一匹作脚力。

永乐中,官署在金陵,而北京设行部。车驾巡幸,又称「行在」,官以从罢则否无常员。至十九年辛丑,北京告成,乃置曹司,一依金陵旧制,后加以「行在」。正统辛酉,始去「行在」,正六部之名,而金陵谓之南京,官联如故。

宣德十年九月,纂修宣庙实录。以太师英国公张辅监修;少傅、兵部尚书、大学士杨士奇,少傅、工部尚书、大学士杨荣,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杨溥,少詹事兼侍读学士王直,少詹事兼侍读学士陈循,右庶子兼侍读周述,左谕德黎恬,洗马蔺从善,侍读苗衷,侍讲刘永清、高谷、胡种、祁宽,修撰周叙、陈询、尹凤岐、孙曰恭、习嘉言、陈叔刚、马愉、曹鼐、王一宁、仪铭,编修杨翥、杨寿夫、林文、彭琉、钟复、杜宁,给事中储懋,监察御史邵宏誉,吏部主事刘铉,工部主事洪玙,礼部主事刘球,大理寺评事张益为纂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