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体仁

故友刘吏部公<甬戈>(体仁)尺牍、题跋,风味不减苏、黄。往与余往复最多,今并佚失。偶从蠹简中得其小札一通,书法、言语皆可宝玩,因付大儿涑藏┑,别录于此:

润州握手,谓我犹游戏人间,喜极泪下。不知公<甬戈>何人,而先生眷眷若此。扬署再晤,见退衙时小书一屏,书《洛神赋》,壁上悬松圆诗老小景一帧,匡床几,萧然无点尘,令人意消。白沙客舍,下马踞床,为我特留一日,集诸胜流,修谈宴之娱。昔人有言:“不幸生末俗,犹幸识元紫芝。”仆既幸识先生,又辱眷眷若此,想曾于无量阿僧祗劫,供养承事一切慧业文人,故兹生乃享此报。不落落也。尝与同人言,读同时他人作,虽心知其什倍于我,窃复漫臆,傥假以问学,似若可追。至吾阮亭,即使我更读书三十年,自觉去之愈远。正如仙人啸树,其异在神骨之间;又如天女微妙,偶然动步,皆中奇舞之节。当使千古后,谓我为知言。近所作既不欲刻布,可时写一通见示。仆所撰《汝颍集》,蒙宣索,缮写寄呈。先君子遗集一卷并呈,不知能邀先生跋数语不?侄子诗一幅、闺房诗一册,附发一笑粲,亦委巷语耳。近日儿女颇爱文术,但为之父兄者愧无以教之,然不可不令先生闻之也。欲言无穷,忽已纸尽。西风有便,时望嗣音。

公<甬戈>为诗,矫矫有奇气。尝寄余五言云:“离居才几日,兰叶春风生。门外即流水,布帆东下轻。野处寡新友,良辰多远情。思君如草色,迢递向芜城。”

◎洛神十三行

又简得友人董侍御玉虬(文骥)临《洛神十三行》一卷,自题后云:“宋思陵《十三行》,贾似道所购,九行后四行有‘悦生’小印,此子敬真迹。余从宋拓、唐摹力追而不得其形模。华亭公云:赵松雪临之,少《洛神》疏隽之法,当从此悟入耳。”

◎千年人参枸杞

千年人参根作人形,千年枸杞根作犬形,中夜常出游,烹而食之,则仙去。相传有女道士师弟二人居深山中,一日其徒汲水,于井畔见一婴儿,抱归,成一树根。师大喜,烹之未熟,以粮尽下山,为水阻不得还。徒饥,闻甑中气香美,遂食之,比师归,已飞升矣。又扬州一老叟,常扰众酒食。一日治具邀众,令丐者数人捧二盘至,一蒸小儿,一蒸犬也。众不敢食,叟乃自食之,以其余分群丐。语众曰:“此千年人参、枸杞,求之甚难,食之者白日飞升。吾感诸君,特以相报,而乃不食,信矣,仙分之难也。”言未已而叟已上升,群丐随之矣。(五杂俎

◎人参优劣

人参出辽东、上党者最佳,头面、手足皆具。清河次之,高丽、新罗又次之。今生者不可得见,其人中国者,皆绳缚蒸而夹之,故上有夹痕及麻线痕。新罗参虽大,皆数片合而成之,其力反减。择参,为取透明如肉及近芦有横纹,则不患其伪矣。(五杂俎)

◎人参价

人参在本地,价不甚高,过山海诸关纳税,加以内监高淮檄取,动以数百斤计,故近日佳者绝不至京师,其中上者,亦几与白镪同价矣。(五杂俎)

◎党参

王介甫云:“平生无紫团参,亦活到今日。”按:紫团,上党山名也。《本草》及唐、宋以来皆贵党参,今惟贵辽东及高丽产。佳者每一两价至白金五两,而上党每一斤价止白金二钱。近人参禁严,价骤贵,始稍以党参代之,每一斤价至白金一两有奇,而购之亦不易也。

◎治嗽药

宋宣和间,有妃嫔病嗽,侍医胗治,百计无效。后遇卖药者,以十钱得十贴,携入进之,一服而瘥。以百金购其方,乃天花粉、青黛也。

◎治湿疾方

唐郑相国年七十五,为南海节度使,以粤地卑湿得疾。有诃陵国舶主进一方,服之良验,乃录而传之:破故纸十两,择净皮洗过,捣筛令细;胡桃肉三十两,汤浸去皮,细研如泥,入前末,用好蜜和匀,盛瓷器中。清晨,以暖酒二合调药一匙服之,随以饭压。如不饮酒,以滚白水代之。久服,延年益气,悦心明日,兼壮筋骨,但忌食芸台、羊血耳。

◎论诗一则

秦少游五言:“雨砌堕危芳,风轩纳飞絮。”六朝佳句也。予少时在广陵有句云:“露槛警孤鹤,风棂散丛菊。”汪钝翁《说铃》取此一联云:“二句已逗漏柳柳州矣。”今全篇删去,不载集中。盖予《论诗绝句》云:“风怀澄澹推韦柳,佳处多从五字求。解识无声弦指妙,柳州那得并苏州?”与东坡之论特相反,故钝翁云云。

◎竹坡诗话

《竹坡诗话》云:“李白、柳公权俱与唐文宗论诗。”夫太白与文宗安得相及?少隐讹谬,不应至此。岂传录之误耶?

◎姜宸英用典

慈溪姜编修西溟(宸英)为举子时,表联中用“涂抹《尧典》《舜典》字,点窜《清庙》《生民》诗”语,监试御史不知出处,指摘令改易。西溟曰:“此出李义山《韩碑》诗,非杜撰也。”御史怒,借微错贴出之。

◎大家名家之别

许ダ彦周云:“东坡诗如长江大河,飘沙卷沫,枯槎束薪,兰舟绣,皆随流矣。珍泉幽涧,澄泽灵沼,可爱可喜,无一点尘滓,只是体不似江河耳。”余谓:“由上所云,惟杜子美与子瞻足以当之;由后所云,则宣城、水部、右丞、襄阳、苏州诸公皆是也。大家、名家之别在此。”

◎僧重喜诗

宋熙宁中,会稽僧重喜有诗云:“地炉无火一囊空,雪似杨花落岁穷。乞得苎麻缝破衲,不知身在寂寥中。”此诗甚佳,惜不遇坡公与佛印、参寥、守诠、清顺辈同蒙品藻耳。

◎紫微诗话

《紫微诗话》载张子厚诗“井丹已厌尝葱叶,庾亮何劳惜薤根”,按:“三韭二十七”乃杲之事,与元规何涉?张误用而居仁亦无辩证,何也?

◎诗中二十四友

长洲尤太史悔庵(侗),晚年作《诗中二十四友歌》,乃仿杜《饮中八仙歌》之体,所载皆海内名士之已殁者,而中亦及余,盖因先兄西樵考功而连类及之也。诗见本集,辞多不录。

◎送历

《菽园杂记》言:明时颁历后,各布政司送历于诸司大臣,旁午于道,每百本为一块,有一家送至十块、二十块者。诚亦太费,然亦可以见当时物力之饶。余为侍郎总宪时,本衙门司务领历不过二十册。至为刑部尚书,则不过十余册耳。及家居,本院司所送,总计不过五六册。此亦物力盈绌之一征也。

◎不落夹

明故事:四月八浴佛日,赐百官不落夹。按:万历中,慈圣李太后宫中祀九莲菩萨,四月供不落夹。先从祖季木(象春)考功诗云:“慈宁宫里佛龛崇,瑶水珠灯照碧空。四月虔供不落夹,内官催办小油红。”盖故事,四月供佛后即赐百官,不始万历也。“夹”,《菽园杂记》作“荚”。

◎明初功臣

明初功臣,中山而下,唯傅颍公功最大,而始终无纤毫之过,乃终不见容,至于不保其身,不保其子,论者冤之。南渡后,始以给事中李清言,追赠丽江王,谥武靖。而冯胜亦赠宁陵王,谥武壮,又进祀于功臣庙。二百七十年之缺陷,至是始快人心而孚公论矣。二公见梦于李,肃衣冠谒谢,盖英爽尚未泯也。

◎建文景泰二帝

李先请追议建文、景泰二帝庙号,于是上故懿文太子庙号曰兴宗,建文帝庙号曰惠宗,景泰帝庙号曰代宗。已又疏请修《建文实录》,略云:惠庙历载有四,其实录成之甚易,只缘当时珥笔诸臣摇手革除,于是化国史为家乘,而子虚乌有皆佐笔端,则《史彬致身录》其最也。若非先臣吴宽集中载彬墓铭甚详,安知从亡之说赝,而从亡十臣之说皆赝之赝乎云云。寻以金陵不守,其言不果行,然而正议不可泯已。

◎词曲非小道

李白谓五言为四言之靡,七言又其靡也。至于词、曲,又靡之靡者。词如少游、易安,固是本色当行,而东坡、稼轩,直以太史公笔力为词,可谓振奇矣。元曲之本色当行者不必论,近如徐文长《渔阳三弄》、《木兰从军》,沈君庸之《霸亭秋》,梅村先生之《通天台》,尤悔庵之《黑白卫》、《李白登科》,激昂慷慨,可使风云变色,自是天地间一种至文,不敢以小道目之。

◎治咽喉法

《菽园杂记》云:“凡咽喉初觉壅塞,一时无药,以纸绞探鼻中,或嗅皂角末,喷嚏数次,可散热毒,仍以李树近根皮磨水涂喉外,即愈。”

◎文章遇合

乡前辈某公入秋闱,策问天文,不能悉,偶忆地理一篇,遂用塞白,自谓必无望矣。榜发,中式,及领卷阅之,批云:“题问天文,而子兼言地理,可称博雅之士。”文章遇合,信有命哉!

◎貌似

李西涯乐府,谢铎、潘辰所评。按:辰,青田人,父流清游太学,与岳文肃公季方友善。流清早卒,辰少孤,流落京师。文肃一日过陈缉熙,见其友李斯式,愕视久之,曰:“此吾友潘流清也。”命工写其真以遗辰,辰持归示其母,母涕泣而藏之。事载《菽园杂记》。近日嘉定李长蘅与景陵谭友夏貌相似,友夏有诗云:“他年谁后死,优孟免踌躇。”(文正乃岳之婿。)

◎相术

陈其年(维崧)少有文名于江左,数奇落魄。一日过京口,有相士熟视良久,曰:“君五十后当入翰林,然不由科甲。”人皆笑以为妄。或赠诗云:“朝来日者桥边过,见说功名似马周。”后康熙己未,果以博学宏词荐入翰林为检讨。吾乡张官玉()为诸生时,一星士决其丙戌必中乡试,亦以为妄。后顺治丙戌再行乡试,果中式。又邹平马骢御()以顺治丙戌中乡试,己亥中会试,皆添设之科也。

◎老枣树班

掖县张大司寇北海(忻)夫人,陈大学士文安公端母也。张与胡中丞为姻家,胡故有优伶一部。一日,两夫人宴会,张谓胡曰:“闻尊府梨园最佳。”胡古朴不晓文语,辄应曰:“如何称得梨园?不过老枣树几株耳。”左右皆匿笑。莱人因号胡氏班为“老枣树班”。

◎陈其年诗

陈其年以四六、诗余冠绝一世,然其诗亦豪迈有奇气。尝赠先西樵兄及予诗云:“名士终朝能妄语。”盖反用《世说》语也。又赠山阴吕生云:“马中赤兔人中布。”用成语尤奇。

◎三家词

本朝诗余颇有十数名家,惟禾中曹讲学顾庵(尔堪)《南溪词》冲澹如陶靖节田园诗,彭少宰羡门(孙)《延露词》清新俊逸,逼似秦、李二家,尤天然难及。毗陵董孝廉舜民(元恺)《苍梧词》感慨悲凉,不减横槊,亦后劲也(三家词皆予所选定,故特论之)。

◎何国马耳

宋孙奕季昭《示儿编》云:“《泗洲大圣传》:‘和尚,何国人也。’考《隋书?西域传》,有何国。”“东坡《雪夜》诗:‘试扫北台看马耳,不随埋没有双尖。’次公曰:‘马耳,山名。’殊不知王晋之与霍辩雪夜对谈,曰:‘看北台马耳菜何如?’左右曰:‘有两尖在。”坡正用此事。赵未见而妄为是说耳。”然孙亦不注出处。

◎方邵屯阝侍御

桐城方邵屯阝(亨咸)侍御,坦庵詹事(拱乾)次子,幼而颖慧,父奇爱之,命小名曰“姐哥”,以娇女况之也。坦翁寓广陵,余时为扬州节推,以年家子见。明日语人曰:“王君才美,胜吾姐哥。”邵屯阝亦语予曰:“吾书画、度曲,事事过子,惟作五七字则远不及。”尝为予画两扇,其一,花树上作一雀雏;其一,子母鸡,小者如豆,意态如生。殆入神品。其诗初未入格,后游汴梁,手书近诗作长卷,寄予京师,风调、格律,无一不合。惜未装潢,今亡之矣。

◎句读

《示儿编》云:“句读字自汉有之。《周礼?宫正》‘春秋以木铎修火禁,凡邦之事跸’,郑司农读‘火’绝之,云‘禁邦之事跸’,若今之卫士填街跸也。郑康成注‘春秋以木铎修火禁’,句绝,读,徐音豆。韩退之《师说》云:‘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也。’洪曰:‘读,音豆。’马融《笛赋》云:‘睹法于节奏,察度于句投。’注:‘投,徒斗切。句投,犹章句也。’其字画异而音训同也。”

◎章句

又云:“章句,孔安国曰:‘自古而有篇章之名,故那序曰“得《商颂》十二篇”,《东山》序曰“一章,言其完是也。”句,则古者谓之言。《论语》曰:“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则以一句为一言。赵简子称子太叔“遗我以九言”,皆以一句为一言。秦、汉以来,诸儒各为训诂,乃有句。’诗家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则又以一字为一言也。”

◎黾勉

孙季昭说经,释《诗》“黾勉从事”句云:“黾,蛙属也。《周礼》‘蝈氏掌去蛙黾’注:‘谓蛙为蝈,黾。耿黾也。’蛙黾之行,勉强自力,故曰黾勉,如犹豫、狐疑之类。”此说甚新。

◎鹰化为鸠

又云:“《月令》仲春言‘鹰化为鸠’,喜其能变不仁之心也。如《王制》言‘鸠化为鹰,然后设罗’,《周礼?司裘》注亦云‘仲秋,鸠化为鹰’,而《月令》于仲秋当言而不言者,嫌其变而之不仁也。”康熙癸丑,予邑新城之曹村有群鸠食麦,则鸠之害稼有同于蟊塍。所谓鹰眼未化者非邪?又何变不仁之有!

◎哀公问社

孙氏解《论语》“哀公问社”章云:“哀公患三桓之侈,欲以诸侯去之,为日久矣,而恶其强,故假古人‘弗用命,戮于社’之意为问。宰我谓‘周人以栗,使民战栗’,劝之以诛也。夫子警之曰‘成事不说’云云,谓三桓自宣公以来,势Τ公室,积威五世,莫能制之,一旦欲诛之,则昭公之事可鉴矣(昭公二十三年,季平子作乱,昭公奔晋)。哀公能自治,三桓之祸自息,无事于诛也。”

◎南子

“子见南子”章:“说者皆引《史记》以谓孔子见卫灵公宠姬南子,非也。考之《家语》:‘孔子适卫,子骄为仆(颜高),灵公与夫人南子同车出,使孔子为次乘,孔子耻之。’且夫子方以季桓子受齐女乐去鲁适卫,至卫又耻为次乘,岂肯轻身以先于匹妇哉?此必鲁之南蒯耳。昭公十四年,南蒯奔齐,侍饮于景公,公曰:‘畔夫。’对曰:‘臣欲张公室也。’南蒯欲弱季氏而强公室,夫子故欲往见之,将以兴鲁也。”此等议论极有见。

◎老彭

“‘窃比于我老彭’,按《大有》卦‘匪其彭’,陆音步郎反,子夏作旁。老彭当读如‘匪其彭’之彭,音旁。旁,侧也,欲自比于老子之侧,盖谦词也。考《曾子问》,记孔子问诸老聃者屡矣,《家语》亦云‘孔子问《礼》于老聃’,此孔子欲自附于老聃之侧之验也。旧说以为彭祖,彭祖,六经所不载,圣人所不道,岂孔子之愿比者哉!”

◎束修

“‘自行束修以上’,束修,汉儒谓十段脯为束修,盖因《礼记》‘束修之问不出境’误之也。郑康成注:‘谓年十五以上也。’后汉杜诗荐伏谌曰:‘自行束修,迄无毁玷。’注:‘谓年十五以上。’然以经意详之,亦非也。《郑均传》曰:‘均束修安贫。’太守荐刘般曰:‘束修至行。’《延笃传》曰:‘吾自束修以来,为人臣不陷于不忠,为人子不陷于不孝。’皆同此意。方性夫解《礼记》‘束修之问’,谓《论语》名同而实异。其说以为约治其身,则无不诲之深,得之所谓‘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之意。”按:已上数条,皆不易之论,录之。

◎官名

陆容文量曰:“驸马都尉本秦官,汉有奉车都尉主车舆,驸马都尉主驸马,骑都尉主羽林骑,是谓三都尉。今数列侯曰‘公侯驸马伯’,省文耳,若施之章奏,当云驸马都尉,乃止称‘驸马臣某’,误也。”予按:唐、宋已来,中书省为宰相之署,今内阁中书舍人尚沿古中书舍人旧名,官衔应称中书舍人。每见乡、会试录列衔,止云内阁中书,则是以古署名为官称,舛误甚矣。不可不正。

◎赵瑾杨思本

顺治初,有太原进士赵瑾,字懿侯,官长洲知县。江西新城贡士杨思本,字因之。其诗皆似《才调集》,非一时啖名者所及,而世罕知之。

◎本朝诗选

撰本朝诗者数十家,大都以为结纳之具,《风》《骚》一道,江河日下,皆若辈为之。惟钱牧斋先生《吾炙集》、施愚山《藏山集》、叶讠刃庵《独赏集》、陈其年《箧衍集》,卷帙不多,犹有殷、高仲武唐选之风。陈伯玑(允衡)《国雅》,始甚矜贵,不妄入一篇,后遂泛滥,可惜。其《诗慰》一编,先已成书,乃可传,盖无所瞻徇故也。上元龚贤,字半千,撰《诗遇》,率近体,专宗晚唐,亦不至恶道。

◎治噎塞疾方

猫生子胎衣,阴干,烧灰存性,温酒服之,治噎塞疾。然猫生子后即食胎衣,必伺而急取,方可得。

◎王庭

明弘治中,学正王庭病大便下血,濒危,昏愦中闻人语之曰:“吃小水。”果饮溺一碗而苏。乃日饮之,渐惫。

◎李仲章

康熙己未博学宏词之征,御试于体仁阁,首题《玑玉衡赋》。前苏松粮储道参议、壬辰进士临川李仲章来泰冠场,虽彭羡门少宰压卷,亦当逊之。李改翰林院侍讲,一典湖广乡试,未几卒。

◎诗社和诗

宋末,浦江吴渭清翁作月泉吟社,以范石湖《春日田园杂兴》为题,中选者若干人,谢皋羽所评定,至今人艳称之。顺治丁酉,予在济南明湖倡秋柳社,南北和者整数百人,广陵闺秀李季娴、王潞卿亦有和作。后二年,予至淮南始见之,盖其流传之速如此。同年汪钝翁在苏州为《柳枝词》十二章,仿月泉例征诗,浙西、江南和者亦数百人。

◎姜宸英

亡友姜编修西溟(宸英),以古文名当世。其文滂沛英发,于苏分为多。未第时,以荐举入《明史》馆,分撰《刑法志》,极言明三百年诏狱、廷杖、立枷、东西厂卫、缇骑之害,其文痛切淋漓,不减司马子长。其论文,则谓六经而下衰于《左氏传》,而再振于《战国策》。盖其为文本挟纵横之气,故云尔。尝选《唐文粹》之文,出以示予,惜未借钞,今其家尚存此本与否不可知。曾语其从弟孝廉宸萼访之,未见示也。

◎方文诗

桐城方[B135]山(文),少有才华,后学白乐天,遂流为俚鄙浅俗,如所谓打油、钉铰者。予常问其族子邵屯阝(亨咸)曰:“君家[B135]山诗,果是乐天否?”邵屯阝笑曰:“未敢具结状,须再行查。”

◎陆机铜车

《菽园》载:“成化间,提督徐州仓太监韦通于桓山寺凿井,得独轮铜车一,色绿如瓜皮,洗而视之,上有识文‘陆机造’三字,重三十钧,推之轮转而可行。进于朝。”但不知当日造此何所用之,徐又非士衡常游之地,何以瘗桓山地中?不可得而详也。

◎霍乱

病霍乱,煎香薷汤,冷饮之。或掘地为坎,汲井水于中饮之,亦可。最忌饮热汤,若饮热米汤,必死。

◎陶诗田子

姚宽西溪丛语》于陶诗“闻有田子春,节义为士雄”,引《汉书?刘泽传》“高后时齐人田生”云云。《楚汉春秋》:“田生,名子春。”按:此诗上句云:“辞家夙严驾,当往至无终。”无终,正田畴居处,《田畴传》云:“字子春。”有何可疑?况《刘泽传》之田生,乃齐人,其说谒者张卿,乃游士说客之流,安得称节义,而渊明企慕之至形于篇什如此邪?宽字令威,宋人。出处见《叶水心集》。

◎猪异

康熙四十六年,邑东唐山店民家有猪生子,人面,眉、目、口、鼻悉具,惟两耳及身则豕也,击杀之。又辕固庄猪生四子,其二:一人面人身,手足亦如人,惟爪似豕,而两耳则居然豕也。其一人身,手足亦如之,而无首,两耳生肩上。怪而击杀之。同时徐家店有猪生象,堕地即死。是年六月霪雨,大水害稼。

◎女化为男

是岁七月,吴郡木渎有谭氏女子纳凉于庭,忽坠一星,如石压焉,顷之复苏,则已化为男子。

◎山水之作

古人山水之作,莫如康乐、宣城、盛唐王、孟、李、杜及王昌龄、刘虚、常建、卢象、陶翰、韦应物诸公,搜抉灵奥,可谓至矣,然总不如曹操“水何澹澹,山岛竦峙”二语。此老殆不易及。

◎强记

《扪虱新话》载:“蔡相当国日,适有美阙两选,人竞欲得之。蔡曰:‘能诵卢仝《月蚀》诗乎?’一耆年者应声而诵,如瓶泻水,一座尽倾。蔡大喜,遂得美除。”近日昆山顾炎武宁人,号强记。在京师,一日会于邸舍,予谓之曰:“先生博学强记,请诵古乐府《蛱ア行》一过,当拜服。”顾即琅琅背诵,不失一字。盖此篇声字相杂,无句读,又无文理可寻,最为难读故也。

◎王涣

王涣,字群吉,唐末人,常作《惆怅》诗者,载在《唐诗纪事》。而《才调集》讹作王之涣,洪容斋亦仍之。勿论诗之气格相去霄壤,而开元间人预咏霍小玉、崔莺莺故事,岂非千古笑柄?余选《才调集》、《万首绝句》,乃为正之。

◎朱温弑逆

唐末朱温,躬为弑逆,尽灭昭宗诸子,而盗取神器。时藩镇声大义以讨贼,名正言顺者惟河东耳。而《通鉴》以“寇”书,与书武侯寇魏同。不知温公与刘道原、范淳父辈当日何所见,而好恶拂人之性乃至于此。使非新安《纲目》、琼山《世史正纲》改书“讨”,君臣大义将澌灭于天下矣。孰谓温公大贤而有是哉!

◎治小便不通

章丘诸生李观,善医。尝传治小便不通一方:用犀角、玳瑁二味研水服之,果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