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中,左丞李行廉弟行詮前妻子忠烝其後母,遂私將潛藏,云敕追入內。 【 云敕追入內 「云」原作「亡」,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 行廉不知,乃進狀問,奉敕推詰極急。其後母詐以領巾勒項臥街中,長安縣詰之,云有人詐宣敕喚去,一紫袍人見留宿,不知姓名,勒項送至街中。忠惶恐,私就卜問,被不良人疑之,執送縣。縣尉王璥引就房內推問,不承。 【 不承 原作「不允」,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 璥先令一人於案褥下伏聽,令一人走報長使喚,璥鎖房門而去。子母相謂曰:「必不得承。」并私密之語。璥至開門,案下之人亦起,母子大驚,並具承伏法云

  李傑為河南尹,有寡婦告其子不孝。其子不能自理,但云「得罪於母,死所甘分」。傑察其狀,非不孝子,謂寡婦曰:「汝寡居,惟有一子,今告之,罪至死,得無悔乎?」寡婦曰:「子無賴,不順母,寧復惜乎!」傑曰:「審如此,可買棺木來取兒屍。」因使人覘其後。寡婦既出,謂一道士曰:「事了矣。」俄而棺至,傑尚冀有悔,再三喻之,寡婦執意如初。道士立於門外,密令擒之,一問承伏「某與寡婦私,嘗苦兒所制,故欲除之」。傑放其子,杖殺道士及寡婦,便同棺盛之。 【 此條見廣記卷一七一,云出國史纂異。按:亦見今本隋唐嘉話卷下及大唐新語卷四,文略同。】

  衛州新鄉縣令裴子雲好奇策。部人王敬戍邊,留■〈牜孛〉牛六頭於舅李進處,養五年,產犢三十頭,例十貫已上。敬還索牛,兩頭已死,只還四頭老牛,餘並非汝牛生,總不肯還。敬忿之,經縣陳牒。 【 經縣陳牒 廣記卷一七一引「經」作「投」。】 子雲令送敬府獄禁,教追盜牛賊李進。進惶怖至縣,叱之曰:「賊引汝同盜牛三十頭,藏於汝家,喚賊共對。」乃以布衫籠敬頭,立南墻下。進急,乃吐欵云「三十頭牛總是外甥■〈牜孛〉牛所生, 【 ■〈牜孛〉牛 原作「犢牛」,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 實非盜得」云。遣去布衫,進見是敬,曰:「此是外甥也。」雲曰:「若是,即還他牛。」進默然。雲曰:「五年養牛辛苦,與數頭,餘並與敬。」一縣服其精察。

  中書舍人郭正一破平壤,得一高麗婢,名玉素,極姝豔,令專知財物庫。正一夜須漿水粥,非玉素煮之不可。玉素乃毒之而進,正一急曰:「此婢藥我!」索土漿、甘草服解之,良久乃止。覓婢不得,并失金銀器物十餘事。錄奏,勅令長安、萬年捉不良脊爛求賊,鼎沸三日不獲。不良主帥魏昶有策略,取舍人家奴,選年少端正者三人,布衫籠頭至衛。縛衛士四人,問十日內已來,何人覓舍人家。衛士云:「有投化高麗留書, 【 有投化高麗留書 原無「化」字,據廣記卷一七一引增。按:下文即作「投化」,有「化」字是。】 遣付舍人捉馬奴,書見在。」檢云「金城坊中有一空宅」,更無語。不良往金城坊空宅,並搜之。至一宅,封鎖正密,打鎖破開之,婢及高麗並在其中。拷問,乃是投化高麗共捉馬奴藏之,奉敕斬於東市。

  垂拱年,則天監國,羅織事起。湖州佐史江琛取刺史裴光判書,割字合成文理,詐為徐敬業反書以告。差使推光,欵書是光書,疑語非光語。 【 疑語非光語 「疑」原作「款」,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 前後三使推,不能決。敕令差能推事人勘當取實,僉曰張楚金可,乃使之。楚金憂悶,仰臥西窗,日高,向看之,字似補作。平看則不覺,向日則見之。令喚州官集,索一甕水,令琛投書於水中,字一一解散,琛叩頭伏罪。敕令決一百,然後斬之。賞楚金絹百疋。

  懷州河內縣董行成能策賊。有一人從河陽長店盜行人驢一頭并皮袋,天欲曉,至懷州。行成至街中見,嗤之曰:「箇賊住,即下驢來。」即承伏。人問何以知之,行成曰:「此驢行急而汗,非長行也;見人則引驢遠過, 【 引驢遠過 廣記卷一七一引「驢」作「韁」。】 怯也。以此知之。」捉送縣,有頃驢主蹤至,皆如其言。

  張鷟為陽縣尉日, 【 陽縣尉 廣記卷一七一引作「河陽縣尉」,疑是。】 有稱架人呂元偽作倉督馮忱書, 【 稱架人 廣記卷一七一引作「搆架人」。】 盜糶倉糧粟。忱不認書,元乃堅執,不能定。鷟取呂元告牒,括兩頭,唯留一字,問:「是汝書,即注是,以字押;不是,即注非,亦以字押。」元乃注曰「非」,去括即是元牒。且決五下。括詐馮忱書上一字以問之,注曰「是」,去括乃詐書也。元連項赤,叩頭伏罪。又有一客驢韁斷,并鞍失三日,訪不獲,經縣告。鷟推勘急,夜放驢出而藏其鞍,可直五千已來。鷟曰:「此可知也。」令將却籠頭放之,驢向舊餒處,鷟令搜其家,其鞍於草積下得之,人伏其計。 【 於草積下得之人伏其計 原無「之」字,據廣記卷一七一引增。又「計」,廣記作「能」。】

  張松壽為長安令,時昆明池側有劫殺,奉敕十日內須獲賊,如違,所由科罪。壽至行劫處尋踪跡,見一老婆樹下賣食,至以從騎馱來入縣,供以酒食。經三日,還以馬送舊坐處,令一腹心人看,有人共婆語,即捉來。須臾一人來問明府若為推逐,即披布衫籠頭送縣,一問具承,并贓並獲。 【 一問具承并贓並獲 「具」原作「其」,「贓」原作「賊」,據廣記卷一七一改。】 時人以為神明。

  元嘉少聰俊。左手畫員,右手畫方,口誦經史,目數羣羊,兼成四十字詩,一時而就,足書五言一絕。六事齊舉。代號「神仙童子」。

  并州人毛俊誕一男,四歲,則天召入內試字。千字文皆能暗書,賜衣裳放還。人皆以為精魅所託,其後不知所終。

  納言婁師德,鄭州人,為兵部尚書。使并州,接境諸縣令隨之。日高至驛,恐人煩擾驛家,令就廳同食。尚書飯白而細,諸人飯黑而麤,呼驛長嗔之曰:「飯何為兩種者?」驛客將恐, 【 驛客將恐 廣記卷一七六引無「客」字,疑「客」衍。】 對曰:「邂逅浙米不得,死罪。」尚書曰:「卒客無卒主人,亦復何損。」遂換取麤飯食之。檢校營田,往梁州,先有鄉人姓婁者為屯官犯贓,都督許欽明欲決殺。令衆鄉人謁尚書, 【 令衆鄉人謁尚書 「令」字疑衍。】 欲救之,尚書曰:「犯國法,師德當家兒子亦不能捨,何況渠。」明日宴會,都督與尚書俱坐, 【 都督與尚書俱坐 廣記卷一七六引作「都督與尚書曰犯國法俱坐」。】 尚書曰:「聞有一人犯國法,云是師德鄉里。師德實不識,但與其父為小兒時共牧牛耳。都督莫以師德寬國家法。」都督遽令脫枷至,尚書切責之曰:「汝辭父娘,求覓官職,不能謹潔,知復奈何。」將一楪槌餅與之曰:「■〈口童〉却,作箇飽死鬼去。」都督從此捨之。後為納言、平章事,又檢校屯田,行有日矣。諮執事早出,婁先足疾,待馬未來,於光政門外橫木上坐。須臾有一縣令,不知其納言也,因訴身名,遂與之並坐。令有一子遠覘之, 【 令有一子 廣記卷一七六引「子」作「丁」。】 走告曰:「納言也。」令大驚,起曰:「死罪!」納言曰:「人有不相識,法有何死罪。」令因訴云,有左嶷,以其年老眼暗奏解,「某夜書表狀亦得,眼實不暗」。納言曰:「道是夜書表狀,何故白日裏不識宰相?」令大慚,曰:「願納言莫說向宰相,納言南無佛不說。」 【 南無佛 「無」原作「元」,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按:當是原作「旡」,遂譌為「元」。】 公左右皆笑。使至靈州,果驛上食訖,索馬,判官諮意家漿水, 【 判官諮意家漿水 「意」疑當作「驛」,音近而譌。】 亦索不得,全不祗承。 【 全不祗承 「祗」原作「抵」,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 納言曰:「師德已上馬,與公料理。」往呼驛長,責曰:「判官與納言何別, 【 判官與納言何別 「別」原作「到」,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 不與供給?索杖來。」驛長惶怖拜伏,納言曰:「我欲打汝一頓,大使打驛將,細碎事, 【 細碎事 「細」原作「納」,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 徒涴却名聲。若向你州縣道, 【 若向你州縣道 原無「向」字,據廣記卷一七六引增。】 你即不存生命。且放却。」驛將跪拜流汗,狼狽而走。婁目送之,謂判官曰:「與公躓頓之矣。」衆皆怪嘆。其行事皆此類。浮休子曰:司馬徽、劉寬無以加也。

  英公李勣為司空,知政事,有一番官者參選被放, 【 參選被放 「放」原作「陂」,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 來辭英公。公曰:「明朝早向朝堂見我來。」及期而至,郎中並在傍,番官至辭,英公頻眉謂之曰:「汝長生不知事尚書、侍郎,我老翁不識字,無可教汝,何由可得留,深負媿汝。努力好去。」侍郎等惶懼,遽問其姓名,令南院看牓。須臾引入,注與吏部令史。英公時為宰相,有鄉人嘗過宅,為設食。食客裂却餅緣,英公曰:「君大少年。此餅犂地兩遍熟, 【 犂地兩遍熟 「犂」原作「掣」,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 槩下種鋤塒收刈打颺訖, 【 槩下種 「槩」疑為「暨」字之誤。】 磑羅作麵,然後為餅。少年裂却緣,是何道?此處猶可,若對至尊前,公作如此事,參差斫却你頭。」客大慚悚。浮休子曰:宇文朝華州刺史王羆,有客裂餅緣者,羆曰:「此餅大用功力,然後入口。公裂之,只是未飢,且擎却。」客愕然。又臺使致羆食飯,使人割瓜皮大厚,投地,羆就地拾起以食之。使人極悚息。 【 使人極悚息 廣記卷一七六引此下有「今輕薄少年裂餅緣,割瓜侵瓤,以為達官兒郎,通人之所不為也」二十五字。】

  刑部尚書李日知自為畿赤,不曾打杖行罸,其事亦濟。及為刑部尚書, 【 及為刑部尚書 原無「為」字,據廣記卷一七六引增。】 有令史受敕三日,忘不行者。尚書索杖剝衣,喚令史總集,欲決之。責曰:「我欲笞汝一頓,恐天下人稱你云撩得李日知嗔,喫李日知杖。你亦不是人,妻子亦不禮汝。」遂放之。自是令史無敢犯者,設有稽失,衆共讁之。

  兵部郎中朱前疑貌醜,其妻有美色。天后時,洛中殖業坊西門酒家有婢,蓬頭垢面,傴肩皤腹,寢惡之狀,舉世所無。而前疑大悅之,殆忘寢食。乃知前世言宿瘤蒙愛,信不虛也。夫人世嗜慾,一何殊性。前聞文王嗜昌■〈蜀犬〉,楚王嗜芹葅,屈到嗜芰,曾皙嗜羊棗,宋劉雍嗜瘡痂,本傳曰:「雍詣前吳興太守孟靈休,靈休脫襪,黏炙瘡痂墜地,雍俯而取之飡焉。」宋明帝嗜蜜漬■〈虫遂〉蛦,每啖數升。是知海上逐臭之談,陳君愛醜之說,何足怪歟!夫亦其癖也。 【 夫亦其癖也 廣記卷二0一引「夫亦」作「天與」,義長。】

  太宗時,西國進一胡,善彈琵琶。作一曲,琵琶絃撥倍麄。上每不欲番人勝中國,乃置酒高會,使羅黑黑隔帷聽之,一遍而得。謂胡人曰:「此曲吾宮人能之。」取大琵琶,遂于帷下令黑黑彈之,不遺一字。胡人謂是宮女也,驚嘆辭去。西國聞之,降者數十國。

  王沂者,平生不解絃管。忽旦睡,至夜乃寤,索琵琶絃之,成數曲:一名雀啅蛇,一名胡王調,一名胡瓜苑。人不識聞,聽之者莫不流淚。其妹請學之,乃教數聲,須臾總忘,不復成曲。

  周有婆羅門僧惠範,姦矯狐魅,挾邪作蠱,咨趄鼠黠,左道弄權。則天以為聖僧,賞賚甚重。太平以為梵王,接納彌優,生其羽翼,長其光價。孝和臨朝,常乘官馬,往還宮掖。太上登極,從以給使,出入禁門,每入即賜綾羅、金銀器物。氣岸甚高,風神傲誕,內府珍寶,積在僧家。矯說祅祥,妄陳禍福。神武斬之,京師稱快。

  道士史崇玄,懷州河內縣縫鞾人也。後度為道士,僑假人也,附太平為太清觀主。金仙、玉真出俗,立為尊師。每入內奏請,賞賜甚厚,無物不賜。授鴻臚卿,衣紫羅裙帔,握象笏,佩魚符,出入禁闈,公私避路。神武斬之,京中士女相賀。

  嶺南風俗,家有人病,先殺鷄鵞等以祀之,將為修福。若不差,即次殺猪狗以祈之。不差,即次殺太牢以禱之。更不差,即是命,不復更祈。死則打鼓鳴鍾於堂,比至葬訖。初死,且走,大叫而哭。

  景雲中,有長髮賀玄景,自稱五戒賢者。同為妖者十餘人,於陸渾山中結草舍,幻惑愚人子女,傾家產事之。紿云至心求者必得成佛。玄景為金簿袈裟,獨坐暗室,令愚者竊視,云佛放光,衆皆懾伏。緣于懸崖下燒火,遣數人於半崖間披紅碧紗為仙衣,隨風習颺,令衆觀之。誑曰:「此仙也。」各令着仙衣以飛就之,即得成道。尅日設齋,飲中置莨菪子,與衆餐之。女子好髮者,截取為剃頭,串仙衣,臨崖下視,眼花恍忽,推崖底,一時燒殺,沒取資財。事敗,官司來檢,灰中得焦拳屍骸數百餘人。 【 焦拳屍骸 「骸」原作「柩」,廣記卷二八八汪校云,明鈔本作「骸」,今從改。】 敕決殺玄景,縣官左降。

  景龍中,瀛州進一婦人,身上隱起浮圖塔廟諸佛形像。按察使進之,授五品。其女婦留內道場,逆韋死後,不知去處。

  周證聖元年,薛師名懷義造功德堂一千尺於明堂北。其中大像高九百尺,鼻如千斛船,中容數十人並坐, 【 中容數十人並坐 廣記卷二八八引句上有「小指」二字。】 夾紵以漆之。五月十五,起無遮大會於朝堂。掘地深五丈,以亂綵為宮殿臺閣,屈竹為胎,張施為楨蓋。又為大像金剛,並坑中引上,詐稱從地湧出。又刺牛血畫作大像頭,頭高二百尺,誑言薛師膝上血作之,觀者填城溢郭,士女雲會。內載錢拋之,更相踏藉,老少死者非一。至十六日,張像於天津橋南,設齋。二更,功德堂火起,延及明堂,飛焰衝天,洛城光如晝日。其堂作仍未半,已高七十餘尺,又延燒金銀庫,鐵汁流液,平地尺餘,人不知錯入者,便即焦爛。其堂煨燼,尺木無遺。至曉,乃更設會,暴風欻起,裂血像為數百段。浮休子曰:梁武帝捨身同泰寺,百官傾庫物以贖之。其夜欻電霹靂,風雨晦冥,寺浮圖佛殿一時盪盡。非理之事,豈如來本意哉!

  景雲中,西京霖雨六十餘日。有一胡僧名寶嚴,自云有術法,能止雨。設壇場,誦經咒。其時禁屠宰,寶嚴用羊二十口、馬兩匹以祭。祈請經五十餘日,其雨更盛。於是斬逐胡僧,其雨遂止。

  周聖曆年中,洪州有胡超僧出家學道,隱白鶴山,微有法術,自云數百歲。則天使合長生藥,所費巨萬,三年乃成。自進藥於三陽宮,則天服之,以為神妙,望與彭祖同壽,改元為久視元年。放超還山,賞賜甚厚。服藥之後三年而則天崩。

  則天時,調猫兒與鸚鵡同器食,命御史彭先覺監,遍示百官及天下考使。傳看未遍,猫兒飢,遂齩殺鸚鵡以餐之,則天甚愧。武者國姓,殆不祥之徵也。

  裴炎為中書令,時徐敬業欲反,令駱賓王畫計,取裴炎同起事。賓王足踏壁,靜思食頃,乃為謠曰:「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坐。」教炎莊上小兒誦之,并都下童子皆唱。炎乃訪學者令解之。召賓王至,數啖以寶物錦綺,皆不言。又賂以音樂、女妓、駿馬,亦不語。乃對古忠臣烈士圖共觀之,見司馬宣王,賓王歘然起曰:「此英雄丈夫也。」即說自古大臣執政,多移社稷,炎大喜。賓王曰:「但不知謠讖何如耳。」炎以謠言「片火緋衣」之事白,賓王即下,北面而拜曰:「此真人矣。」遂與敬業等合謀。揚州兵起,炎從內應,書與敬業等合謀。唯有「青鵞」,人有告者, 【 唯有青鵞人有告者 「人」下原有空缺。「唯有青鵞」,廣記卷二八八引作「書唯有青鵞字」,通鑑光宅元年考異引作「唯有青鵞字」。】 朝廷莫之能解,則天曰:「此『青』字者十二月,『鵞』字者我自與也。」遂誅炎,敬業等尋敗。

  逆韋之妹馮太和之妻號七姨信邪,見豹頭枕以辟邪,白澤枕以去魅,作伏熊枕以為宜男。太和死,嗣虢王娶之。韋之敗也,虢王斫七姨頭送朝堂,則知辟邪之枕無效矣。

  後魏高流之為徐州刺史, 【 徐州刺史 「徐州」原作「除州」,據廣記卷三九一引改。】 決滹沱河水繞城。破一古墓,得銘曰「吾死後三百年,背底生流泉,賴逢高流之,遷吾上高原」。流為造棺槨衣物,取其柩而改葬之。

  東都豐都市在長壽市之東北。初築市垣,掘得古冢,土藏無砧甓,棺木陳朽,觸之便散。屍上着平上幘,朱衣。得銘云「筮道居朝,龜言近市,五百年間,於斯見矣」。當時達者參驗,是魏黃初二年所葬也。

  寇天師謙之,後魏時得道者也,常刻石為記,藏於嵩山。上元初,有洛州郜城縣民因採藥於山,得之以獻。縣令樊文言於州,州以上聞,高宗皇帝詔藏於內府。其銘記文甚多,奧不可解,略曰「木子當天下」;又曰「止戈龍」;又曰「李代代,不移宗」;又曰「中鼎顯真容」;又曰「基千萬歲」。所謂木子當天下者,蓋言唐氏受命也。止戈龍者,言太后臨朝也,止戈為武,武,天后氏也。李代代,不移宗者,謂中宗中興,再新天地。中鼎顯真容者,實中宗之廟諱,真為睿聖之徽謚,得不信乎?基千萬歲者,基,玄宗名也,千萬歲,蓋曆數久長也。後中宗御位,樊文男欽賁以石記本上獻,上命編於國史。 【 此條見廣記卷三九一,云出宣室志。】

  辰州東有三山,鼎足直上,各數千丈。古老傳曰,鄧夸父與日競走,至此煮飯,此三山者,夸父支鼎之石也。

  寶曆元年乙巳歲,資州資陽縣清弓村山有大石,可三間屋大。從此山下忽然吼踴,下山越澗,却上坡,可百步。其石走時,有鋤禾人見之,各手把鋤,趂至所止。其石高二丈。

  趙州石橋甚工,磨礲密緻如削焉。望之如初日出雲,長虹飲澗。上有勾欄,皆石也,勾欄並有石獅子。龍朔年中,高麗諜者盜二獅子去,後復募匠修之,莫能相類者。至天后大足年,默啜破趙、定州,賊欲南過,至石橋,馬跪地不進,但見一青龍臥橋上,奮迅而怒,賊乃遁去。

  永昌年,太州敷水店南西坡白日飛四五里,直塞赤水。坡上桑畦麥隴依然仍舊。

  鄒駱駝,長安人。先貧,常以小車推蒸餅賣之。每勝業坊角有伏磚,車觸之即翻,塵土涴其餅,駝苦之。乃將钁劚去十餘磚,下有瓷甕,容五斛許,開看,有金數斗,於是巨富。其子昉,與蕭佺交厚,時人語曰:「蕭佺駙馬子,鄒昉駱駝兒。非關道德合,只為錢相知。」

  先天年,洛下人牽一牛奔,腋下有一人手,長尺餘,巡坊而乞。

  隋文皇帝時,大宛國獻千里馬,騣曳地,號曰「師子驄」。上置之馬羣,陸梁人莫能制。上令并羣驅來,謂左右曰:「誰能馭之?」郎將裴仁基曰:「臣能制之。」遂攘袂向前,去十餘步,踴身騰上,一手撮耳,一手摳目,馬戰不敢動,乃鞴乘之。朝發西京,暮至東洛。後隋末,不知所在。唐文武聖皇帝敕天下訪之,同州刺史宇文士及訪得其馬,老於朝邑市麵家挽磑, 【 挽磑 「挽」原作「撓」,據廣記卷四三五引改。】 騣尾焦禿,皮肉穿穴,及見之悲泣。帝自出長樂坡,馬到新豐,向西鳴躍。帝得之甚喜,齒口並平,飼以鍾乳,仍生五駒,皆千里足也。後不知所在矣。

  德州刺史張訥之一白馬, 【 張訥之 「訥」原作「納」。廣記卷四三五引同,汪校云,明鈔本作「訥」。按:下文正作「訥」,今從改。】 其色如練,父雄為荊州刺史常乘。雄薨,子敬之為考功郎中,改壽州刺史,又乘此馬。敬之薨,弟訥之從給事中、相府司馬改德州刺史,入為國子祭酒,出為常州刺史,至今猶在。計八十餘年,極肥健,行驟脚不散。

  廣平宋察娶同郡游昌女。察先代胡人也,歸漢三世矣。忽生一子,深目而高鼻,疑其非嗣,將不舉。須臾赤草馬生一白駒,察悟曰:「我家先有白馬,種絕已二十五年,今又復生。吾曾祖貌胡,今此子復其先也。」遂養之。故曰「白馬活胡兒」,此其謂也。

  東海有蛇丘,地險多漸洳,衆蛇居之,無人民。蛇或有人頭而蛇身。

  嶺南有報冤蛇,人觸之,即三五里隨身即至。若打殺一蛇,則百蛇相集,將蜈蚣自防乃免。

  顧渚山頳石洞有綠蛇,長可三尺餘,大類小指,好棲樹杪。視之若鞶帶,纏於柯葉間。無螫毒,見人則空中飛。 【 此條見廣記卷四五六,云出顧渚山記。】

  山南五溪黔中皆有毒蛇,烏而反鼻,蟠於草中。其牙倒勾,去人數步,直來疾如繳箭,螫人立死。中手即斷手,中足則斷足,不然則全身腫爛,百無一活。謂蝮蛇也。有黃喉蛇,好在舍上,無毒,不害人,唯善食毒蛇。食飽則垂頭直下,滴沫地墳起,變為沙虱,中人為疾。額上有「大王」字,衆蛇之長,常食蝮蛇。

  種黍來蛇,燒羖羊角及頭髮則蛇不敢來。

  隋絳州夏縣樹提家新造宅,欲移之。忽有蛇無數,從室中流出門外,其稠如箔上蠶,蓋地皆遍。時有行客,云解符鎮,取桃枝四枝書符,繞宅四面釘之,蛇漸退,符亦移就之。蛇入堂中心,有一孔大如盆口,蛇入並盡。令煎湯一百斛灌之。經宿以鍫掘之,深尺, 【 深尺 廣記卷四五七引作「深數尺」。】 得古銅錢二十萬貫。因陳破鑄新錢,遂巨富。蛇乃是古銅之精。

  開元四年六月,郴州馬嶺山側有白蛇長六七尺,黑蛇長丈餘。須臾二蛇鬥,白者吞黑蛇,到粗處,口兩嗌皆裂,血流滂沛。黑蛇頭入,嚙白蛇肋上作孔,頭出二尺餘。俄而兩蛇並死。後十餘日大雨,山水暴漲,漂破五百餘家,失三百餘人。

  左補闕畢乾泰,瀛州任丘人。父母年五十,自營生藏訖。至父年八十五,又自造棺,稍高大,嫌藏小,更加磚二萬口。開藏欲修之,有蛇無數。時正月尚寒,蟄未能動,取蛇投一空井中,仍受蛇不盡。其蛇金色。泰自與奴開之,尋病而卒。月餘,父母俱亡。此開之不得其所也。

  滄州東光縣寶觀寺常有蒼鶻集重閣。每有鴿數千,鶻冬中每夕取一鴿以暖足,至曉放之而不殺。自餘鷹鶻不敢侮之。

  太宗養一白鶻,號曰將軍。取鳥常驅至於殿前,然後擊殺,故名落鴈殿。上恒令送書,從京至東都與魏王,仍取報,日往反數迴。亦陸機黃耳之徒歟!

  上元中,華容縣有象入莊家中庭臥。其足下有槎,人為出之,象乃伏,令人騎。入深山,以鼻掊土, 【 掊土 「掊」原作「豗」,據廣記卷四四一引改。】 得象牙數十,以報之。

  吏部侍郎鄭愔,初託附來俊臣。俊臣誅,即託張易之。易之被戮,託韋庶人。後附譙王,竟被斬。

  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李晉,中書令崔湜、蕭至忠、岑羲等,並外飾忠鯁,內藏諂媚,翕肩屏氣,舐痔折肢。附太平公主,並騰遷雲路,咸自以為得志,保泰山之安。七月三日,破家身斬,何異鵷■〈央鳥〉棲於葦苕,大風忽起,巢折卵破。後之君子,可不鑒哉!

  趙履溫為司農卿,諂事安樂公主,氣勢迴山海,呼吸變霜雪。客謂張文成曰:「趙司農何如人?」曰:「猖獗小人,心佞而險,行僻而驕,折支勢族,舐痔權門,諂於事上,傲於接下,猛若飢虎,貪若餓狼。性愛食人,終為人所食。為公主奪百姓田園,造定昆池,言定天子昆明池也,用庫錢百萬億。斜褰紫衫,為公主背挽金犢車。險諛皆此類。誅逆韋之際,上御承天門,履溫詐喜,舞蹈稱萬歲。上令斬之,刀劍亂下,與男同戮。人割一臠,肉骨俱盡。」

  天后時,張岌諂事薛師,掌擎黃幞,隨薛師後。於馬傍伏地,承薛師馬鐙。侍御史郭霸嘗來俊臣糞穢,宋之問捧張易之溺器,並偷媚取容,實名教之大弊也。 【 實名教之大弊也 廣記卷二四0引「大弊」作「罪人」。】

  天后時,太常博士吉頊父皙易州刺史, 【 吉頊父皙 廣記卷二四0引「皙」作「哲」。按:新書卷七四下宰相世系表亦作「哲」,參本書卷三校記[一]。】 以贓坐死。頊於天津橋南要內史魏王承嗣,拜伏稱死罪。承嗣問之,曰:「有二妹,堪事大王。」承嗣然之,遂犢車載入。三日不語,承嗣怪問之,二人曰:「兒父犯國法,憂之無復聊賴。」承嗣既幸,免其父極刑,遂進頊籠馬監,俄遷中丞、吏部侍郎。不以才昇,二妹請求承嗣故也。

  天后內史宗楚客性諂佞。時薛師有嫪士母之寵,遂為作傳二卷,論薛師之聖從天而降,不知何代人也。釋迦重出,觀音再生。期年之間,位至內史。

  天后梁王武三思為張易之作傳, 【 天后 原作「天武」,據廣記卷二四0引改。】 云是王子晉後身。於緱氏山立廟,詞人才子佞者為詩以詠之,舍人崔融為最。周年,易之族,佞者並流於嶺南。

  崔湜諂事張易之與韋庶人。 【 崔湜諂事張易之與韋庶人 廣記卷二四0引此句上多二百餘字,今迻錄如下:「唐崔挹子湜。桓、敬懼武三思讒間,引湜為耳目,湜乃反以桓、敬等計潛告三思。尋為中書令,湜又說三思盡殺五王,絕其歸望。先是,湜為兵部侍郎,挹為禮部侍郎,父子同為南省副貳,有唐以來未之有也。上官昭容屢出外,湜諂附之。玄宗誅蕭至忠後,所司奏宮人元氏款稱與湜曾密謀進鴆,乃賜湜死,年四十。初,湜與張說有隙,說為中書令,議者以為說搆陷之。湜美容儀,早有才名。弟液、滌及從兄涖,並有文翰,列居清要。每私宴之際,自比王、謝之家,謂人曰:『吾之門地及出身歷官,未嘗不為第一。丈夫當先據要路以制人,豈能默默受制於人。』故進取不已,而不以令終。」】 及韋氏誅,附太平,有馮子都、董偃之寵。妻美,與二女並進儲闈,為中書侍郎、平章事。或有人牓之曰:「託庸才於主第,進艷婦於春宮。」

  燕國公張說,倖佞人也。前為并州刺史,諂事特進王毛仲,餉致金寶不可勝數。後毛仲巡邊,會說於天雄軍大設, 【 天雄軍 通鑑開元九年考異引作「天兵軍」,是。】 酒酣,恩敕忽降,授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說謝訖,便把毛仲手起舞,嗅其鞾鼻。

  將軍高力士特承玄宗恩寵。遭母喪,左金吾大將軍程伯獻、少府監馮紹正二人直就力士母喪前披髮哭,甚於己親。朝野聞之,不勝耻笑。 【 此條見廣記卷二四0,云出譚賓錄。】

  前侍御史王景融,瀛州平舒人也。 【 平舒 原作「平野」,廣記卷四二0引作「平舒」。按:平舒為瀛州屬縣,今據改。】 遷父靈柩就洛州,於隧道掘着龍窟,大如甕口。景融俯而觀之,有氣如烟直上,衝損其目。遂失明,旬日而暴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