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年中,定州鼓城縣人魏全家富,母忽然失明。問卜者王子貞,子貞為卜之,曰:「明年有人從東來青衣者,三月一日來,療必愈。」至時,候見一人着青紬襦,遂邀為設飲食。其人曰:「僕不解醫,但解作犂耳,為主人作之。」持斧繞舍求犂轅,見桑曲枝臨井上,遂斫下。其母兩眼煥然見物。此曲桑蓋井之所致也。

  周郎中裴珪妾趙氏,有美色,曾就張璟藏卜年命。 【 張璟藏 說郛卷二「璟」作「憬」。按:本書下文間亦作「冏」,皆指同人,未知孰是。】 藏曰:「夫人目長而漫視。 【 藏曰夫人目長而漫視 原作「曰夫藏人目長而漫視」,據太平廣記 【 中華書局排印本,下同,以下簡稱「廣記」。】 卷二一六乙正。】 準相書,猪視者淫。婦人目有四白,五夫守宅。夫人終以姦廢,宜慎之。」趙笑而去。後果與人姦, 【 後果與人姦 說郛卷二作「後果與合宮尉盧崇道姦」。】 沒入掖庭。

  杜景佺, 【 杜景佺 新書卷一一六本傳同,舊書卷九0本傳作「杜景儉」。通鑑天授元年同舊書,考異云:「實錄及新紀、表、傳皆作『景佺』,蓋實錄以草書致誤,新書因承之耳。今從舊紀、傳。」】 信都人也。本名元方,垂拱中,更為景佺。剛直嚴正,進士擢第,後為鸞臺侍郎、平章事。時內史李昭德以剛直下獄,景佺廷諍其公清正直。則天怒,以為面欺,左授溱州刺史。初任溱州,會善筮者於路,言其當重入相,得三品,而不着紫袍。至是夏中服紫衫而終。 【 本條見廣記卷二一六,云出御史臺記。】

  瀛州人安縣令張懷禮、滄州弓高令晉行忠就蔡微遠卜。轉式訖,謂禮曰:「公大親近,位至方伯。」謂忠曰:「公得京官,今年祿盡,宜致仕可也。」二人皆應舉,懷禮授左補闕,後至和、復二州刺史。行忠授城門郎,至秋而卒。

  開元二年,梁州道士梁虛州以九宮推算張鷟云 【 梁虛州 廣記卷二一六引作「梁虛舟」。】 :「五鬼加年,天罡臨命,一生之大厄。以周易筮之,遇觀之渙,主驚恐;後風行水上,事即散。」安國觀道士李若虛,不告姓名,暗使推之。云:「此人今年身在天牢,負大辟之罪乃可以免。不然病當死,無救法。」果被御史李全交致其罪,勅令處盡。而刑部尚書李日知 【 李日知 原作「李知白」,據廣記卷二一六引改。按:舊書卷一八八李日知傳云,先天元年為刑部尚書,本書卷五亦有「刑部尚書李日知自為畿赤」云云,亦指此人,以作「日知」為是。】 ,左丞張廷珪、崔玄昇,侍郎程行謀咸請之,乃免死,配流嶺南。二道士之言信有徵矣。

  泉州有客盧元欽染大瘋,惟鼻根未倒。屬五月五日官取蚺蛇膽欲進,或言肉可治瘋,遂取一截蛇肉食之。三五日頓漸可,百日平復。又商州有人患大瘋,家人惡之,山中為起茅舍。有烏蛇墜酒罌中,病人不知,飲酒漸差。罌底見蛇骨,方知其由也。

  則天時,鳳閣侍郎周允元朝罷入閣。太平公主喚一醫人自光政門入,見一鬼撮允元頭,二鬼持棒隨其後,直入景運門。醫白公主,公主奏之。上令給使覘問,在閣無事。 【 在閣無事 「閣」原作「閭」,據廣記卷二一八引改。按:上言入閣,此亦當作「閣」。】 食訖還房,午後如厠,長參典怪其久私,往候之, 【 長參典怪其久私往候之 「私」,廣記卷二一八引作「思」,屬下為句。】 允元踣面於厠上,目直視,不語,口中涎落。給使奏之,上問醫曰:「此可得幾時?」對曰:「緩者三日,急者一日。」上與錦被覆之,并床舁送宅,止夜半而卒。上自為詩以悼之。

  久視年中,襄州人楊元亮年二十餘,於虔州汶山觀傭力。晝夢見天尊云:「我堂舍破壞,汝為我修造,遣汝能醫一切病。」寤而悅之,試療無不愈者。贛縣里正背有腫大如拳,亮以刀割之,數日平復。療病日獲十千,造天尊堂成,療病漸無效。

  如意年中,洛州人趙玄景病卒五日而蘇。云見一僧與一木長尺餘,教曰:「人有病者,汝以此木拄之即愈。」玄景得見机上尺,乃是僧所與者,試將療病,拄之立差,門庭每日數百人。御史馬知己以其聚衆,追之禁左臺,病者滿於臺門。則天聞之,追入內,宮人病,拄之即愈,放出任救病百姓。數月以後,得錢七百餘貫。後漸無驗,遂絕。

  洛州有士人患應病,語即喉中應之。以問善醫張文仲,經夜思之,乃得一法。即取本草令讀之,皆應;至其所畏者,即不言。仲乃錄取藥,合和為丸,服之應時而愈。一云問醫蘇澄云。

  郝公景於泰山採藥,經市過。有見鬼者,怪羣鬼見公景皆走避之。遂取藥和為「殺鬼丸」,有病患者服之差。

  定州人崔務墜馬折足,醫令取銅末和酒服之,遂痊平。及亡後十餘年改葬,視其脛骨折處,有銅末束之。

  嶺南風俗,多為毒藥。令奴食冶葛死,埋之土中。蕈生正當腹上,食之立死;手足額上生者,當日死;旁自外者,數日死;漸遠者,或一月,或兩月;全遠者,一年、二年、三年亦即死。惟陳懷卿家藥能解之。或以塗馬鞭頭控上,拂着手即毒,試着口即死。 【 試着口即死 「口」原作「手」,與上文重複,據廣記卷二二0引改】

  趙延禧云,遭惡蛇虺所螫處,貼之艾炷,當上灸之立差,不然即死。凡蛇囓,即當囓處灸之,引去毒氣即止。 【 此條見廣記卷二二0,中華書局本汪紹楹校 【 以下簡稱汪校】 云原闕出處,今見玉堂閑話。】

  冶葛食之立死。有冶葛處即有白藤花,能解冶葛毒。鴆鳥食水之處即有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為鴆食蛇之故。

  醫書言,虎中藥箭食清泥;野猪中藥箭豗薺苨而食;雉被鷹傷,以地黃葉帖之。又礜石可以害鼠,張鷟曾試之,鼠中毒如醉,亦不識人,猶知取泥汁飲之,須臾平復。鳥獸蟲物猶知解毒, 【 鳥獸蟲物猶知解毒 原無「猶知」二字,據廣記卷二二0引補。】 何況人乎?被蠶囓者,以甲蟲末傅之;被馬咬者, 【 被馬咬者 原無此四字,據廣記卷二二0引補。按:下言「以燒鞭鞘灰塗之,蓋取其相服也」,則與蠶無涉。】 以燒鞭鞘灰塗之。蓋取其相服也。蜘蛛囓者,雄黃末傅之。筋斷須續者,取旋復根絞取汁,以筋相對,以汁塗而封之,即相續如故。蜀兒奴逃走多刻筋,以此續之,百不失一。

  永徽中有崔爽者,每食生魚三斗乃足。於後飢,作鱠未成,爽忍飢不禁,遂吐一物,狀如蝦蟇。自此之後,不復能食鱠矣。

  國子司業、知制誥崔融病百餘日,腹中蟲蝕極痛,不可忍。有一物如守宮從下部出,須臾而卒。

  後魏孝文帝定四姓,隴西李氏大姓,恐不入,星夜乘鳴駞,倍程至洛。時四姓已定訖,故至今謂之「駞李」焉。

  張文成曰:乾封以前選人,每年不越數千;垂拱以後,每歲常至五萬。人不加衆,選人益繁者,蓋有由矣。嘗試論之,祗如明經、進士、十周、三衛、勳散、雜色、國官、直司,妙簡實材,堪入流者十分不過一二。選司考練,總是假手冒名,勢家囑請。手不把筆,即送東司,眼不識文,被舉南館。正員不足,權補試、攝、檢校之官。賄貨縱橫,贓污狼藉。流外行署,錢多即留,或帖司助曹,或員外行案。更有挽郎、輦脚、營田、當屯,無尺寸工夫,並優與處分。皆不事學問,唯求財賄。是以選人冗冗,甚於羊羣,吏部喧喧,多於蟻聚。若銓實用,百無一人。積薪化薪,所從來遠矣。

  鄭愔為吏部侍郎掌選,贓污狼藉。引銓有選人繫百錢於靴帶上,愔問其故,答曰:「當今之選,非錢不行。」愔默而不言。時崔湜亦為吏部侍郎掌選,有銓人引過,分疏云:「某能翹關負米。」湜曰:「君壯,何不兵部選?」答曰:「外邊人皆云『崔侍郎下,有氣力者即存』。」 【 有氣力者即存 「存」,廣記卷一八五引作「得」,義長。】

  景龍中,斜封得官者二百人,從屠販而踐高位。景雲踐祚,尚書宋璟、御史大夫畢構奏停斜封人官。璟、構出,後見鬼人彭卿受斜封人賄賂, 【 彭卿 本書卷三有「見鬼師彭君卿」,通鑑景雲二年考異引亦作彭君卿,當是同人,此脫「君」字。】 奏云見孝和,怒曰:「我與人官,何因奪却。」於是斜封皆復舊職。偽周革命之際,十道使人天下選殘明經、進士及下村教童蒙博士,皆被搜揚,不曾試練,並與美職。塵黷士人之品,誘悅愚夫之心,庸才者得官以為榮,有才者得官以為辱。昔趙王倫之篡也,天下孝廉秀才茂異,並不簡試,雷同與官,市道屠沽、亡命不軌,皆封侯略盡。太府之銅不供鑄印,至有白版侯者。朝會之服,貂者大半,故謠云「貂不足,狗尾續」。小人多幸,君子耻之。無道之朝,一何連類也,惜哉!

  天后中,契丹李盡忠、孫萬榮之破營府也, 【 孫萬榮之破營府也 原脫「孫」字,「營」作「榮」,據舊書卷一九九下契丹傳、通鑑萬歲通天元年增改。】 以地牢囚漢俘數百人。聞麻仁節等諸軍欲至,乃令守囚霫等紿之曰:「家口飢寒,不能存活。求待國家兵到,吾等即降。」其囚日別與一頓粥,引出安慰曰:「吾此無飲食養汝,又不忍殺汝,總放歸若何?」衆皆拜伏乞命,乃紿放去。至幽州,具說飢凍逗遛。兵士聞之,爭欲先入。至黃麞峪, 【 黃麞峪 通鑑萬歲通天元年作「黃麞谷」,本卷下文亦作「谷」。】 賊又令老者投官軍,送遺老牛瘦馬於道側。仁節等三軍棄步卒,將馬先爭入,被賊設伏橫截,軍將被索■〈塌,糹代土〉之,生擒節等,死者填山谷,罕有一遺。

  景龍四年,洛州凌空觀失火,萬物並盡,惟有一真人巋然獨存,乃泥塑為之。後改為聖真觀。

  西京朝堂北頭有大槐樹,隋曰唐興村門首。 【 唐興村門首 「村」原作「材」,廣記卷一六三引作「村」,與舊書五行志合,今據改。下同。】 文皇帝移長安城,將作大匠高熲常坐此樹下檢校。後栽樹行不正,欲去之,帝曰:「高熲坐此樹下,不須殺之。」至今先天百三十年,其樹尚在,柯葉森竦,株根盤■〈石薄〉,與諸樹不同。承天門正當唐興村門首,今唐家居焉。

  永徽年以後,人唱桑條歌云:「桑條■〈艹吊〉,女韋也樂。」 【 桑條■〈艹吊〉女韋也樂 舊書五行志作「桑條韋也女時韋也樂」,與此異。】 至神龍年中,逆韋應之。諂佞者鄭愔作桑條樂詞十餘首進之,逆韋大喜,擢之為吏部侍郎,賞縑百疋。

  龍朔以來,人唱歌名突厥鹽。後周聖曆年中,差閻知微和匈奴,授三品春官尚書,送武延秀娶成默啜女, 【 娶成默啜女 此指送武延秀入突厥,納默啜女為妃事,「娶」原作「聚」,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成」字疑譌,或字衍。】 送金銀器物、錦綵衣裳以為禮聘,不可勝紀。突厥翻動,漢使並沒,立知微為可汗,突厥鹽之應。

  調露中,大帝欲封中岳,屬突厥叛而止。 【 屬突厥叛而止 原脫「叛」字,據廣記卷一六三引增。】 後又欲封,土番入寇,遂停。至永淳年,又駕幸嵩岳,謠曰:「嵩山凡幾層,不畏登不得,只畏不得登。三度徵兵馬,傍道打騰騰。」岳下遘疾,不愈,迴至宮而崩。

  永淳之後,天下皆唱「楊柳,楊柳,漫頭駞」。後徐敬業犯事,出柳州司馬,遂作偽勅,自授揚州司馬,殺長史陳敬之,據江淮反。使李孝逸討之,斬業首,驛馬駞入洛。「楊柳,楊柳,漫頭駞」,此其應也。

  周如意年中以來,始唱黃麞歌,其詞曰:「黃麞,黃麞,草裏藏,彎弓射你傷。」俄而契丹反叛,殺都督趙文翽, 【 趙文翽 原無「文」字,據舊書卷一九九下契丹傳、通鑑萬歲通天元年增。】 營府陷沒。差總管曹仁師、張玄遇、麻仁節、王孝傑,前後百萬衆,被賊敗於黃麞谷,諸軍並沒,罔有孑遺。黃麞之歌,斯為驗矣。

  周垂拱已來,苾拏兒歌詞皆是邪曲。 【 苾拏兒歌詞 廣記卷一六三引此上有「京都唱」三字。】 後張易之小名苾拏。

  景龍年,安樂公主於洛州道光坊造安樂寺, 【 於洛州道光坊 原無「於」字,據廣記卷一六三引增。】 用錢數百萬。童謠曰:「可憐安樂寺,了了樹頭懸。」後誅逆韋,並殺安樂,斬首懸於竿上,改為悖逆庶人。

  神龍以後謠曰:「山南烏鵲窠,山北金駱駞。鐮柯不鑿孔,斧子不施柯。」此突厥彊盛,百姓不得斫桑養蠶、種禾刈穀之應也。 【 種禾刈穀 「禾」原作「木」,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

  景龍中謠曰:「可憐聖善寺,身着綠毛衣。牽來河裏飲,踏殺鯉魚兒。」至景雲中,譙王從均州入都作亂,敗走,投洛川而死。 【 洛川 原作「洛州」,廣記卷一六三引作「洛川」,與史義合,今據改。】

  景雲中謠曰:「一條麻線挽天樞,絕去也。」神武即位,勅令推倒天樞,收銅並入尚方,此其應兆。

  景龍中謠曰:「黃栢犢子挽紖斷,兩脚踏地鞋■〈麻需〉斷。」六月,平王誅逆韋,欲作亂。鞋■〈麻需〉斷者,事不成。 【 平王誅逆韋 【 至】 事不成 廣記卷一六三引作「平王誅逆韋。挽紖斷者,韋欲作亂;鞋■〈麻需〉斷者,事不成」,文義較顯豁。】 阿韋是「黃犢」之後也。

  明堂主簿駱賓王帝京篇曰:「倐忽搏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賓王後與敬業興兵揚州,大敗,投江而死,此其讖也。

  麟德已來,百姓飲酒唱歌,曲終而不盡者號為「族鹽」。後閻知微從突厥領賊破趙、定。後知微來,則天大怒,磔於西市。命百官射之,河內王武懿宗去七步,射三發,皆不中,其怯懦也如此。知微身上箭如蝟毛,剉其骨肉,夷其九族,疎親及不相識者皆斬之。小兒年七八歲,驅抱向西市,百姓哀之,擲餅果與者,相爭奪以為戲笑。監刑御史不忍害,奏舍之。其「族鹽」之言,於斯應也。

  趙公長孫無忌以烏羊毛為渾脫氈帽,天下慕之,其帽為「趙公渾脫」。後坐事長流嶺南,渾脫之言,於是效焉。

  魏王為巾子向前踣, 【 向前踣 「踣」原作「踏」,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 天下欣欣慕之,名為「魏王踣」。後坐死。至孝和時,陸頌亦為巾子同此樣,時人又名為「陸頌踣」。未一年而陸頌殞。

  永徽後,天下唱武媚娘歌,後立武氏為皇后。大帝崩,則天臨朝,改號大周。二十餘年,武后彊盛, 【 武后彊盛 廣記卷一六三引「武后」作「武氏」,義長。】 武三王梁、魏、定等並開府,自餘郡王十餘人,幾遷鼎矣。

  咸亨以後,人皆云:「莫浪語,阿婆嗔,三叔聞時笑殺人。」後果則天即位,至孝和嗣之。阿婆者,則天也;三叔者,孝和為第三也。

  魏僕射子名叔麟,讖者曰: 【 讖者曰 廣記卷一六三引「讖者」作「識者」。】 「『叔麟』,反語『身戮』也。」後果被羅織而誅。

  梁王武三思,唐神龍初改封德靖王。讖者言:「德靖』,『鼎賊』也。」 【 讖者言德靖鼎賊也 廣記卷一六三引「讖者」作「識者」。又「鼎賊」亦「德靖」之反語,疑當如前條,「鼎賊」上有「反語」二字。】 果有窺鼎之志,被鄭克等斬之。

  天后時,謠言曰:「張公喫酒李公醉。」張公者,斥易之兄弟也;李公者,言李氏大盛也。

  孫佺為幽州都督,五月北征。時軍師李處郁諫:「五月南方火,北方水,火入水必滅。」佺不從,果沒八萬人。昔竇建德救王世充於牛口谷,時謂竇入牛口,豈有還期。果被秦王所擒。其孫佺之北也,處郁曰:「飱若入咽,百無一全。」山東人謂溫飯為飱, 【 溫飯 廣記卷一六三引作「濕飯」。】 【 音孫】 幽州以北並為燕地,故云。

  龍朔年已來,百姓飲酒作令云:「子母相去離,連臺拗倒。」子母者,盞與盤也;連臺者,連盤拗倒盞也。及天后永昌中,羅織事起,有宿衛十餘人於清化坊飲,為此令。此席人進狀告之,十人皆棄市。自後廬陵徙均州,則子母相去離也;連臺拗倒者,則天被廢,諸武遷放之兆。

  神武皇帝七月即位,東都白馬寺鐵像頭無故自落於殿門外。自後捉搦僧尼嚴急,令拜父母等,未成者並停革,後出者科決,還俗者十八九焉。

  開元五年春,司天奏:「玄象有眚見,其災甚重。」玄宗震驚,問曰:「何祥?」對曰:「當有名士三十人同日冤死,今新及第進士正應其數。」其年及第李蒙者,貴主家壻,上不言其事,密戒主曰:「每有大游宴,汝愛壻可閉留其家。」 【 閉留其家 「閉」原作「閑」,據廣記卷一六三改。】 主居昭國里,時大合樂,音曲遠暢,曲江漲水,聯舟數艘,進士畢集。蒙聞,乃踰垣奔走,羣衆愜望。才登舟,移就水中,畫舸平沉,聲妓、篙工不知紀極,三十進士無一生者。 【 本條見廣記卷一六三,云出獨異志。】

  夏侯處信為荊州長史,有賔過之,處信命僕作食。僕附耳語曰:「溲幾許麵?」信曰:「兩人二升即可矣。」僕入,久不出,賔以事告去。信遽呼僕,僕曰:「已溲訖。」信鳴指曰:「大異事。」良久乃曰:「可總燔作餅,吾公退食之。」信又嘗以一小缾貯醯一升自食,家人不霑餘瀝。僕云:「醋盡。」信取缾合於掌上,餘數滴,因以口吸之。凡市易,必經手乃授直。 【 凡市易必經手乃授直 原作「乃授直去,凡市易必經手」,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 識者鄙之。

  廣州錄事參軍柳慶獨居一室,器用食物並致臥內。奴有私取鹽一撮者,慶鞭之見血。

  夏侯彪夏月食飲,生蟲在下,未曾瀝口。嘗送客出門,奴盜食臠肉。彪還覺之,大怒,乃捉蠅與食,令嘔出之。

  鄭仁凱為密州刺史,有小奴告以履穿,凱曰:「阿翁為汝經營鞋。」有頃,門夫着鞋者至, 【 門夫着鞋者至 廣記卷一六三引「鞋」上有「新」字。】 凱廳前樹上有鴷窠,──鴷,啄木也。──遣門夫上樹取其子。門夫脫鞋而緣之,凱令奴着鞋而去,門夫竟至徒跣。凱有德色。

  安南都護鄧祐,韶州人,家巨富,奴婢千人。 【 奴婢千人 說郛卷二此下有「莊田緜亙」四字。】 恆課口腹自供,未曾設客。孫子將一鴨私用,祐以擅破家資,鞭二十。

  韋莊頗讀書, 【 韋莊 按:晚唐詩人韋莊與張鷟時代不相及,此或同姓名之別一韋莊;或本非僉載之文,廣記誤注出處,寶顏堂本沿誤。】 數米而炊,秤薪而爨,炙少一臠而覺之。一子八歲而卒,妻斂以時服,莊剝取,以故席裹屍,殯訖,擎其席而歸。其憶念也,嗚咽不自勝,惟慳吝耳。

  懷州錄事參軍路敬潛遭綦連輝事, 【 遭綦連輝事 按:此當指神功元年綦連耀、劉思禮謀反事,「輝」疑當作「耀」。】 於新開推鞫,免死配流。後訴雪,授睦州遂安縣令。前邑宰皆卒於官,潛欲不赴。其妻曰:「君若合死,新開之難早已無身,今得縣令,豈非命乎?」遂至州,去縣水路數百里上,寢堂兩間有三殯坑, 【 寢堂兩間 廣記卷一四六引「兩」作「西」。】 皆埋舊縣令,潛命坊夫填之。有梟鳴於屏風,又鳴於承塵上,並不以為事。每與妻對食,有鼠數十頭,或黃或白,或青或黑,以杖驅之,則抱杖而叫。自餘妖怪,不可具言。至四考滿,一無所失,選授衛令,除衛州司馬。入為郎中,位至中書舍人。

  周甘子布博學有才,年十七為左衛長史,不入五品。登封年病,以驢轝彊至嶽下,天恩加兩階,合入五品,竟不能起。鄰里親戚來賀,衣冠不得,遂以緋袍覆其上,帖然而終。

  太常卿盧崇道坐女壻中書令崔湜反,羽林郎將張仙坐與薛介然口陳欲反之狀,俱流嶺南。經年,無日不悲號,兩目皆腫,不勝悽楚,遂並逃歸。崇道至都宅藏隱,為男娶崔氏女未成,有內給使來取充貴人,崇道乃賂給使,別取一崔家女去入內。事敗,給使具承,掩崇道,并男三人亦被糺捉,敕杖各決一百,俱至喪命。

  青州刺史劉仁軌知海運,失船極多,除名為民,遂遼東効力。遇病臥平壤城下,褰幕看兵士攻城。有一卒直來前頭背坐,叱之不去,仍惡駡曰:「你欲看,我亦欲看,何預汝事?」不肯去。須臾城頭放箭,正中心而死。微此兵,仁軌幾為流矢所中。

  任之選與張說同時應舉。後說為中書令,之選竟不及第。來謁張公,公遺絹一束,以充糧用。之選將歸,至舍不經一兩日,疾大作,將絹市藥,絹盡疾自損。非但此度,餘處亦然,何薄命之甚也!

  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錢塘縣主簿夏榮看之。榮曰:「使君百無一慮,夫人早須崇福以禳之。」崔夫人曰:「禳須何物?」榮曰:「使君娶二姬以壓之,出三年則危過矣。」夫人怒曰:「此獠狂語,兒在身無病。」榮退曰:「夫人不信,榮不敢言。使君命合有三婦,若不更娶,於夫人不祥。」夫人曰:「乍可死,此事不相當也。」其年夫人暴亡,敞更娶二姬, 【 敞更娶二姬 「姬」原作「姓」,據廣記卷一四七引及說郛卷二改。】 榮言信矣。

  平王誅逆韋, 【 平王誅逆韋 「平王」上原有「廣」字。按:平王指玄宗,作「廣平王」者誤,今刪「廣」字。廣記引僉載記唐事諸條,皆冠以「唐」字,以明時代。本條廣記卷一四七引作「唐平王」,當是抄書者照錄其文,以形近「唐」又轉譌為「廣」。此為今本僉載抄撮廣記而成之一證。】 崔日用將兵杜曲,誅諸韋略盡,綳子中嬰孩亦■〈木〈白上土下〉〉殺之。諸杜濫及者非一。浮休子曰:此逆韋之罪,疏族何辜!亦如冉閔殺胡,高鼻者橫死;董卓誅閹人,無鬚者枉戮。死生命也。

  逆韋之變,吏部尚書張嘉福河北道存撫使,至懷州武涉驛,有勅所至處斬之。尋有敕矜放,使人馬上昏睡,遲行一驛,比至,已斬訖。命非天乎,天非命乎!

  沈君亮見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員外張仁褘延生問曰: 【 張仁褘 「褘」原作「煒」,下文又「禕」、「褘」錯出。今姑從廣記卷一五0引,統改作「褘」。】 「明公看褘何當遷。」亮曰:「臺郎坐不暖席,何慮不遷。」俄而褘如厠,亮謂諸人曰:「張員外總十餘日活,何暇憂官職乎?」後七日而褘卒。

  虔州司士劉知元攝判司倉,大酺時,司馬楊舜臣謂之曰:「買肉必須含胎, 【 買肉必須含胎 原無「含」字,據廣記卷一三二引增。】 肥脆可食,餘瘦不堪。」知元乃揀取懷孕牛犢及猪羊驢等殺之,其胎仍動,良久乃絕。無何,舜臣一奴無病而死,心上仍暖, 【 心上仍暖 「仍」原作「乃」,據廣記卷一三二引改。】 七日而蘇。云見一水犢白額,并子隨之,見王訴云:「懷胎五箇月,扛殺母子。」 【 扛殺母子 「扛」,廣記卷一三二引作「枉」。】 須臾又見猪羊驢等皆領子來訴,見劉司士答款,引楊司馬處分如此。居三日而知元卒亡,又五日而舜臣死。

  率更令張文成,梟晨鳴于庭樹,其妻以為不祥,連唾之。文成云:「急灑掃,吾當改官。」言未畢,賀客已在門矣。 【 以上廣記卷一三七引,謂出國史纂異。卷四六二引,又云出僉載。】 又一說, 【 又一說 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謂,張鷟記其親歷之事,不應自稱「又一說」,此為廣記編者所加,誤鈔入本書,此為今本僉載從廣記輯出之又一證。】 文成景雲二年為鴻臚寺丞,帽帶及綠袍並被鼠囓。 【 帽帶及綠袍並被鼠囓 「囓」原作「額」,據廣記卷一三七引改。按:本條「並被鼠囓」下有脫文,廣記作「帽帶及綠袍並被鼠囓,有蜘蛛大如栗,當寢門懸絲上。經數日,大赦加階,授五品。男不宰,鼠亦囓腰帶欲斷,尋選授博野尉」。】 有神靈遞相誣告, 【 有神靈遞相誣告 按:此句以下,與上文不相連屬。據廣記卷一三九引,此別是一條,記「猫鬼」事,寶顏堂本誤將其下半與張文成條併合。其全文云:「隋大業之季,猫鬼事起,家養老猫為厭魅,頗有神靈,遞相誣告,京都及郡縣被誅戮者數千餘家,蜀王秀皆坐之。隋室既亡,其事亦寢。」】 京師及郡縣被誅戮者數千餘家,蜀王秀皆坐之。隋室既亡,其事亦寢矣。

  儀鳳年中,有長星半天,出東方,三十餘日乃滅。自是土番叛,匈奴反,徐敬業亂,白鐵余作逆,博、豫騷動,忠、萬強梁,契丹翻營府,突厥破趙、定,麻仁節、張玄遇、王孝傑等皆沒百萬衆。三十餘年,兵革不息。

  調露之後,有鳥大如鳩,色如烏鵲,飛若風聲,千萬為隊,時人謂之「鵽雀」,亦名突厥雀,若來突厥必至,後至無差。

  天授中,則天好改新字,又多忌諱。有幽州人尋如意上封云: 【 尋如意上封云 「尋」下疑有脫字。】 「國字中『或』,或亂天象,請□中安『武』以鎮之。」則天大喜,下制即依。月餘有上封者云:「『武』退在□中,與囚字無異,不祥之甚。」則天愕然,遽追制,改令中為「八方」字。後孝和即位,果幽則天於上陽宮。

  長安二年九月一日,太陽蝕盡,默啜賊到并州。至十五日夜,月蝕盡,賊并退盡。俗諺曰:「棗子塞鼻孔,懸樓閣却種。」又云: 【 懸樓閣却種又云 五色線引「樓」作「梅」。「又云」原作「人云」,據廣記卷一三九及五色線引改。】 「蟬鳴蛁蟟喚,黍種餻糜斷。 【 蟬鳴蛁蟟喚黍種餻糜斷 五色線引作「蟬鳴蛁喚,禾鐮糜斷」,四字為句。】 」又諺云:「春雨甲子,赤地千里。夏雨甲子,乘船入市。 【 乘船入市 「乘」原作「垂」,據廣記卷一三九及五色線引改。】 秋雨甲子,禾頭生耳。冬雨甲子, 【 冬雨甲子 廣記卷一三九及五色線引無此四字。】 鵲巢下地,其年大水。」

  長安四年十月,陰,雨雪,一百餘日不見星。正月,誅張易之、昌宗等,則天廢。

  幽州都督孫佺之入賊也, 【 孫佺 原作「孫儉」,廣記卷一三九引同。兩唐書孫處約傳及通鑑先天元年並作「孫佺」,與本卷上文合,今據改。下同。】 薛訥與之書曰: 【 薛訥 原作「薛納」,據廣記卷一三九引及通鑑先天元年改。下同。】 「季月不可入賊,大凶也。」佺曰:「六月宣王北伐,訥何所知。有敢言兵出不復者斬。」出軍之日,有白虹垂頭於軍門。其夜,大星落於營內,兵將無敢言者。軍行後,幽州界內鵶烏鴟鳶等並失,皆隨軍去。 【 皆隨軍去 「隨」原作「垂」,據廣記卷一三九引改。】 經二旬而軍沒,烏鳶食其肉焉。

  延和初七日, 【 延和初七日 廣記卷一三九引同,汪校云:「按通鑑卷二一0,延和秋七月,彗星出西方,『日』疑是『月』。」】 太白晝見經天。其月,太上皇遜帝位,此易主之應也。至八月九日,太白仍晝見,改元先天。 【 至八月九日 【 至】 改元先天 按:改元先天在是年八月甲辰,即初七日,「九」當作「七」。】 至二月七日, 【 至二月七日 廣記卷一三九汪校云:「按唐書玄宗紀,先天二年七月甲子誅太平公主、蕭至忠、岑羲等,『二月七日』疑是『二年七月』。】 太上皇廢,誅中書令蕭至忠、侍中岑羲;流崔湜,尋誅之。

  開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夜,大流星如甕,或如盆大者貫北斗,並西北小者隨之。 【 並西北小者隨之 廣記卷一四0引「西北」下有「落」字。】 無數天星盡搖,至曉乃止。七月,襄王崩,謚殤帝。十月,土番入隴右,掠羊馬,殺傷無數。其年六月,大風拔樹發屋,長安街中樹連根出者十七八。長安城初建,隋將作大匠高熲所植槐樹殆三百餘年,至是拔出。終南山竹開花結子,綿亘山谷,大小如麥。其歲大饑,其竹並枯死。嶺南亦然,人取而食之。醴泉雨麵如米顆,人可食之。後漢襄楷云: 【 襄楷 原作「裴楷」,據廣記卷一四0改。按:下文所引楷語,見後漢書卷三0下襄楷傳,顯為「襄楷」之誤。】 「國中竹栢枯者,不出三年主當之。」人家竹結實枯死者,家長當之。終南竹花枯死者,開元四年而太上皇崩。

  開元五年,洪、潭二州復有火災,晝日人見火精赤燉燉,所詣即火起。東晉時,王弘為吳郡太守,亦有此災。弘撻部人,將為不慎,後坐廳事,見一物赤如信幡,飛向人家舍上,俄而火起,方知變不復由人,遭爇人家遂免笞罸。 【 遂免笞罸 「笞」原作「剌」,據廣記卷一四0引改。】

  開元八年,契丹叛,關中兵救營府,至澠池缺門,營於穀水側。夜半水漲,漂二萬餘人,惟行網夜樗蒲不睡, 【 行網 廣記卷一四0引作「行綱」,疑是。】 據高獲免,村店並沒盡。上陽宮中水溢,宮人死者十七八。其年,京興道坊一夜陷為池,沒五百家。初,鄧州三鵶口見二小兒以水相潑,須臾有大蛇十圍已上,張口向天。人或有斫射者,俄而雲雨晦冥,雨水漂二百家,小兒及蛇不知所在。

  洛陽縣令宋之遜性好唱歌, 【 洛陽縣令宋之遜 廣記卷二0一引「令」作「丞」。】 出為連州參軍。刺史陳希古者,庸人也,令之遜教婢歌。每日端笏立於庭中,呦呦而唱,其婢隔窗從而和之,聞者無不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