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舞蹈的历史颇为悠久,但过去尚无专书,加以系统的叙述。承研究此艺的同志督促,勉力写此短册,筚路蓝缕,未免荒疏。希望抛砖引玉,能有更好的此类著作出现,以补我的缺失。以中国舞蹈的长期传统,自非这一小册所能尽述,这里只就各个时代舞蹈艺术的重点,加以介绍。在每一时代,又选择较有代表性的舞蹈,专文叙述,其间援引的资料附注篇中,以省读者翻检之劳。过去因受鲁迅先生所著《中国小说史略》、王国维教授所著《宋元戏曲史》的启示,也曾钩稽中外史乘,写过一册《汉唐之间西域乐舞百戏东渐史》,曾由重庆《说文社》付印。其时1945年正在抗战后期,用纸缺乏。我于是年8月胜利之后,即赴印度泰戈尔主办国际大学讲学,携一清样而去。今日回视,事隔三十余年,其中有些论点,由于近年重新探讨,在观点上颇有改变,在论据上也多得增益,这是近时诸学人研究的共同成就,使我的浅芜知识也有所提高。因以钩稽的历史资料,写为短文,曾在报刊发表,今复略加剪裁,编成此册。

我在这个短册中的叙述,着重在民间的舞艺发展,若果能够据实求证,穷原竟委,便是我所希望达到的目的。至于宫廷创作的郊祀宴飨诸乐舞,以其徒备封建统治者的歌功颂德,耀武扬威,多略而不录。唐《教坊记》所载三百余曲,有仅存其名,无可考证的;也有故实可考而舞曲已失的;当时既多来自民间,至今也尚有可能流传民间。若能多方调查,重拾坠绪,则对于舞蹈史的研究,当有极大好处。至于唐舞传之日本,宋舞传之朝鲜,虽彼邦遗有故书可供参考,但按之实际,或与我唐宋原来的诸舞也不尽相同;犹之我国中古时代,来自中亚的各种舞蹈,多已经我民族吸收融化,或且重新加以制作,成为民族舞的一部分。日本、朝鲜所传我国古代的乐舞,可能也有相似的情形。在文化交往上,彼此有亲厚的友谊,足资纪念,若用为实证,以谈我国古舞则尚有疑问,因此举笔踌躇,未敢多所援引。常于深夜属稿,非常草率,承顾也文同志提出许多宝贵意见,加以改正,所费劳力不少,于此谢之。

此稿草创于1963年9月,今重校一过,纰缪仍复不免,幸希贤者指正。

常任侠

北京中央美术学院

1981年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