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泉布衣王桂著
析理三之四
將履其事，必造其理。逾涯而爲，駢拇枝指。線短縫長，胡不遄止。曰苟可自安，豈爲選事。誠不能已，於此道德。太上志道德，道德不在於此乎？羹墻無違，賢聖同歸。不爲昭節，不惰冥行。下土蟣虱，上悲蒼穹緯之弗恤，憂其在公。讓夷急病，土義臣忠。讀史觀優，豈食其祿。見昭烈敗，嚬蹙不目。猶然於古，何况於今。白民赤欵，盡性盡倫。世之感我，無時無處。因欲並生，獨樂其苦。大車以載，負蝂以負。而立而達，仁者之舉。溯厥生民，千葉同根。彼有熱腸，此無冰襟。繼述前徽，愛其所親。家督自爲，大孝之心。事無不講，物無不知。滿腔惻隱，百行皆宜。復其昭昭，克其墨墨。八窗玲瓏，詎非明德。老者思養，髫者思長，惡者思化，善者思奬。挽天河水，浴以同美。曷澣曷否，急新民矣。數值陽九，天地束手。劻勷負荷，贔㞒奔走。育於兩閒，祈無恧焉。知明處當，贊化參天，時舍道行，身卷志舒。人思鵲起，我獨鶉居。納溝有恥，安懷無私。希聖之任，希聖之時。事各有道，何必君哉。忠孝縈心，厥修乃來。千蹊萬徑，皆可適國，千門萬户，皆可迎德。先志其大，而衆善自力也。功名其次，志功名，功名不在於此乎？抖擻園廬，使知當我世而有吾礱前言，剔其豕亥，修廢墜，吐之豪強，琬琰不没，砥柱無恙，則功在繼往。詩書禮樂，教于僻壤，醫方陶瓦，傳于邊郡。稱觴導飲，桐柷引音，則功在開來。雷火焦衣，言猶不已；呼聲震地，死且爭先。浴日月之光，息玄黃之戰，則功在社稷。某事天下蒙福，乃我疏稿，遍干當路；某事一方免禍，乃我畫策，俾某行之，則功在生民。以許國之私，爲傳家之寶，卽作書生門戶，必得方幅齒錄，則功在一家。割少分甘，孤寒待以舉火；贈刀贈帶，子弟克其柔剛，則功在一鄉。務農講武，隱爲保障；恤下享上，不廢繭絲，則功在天下。宏襟廣度，愛好人倫，玉尺銀鍔，扶持名教，聞其風者，頑廉薄敦，則功在百世。我喜從事，能立功矣。八之效我，又立功矣。一足趻踔，萬足天動，君子亦有以樂乎此富貴其下志富貴，富貴不在於此乎？但非無功暴得，何必尋君。遂初還玉帶，前途萬里散家糧，旌復生輝。被官司之奬嘉，亦卽百年華衮；聽畛畷之歡傳，足當兩部鼓吹。餐和染教，堪爲型式。賞賚存問，表厥宅里。或卽家爲學，則居一路生徒之上；或飮鄉行禮，則膺一方賓介之推。人爭匿財，我更輸之，必尊顯以風百姓；人爭避事，我更請之，必優序以報勞人。或賜金帛數十事，或賜外繇數百人。上排奸之書，發累卵之喩，卽不報于一時，將見念于異曰。縱獲戾于左右，必追褒于奕世。我之所得已奢已。依山爲砦，出粟爲守，僑人雖察，終不忘于鳩居；同類被顛，必不憚夫銜羽。國不及民，冀爾各保。賊退事聞，鮮有不錄。請效力于行閒，或喻賊于口舌。方借官而卽報國，我不負于委贄；未報國而先得官，國亦何負于投竿也。遙慨國事，喝衆而起，都稱三老，兩賤難使。欲羈喜大之心，豈捃資格之次，權歸于正，何害夫理。安撫將軍，攝盛行耳。克平大難，賞問所欲。或剡溪一曲，便宜山水；或告身一通，終身復除；或封贈祖父，光賁九原，或市奴起舍，酒常百斛，無不許。不。有山中宰相乎，侯山隱侯乎，白衣而奉尚書者乎？果能裨補上下，有功軍國，詫所被蒙，以爲風厲，更爲得矣。利害鄉隣，勃溪先生閉户，我牀以剝，先生焉處。利害之于人甚矣，誰能遣此？先往後罷，我旣同憂，留績分光，人亦同喜，弭盜何殊。守家立學，卽得教子，井瀉剉難，爲再至矣。謹諱可辭誹謗之罪，子來可免苗頑之誅，樂輸無爄手之擾，育才穠桃李之圃。此急者，爲官乎？爲私乎？峨嵋雪消，洞庭色變，城門失火，池魚殃及。不弔昊天，不卬自恤。上馬橫槊，下馬談論，習自全耳。蜂螫指，神不能憺；蚉噆膚，意亦不舒。必彼此之相關，乃爾我之無虞。倘不許國是爲，卽吾圉何以固乎？賊梳兵櫛，四顧安之。蝔匿艸根，摀剖葦皮，惟我作兵，可脫兵。惟我殺，賊可去賊，弩下逃。箭鑊湯避熱巳。京師室王畿堂，諸夏庭戶，譬之一家，淑則俱淑，團練戰守，亦以全父母妻子于亂世，豈惟保一方，蕃衛天子。私罪不可有，公罪不可無，寧爲蘭摧，不爲蕭敷。雖離織羅，吾庸多矣。佐饔者嘗，佐閗者傷，梅迎雪開，栴逆風香，雖有鼎護，甘如飴耳。報施
不食其祿，不與其事，猥此傭心，而處大義。卽講報施，亦不得爾。今有溢征，昔有蠲賦，月三而息，未爲浚汝，涔旱災殃。我籲君矣，君有命焉，我乃寠飾。里有盜，告之官府；官有盜，氈臥不捕，弱肉強食，國法鎮之。國有強梁，翅重不擊。君德昭明，風雨以和，湛恩龐洪，鳥獸咸若。利之不庸，其謂之何。皇卽不極，攺元大赦，已息苑柳，焉得吠桀。不忘其可忘，忘其不可忘耶？學校諸生，優復廩餼。進歌詩天子，賜錦題燈籠。守將罷役，食椹懷音。矧伊人矣，一參賓幕，祿位共之，旣分其功，安脫其罪？非所指名，亦難綽裕。仕者之祿，一家分食；仕者之義，自宜相及。肥妻子，飽僮僕，何從而致？官以事免，名義自在；國以禮去，行道感激。不念昔者，伊予來塈，不耕而美衣食，不讀而榮閭里。糠粃小生，階自先世，乃祖之餘馨，悉君之波及。早韭晚菘，白鹽赤米，哦雲山，脫殿最。鸚鵡感放還之恩，高士忘賜閒之惠乎？食顯祿，則有顯事，蒙隱福，當有隱利。不答天地，必頑物，不謝父母，必愚子。復古封建郡縣，古今異宜，事煩則擾，難更瑣細。顧此補屩，正兩錢錐，復之自下，尚有可爲。聞懸磬，問于耜，見烏烏呼起起，看耕僣，學佳禾則喜，則古田畯保介之法已復矣。合二姓，助六禮，禁嫁殤，當年德，男女正，婚姻時，則古媒氏之法已復矣。估價值，辨僞物，解閗囂，抑辜榷，利者阜之，害者亡之，則古司市之法已復矣。施義塳，指葬地，貧予費，富予期，掩骼埋骴，則古墓大夫之法已復矣。斬蛟殺蛇，焚蝗捕鼠，逐瘈狗，解蠱毒以力以術，則古庶氏、冥氏之法已復矣。證約劑，要鬼神，詛訟獄，别曲直，使民重神明而伈信誓，則古司盟之法已復矣。宣教明法，興其行藝，起切隣，沿丘里，則古比長、閭胥之法已復矣。三時務農，一時講武，癖馬說劍，韝鷹射虎，則古兵農合一之法已復矣。大者歸之廟堂，小者分之草野，無擊木之擾，有茇棠之益，斯亦士君子之責也。卽仕人閒，處士，天上少微，同應列宿，何必仕貴。高士求死，不如觀生，苟爲素臣，其光熊熊。道爲世表，覺在民先，統百族，計均安，醯醢鹽絲，無不在念，此卽草野中之冡宰也。明聖教，播章程，扶羸起瘠，責孝課忠，俗淳厚，歲豐登，此卽草野中之司徒也。習曲臺，決聚訟，開元、開寶，孰異孰同，問有所對，失有所徵，此卽草野中之宗伯也。度民械于吾心，傳韜黔于英楚，巳痾濟難。一呼成紏，此卽草野中之司馬也。布刑于邦國都鄙，觀象于匹夫匹婦，貫索期空，畫牢不入，此即草野中之司寇也。居四民，正土疆，通川澤，修橋梁，飭材辨器，損益精良，此卽草野中之司空也。誅奸諛于旣死，發潛德之幽光，作一書，擅三長，此卽草野中之太史也。視明聽聰，善褒惡礪，揚天子之休命，伸小民之冤抑，此卽草野中觀風之官也。在水徧水，在山徧山，卽我之封疆；在國思國，在鄉思鄉，即我之政事。無一不可以行道，無一不同于受職，乃是不薎忮懩，何爲勝官？布衣之位，萬民之職，寧如有官，可大厥施，然有不及，亦有勝之。勿曠官，勿越思。杖策西疇，惰者責之；載酒田閒，勤者進之，時時可行，人人可知，豈不勝于負青旛而布春令，難歷畝而致丁寧乎？儲方以待，挾藥以施，恩必及于隱民，心皆觸于病子，豈不勝于惠民藥局，徒爲諸吏藥生所侵易，有力大家所串取乎？扶弱抑強，勸善懲惡，皆出熟視，非同傳訛，豈不勝于作刑官而慮其枉人，作言官而慮其枉人更甚乎？隨事建議，依質說法，身自作之，誰當爲奸？人經目量，不強難受，豈不勝于行保甲而擾民，誦五教而致怨乎？失火不及，先白崛起，必緩羈絡，機局自闢，進退自由，豈不勝于金牌班師，廢十年于一旦，惡言促戰，死無敵于谷口乎？兵自聚，財自營，良得傾其家貲，越得斬其違命，豈不勝于無蟹。有監州吏勃然曰：爾能。杖我不能殺我乎？虎豹墜谷，頓爲虀粉；螻蟻隨風，無傷髮絲。舉事卽令無成，至竟何虧廟計，豈不勝于穿楊之技，鉤注而憚，金注而瞀乎？新進無患，後來居上，必籲薖軸，始脫芰裳，因時未晏，鮮我方將，豈不勝于谷風棄其下體，離騷疾其蔽明乎？可大受則文武畢備，可小知則教養各程，擇以處，量以行，豈不勝於絆驥足於百里，減功名於治郡乎？爲專爲兼，聽吾之意，在彼在此，惟其所適，豈不勝于縣不越封，郡不逾境，吏部之官不得理兵部，鴻臚之卿不得理光祿乎？夫干祿求進，以行志也。志旣行矣，猶有勝者，則何羡乎一歲九遷，亦何恨乎七世不逄也。
決疑忠孝之門，大開，奬飭士庶之路，枳棘生焉。一有奮志，群疑滿腹，誤食蟛蜞，得毋讀爾雅不熟。潛龍勿用，何也？曰：潛之爲言也，隱而未見，行而未成，君子時舍，是以勿用。谷口、子真，驃騎第五，日可見之，况大人乎？
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何也？曰：此所以定民志也。朱輪華轂，蠅營蟻慕，豈知當車，只在安步，是亦爲政，何必奔逐。君子思不出其位，何也？曰：念率土之義，慮林木之延，審駑駘之十駕，思人我之兩全，乃鞭辟以近裏，豈越俎而代庖耶？履道坦坦，幽人貞吉，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何也？曰：巳雖幽人，有道有事，豈曰坦坦？果於忘世，不事貞吉，不肯曳裾王門耳。旣明且哲，以保其身，何也？曰：全其身以有待，養其身以有爲。鍾離子無恙耶？業陽子無恙耶？是助王養其民者也。有道則見，無道則隱，何也？曰：騫翔績著，踡跼道宏，木鐸徇世，金聲，傳經隱非煙波松菊之謂也。犬馬國人之説，國士衆人之報，何也？曰：此不可施於周天子也。履土食毛，誰擇誰去？事主事君事王，由來有殊。聖賢無心，視乎天命。何也？曰：天生天子者，民，事天子者，堯可廢朱，輒難阿祖。聖賢亦民耳，奈何以天自處？詭遇可羞，浮海無取。兩者交譏，爲經緣督。譬彼百鳥，鳳爲之主，不將岐視，家雞野騖醒悞。白骨疑象，碔砆類玉，動輒言悞，悞豈可數。勿懲鬼戲，殺其真子。買田畫井，推古明今，正經界，分宅里，立歛法，廣儲畜，使其果就，不罹於議乎？而農桑畜牧之是督何慮也？奸事而和，是黨奸矣；殺人而和，是與殺矣；公事而和，是代大匠斲矣。以此觸禁，而槩謂紛之不可解也。豈其然？素木瓠葉爲俎豆，桑弧蒿矢射鬼首。聚徒行禮，以私見繫，此自標榜迂闊之失耳，何以鄉約學舍爲愳？平？高唐一賦，楚雲含羞；蟠桃三偷，歲星蒙恥。必曰誡盜而癉惡也，是誠傷於厚也。其他則又何説？請封禪者何爲乎？奏祥瑞者何爲乎？獻賦獻頌何爲乎？宣陵孝子何爲乎？而槩不宣德與禮於下，則近悖矣。御史未見可恃，刺史足以滅門，借寇固爲至情，諷留何以致對？以此蹉跎而舉，謂達情之蒙辜也，有是乎？講律於官吏之科，鄧析將持其上；便令於曹掾之前，商君亦疑其心，由是而並不明法服令於其餘，非慢而何？勿磨刀而自割，勿認賊以作子，章邢所不教，上黨所必棄。反此而不儲材習武，設險寄物也則淺矣。斷蛇不死，刺虎不斃，彈中蜂窩，紛來無避，一敗而發蒙振落，亦憚爲也，將不趨瑕蹈隙，以詰奸定變乎？其思之戮，惡其洩謀；上源之告，殺以滅口。然于必控之事，集思之人，請閒可也，請留可也，詭以先可也，不得若無睹。何文政訟孟后枉，汪安仁請朝重華宮，陛下家事，疏賤何知？若憂在敵國外患而不以告，則奚取權衡矣。放曼倩之書以自炫鬻，則可恥；效河汾之奏以祈太平，亦何益。若地將絕維，天幾依杵，而亦以獻策爲嫌耶？輕疾重療，笑何進矣。縮首餤亂，貸苗劉乎。鼎鐺有耳，擊雷驤矣。挾刀詣卓，議伍孚乎？則起兵激衆，手伐心伐之事豈同？同？秦穆反以戍鄭，淖齒因而亂齊，放虎自衛，爲患益深。若乃代籌于我，臣無畏也，以報于已，亡何傷乎？若救民，若益軍，不知我之不勝，而壯于前，則遺笑。若勤王永祚之事，雖聞金鼓之聲，失氣而死，亦愈于巳。父母在而陵死，以前有遠志，無當歸，絕裾而往，何熱中之若是。若父母殁，而不能匿家詭姓，除奸雪恥，賞前日之所心許者，亦屠沽之不若矣。
葵書卷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