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会成立以后,资产阶级革命派以新的姿态走上战场,向清政府发起猛烈进攻。清政府为了消弭革命,应付舆论,打出了“君主立宪”的幌子。以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资产阶级改良派和立宪派互相配合,鼓吹立宪是中国的唯一出路。资产阶级革命派则高举民主革命的旗帜,同他们作了激烈的斗争。同时,发动了一次又一次武装起义,极大地推动了革命形势的发展。

抵制革命的假立宪

立宪的酝酿,是从资产阶级改良派的鼓吹开始的。1903年起,改良派见清政府的所谓“新政”无法遏止革命的洪流,就在他们所控制的《中外日报》和《新民丛报》等报刊上发表文章,呼吁“立宪”。江浙一带的士绅和资本家,如张謇、汤寿潜等人,也与清政府的地方大吏相勾结,广泛进行立宪活动。1905年日俄战争后,日本战胜俄国的结局和俄国民主革命运动的发生,都成了立宪派吁请立宪的现实鉴诫。他们认为,日本之所以能战胜沙俄,是因为日本实行了君主立宪,沙俄仍然是君主专制。而这种君主专制已很难维持下去了,俄国1905年的革命运动就是俄国人民争取立宪的具体行动。所以,他们劝诫清政府,必须赶快实行君主立宪。

在革命形势的震撼和立宪派的策划下,清政府的高级官吏中也有人发出了立宪的呼声。最早提出的是驻法公使孙宝琦,他在1904年夏的《上政务处书》中,要求清政府仿英、德和日本的制度,实行君主立宪,“先行宣布中外,于以固结民心,保全邦本”。 随后,两江总督周馥、湖广总督张之洞和两广总督岑春煊等,都要求“变更政体”,实行立宪。直隶总督袁世凯见有机可投,也于1905年7月上奏,建议清廷派遣亲贵大臣出国考察宪政,作为改革政治的张本。这些官僚奏请立宪,为的是想使清朝的封建统治延续下去,同时也是为着巩固和发展自己的权势。慈禧太后权衡得失,决定预备立宪,派镇国公载泽、巡警部尚书徐世昌、户部侍郎戴鸿慈、湖南巡抚端方和商部右丞绍英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她在接见大臣时表示:“立宪一事,可使我满洲朝基础永久确固,而在外革命党亦可因此消灭。候调查结局后,若果无妨害,则必决意实行。”

消息传出,立宪派欣喜若狂。资产阶级革命派则相反,他们认为立宪只能是一场骗局。正在东北从事革命活动的吴樾,特地入关赶到北京,寄居于前门外桐城会馆,写了数封遗书,揭露清政府的立宪是“假文明之名,行野蛮之实”。 五大臣出发那天,他怀揣炸弹,打扮成官府仆从模样,从容步入正阳门外车站,登上五大臣的专车,准备炸死五大臣。不幸机车与列车接轴发生碰撞,炸弹引起爆炸,载泽和绍英受了轻伤,吴樾本人当场牺牲。由于这件事,五大臣出国的日期一直推延到12月11日。因徐世昌和绍英已就他职,清政府又改派顺天府丞李盛铎和山东布政使尚其亨,仍凑足五大臣之数。

出洋五大臣都不懂立宪为何物。他们在国外周游了半年多,让梁启超等人代拟了几篇关于立宪的奏章,于1906年7至8月间先后归国,向清廷复命。载泽另上《奏请宣布立宪密折》,称实行立宪有三大好处:一是“皇位永固”;二是“外患渐轻”;三是“内乱可弭”。 并且说,宣布立宪也只不过是暂时表明一下宗旨,作为立宪的准备罢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还可以放宽一点年限。王公大臣在8月27日、28日召开会议,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结果赞成立宪的占了上风。慈禧太后也感到这样的立宪,对封建专制统治秩序有利,于是决定采纳,9月1日正式发出了“仿行宪政”的谕旨。

实际上,慈禧太后对立宪并没有诚意,在谕旨中一面强调“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一面又以“规制未备,民智未开”为理由,把实行立宪的具体期限推延。不仅如此,还以先行改革官制入手的名义,把一些重要的部集中到满人皇亲贵族手中。按照清朝的成例,中央各部均设尚书二员,左右侍郎四员,满族和汉族各占一半。在改革以后,十一个部十三名大臣、尚书中,满人亲贵占了七员、蒙古贵族一员,汉族官僚仅有五员。

尽管清政府一再耍弄花招,立宪派总还觉得立宪有望。他们纷纷组织团体,以促使立宪的早日实现,并扩充自己的势力。1906年12月,张謇、汤寿潜在两广总督岑春煊的支持下,联络部分官绅和商学界的代表,在上海成立“预备立宪公会”。随后,汤化龙在湖北成立“宪政筹备会”,杨度、谭延闿在湖南成立“宪政公会”,松毓在吉林成立“自治会”。他们为立宪大肆鼓吹,彼此之间相互声援。远在美洲的康有为,更是喜不自禁,以保皇会总头目的名义发布文告,令海外一百七十余埠的保皇会一律改名为“国民宪政会”。他编造说:慈禧太后“甚悔戊戌之举,近与皇上相得甚欢”,“皇上无虞,宪政将行”,只要组织一个大政党,他就可以回国执掌大权。“凡一切铁路、矿山、银行、工厂,开辟大利,俱给本党人承受” ,要人们携款入党。梁启超在日本也拼凑了取名“政闻社”的政治团体。1907年10月17日在东京召开成立会,他登台演讲,宣传立宪。在会后发表的《宣言书》中,向清政府表白说政闻社“对于皇室,绝无干犯尊严之心”;“对于国家,绝无扰紊治安之举”。 次年春,又把政闻社的本部迁到上海,加强国内的活动。然而,慈禧太后的宿恨未消,并不领受他们的盛情。不久下令查禁政闻社的活动,并对该社社员要“严拿惩办”。

立宪派从事实中看出,清政府的立宪只取其名,不务其实。他们感到,如果不给清政府一点压力,立宪的希望很可能成为泡影。因此,从1907年秋开始,各省立宪派的代表陆续到达北京,向清政府递交请愿书,要求在三年之内召开国会。有些地方督抚和驻外使臣,也被革命党人的活动吓得忧心忡忡,接连电奏,请求定出具体立宪期限,以维护清廷的威信。在这种情况下,清政府才于1908年7月令各省筹办谘议局,8月发布《钦定宪法大纲》,并允准以九年为期,逐步筹备宪政。

《钦定宪法大纲》共二十三条,其中“君上大权”十四条,“臣民权利义务”九条。规定“大清皇帝统治大清帝国,万世一系,永永尊戴”,“君上神圣尊严,不可侵犯”。皇帝总揽立法、司法和行政大权,统帅全国陆海军;在裁定对外宣战、媾和与签订条约等重大外交事宜时,“不付议院决议”。 其权力之大,同专制君主并没有什么两样。而给广大人民的,只有法律范围内的言论、著作、出版、集会与结社等纸面上的“自由”,却必须担负纳税和当兵的义务。这表明,清政府颁布的《钦定宪法大纲》,实际上不过是封建君主专制的装饰品。

11月14、15两日,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相继死去,年仅三岁的溥仪即位,改次年(1909年)为宣统元年,由他的生父载沣充任摄政王。载沣吸取德国和日本皇室的经验,自己担任全国陆海军大元帅,命其弟载洵筹办海军部,充当该部大臣。派另一个弟弟载涛、宗室毓朗控制军谘处,操纵全国陆军,从而把全国军事大权统统掌握在皇族手中。同时,罢免了举足轻重的袁世凯,把袁世凯赶回河南老家去养“足疾”,以削减汉族大官僚的权力。载沣为了继续欺骗全国人民,拉拢立宪派,又于1909年3月特下一道重申实行“预备立宪”的谕旨,令各省切实奉行。

载沣的上台,又使立宪派产生了幻想。他们认为光绪皇帝的亲弟弟或许能够把立宪制度搞起来。于是重整旗鼓,四出活动,在各省成立咨议局,联合发起请愿运动。11月中旬,由江苏咨议局发起,直隶、山东、奉天、吉林、黑龙江、广东、广西等十六省咨议局代表,在上海召开“请愿国会代表团谈话会”,决定组织代表团,晋京请愿,要求在一年之内召开国会。1910年1月请愿书递上后,遭到清政府的断然拒绝。6月16日,代表团又组织发动再次递上请愿书,签名者号称有二十万人。然而,清政府仍不予理睬,照旧坚持立宪的期限为九年。立宪派的第二次请愿又宣告失败。

这一年9月,由清政府一手制造的资政院开场。议员由“钦选”与“民选”两部分组成。一百名“钦选”议员主要是王公贵族;各部院的负责官员,各省咨议局选出的九十八名所谓“民选”议员,也大多是一些官绅。这样的资政院,为立宪派增加了一个公开活动的场所。国会请愿代表团利用这个机会,发动第三次请愿。要求在1911年召开国会,一些地方督抚也联名上奏,要求缩短期限。清政府无可奈何,11月4日颁发谕旨,宣布将期限缩短为五年,在国会召开的前两年成立新内阁,令各省请愿代表即日散归。东三省的十名代表又在12月来到北京,上书请愿,要求第二年召开国会。被清政府下令押解回籍。天津学界请愿同志会会长温世森倡议联合全国学界,举行罢课来要求,也被清政府流放新疆。立宪派第三次请愿仍失败了,以致他们对清政府的不满情绪渐渐增长。

1911年5月8日,清政府公布新内阁成员名单。包括总理奕劻在内的十三个成员,满大臣九人,汉大臣四人,而九个满大臣中皇族占了七人。所以,这内阁被称之为“皇族内阁”。

清政府的立宪到此已经真相大白。立宪派消弭革命、涉足立宪政府的愿望,全部落空。他们在北京召开各省谘议局联合会第二次会议,揭露清政府“名为立宪,实则专制”,上书要求解散皇族内阁,得到的却是清政府的严厉呵斥。这时候,革命的风暴即将来临,立宪派的大多数人在立宪失望之际,开始为自己寻找新的出路。

革命与改良的大论战

资产阶级改良派在为清政府的预备立宪欢呼奔忙之际,对革命力量的壮大却十分惊慌。同盟会成立后,梁启超就发表了《论中国今日不能行共和制之理由》《申论种族革命与政府革命之得失》等一系列文章,并出版题为《中国存亡一大问题》的论文集,对革命进行攻击。革命派为了扫除前进道路上的思想障碍,同改良派在以往辩论的基础上,又展开了一场大论战。从1905年《民报》创刊起到1907年,论战共进行了两年时间,其规模之大,范围之广,争论之激烈,都为中国近代史上所罕见。

这次论战的中心战场是在日本。革命派的主要基地是《民报》,由刚刚出狱被孙中山派人接到东京的章太炎担任主编。改良派的主要基地是《新民丛报》,主编梁启超。其次是新加坡。革命派在1908年8月创办《中兴日报》,作为同改良派进行论战的基地,由田桐负责主持,孙中山化名“南洋小学生”,挥笔上阵,亲自指挥。改良派则把《南洋总汇报》作为自己的喉舌,与革命派交锋。此外,在美国的檀香山和旧金山、加拿大的温哥华、泰国的曼谷、缅甸的仰光等地,也都有两派报刊的论战。

这次大论战的实际内容概括起来,主要有三个问题。

第一,要不要推翻清政府的问题。改良派说不要。梁启超说,满洲是中国的领土,并非异国,清朝入关,推翻明朝,这只是中国统治者的更换,不等于中国灭亡。这些话本来都是对的。但是,梁启超又认为,满族已被汉族同化,既不存在民族歧视,也没有任何民族压迫;全国人民在法律上本来就是平等的,已没有“享特权者” 。他认为清朝政府是全国四万万人的政府,根本没有推翻的必要,只要对它加以监督和改良就行了。所以得出结论,中国人民的大敌绝不是清朝政府,而是那些因改良会对自己的富贵权势不利而从中作梗的人。

革命派用大量的事实,对改良派进行批驳。指出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一直存在。清军入关二百六十余年来,始终实行对汉族的压制政策,所以汉族人民对满族贵族的封建统治,不断地进行着反抗和斗争。他们还尖锐揭露了清朝政府是一个投降媚外的卖国政府,顽固守旧,不思振作。如果不推翻清朝政府,中国就不会富强。在论战过程中,尽管革命派里有一部分人流露出种族主义思想,称自己是“神明之胄”,并极力用“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等往事,煽动民族复仇主义情绪,这是错误的。但也有不少人指出,应当把满族贵族同一般满族成员分开,推翻清朝政府,只是使满族贵族不再掌握政权。革命胜利以后,汉族人民将与满族人民共同生息于共和政体之下。这样,革命的目标就更明确了。

第二,要不要建立共和政权的问题。改良派反对在中国建立共和政体,主张实行君主立宪,梁启超硬说国家是调和利害冲突和平衡正义的。君主可以超然于人民的利害冲突之外,起到调解利害冲突的作用。倘若实行共和,必然会引起下层社会的大动乱,结果共和制度无法实行,还会导致君主专制。他认为,在中国尤其不能建立共和政体,说什么中国人民没有实行共和政治的资格,只有在“开明专制时代或君主立宪时代” ,才能有这种资格。在梁启超看来,中国不仅不能实行民主共和,甚至还不能实行君主立宪,而只能实行开明专制。革命派从“天赋人权”的原理出发,认为“民权”的兴起是不可抗拒的时代潮流;由君主专制变为民主共和是“进化之公理”。还认为,国会是全国的总揽机关,是全体国民的代表,它能够起到调和人民之间利益竞争的作用。革命派还严正批判了改良派诬蔑中国人民的种种谬论。指出,中华民族的聪明才智,并不下于世界各民族;所谓“民智不逮”,实际上是封建主义“君权神授”思想的翻版。中国绝不是什么“国民恶劣”,而是清王朝的统治恶劣。皇帝“不辨菽麦”,大臣“蝇营狗苟”,才是“国民之贼”。 排除这些盗贼,是人民的责任。政治革命的任务,除了人民是没有谁能够承担起来的。人民既能进行政治革命,就能实行民主立宪,既有自由、平等、博爱的精神,在建立共和政体之后,也就一定会有实行议会政治的能力。

第三,要不要进行社会革命。改良派认为中国不必实行,也不能实行社会革命。在梁启超看来,中国社会的经济组织与欧美的不同,欧美贫富悬殊,所以必须社会革命。中国自古以来就没有贵族制度,实行的是诸子均得继承财产之法,赋税又特别轻,只要进行一些社会改良就行了;提倡社会革命,就一定要把全部生产机关收归国有,由国家独占,对参加劳动的所有国民实行平均分配。这种“平均地权”“土地国有”的结果,必然将“妨害”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阻碍”社会文明进步。他威胁革命派说:“敢有言以社会革命与他种革命同时并行者,其人即黄帝之逆子,中国之罪人也,虽与四万万人共诛之可也”。

革命派批判了改良派的荒谬论点,指出:“贫富已悬隔固不可不革命,贫富将悬隔则亦不可不革命”。 因为中国已经有放任自由竞争,绝对承认私有财产的制度存在,那就必然产生贫富悬隔的结果,与其在贫富悬隔过甚之时再进行社会革命,还不如在贫富悬隔不甚之时容易成功。他们还指出,实行社会革命,绝不是把所有的生产机关统统收归国有,主要是在于“勿使关于公益之权利为一二私人所垄断”,只把邮政、土地、电线、铁道、银行、轮船、烟草、糖酒等,收归国家所有。而土地问题又是其中的关键所在。他们主张核定地价,原价归原主,增价归国家,国家利用这“增价”部分资金,对土地实行“定价收买”政策 ,逐渐把全国的土地掌握在国家手中,人民都向国家租用土地,国家就可以用全国的地租收入去经营其他事业。对于那些可以自由竞争的事业,则听任私人经营,国家不进行过多的干涉。这样一来,生产既不会停滞,也不会产生报酬平等,遏绝劳动动机的问题。

在二十世纪初期,革命已经成为一股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革命派的言论尽管存在不少缺点和不足之处,但却反映了中国社会发展的趋势,道出了人民群众的心愿。所以他们的斗志越战越旺,力量越战越强,革命报刊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从沿海城市逐渐深入到内地广大地区。改良派逆历史潮流而动,一经交手,就溃不成军。他们为清政府辩护的许多论点,都被革命派驳倒。

到1906年5月,梁启超就感到招架不住,要求停止辩论,遭到革命派的断然拒绝。梁启超无法摆脱窘境,1907年7月把《新民丛报》收摊,其他地区的改良派骨干分子,也都销声匿迹或半路脱身。持续两年的大论战,便以革命派的胜利与改良派的失败而结束。

革命派的武装出击

资产阶级革命派在与改良派进行大论战的同时,还不断地利用会党和新军发动武装起义。萍浏醴起义,就是同盟会成立后领导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武装起义。

湖南浏阳、醴陵和江西萍乡,处于湘赣交界地区,向来是两省哥老会聚会的渊薮,1905年马福益被清政府杀害以后,会党群众誓复此仇,更倾向革命,继续谋划举事。第二年春天,长江流域发生严重水灾,米价昂贵,不少地区陷于饥馑状态。同盟会总部便利用这个机会派刘道一、蔡绍南回国,进行起义的准备。刘道一驻长沙,负责与同盟会总部联系;蔡绍南前往江西萍乡一带,联络会党。

蔡绍南在长沙明德学堂学生魏宗铨的帮助下,与会党首领龚春台等,以在两湖地区分布较广的洪江会为基础,联合哥老会各个派系与武教师会,组成六龙山洪江会,推举龚春台为大哥,以“忠孝仁义堂”为最高机关,下设文案、钱库、总管、训练、执法、交通、武库、巡查等,称为“内八堂”;又设一至八路“码头官”,负责联络、侦察和发展会员等事,称“外八堂”。誓词是:“誓遵中华民国宗旨,服从大哥命令,同心同德,灭满兴汉,如渝此盟,人神共殛。” 周围群众纷纷入会,洪江会的组织迅速扩大。

10月初,蔡绍南和魏宗铨到达上海,准备东渡日本,向孙中山报告工作,请示起义的具体日期。但因洪江会人多言杂,活动被清吏察觉,龚春台来信告急。他们又立即返回湖南,决定在年底清吏封印过年时发动起义。只因清吏派兵搜查甚急,几个会党首领先后遇害,起义便于12月4日提前发动。起义军定名为“中华国民军南军革命先锋队”,并散发檄文。浏阳洪福会首领姜守旦也宣布起义,号称“新中华大帝国南部起义恢复军”。

这次起义得到广大贫苦农民和安源煤矿工人的热烈拥护。不数日,集众至数万人,占据三四个县,声势之大,为历次义师所未有。清政府十分惊慌,急忙调集湖南、湖北、江西、江苏等省军队五万余人围剿。起义军用土枪、土炮、木杆和大刀等武器,与敌奋战近月,交仗二十余次。终于因领导不得力,指挥难统一而失败。刘道一、蔡绍南和魏宗铨等被捕牺牲,龚春台逃到湖南,不久也被逮捕。

萍浏醴起义失败后,孙中山于1907年3月被迫离开日本。他毫不气馁,又在河内成立革命机关,派人联络会党,连续在西南边境地区发动了六次武装起义,即1907年5月的潮州黄冈起义,6月的惠州七女湖起义,9月的防城起义,12月的镇南关起义,1908年3月的钦、廉、上思起义和4月的河口起义。这些起义,虽有一定的影响,但多因准备不足,冒险从事,结果一次一次失败了。与此同时,光复会在江浙地区也积极开展武装斗争。1907年7月,徐锡麟、陈伯平、马宗汉等在安庆率领数十名巡警学堂学生起义,刺杀了安徽巡抚恩铭。因事起仓卒,缺乏群众基础,很快就被扼杀。陈伯平当场战死,徐锡麟和马宗汉被捕遇难。女革命家秋瑾在浙江地区联络会党,准备响应,由于劣绅告密,也遭被捕,英勇就义于绍兴轩亭口。1908年11月,熊成基发动安庆新军马炮营起义,也因众寡悬殊,失败告终。

鉴湖女侠秋瑾

1909年10月,同盟会在香港建立南方支部,由胡汉民担任支部长,作为领导南方革命的总机关,并立即着手筹备发动广州新军起义。1910年2月,同盟会员倪映典率广州新军三千余人起义,结果又告失败,倪映典等壮烈牺牲。

广州新军起义失败以后,少数革命党人经不起挫折,满怀悲愤,从而走上暗杀的道路。曾在《民报》撰著政论闻名的汪精卫,与喻培伦、黄复生等人潜入北京,决心暗杀摄政王载沣,因事机泄露,汪、黄被捕入狱。

1910年11月,孙中山在马来亚槟榔屿召开秘密会议,商量卷土重来的计划。参加者除同盟会的重要骨干黄兴、赵声、胡汉民以外,还有槟榔屿、怡保、芙蓉等地同盟会代表,及南洋光复会领导人李燮和等。当时,黄兴等由于屡遭失败,相顾有忧色。孙中山列举自己的亲身经历,对他们进行鼓励,指出:“革命之风潮已盛,华侨之思想已开,从今而后,只虑吾人之无计划、无勇气耳。” 于是,大家精神复振,一致同意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广州起义。他们决定以广州新军为主干,另选革命党人五百(后增至八百)名为“选锋”(敢死队),计划占领广州以后,由黄兴率领一军入湖南,赵声率领一军趋江西,谭人凤、焦达峰在长江流域举兵响应,然后会师南京,举行北伐,直捣北京。

同盟会接受历次起义失败的教训,在发动这次起义前,做了许多准备工作,一方面派人到南洋和欧美华侨居住区筹集款项,购买军械,一方面派人在国内从事组织与联络。1911年1月,同盟会在香港成立统筹部,以黄兴、赵声为正副部长,具体领导这次起义,并陆续在广州设立秘密据点,作为办事和储藏军械的地点。

4月8日,统筹部在香港开会,预定13日发难,分十路袭取广州城,由赵声、黄兴担任革命军正副总指挥。就在这天,同盟会员温生才没有同任何人商量与合作,独自刺杀了署理广州将军孚琦,清吏立即宣布戒严。而美洲的款项和从日本购买的军械也未能及时运到,起义只好延期举行。23日,黄兴从香港潜入广州,成立指挥部,由于内奸告密,清吏加紧搜捕革命党人,破获了几处机关,打乱了起义的部署。黄兴感到原来计划规模太大,临时将十路改为四路:第一路由黄兴亲自率领,攻打两广督署;第二路由姚雨平负责,攻打小北门;第三路以陈炯明为首,主攻巡警教练所;第四路由胡毅生统带,负责把守大南门。同时又把起义的日期定为27日(农历三月二十九日)。

27日下午五时三十分,黄兴率领“选锋”一百三十余人,臂缠白巾,手执枪械和炸弹,吹响海螺,猛攻两广督署。在督署大门口,数十个卫兵顽强抵抗。林文(时爽)等奋勇直前,击毙卫兵数人,其余的都逃入卫兵室内。黄兴率十余人由侧门攻入署内,遍搜两广总督张鸣岐不得,就放了一把火,又冲杀出来,与喻培伦等去攻打督练公所。他们在东辕门外与水师提督李准的卫队相遇,发生激战,冲在前面的林时爽中弹牺牲,黄兴的左手也受伤,仍然坚持指挥战斗。直到最后剩下他一个人时,才避入一家小杂货店内,换衣改装,退至河南机关脱险。喻培伦胸前挂了炸弹一大筐,左手执号筒,右手拿手枪,奋勇当先,抛掷炸弹。战至半夜,终因众寡不敌,全身多处受伤,率众退至高阳里盛源米店,以米袋作垒,向敌人猛烈射击。他们十几个人同清兵四百余人相持,鏖战数小时,毙敌百余人。后因敌人放火,他们才被迫突围,喻培伦被俘遇难。

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

起义失败以后,广州革命志士潘达微收殓牺牲的革命党人遗骸七十二具,葬于广州郊外的红花岗,并将红花岗改名为黄花岗,史称“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这次起义也被称为黄花岗起义。

黄花岗起义是同盟会筹集款项最多,动员人力最强,准备也最充分的一次起义。可是,由于没有坚强有力的领导,革命队伍内部的思想与行动并不统一。面对清吏的严厉镇压,起义的日期一改再改,而到了预定的时间,又不能齐心协力,相互应援。姚雨平一路借口未能配齐枪械拒不出动,陈炯明和胡毅生则坚持延期而临阵脱逃。事先联系好的新军,也因没有枪支和刺刀而束手作壁上观。只有黄兴一路孤军苦战。这实际上是一种军事冒险,要取得胜利是很难的。

黄花岗起义虽然失败,但“七十二烈士轰轰烈烈之慨已震动全球,而国内革命之时势实以之造成矣”。 一场更大规模的革命风暴正在加紧酝酿,清朝的封建统治已经危在旦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