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条约》的签订,只是暂时维持了西方资本主义列强在中国侵略势力的平衡。中国人民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斗争,更没有因义和团运动的失败而停止。随着资本主义列强侵华方式的改变,中国人民也把反帝爱国运动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1903年的“拒俄”运动和1905年的抵制美货运动,就是著名的反帝爱国斗争,这些斗争促使众多的爱国知识分子走上革命的道路。

力拒“俄约”

沙俄在侵占东北三省时,为了制造“合法”根据,力图与清政府秘密交涉签订条约。由于八国联军攻占了北京,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出逃西安,所以,沙俄侵略军就软禁了盛京将军增祺,并诱迫他派人去旅顺“谈判”交还奉天问题。失去自由的增祺,只得让已革道员周冕前往。周冕一到旅顺,放在他面前的竟是沙俄早已拟就的《奉天交地暂且章程》。11月8日,周冕在沙俄的压力下被迫签了字。主要内容是:俄国在盛京等地驻军;中国军队缴械、撤散;俄国派一名总管,参与盛京将军所办理的一切事务;奉天省若设警察,请俄国人“帮同办理”。沙俄从而实际上剥夺了中国在奉天省的主权,盛京将军成了沙俄可以任意摆布的傀儡。

接着,沙俄财政大臣维特、陆军大臣库罗巴特金和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Ламздоров)又拟订了“监理满洲”的“原则”,把中国东北直接置于沙俄阿穆尔军区司令官、关东军区司令官和西伯利亚铁道委员会的控制和监督之下,只给中国保留了表面上的行政管辖权,这就使沙俄霸占中国东北的企图,进一步具体化了。

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1901年1月2日,清政府任命驻俄公使杨儒为全权大臣,前往俄国京城彼得堡,负责与沙俄谈判交收东北三省问题。腐败无能的清政府对《奉天交地暂且章程》的签订还昏昏然,在给杨儒的训令中,还声言:“此事俄廷深敦睦谊,允许交还,一切办法须臻妥协”。 直至得到杨儒的报告之后,才表示对此“殊深骇诧”,下令将增祺革职。

杨儒同维特和拉姆斯道夫头几次会谈的重点,是《奉天交地暂且章程》问题。由于杨儒坚持这个“章程”是已革道员周冕擅自画押,政府并不知情,不能算数,没有任何请求批准的理由。而且这一事件的消息已经泄露,其他列强十分注视,所以维特和拉姆斯道夫只好同意“暂且章程”之事“姑且作罢”。 可是,维特在谈判中口头提出了新的约款十三条,杨儒据理反驳,拒绝签字。拉姆斯道夫又提出书面约款十二条,并声称“细节可商,大旨难改!”这十二条约款虽然已同意将东北三省全行交给中国,吏治一切照旧;但禁止中国向东北运送军火;凡是东北的将军大员办事不符合沙俄利益的,一经沙俄提出,即行革职;中国北部各省海陆军,不准用他国人训练;沙俄在东北留军一股,以便保护铁路;中俄边界各处路矿以及他项利益,非经沙俄允许,不得让给他国或他国人;非经沙俄允许,中国不得自行造路;除牛庄外,不准将地租给他国人,中国允许沙俄自干路或支路向北京修筑一条铁路,直达长城。

十二条约款提出后,激起了中国人民的强烈反对。3月15日,上海绅商二百余人在张园集会。与会者相偕签名,致电清政府和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议和大臣李鸿章、驻俄公使杨儒,要求他们据理严拒。24日,上海绅商听说沙俄要强迫清政府在约款上画押,再次集会于张园,到会者近千人,要求清政府坚决拒绝,勿受恫吓。许多未能与会者,则纷纷发表函电,表示支持。浙江、江苏、广东、山东、香港、澳门等地的爱国人士,以及新加坡的爱国华侨,也都举行会议,反对清政府签约。

在同沙俄签约问题上,清政府内部分成两派。一派以李鸿章为首,为沙俄的侵略行径诸多辩解,认为“若照俄廷约款,除第八款蒙古、新疆矿路外,似尚无甚纰缪”,散布与沙俄签约势在必行的论调。另一派以张之洞和刘坤一为代表,不同意与沙俄签约,认为沙俄所提出的条款,直接威胁着清政府的统治,一旦答应,列强必将群起效尤,中国将有被瓜分的危险。这一派得到英、日、美、德等国的支持。这些列强都担心沙俄独吞东北与中国北方各省,会影响他们在中国的侵略利益,所以一再向清政府发出警告:“在公约(指《辛丑条约》)未定以前,中国不得与他国立约。”杨儒则坚持捍卫中国的主权,抱定宗旨,新订条约必须无损于中国的兵权、利权、行政权,拒绝在这十二条约款上签字。

狡猾的沙俄政府见这一着没有成功,又变换手法,进行欺骗。3月13日,拉姆斯道夫提出最后改稿十一条,这一稿与原十二条约稿相比,只对个别条款中的刺眼字句作了删削,妄图独占东北的实质并未改变。拉姆斯道夫还声言:“此经我君(沙皇)核准,即为定稿。”限十五天画押,不准更改一字。沙俄政府威胁杨儒说:“如逾期不画,勿再议交收,勿再言友好,前告各国不占地之文,当收回作废。” 3月20日,杨儒要求会见拉姆斯道夫,面商延长画押期限,拉姆斯道夫拒而不见。杨儒送上备忘录,也被原封退回。杨儒去找沙俄财政部和陆军部,也报以同样的态度。

杨儒把这种情况电告还在西安的清政府和主持外交的奕劻与李鸿章。清政府的答复称:画押还是不画,“究竟利害孰轻孰重,尊处必有确见。”“惟有请全权定计,朝廷实不能遥断也。”奕劻和李鸿章也回电,要杨儒“明告英及各国驻使,势处万难,不能不允;一面即酌量画押,勿误。” 沙俄政府知道杨儒已成了画押与否的关键人物,更向杨儒施加压力。维特无耻地声称,中国政府“如欲加罪于与俄订约之人,俄必出场保护”。在这十分严重的关头,杨儒经受住来自各方的压力,维护了国家的领土主权和民族尊严。他愤怒回答维特,说:“我系中国官员,欲求俄国保护,太无颜面!” 坚持除非奉朝廷颁发确旨,否则决不签约。后来杨儒在返回使馆途中跌伤,不久病死于任上。

沙俄强迫清政府秘密签订约款的阴谋未能得逞,却又不甘心放弃中国的东北。直到1902年4月,由于中国人民的强烈反对,与各列强之间矛盾的激化,沙俄才被迫同意与清政府签订《交收东三省条约》,规定在没有变乱发生,亦无他国牵制的情况下,俄军自该约签字之日起,分三期撤军,每期六个月,十八个月内撤完。

“学生军”

《交收东三省条约》虽已签订,但沙俄并不准备执行。1902年10月,第一期撤兵的最后期限已到,沙俄仅把驻奉天、牛庄、辽阳等地的部分俄军,调到东省铁路两侧。1903年4月,第二期撤兵的最后期限又到,沙俄不但不依约撤兵,反而增派军队八百多名到安东(今丹东),并重新占领营口,还向清政府提出七项无理要求。

沙俄妄图永占东北的恶劣行径,激起了中国人民的极大愤慨。4月27日,在上海的江苏等十八省爱国人士再次集会于张园,有一千多人参加,数十个人登台演说。到会者争助捐款,讨论挽救的办法,并致电外务部和各国外交当局,申明“全国人民万难承认”。

沙俄向清政府提出七项无理要求的消息,经日本报纸披露后,中国留日学生的各省同乡会,纷纷开会研究对策,并建议自行组织义勇队,准备开赴前敌。4月29日下午五百多名中国留学生在东京神田锦辉馆召开大会,与会者一致同意成立义勇队。大会以后,各省留学生又召开同乡会临时会议,研究“拒俄”问题。对于成立义勇队一事,无不赞成,争先恐后地报名参加。留日女学生所组织的共爱会,也召开会议,商议如何协助义勇队。

5月2日,留日学生再次在锦辉馆召开大会,报名参加义勇队的全部到会。会上商议了各项规则,并改名义勇队为学生军。次日在留学生会馆编队成军,全队共一百二十一人,分甲、乙、丙三个区队,公推蓝天蔚为队长,于5月6日开始操练。

义勇队是以“拒俄”为主旨的爱国团体,根本没有推翻清朝封建统治的意思,其中大多数人还对清政府抱有幻想,表示愿意听从清政府的节制。但是,义勇队的军事活动,却使驻日公使蔡钧感到非常不安。他急忙致电清廷和两江总督,报告说义勇队“名为拒俄,实则革命”,要求对归国活动的学生“严密查拿”。 同时他又勾结日本政府,勒令义勇队解散。5月11日,一部分激进的留学生再度在锦辉馆召开会议,把学生军改名为军国民教育会,会员有三百零八人,分射击班、讲习所和体操科,即日陆续开始活动。

中国留日学生的拒俄活动,在国内引起强烈反响。4月30日,上海的爱国人士在张园召开拒俄大会,参加者共有一千二百余人,蔡元培首先在会上发表演说,倡议设立国民公会,讨论国事。马君武领导在座者同唱《爱国歌》,慷慨悲壮,动人肺腑。正当大会进入高潮之际,忽然接到东京留学生成立义勇队的急电,遂商定在上海成立拒俄义勇队。不久,上海拒俄义勇队也改名为军国民教育会,入会者有蔡元培、吴稚晖、黄宗仰等九十六人。同时,拒俄斗争在北京、武昌、安庆、南昌、南京、杭州、福州、长沙、开封等地,也普遍展开,形成了一个具有全国规模的群众运动。

清政府在接到蔡钧的急电后,即密电蔡钧对在东京的留日学生,“时侦动静”,又连忙饬令各省督抚,密切注视回国的留学生,“遇有行踪诡秘,访闻有革命本心者,即可随时拿到,就地正法”。 各省当局也遵令严密查防。特别是东南沿海各省,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场轰轰烈烈的反帝爱国运动被残酷地镇压下去了。

但是,清政府慑于国内广大人民的反对,英、美、日等国又频频干涉,始终没有答应沙俄提出的七项无理要求。同时,经过这场斗争,又使许多爱国知识分子擦亮了眼睛,看清了清政府的真面目。所以,军国民教育会在成立时,就明确规定以“养成尚武精神,实行民族主义”为宗旨,改变了义勇队等宗旨不明的状况,举起了反清革命的旗帜。而在听到北上特派员钮永建、汤尔和在天津被清吏杀害的传闻后,军国民教育会又决定进行方法三种:“一曰鼓吹;二曰起义;三曰暗杀”。 并推举人员回国运动起义,走上了反清武装斗争的道路。

反对续订“美约”

继拒俄运动之后,1905年又爆发了一次全国规模的反美爱国运动。这次运动是由于美国胁迫清政府续订苛待华工的条约而引起的。

早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末期,中国东南沿海一带衣食无着的劳动人民,已有漂洋过海前去美国的,参加了对美国西部地区的开发。愁于招不到工人的美国资产阶级,见中国人能吃苦耐劳,心灵手巧,就运用诱骗等手段,从中国的广东、福建等地招募了一批又一批劳动者,到美国的西部去充当苦力。因此,从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在美国的华工人数不断增加,到1883年时,总数已达三十万人以上。美国西部矿藏的开采,铁路的修筑,土地的开垦,城市的兴建,都有华工付出的辛勤劳动和血汗。广大华工对美国西部的开发作出了如此重大的贡献,但由于祖国贫穷衰弱,他们却受到美国雇主的种种迫害,得不到保护。华工的地位几乎等于奴隶,工资比当地人少一半,纳税却比别人都多,被抑勒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如果华工与当地人争讼,即使华工受屈,若无当地人作证,官府也不准受理,他们甚至连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证。1872年,美国发生经济危机,工人到处举行大罢工,阶级矛盾异常尖锐。美国政界为了转移工人的斗争视线,硬说华工夺去了美国工人的饭碗,极力煽动种族仇视,掀起一股又一股反对华工的恶浪。

1880年11月,美国政府胁迫清政府签订《续修条约》,规定华工赴美或在美国居住,被认为“实于美国之益有所妨碍,或与美国内及美国一处地方之平安有所妨碍” 时,美国政府就可以对人数或年限加以限制,从而为其限制和排斥华工制造法律依据。1894年3月,美国政府再次迫使清政府签订的《限禁来美华工保护寓美华人条约》明确规定,禁止华工前往美国。此后,美国政府又以该条约中“现时之例,或自后所定之例”为依据,肆无忌惮地加添了许多私例,前后总计,共有一百五十余条,其限制与排斥,远远超出了华工的范围。凡是进入美国的中国人,都要受到苛待,连中国驻美国的外交官,也遭到污辱。1900年,檀香山的美国当局竟以检疫为名,把华人住区全部烧光,华侨损失财产达二百六十余万。

中国人在美国的悲惨遭遇,引起了广大华侨和国内人民的极大愤懑。1904年夏,《限禁来美华工保护寓美华人条约》即将期满,国内外报纸不断刊登要求废约的言论。檀香山的《新中国报》发表《拟抵制禁例》一文,首先提出了抵制美货的办法。到了12月,“条约”期满,旅美华商联合一百几十个地方的十多万华侨,致电清政府,陈诉华侨在美国被虐待的情况,要求废除这种苛约。清政府在舆论的压力下,指示驻美公使梁诚,与美国政府交涉修改条约问题。但交涉数月,毫无进展。1905年4月,美国政府派新任驻华公使柔克义(W.W.Rockhill)和清政府直接谈判,想利用恐吓手段,催迫清政府续订苛约。消息传出,激起全国人民的义愤。一场反美爱国运动在全国范围内迅速展开。

1905年5月10日,上海总商会召开特别会议,商会代表曾铸(少卿)登台演说,痛斥美国政府的排华政策,并提出以两个月为期,如果美国政府不允许修改苛约而强迫续订,则联合全国各地誓以不运销美货来进行抵制。这个倡议得到与会绅商的一致赞成。随后公议电稿,以曾铸的名义向清政府外务部和商部,“吁恳峻拒画押,以伸国权而保商利”。 并通电汉口、南京、广州、厦门、香港等二十一处商会,要求采取一致行动。12日,上海广东帮绅董在广肇公所召开同乡会,提出三项抵制办法:一是中国无论公私,一概不用美国人;二是华人受雇于美国人者,均即自行辞退;三是华人相戒不用美国货。14日,上海福建帮绅董在泉漳会馆重行集会,商定的抵制措施是:从美国来的各货一概不用,包括机器等在内;美船揽载,华人不应装货,各埠一律;美国人所设学堂,华人子弟不应入学;美国人所经营的洋行,华人不应应聘作买办或通译等事,美国人住宅所雇佣工,劝令停歇,庖御等人一概在内。此后,上海各界纷起响应,外省各地也闻风而动。据不完全统计,从5月到7月中旬,全国各地所举行的大小集会,就有五十多次。

到7月20日为止,美国政府仍坚持不准改约。上海总商会再次开会,经过激烈争辩,决定将抵制美货的办法,按期实行。同一天,上海商学会召开特别大会,到会者除南市各大商家外,还有北京的银行、钢铁、棉布、钱庄等行业的巨商和北方学界代表,共有一千多人,一致举手通过不用美货的决议,并准备建立一个大发卖所,以处置存货。以抵制美货为主要内容的反美爱国运动,进入了高潮。

上海是这次反美爱国运动的中心,参加者除商界以外,还有学、妇、工、艺等各个阶层。5月10日以后,美国在上海所办学校的教员和学生不断离校。22日,清心书院全部解散;同一天,中西书院的学生也停止上课,纷纷退学。7月9日,上海女界在广西路上的榕庐开会,提出致书各男界,联络内地女界,刊发美货名目牌号传单,分赴各地演说,以及成立中国妇女会等抵制办法,得到与会者的赞成。工人群众的行动也十分坚决。7月28日,上海报关行工人开会决定,各商家凡是在7月20日以后所定的美货,一律不代装运。爱国艺人汪笑侬为了配合抵制美货的斗争,特地排演《苦旅行》一剧,深受人们欢迎。甚至连少年儿童也都积极行动起来,加入抵制美货的行列。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上海各界先后参加抵制美货的,就有二十四个团体、七十六个行业。

广东是著名的侨乡之一,旅美华工和华侨人数最多,所以反美爱国运动也很激烈。7月16日,广州成立了拒约会,以普劝国民不用美货,抵制美约为宗旨。23日,改名为“抵制苛约不用美货公所”。接着,南海、新宁(今台山)、佛山、顺德、东莞、香山、石岐、江门、肇庆、潮州、汕头、韶关等地,都成立了拒约分会,掀起了抵制美货的热潮。青年学生组织宣传队,奔走城乡;工人相诫不购美货,不吸美烟。知识分子则创作《苦社会》《黄金世界》等文学作品,揭露美国资本家虐待华工和华侨的情形,激发人们民族仇恨。同时又出版《拒约报》《时事画报》和《觉报》,以抵制美货为主要内容,从而为全省的反美爱国运动造成了声势,扩大了影响。

反美爱国运动席卷全国许多省市,也波及海外的华侨居住区。北京、天津、南京、汉口、桂林、成都、杭州、南昌、西安、济南、牛庄等一百六十多个城市,相继成立“争约处”“拒约会”“抵制美货公所”等团体,大力宣传和组织群众抵制美货。旅居美国、日本、泰国、菲律宾等地的华侨,出于爱国热忱,也都致电汇款,对祖国的抵制美货运动进行声援。所以这次运动的规模和声势,不断扩大。

广州《时事画报》刊出的抵制美货运动宣传画

中国人民反美爱国运动的声势浩大,使美国政府惊慌失措。5月16日,美国驻上海总领事致电上海道袁树勋,要求参加各商董抵制美货的集会,并蛮横声称:“各商董允宜静候,如有函禀,本代总领事仍愿代达本国政府,以商可否,决不可徒事纷扰,致碍大局。” 五天之后,他又送文章给《时报》,迫令刊登。文中既以威胁的口气声称,抵制美约“有损无益”,又为美国的罪行狡辩,说各报所载,“内多不实不尽之处”。 又说什么美国只禁华工入境,不禁商人、游客和学生等,妄图拉拢中国的资产阶级,分化破坏抵制美货运动。再度来华的美国新任驻华公使柔克义,在5月底到达北京以后,立即照会清政府外务部,要求下令各省督抚“一律禁阻”。他还勾结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凯,向清政府施加压力。

清政府非常害怕反美爱国运动妨碍其依靠帝国主义支持苟延残喘的“大局”。在8月21日和31日,连续发布上谕,命令各省督抚“认真劝谕,随时稽查”,“倘有无知之徒从中煽惑,滋生事端,即行从严查究” ,对反美爱国运动进行严厉镇压。袁世凯在运动刚开始时,就不许天津商民“附和上海商会抵制华工禁约”,使北方的反美爱国运动受到很大挫折。天津《大公报》只因登载了抵制美约的消息,他就下令禁止人们阅看达数月之久。两江总督周馥致电各关道,说“禁工一事本非美国官绅之本意,虐待一事更非美国官绅所乐闻”,公然为美国苛待华工进行辩护,还要人们保全美国“文明”的“名誉”。清政府两次电令他严办曾铸等人,只是因为他害怕众怒难犯,才未敢公开下手。两广总督岑春煊遵照美国驻广州领事的意旨行事,逮捕了拒约会职员马达臣等三人,并命广州知府和南海、番禺二县的知县,亲到拒约会总部所在地广济医院,强令解散。其他省市当局也都采取不同手段,对这次反美爱国运动进行破坏和摧残。

在中外反动势力的联合压制下,贩卖美货的大商人首先退出运动。他们的代表上海商会,把不订美货和不用美货分开,歪曲抵制美货仅仅是不用,而不是不订,通过这样的手法继续订购美货,并将已购美货贴上印花公然出售。这种破坏行为,遭到中小资产阶级和工农群众坚决反对。但是,作为这次运动的发起者和领导者的民族资产阶级上层,却逐渐动摇、退缩。曾铸听到美国官员愿改苛约的虚伪许诺之后,立即表示“若不收篷转舵,窃恐蹈为之已甚之诮”。8月11日,他在贩卖美货的大商人威胁下,发表了《留别天下同胞书》,既说:“愿曾少卿死后,千万曾少卿相继而起,挽回国势,争成人格,外人不敢轻视我,残贱我,奴隶我,牛马我,有与列强并峙大地之一日”,又说:“我死之后,不可与死我者为难。抵制办法,似以从不用美货为宗旨,千万不可暴动。若贻各国以不文明口实,则我死亦不瞑目”。 此后,他就销声匿迹,不再活动。一些在运动中结成的团体,也因失去领导中心而不断解散。到1905年底,一场轰轰烈烈的反美爱国运动,就逐渐沉寂下来。

运动是失败了,但其历史作用和意义却是不容忽视的。美国和清朝统治者因慑于中国人民的力量,也终于未敢续订限制华工的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