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籍之停止,徭役之蠲除,租税之豁免,已是政府之一种特别优待法矣。然当时政府对于也里可温之尊崇,尚不止此。
《元史·世祖纪》:至元十九年四月,敕也里可温依僧例给粮。(卷十二)
《元史·百官志》:崇福司,秩〔从〕二品,掌领马儿哈昔、列班、也里可温十字寺祭享等事。至元二十六年置,延祐二年改为院。省并天下也里可温掌教司七十二所,悉以其事归之。七年复为司。(卷八十九)
教而领之以官,自北齐之昭元寺崇虚局始。北周有司寂以掌沙门,司玄以掌道门,唐初因之。其后乃特设崇玄署以司道教,而僧尼仍属诸祠部。至宋则僧、道又均隶祠部矣。此亦足以觇时代好尚之不同也。元制,礼部亦掌僧道,然有宣政院以专掌释教僧徒,秩从一品;有集贤院以兼掌玄门道教,秩从二品;而礼部之掌,遂有名无实。是可见元代对于僧、道之尊崇。顾也里可温之在元,亦为一种有力之宗教,特置崇福司,秩从二品,其阶级盖在宣政之下,而与集贤等也。教固不必以政府之尊崇为幸,然吾人考往史之遗迹,不得不备述其事实,以飨当世。释教尚寂,道教尚玄,基督教传福音,彼设官分职之命名,亦有取乎哉。
《元典章》:延祐四年七月,行省准中书省咨:“御史台呈:‘淮东廉访司申:“延祐四年正月三十日,有御位下彻彻都苫思丁起马四匹,前来扬州也里可温十字寺降御香,赐与功德主段匹酒等。照得崇福院奏,奉圣旨奥剌憨、驴驴各与一表里段子,别无御赐酒醴。彼奥剌憨者,也里可温人氏,素无文艺,亦无武功,系扬州之豪富,市井之编民,乃父虽有建寺之名,年已久矣。今崇福院传奉圣旨,差苫思丁等起马四匹,赍酒醴二瓶,前来扬州,传奉圣旨恩赐,是乃无功受赏。为此卑司今抄崇福院差劄在前,申乞照详。”得此,据见申本台看详,崇福院官当元止是奏奉御香,别无所赐奥剌憨酒醴,又不经由省部宣徽院(掌酒醴) ,有违定例。后有似此违例者,拟合钦依圣旨懿旨事意施行。仍令合干部分再行照会,相应具呈照详。’得此,都省咨请依上施行。”(卷三十六)
奥剌憨为扬州之富人,淮东廉访司之故与为难者,是否别有用意不可知。然所谓“素无文艺,亦无武功,市井编民”云者,固不足为辱也。基督徒之受辱于官吏,受侮于法利赛人(犹太经生) ,由来久矣,何有于元之廉访司、御史台?今得此一劾,而当时政府降御香于也里可温十字寺,及赐段子与也里可温掌教之故事,反藉此以传,考古者方深幸淮东廉访司之有此一举也。
《元史·文宗纪》:天历元年九月,命高昌僧作佛事于延春阁,又命也里可温于显懿庄圣皇后神御殿作佛事。(卷三十二)
所谓佛事,亦习用释家语,与《景教碑》之称僧称寺,今日本之称凡各教教徒为僧侣者一例。
《元史·顺帝纪》后至元元年三月,中书省臣言,甘肃甘州路十字寺,奉安世祖皇帝母别吉太后于内,请定祭礼。从之。(卷三十八)
甘州路之有十字寺,《马可游记》曾言之,曰“甘州者,唐古忒省之都会也。其城壮丽,其民大致皆奉偶像教,然亦有奉基督教及回教者。其地之基督教徒,于城中建大礼拜寺三所”云。
别吉太后,即显懿庄圣皇后也。(《元史》卷百十六) 后死后之事,既数与也里可温有关联,则后生前必为奉也里可温教之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