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后梁开平元年,辽太祖安巴坚称帝,而契丹立国于吾国之东北,传九世,二百一十九年。宋仁宗宝元元年[1],夏景宗曩霄称帝,而西夏立国于吾国之西北,传十世,百九十年。宋徽宗政和五年[2],金太祖阿古达称帝,而女真遂灭辽而与宋平分中夏,传九世,百二十年。宋宁宗开禧二年[3],蒙古太祖铁木真称成吉思汗,而其后遂灭夏、金,入主中国,国号曰元,传十四世,一百六十二年。故自五代迄元末,为汉族式微,西北诸族崛兴之时[4],其祸且甚于晋、隋之际。观于宋人之衰弱,几疑中国之文化实足为国家种族之害,反不若野蛮人种之尚武,可以凌驾文明国人之上。然试考诸国之历史,则其事殊不尽然。凡异族之以武力兴者,率多同化于汉人之文教,即其文字有特创者,亦多出于华文,此则文化不以种族而分之证也。蒙古之事,具于后篇。兹先述辽、夏及金之梗概。
契丹虽兴于元魏之时,而进化甚迟,至唐季始有城邑。
《辽史·太祖本纪赞》:“懿祖生匀德实,始教民稼穑,善畜牧,国以殷富,是为玄祖。玄祖生撒剌的,仁民爱物,始置铁冶,教民鼓铸,是为德祖,即太祖之父也。世为契丹遥辇氏之夷离堇,执其政柄。德祖之弟述澜,北征于厥、室韦,南略易、定、奚、霫,始兴板筑,置城邑,教民种桑麻,习织组,已有广土众民之志。而太祖受可汗之禅,遂建国。”
太祖之立,实本汉人之教。
《新五代史·四夷附录》:“契丹部族之大者曰大贺氏,后分为八部。……部之长号大人,而常推一大人建旗鼓,以统八部。至其岁久,或其国有灾疾而畜牧衰,则八部聚议,以旗鼓立其次而代之。”“某部大人遥辇次立时,八部之人,以为遥辇不任事,选于其众,以阿保机代之。”“是时刘守光暴虐,幽、涿之人多亡入契丹。阿保机乘间入塞,攻陷城邑,俘其人民,依唐州县置城以居之。汉人教阿保机曰:‘中国之王,无代立者。’由是阿保机益以威制诸部,而不肯代。其立九年,诸部以其久不代,共责诮之。阿保机不得已,传其旗鼓而谓诸部曰:吾立九年,所得汉人多矣,吾欲自为一部,以治汉城,可乎?”“汉城在炭山东南滦河上,有盐铁之利,其地可植五谷。阿保机率汉人耕种,为治城郭邑屋廛市如幽州制度,汉人安之,不复思归。”
用兵四方,恒用汉字刻石纪功,
《辽史·太祖纪》:“三年夏四月乙卯,诏左仆射韩知古,建碑龙化州大广寺,以纪功德。”“五年三月,次滦州,刻石纪功。”“神册元年八月,拔朔州,擒节度使李嗣本,勒石纪功于奇冢南。”[5]
且自矜其能汉语。
《新五代史·四夷附录》:阿保机谓姚坤曰:“吾能汉语,然绝口不道于部人,惧其效汉而怯弱也。”
则其机智绝伦,所以能弹压诸部者,自有吾国文教之关系矣。据《辽史·本纪》,当时三教并崇,
《辽史·太祖纪》:“神册三年五月乙亥,诏建孔子庙、佛寺、道观。”
然以《义宗传》证之,则太祖实独尊孔教。
《辽史·义宗列传》:“太祖常问侍臣曰:‘受命之君,当事天敬神。有大功德者,朕欲祀之,何先?’皆以佛对。太祖曰:‘佛非中国教。’倍曰:‘孔子大圣,万世所尊,宜先。’太祖大悦。即建孔子庙,命倍春秋释奠。”
义宗既好汉籍,
《新五代史·四夷附录》:“突欲好饮酒,工画,颇知书。其自契丹归中国,载书数千卷。枢密使赵延寿每假其异书、医经,皆中国所无。”
其立国东丹,一用汉法。
《辽史·义宗传》:“太祖改渤海国曰东丹,名其城曰天福,以倍为人皇王主之。仍赐天子冠服,建元甘露,称制,置左右大次四相及百官,一用汉法。”“太宗既立,见疑,以东平为南京,徙倍居之。倍既归国,起书楼于西宫。”
自后辽室诸帝,皆通汉学,
《辽史·圣宗纪》:“帝幼喜书翰,十岁能诗。既长,精射法,晓音律,好绘画。”《兴宗纪》:“善骑射,好儒术,通音律。”《道宗纪》:“咸雍九年十月丁丑,诏有司颁行《史记》《汉书》。”“大安二年正月癸丑,召权翰林学士赵孝严、知制诰王师儒等,讲《五经》大义。”“四年四月癸卯,召枢密直学士耶律俨讲《尚书·洪范》。五月辛亥,命燕国王延禧写《五子之歌》。”
不独太宗置宫立制,皆依中国也。
《新五代史·四夷附录》:“契丹以幽州为燕京,改天显十一年为会同元年,更其国号大辽。置百官,皆依中国,参用中国之人。”
五代之时,中国多有契丹人,
《新五代史·四夷附录》:“德光遣秃馁、萴剌等,以五千骑救王都。又遣惕隐赫邈,益秃馁以骑七千。”“明宗斩秃馁等六百余人,而赦赫邈,选其壮健者五千余人,为契丹直。”“长兴元年,突欲自扶余泛海奔于唐。明宗因赐其姓为东丹,而更其名曰慕华。”“其部曲五人,皆赐姓名。罕只曰罕友通,穆葛曰穆顺义,撒罗曰罗宾德,易密曰易师仁,盖礼曰盖来宾,以为归化、归德将军郎将。又赐前所获赫邈姓名曰狄怀惠,捏列曰列知思,萴剌曰原知感,福郎曰服怀造,竭矢讫曰讫怀宥。其余为契丹直者,皆赐姓名。”
而契丹尤喜用中国人。
《新五代史·四夷附录》:“当阿保机时,有韩延徽者,幽州人也,为刘守光参军,守光遣延徽聘于契丹,阿保机奇之,遂用以为谋主。阿保机攻党项、室韦,服诸小国,皆延徽谋也。”“阿保机僭号,以延徽为相,号政事令,契丹谓之崇文令公。”“张砺,明宗时翰林学士。德光重其文学,仍以为翰林学士。砺常思归,逃至境上,为追者所得。德光责之,砺曰:‘臣本汉人,衣服饮食言语不同,今思归而不得,生不如死。’德光顾其通事高唐英曰:‘吾戒尔辈善待此人,致其逃去,过在尔也。’因笞唐英一百,而待砺如故。”
太宗之入晋,尤乐晋之仪制。
《新五代史·四夷附录》:“德光胡服视朝于广政殿。”“被中国冠服,百官常参起居,如晋仪。”“德光服靴袍御崇元殿,百官入阁,德光大悦。顾其左右曰:汉家仪物,其盛如此,我得于此殿坐,岂非真天子耶!”
故辽之制度,有国制、汉制之别。
《辽史·百官志》:“太祖神册六年,诏正班爵。至于太宗,兼制中国。官分南北,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国制简朴,汉制则沿名之风固存也。”
用以招徕中国之人,
《辽史·百官志》:“辽有北面朝官矣。既得燕代十有六州,乃用唐制,复设南面三省、六部、台、院、寺、监、诸卫、东宫之官,诚有志帝王之盛制,亦以招徕中国之人也。”
甚至以汉人、汉儿名其职务。
《辽史·百官志》:“汉人枢密院,本兵部之职。”“太祖初有汉儿司,韩知古总知汉儿司事。太宗入汴,因晋置枢密院,掌汉人兵马之政。”“汉儿行宫都部署院,亦曰南面行宫都部署司。圣宗开泰九年,改左仆射。某宫汉人行宫都部署,某宫同知汉人都部署。”
其南面军官大抵用宋人。
《辽史·百官志》:“南面军官。”“《传》曰:‘虽楚有材,晋实用之。’辽自太祖以来,攻掠五代、宋境,得其人则就用之。东北二鄙,以农以工,有事则从军政,计之善者也。”
盖纯用契丹之人、契丹之法,决不足以为国也。《辽史》诸志,备详汉制。
《辽史·礼志》:“太宗克晋,稍用汉礼。今国史院有金陈大任《辽礼仪志》,皆其国俗之故,又有《辽朝杂礼》,汉仪为多。”《乐志》:“辽有国乐,犹先王之风;其诸国乐,犹诸侯之风,故志其略。”“自汉以后,相承雅乐,有古《颂》焉,有古《大雅》焉。辽阙郊庙礼,无颂乐。大同元年,太宗自汴将还,得晋太常乐谱、宫悬、乐架,委所司先赴中京。”“自汉以来,因秦、楚之声置乐府。至隋得西域七声,由是雅俗之乐皆用之。晋高祖使冯道、刘煦册应天太后、太宗皇帝,其声器、工官与法驾,同归于辽。”“今之散乐,俳优、歌舞杂进,往往汉乐府之遗声。晋天福三年,遣刘煦以伶官来归,辽有散乐,盖由此矣。”《仪卫志》:“辽国自太宗入晋之后,皇帝与南班汉官用汉服;太后与北班契丹臣僚用国服。其汉服,即五代晋之遗制也。”“太宗皇帝会同元年,晋使冯道、刘煦等备车辂法物,上皇帝、皇太后尊号册礼。自此天子车服,昉见于辽。太平中行汉册礼,乘黄令陈车辂,尚辇奉御陈舆辇。盛唐辇辂尽在辽廷矣。”
至谓辽之所重,以汉仗为大端。
《辽史·仪卫志》:“金吾、黄麾六军之仗,辽受之晋,晋受之后唐,后唐受之梁、唐,其来也有自。”“大贺失活入朝于唐,娑固兄弟继之,尚主封王,饫观上国。开元东封,邵固扈从,又览太平之盛。自是朝贡岁至于唐。辽始祖涅里立遥辇氏,世为国相,目见耳闻,歆企帝王之容辉有年矣。遥辇致鼓纛于太祖帐前,曾何足以副其雄心霸气之所睥睨哉。厥后交梁聘唐,不惮劳勚。至于太宗,立晋以要册礼,入汴而收法物,然后累世之所愿欲者,一举而得之。太原擅命,力非不敌,席卷法物,先致中京,蹝弃山河,不少顾虑,志可知矣。于是秦汉以来帝王文物,尽入于辽。周、宋按图更制,乃非故物。辽之所重,此其大端,故特著焉。”
中原文物,为异族所歆羡如此,非惟可以觇辽国之风化,抑亦可以见元代修《辽史》者之心理焉。
契丹太祖时,尝制契丹大字,
《辽史·太祖纪》:“神册五年正月乙丑,始制契丹大字。”“九月壬寅,大字成,诏颁行之。”
突吕不实赞其事,
《辽史·列传第五》:“突吕不,字铎衮,幼聪敏嗜学。事太祖,见器重。及制契丹大字,突吕不赞成为多。”
字体亦本汉文,
《书史会要》(陶宗仪):“辽太祖用汉人,以隶书之半增损之,制契丹字数千,以代刻木之约。”
字数虽不多,然已敷翻译汉籍之用。且自成其为辽文。
《辽史·义宗传》:“工辽、汉文章,尝译《阴符经》。”又《萧韩家奴传》:“欲帝知古今成败,译《通历》《贞观政要》《五代史》。”
是契丹亦能食中国之文化而自成其文化矣。第辽族以文学著者,多以工汉文得名。
《廿二史劄记》(赵翼):“辽太祖起朔漠,而长子人皇王倍已工诗善画……藏书于医巫闾山绝顶。……其浮海适唐也,刻诗海上,曰:‘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情调凄惋,言短意长,已深有合于风人之旨矣。平王隆先,亦博学能诗,有《阆苑集》行世。其他宗室内亦多以文学著称,如耶律国留,善属文。坐罪在狱,赋《寤寐歌》,世竞称之。其弟资忠,亦能诗。使高丽被留,有所著,号《西亭集》。耶律庶成,善辽、汉文,尤工诗。耶律富鲁,为牌印郎君,应诏赋诗,立成以进。其父庶箴,尝寄《戒谕诗》,富鲁答以赋,时称典雅。耶律韩留,工诗。重熙中,诏进《述怀诗》,帝嘉叹。耶律辰嘉努,遇太后生辰进诗,太后嘉奖。耶律良,重熙中,从猎秋山,进《秋猎赋》。清宁中,上幸鸭子河,良作《捕鱼赋》。尝请编御制诗文曰《清宁集》,上亦命良诗为《庆会集》,亲制序赐之。耶律孟简,六岁能赋《晓天星月诗》,后以太子浚无辜被害,以诗伤之,无意仕进,作《放怀诗》二十首。耶律古裕,工文章,兴宗命为诗友。此皆宗室之能文者。按道宗长子浚,幼而能言,好学知书。铎卢斡,好学,喜属文,尝作《古诗》三章见志。当时名士,称其高情雅韵,不减古人。萧韩家奴,博览经史,通辽、汉文字。耶律昭,博学善属文。萧文,笃志力学,喜愠不形。皆辽人之以文学著者。若耶律俨,好学,有诗名,则汉人之入辽赐国姓者也。”
其以工辽文著者,仅义宗及萧韩家奴、耶律庶成三数人耳。《辽史》无艺文志,清卢文弨《补辽金元三史艺文志》,载辽人著作,寥寥无几,仅僧行均《龙龛手镜》四卷;耶律俨《皇朝实录》七十卷;萧韩家奴、耶律庶成同撰《遥辇可汗至重熙以来事迹》二十卷;王鼎《焚椒录》一卷;耶律庶成、萧韩家奴《礼书》《辽朝杂礼》,无卷数;无名氏《七贤传》;王白《百中歌》,亦无卷数;耶律纯《星命秘诀》五卷[6]。
叶氏《语石》,统计辽碑不过数十通,且谓其绝无佳迹:
《语石》(叶昌炽):“辽碑文字,皆出自释子及村学究,绝无佳迹。”“余著录辽幢五十余通,中多唐、梵两体。惟刘李河白氏两幢,结构尚可观。”“此外行列整齐者,如今刻书之宋体字;潦草者,如市中计簿。满幅题名,皆某儿某郎妇之类,北伧乔野之风,于此可见。”
则契丹所得于中国之文化之成绩,亦至鲜矣。惟涿州刻经,远续隋、唐之绪。
《金石萃编》(王昶):“涿州白带山云居寺东峰,续镌成四大部经记。幽州沙门释静琬,精有学识,于隋大业中,发心造石经一藏,以备法灭。遂于幽州西南白带山上,凿为石室。以石勒经,藏诸室内,满即用石塞户,以铁锢之。其后虽成其志,未满其愿。以唐贞观十三年奄化归真,门人导公继焉,导公殁,有仪公继焉,仪公殁,有暹公继焉,暹公殁,有法公继焉。自琬至法,凡五代焉,不绝其志。”“圣宗皇帝委故瑜伽大师法讳可元提点镌修,勘讹刊谬,补缺续新。兴宗皇帝重熙七年,出御府钱委官吏贮之,岁析轻利,俾供书经镌碑之价。自太平七年至清宁三年,中间续镌造到《大般若经》八十卷,计碑二百四十条,以全其部也。又镌写到《大宝积经》一部,合一百二十卷,计碑三百六十条,以成四大部数也。都总合经碑二千七百三十条。”
虽非创造,亦不可谓非文字之巨工也。
西夏出于拓跋氏,世为唐、宋官,故亦通汉文。元昊之兴,尤以兼通内外典籍,始能创制物始。
《宋史·西夏传》:“曩霄本名元昊……性雄毅,多大略,善绘画,能创制物始……晓浮屠学,通蕃、汉文字。”“案上置法律,常携《野战歌》《太乙金鉴诀》。”
设官置吏,亦多本于唐、宋。
《宋史·西夏传》:“其官分文武班。曰中书,曰枢密,曰三司,曰御史台,曰开封府,曰翊卫司,曰官计司,曰受纳司,曰农田司,曰群牧司,曰飞龙院,曰磨勘司,曰文思院,曰蕃学,曰汉学。自中书令宰相、枢使、大夫、侍中、太尉已下,皆分命蕃、汉人为之。”
谅祚继世,慕向中国,易服求书,益重文治。
《宋史·西夏传》:“谅祚,景宗长子也。”“嘉祐六年,上书自言慕中国衣冠,明年当以此迎使者,诏许之。”“表求太宗御制诗章隶书石本,且进马五十匹,求《九经》《唐史》《册府元龟》及宋正至朝贺仪。诏赐《九经》,还所献马。”
乾顺以降,兴学养贤,崇祀孔子,奕世不衰。
《宋史·西夏传》:“建中靖国元年,乾顺始建国学,设弟子员三百,立养贤务,以廪食之。”“绍兴十三年,夏改元人庆,始建学校于国中,立小学于禁中,亲为训导。”“十五年八月,夏重大汉太学,亲释奠,弟子员赐予有差。十六年,尊孔子为文宣帝。十七年,改元天盛,策举人始立唱名法。十八年,复建内学,选名儒主之,增修律成,赐名鼎新。”
盖夏虽以武力背宋,其于文化,未尝背宋也。即其创制之文字,形式虽殊,仍不出汉字系统。
《宋史·西夏传》:“元昊自制蕃书,命野利仁荣演绎之,成十二卷。字形体方整类八分,而画颇重复。教国人纪事用蕃书,而译《孝经》《尔雅》《四言杂字》为蕃语。”
以今世所传西夏书考之,其字之分行、楷、篆各体,亦犹汉字之有行、隶、篆诸种也。
《西夏国书略说》(罗福苌):“西夏国有楷书,有行书,有篆书。”“《宋史》蕃书字体方整,类八分,而画颇重复,此谓楷书也。今传世石刻及《掌中珠佛经》等,皆是。”“西夏之有行书,前籍所未载。日本西本愿寺所得西夏人书残经数纸,书迹至草率,与石刻及他写经不同。以汉字之名定之,则为行书,无可疑也。”“《宋史》但言元昊制蕃书,方整类八分,不言有篆书。《金史·西夏传》与《宋史》同,而云又若符篆,《隆平集》亦称元昊自为番书十二卷,文类符篆,均似谓西夏蕃字,既若隶书,又若符篆者。惟《辽史·西夏传》,则言之颇明析,曰李继迁子德明[7],制番书十二卷。又制字如符篆,盖如隶书者谓楷书,如符篆者谓篆书也。今其传世篆书,有《感通塔记碑》额,盖就其楷书略变为婉曲,可以其楷书推知。惟又有传世西夏铜印,其文则填委屈迭,与其楷书甚远,与《感通塔记》之额亦迥殊。是西夏篆书,亦有二种,殆犹篆书中有模印诸体之别欤?”
契丹文字,传世者少,西夏亦然。然近因东西学者之考订,乃知西夏遗文传世者尚十余种,
《西夏国书略说》(罗福苌)谓:“西夏文字传世者,曩但有金石刻而已。近十余年,欧人始于我西陲,得各种经文等,兹就所知者录之:(一)《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二)《黑水河建桥祭神敕》,(三)《莫高窟造像记》,(四)《居庸关六体刻经》,(五)西夏官印,(六)西夏国书铜牌,(七)西夏国书钱,(八)陁罗尼镜,(九)《添品妙法莲华经》,(十)残佛经,(十一)《掌中珠字书》。”
且于蕃汉对译之法,亦有所得。以尘霾七百年之文字,乃复为中外学者所重,亦非野利仁荣等所及矣。
《西夏国书略说》:“西历一千九百十年,俄大佐柯智洛夫氏于张掖掘得西夏国书刻本经册十数箱。中有汉语及夏国语对译字书一册,约五十叶,名《掌中珠》。夏国书傍皆注汉字音,汉语傍亦注西夏字音,每字均两对译语,及两国字音,四言骈列,殆即《宋史·夏国传》所谓《四言杂字》者欤?又其所得西夏画像不少。像之下方,多有铭赞,均以其国书书之。并藏于俄都大学附属人种博物馆。”
金之先,出于靺鞨。当唐时,粟末靺鞨尝建渤海国,有文字、礼乐、官府制度。
《金史·世纪》:“金之先,出靺鞨氏。靺鞨本号勿吉。勿吉,古肃慎地也。元魏时,勿吉有七部:曰粟末部,曰伯咄部,曰安车骨部,曰拂涅部,曰号室部,曰黑水部,曰白山部。隋称靺鞨为七部,并同。唐初有黑水靺鞨、粟末靺鞨,其五部无闻。粟末靺鞨始附高丽,姓大氏。李勣破高丽,粟末靺鞨保东牟山,后为渤海,称王,传十余世。有文字、礼乐、官府、制度。”
五代时,渤海亡,而黑水靺鞨之生女真代之而兴。观其初起之情状,若未受渤海文化之影响。然黑水、粟末实同一种,粟末先进,既能吸受中国之文教,则女真后起者,虽专以武力胜,故亦易于濡染华风矣。
石晋文物入于辽,辽亡而金受之。
《金史·太祖纪》:“太祖天辅五年十一月,命杲、昱、宗翰、宗幹、宗望等伐辽。诏曰:若克中京,所得礼乐、仪仗、图书、文籍,并先次津发赴阙。”
北宋文物萃于汴,汴破而金得之。故辽所得者,止于石晋及唐之遗;金所得者,兼有辽、宋南北两方之积。北宋文物,经八帝百八十余年之储蓄创造,迥非石晋可比。虽以女真之虓暴,未必能一一研索而得其用,然其所承受之丰,自必影响于民族。且契丹未尝南下,国都僻在东北,金则自燕而汴,都邑屡迁。兵力所及,远至江浙,其为宋患者滋深,即其受宋教者亦滋巨。《金史·文艺传》谓金之制作,非辽所及,宜矣。
《金史·文艺传》:“金初未有文字。世祖以来,渐立条教。太祖既兴,得辽旧人用之,使介往复,其言已文。太宗继统,乃行选举之法,及伐宋,取汴经籍图,宋士多归之。熙宗款谒先圣,北面如弟子礼。世宗、章宗之世,儒风丕变,庠序日盛,士繇科第位至宰辅者接踵。当时儒者,虽无专门名家之学,然而朝廷典策、邻国书命,粲然有可观者矣。金用武得国,无以异于辽;而一代制作,能自树立唐、宋之间,有非辽世所及,以文而不以武也。”
金自熙宗读书讲学,尊崇孔教,效法中国之帝王,已足为同化于汉之标准。
《金史·熙宗本纪》:“(天眷二年六月)己未,上从容谓侍臣曰:‘朕每阅《贞观政要》,见其君臣议论,大可规法。’翰林学士韩昉对曰:‘皆由太宗温颜访问,房、杜辈竭忠尽诚。其书虽简,足以为法。’上曰:‘太宗固一代贤君,明皇何如?’昉曰:‘唐自太宗以来,惟明皇、宪宗可数。明皇所谓有始而无终者,初以艰危得位,用姚崇、宋璟,惟正是行,故能成开元之治。末年怠于万机,委政李林甫,奸谀是用,以致天宝之乱。苟能慎终如始,则贞观之风,不难追矣。’上称善。又曰:‘周成王何如主?’昉对曰:‘古之贤君。’上曰:‘成王虽贤,亦周公辅佐之力。后世疑周公杀其兄,以朕观之,为社稷大计,亦不当非也。’”“(皇统元年二月)戊子,上亲祭孔子庙,北面再拜。退谓侍臣曰:‘朕幼年游佚,不知志学,岁月逾迈,深以为悔。孔子虽无位,其道可尊,使万世景仰。大凡为善,不可不勉。’自是颇读《尚书》《论语》及《五代》《辽史》诸书,或以夜继焉。”
世宗嗜读史籍,尤尚儒风,
《金史·世宗本纪》:“(大定二十年十月)壬寅,上谓宰臣曰:‘近览《资治通鉴》,编次累代废兴,甚有鉴戒。司马光用心如此,古之良史无以加也。校书郎毛麾,朕屡问以事,善于应对,真该博老儒。可除太常职事,以备讨论。’”“(二十六年十二月)丙寅,上谓侍臣曰:‘……朕于圣经不能深解,至于史传,开卷辄有所益。每见善人不忘忠孝,检身廉洁,皆出天性。至于常人,多喜为非,有天下者苟无以惩之,何由致治。孔子为政七日而诛少正卯,圣人尚尔,况余人乎!’”
欲以《五经》译本,遍化女真种人,
《金史·世宗本纪》:“二十三年九月……译经所进所译《易》《书》《论语》《孟子》《老子》《杨子》《文中子》《刘子》及《新唐书》。上谓宰臣曰:‘朕所以令译五经者,正欲女真人知仁义道德所在耳。’命颁行之。”
猛安谋克,皆须通知古今。
《金史·世宗本纪》:“(二十六年三月)丁酉,以亲军完颜乞奴言:‘制猛安谋克皆先读女真字经史,然后承袭。’因曰:‘但令稍通古今,则不肯为非。尔一亲军粗人,乃能言此,审其有益,何惮而不从。’”
毡裘毳幕之俗,至是盖丕变矣。
然世宗虽慕华夏文教,仍欲葆其种族旧风。谆谆训诫,屡见于史。
《金史·世宗本纪》:“(十三年三月)乙卯,上谓宰臣曰:‘会宁乃国家兴王之地,自海陵迁都永安,女真人浸忘旧风。朕时尝见女真风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饮音乐,皆习汉风,盖以备礼也,非朕心所好。东宫不知女真风俗,第以朕故,犹尚存之。恐异时一变此风,非长久之计。甚欲一至会宁,使子孙得见旧俗,庶几习效之。’”“(四月)乙亥,上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真词,顾谓皇太子及诸王曰:‘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尝暂忘,故时听此词,亦欲汝辈知之。汝辈自幼惟习汉人风俗,不知女真纯实之风,至于文字语言,或不通晓,是忘本也。汝辈当体朕意,至于子孙,亦当遵朕教诫也。’”“(五月)戊戌,禁女真人毋得译为汉姓。”“(十六年正月)丙寅,上与亲王、宰执、从官从容论古今兴废事,曰:‘经籍之兴,其来久矣。垂教后世,无不尽善。今之学者,既能诵之,必须行之。然知而不能行者多矣,苟不能行,诵之何益。女真旧风,最为纯直。虽不知书,然其祭天地、敬亲戚、尊耆老、接宾客、信朋友,礼意款曲,皆出自然,其善与古书所载无异。汝辈当习学之,旧风不可忘也。’”“(二十五年十二月)丙子,上问宰臣曰:‘闻原王见事甚明,予夺皆不失当。……又闻有女真人诉事,以女真语问之;汉人诉事,汉语问之。大抵习本朝语为善,不习,则淳风将弃。’”
种族之念未融,同化之效亦仅矣。按金时所谓汉人,实系辽地杂种,与宋之纯粹夏族者有别。
《廿二史劄记》(赵翼):“金、元取中原后俱有汉人、南人之别,金则以先取辽地人为汉人,继取宋河南、山东人为南人,元则以先取金地人为汉人,继取南宋人为南人。《金史·完颜勖传》,女真无文字,及破辽,获契丹汉人,始通契丹汉字。此以辽地为汉人也。《贺扬庭传》,世宗谓扬庭曰:‘南人犷直敢为,汉人性奸,临事多避。异时南人不习诗赋,故中第者少,近年河南山东人中第者多,殆胜汉人。’此以河南、山东人为南人也。《元史·百官志序》,诸官职皆以蒙古人为之长,而汉人、南人贰焉。文宗诏各道廉访司官用蒙古二人,畏兀、河西、回回、汉人、南人各一人。是汉人、南人亦各分名目。《程钜夫传》,世祖命钜夫为御史中丞,台臣言钜夫南人,不宜用。帝曰:‘汝未用南人,何以知南人不可用?自今省部台院,必参用南人。’按钜夫由南宋人入附,故称南人。此以南宋人为南人也。
世宗虑其族之染汉俗,盖以辽、宋杂种,多亡国败家之民,未足以胜女真,故宁保其旧风,无污恶习,而于中国圣贤之文化,仍力主导扬,正不可谓其无见。其后清代诸帝,恒引世宗之言以训其族,则其所指之汉人,为全中国之人,与金之所谓汉人,实不相同。是又读史者所不可不析也。
金之暴主曰海陵庶人亮,其荒淫无道极矣。然金之有国学,实始于海陵之时。
《金史·海陵本纪》:“天德三年正月甲午,初置国子监。”
世宗、章宗,迭加增益,文教之盛,实轶于辽。
《续文献通考》:“辽太祖时,上京置国子监,设祭酒、司业、监丞、主簿等官。太宗时,置南京太学。圣宗统和九年八月,以南京太学生员浸广,特赐水硙庄一区。道宗清宁六年六月,中京置国子监。”[8]“金海陵天德三年,始置国子监。后定制,词赋经义生百人,小学生百人,以宗室及外戚皇后大功以上亲、诸功臣及三品以上官兄弟子孙年十五以上者,入学;不及十五者,入小学。”“世宗大定六年,置太学。初养士百六十人,后定五品以上官兄弟子孙百五十人,曾得府荐及终场人二百五十人,通四百人。”“章宗明昌二年四月,增太学博士助教员。承安四年二月,诏建太学于京城之南,总为屋七十五区。西序置古今文籍、秘省新所赐书,东序置三代鼎彝、俎豆、敦槃、尊罍及春秋释奠合用祭器。”“泰和元年九月,更定赡学养士法。生员给民佃官田人六十亩,岁支粟三十石;国子生人百八亩,岁给以所入。”
辽时州府虽亦有学校,其制不详。
《续通考》:“辽道宗清宁二年十二月,诏设学养士,颁《五经》传疏,置博士、助教各一员。”“时五京黄龙、兴中二府及诸州县皆有学,其设官并同。咸雍时,大公鼎为良乡令,省徭役,务农桑,建孔子庙学,部民服化。太康时,耶律孟简为高州观察使,修学校,招生徒,以循吏著。”
金则京府节镇,各处设学,定额数千。虽至衰世,不废廪给。
《续通考》:“世宗大定十六年四月,诏京府设学养士。”“凡十七处,共千人。”“二十九年[9],诏计州府户口,增养士之数。”“时上封事者,乞兴学校。下尚书省集百官议,户部尚书邓俨等,谓唐太宗养士至八千人,亡宋两学五千人,今策论《词赋》经义三科取士,而太学所养,止百六十人,外京府或止十人,天下仅及千人。今若每州设学,专除教授,月加考试,每举所取数多者,赏其学官,月试定为三等籍之。一岁中,频在上等者,优复之;不率教、行恶者,黜之,庶几得人之道也。帝从其议,遂计州府户口,于旧制京府十七处千人之外,置节镇、防御刺史州学六十处,增养千人,各设教授一员,选五举终场或进士年五十以上者为之。府学二十有四,学生九百五人;节镇学三十九,六百一十五人;防御州学二十一,二百三十五人,凡千八百人,其长贰官各以进士提控其事。至承安四年八月,诏诸路学校生徒少者罢教官,止以本州府文资官提控。”“宣宗兴定元年二月,尚书省请罢州府学生廪给,不许。”“自章宗泰和元年九月,定赡学养士法。生员给民佃官田人六十亩,岁支粟三十石。至是省臣以军储不足,请罢之。帝曰:‘自古文武并用,向在中都,设学养士,犹未尝废,况今日乎?’其令仍旧给之。”
其国学印行书籍,亦不下于宋监。
《续通考》:“凡经,《易》用王弼、韩康伯注,《书》用孔安国注,《诗》用毛苌注、郑康成笺,《春秋左氏传》用杜预注,《礼记》用孔颖达疏,《周礼》用郑康成注、贾公彦疏,《论语》用何晏注、邢昺疏,《孟子》用赵岐注、孙奭疏,《孝经》用唐明皇注,《史记》用裴骃注,《前汉书》用颜师古注,《后汉书》用李贤注,《三国志》用裴松之注,及唐太宗《晋书》、沈约《宋书》、萧子显《齐书》、姚思廉《梁书》《陈书》、魏收《后魏书》、李百药《北齐书》、令狐德棻《周书》、魏徵《隋书》、新旧《唐书》、新旧《五代史》,《老子》用唐明皇注疏,《荀子》用杨倞注,《扬子》用李轨、宋咸、柳宗元、吴秘注,皆自国子监印之,授诸学校。”
世传金刊经籍,雕镂极工,虽南宋精椠不能及。虽未知为金之监本与否,然亦可见金之朝野极重文事矣。
《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尚书注疏》二十卷,金刊本,蝇头小楷,雕镂极工,虽南宋精椠不能及也。”
女真初兴无文字,完颜希尹始制女真字,其法盖由汉人楷字及契丹字中脱化而出。
《金史·完颜希尹传》:“金人初无文字,国势日强,与邻国交好,乃用契丹字。太祖命希尹撰本国字、备制度。希尹乃依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真字。天辅三年八月,字书成。太祖大悦,命颁行之。赐希尹马一匹、衣一袭。其后熙宗亦制女真字,与希尹所制字俱行用。希尹所撰,谓之女真大字,熙宗所撰,谓之小字。”
按女真字之传于今者,有《皇弟都统经略郎君行记》及《国书碑》。
《金石萃编》(王昶)卷一百五十四:“《皇弟都统经略郎君行记》,碑高一丈八尺,广八尺三寸,记在碑之中。女真书五行,译正书六行,行二十三字。额题‘大金皇弟都统郎君行记’十二字,篆书,在乾州。”又卷一百五十九:“《国书碑》……碑连额高七尺,广二尺五寸,二十三行。字数多寡不等,连额并国书。”
孰为大字、小字,不可考。《皇弟都统经略郎君行记》字多集合体,笔画重迭;《国书碑》则较简单,疑前为大字,后则小字也。金用其字教女真人,号为女真学。其教学选举与用汉文者相等。
《续通考》:“金世宗大定十三年,置女真国子学。”“自大定四年,以女真大小字译《诗》《书》,颁行诸路。择明安穆昆内良家子弟为学生,至三千人。九年,取其尤俊秀者百人,至京师,以编修官温特赫吉达教之。至是始设国子学,定策论生百人,小学生百人。凡取国子学生之制,皆与词赋经义生同。又定制每穆昆取二人,若宗室每二十户内无愿学者,则取有物力人家子弟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者充。凡会课三日,作策论一道,季月私试,如汉生制。”
其通女真字者,均著于史。
《金史·宗宪传》:“颁行女真字书,年十六,选入学。太宗幸学,宗宪与诸生俱谒。宗宪进止恂雅,太宗召至前,令诵所习,语音清亮,善应对。侍臣奏曰:此左副元帅宗翰弟也。上嗟赏久之。兼通契丹、汉字。”《仲传》:“仲本名石古乃,体貌魁伟,通女真、契丹、汉字。”《阿邻传》:“颖悟辩敏,通女真、契丹大小字及汉字。”
徒单镒等且以译书教学,广播女真文字。
《金史·徒单镒传》:“镒颖悟绝伦,甫七岁,习女真字。大定四年,诏以女真字译书籍。五年,翰林侍讲学士徒单子温进所译《贞观政要》《白氏策林》等书。六年,复进《史记》《西汉书》,诏颁行之。选诸路学生三十余人,令编修官温迪罕缔达教以古书,习作诗策。镒在选中最精诣,遂通契丹大小字及汉字,该习经史。久之,枢密使完颜思敬请教女真人举进士,下尚书省议。奏曰:初立女真科进士,且免乡、府两试,其礼部试廷试止对策一道,限字五百以上成。在都设国子学,诸路设府学,并以新进士充教授。士民子弟愿学者听,岁久学者当自众,即同汉人进士,三年一试。从之。十三年八月,诏策女真进士,问以求贤为治之道。侍御史完颜蒲涅、太常博士李晏、应奉翰林文字阿不罕德甫、移剌杰、中都路都转运副使奚颐考试,镒等二十七人及第。镒授两官,余授一官。上三人为中都路教授,四名以下,除为各路教授。十五年,诏译诸经。著作佐郎温迪罕缔达、编修官宗璧、尚书省译史阿鲁、吏部令史杨克忠译解,翰林修撰移剌杰、应奉翰林文字移剌履讲究其义。镒自中都路教授选为国子助教。”
不得谓剃头辫发者,无创造文化之力也。
《大金国志》:“金俗好衣白,编发垂肩,与契丹异。垂金环,留颅后发,系以色丝,富人用珠金饰,妇人辫发盘髻,亦无冠。”“天会七年六月,行下禁民汉服及削发,不如式者死。”
《曲园杂纂》(俞樾):“剃头发辫,金人已然。宋汤璹《建炎德安守御录》:‘建炎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有北来一项群贼数万人,皆剃头辫发,作金人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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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辽兴宗重熙七年。
[2] 辽天祚帝天庆五年。
[3] 金章宗泰和六年,夏襄宗应天元年。
[4] 凡四百六十一年。
[5] 按此时契丹字尚未创制,所云刻石纪功,当系用汉字。
[6] 按兴宗《清宁集》、耶律良《庆会集》均未著录。
[7] 此元昊之误。
[8] 所纪止此,可见简略。
[9] 时章宗已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