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所述道教沿革与其内容,其变迁之史迹大凡可睹。《道教概说》云:“通观道教之变迁,神仙方伎之术,附会黄老,主张服食与炼养。服食为金丹之服药,炼气为元气之修炼,魏伯阳、葛洪倡之。然以服食而达长生不死之目的,事实上不可能,至寇谦之遂起符箓及科教(讽诵经文)之道。惟炼养之方面,易与《易》理附会,且多少合于卫生之原理,而有实效,故修道隐逸之士多好之,所以服食未全然失势力。然社会一般人以其不容易实行,故道教之得势力,不在此点,宁在符箓科教之二法。其后全真教起,更以道教为本位,取儒佛二教之实践的道德,其优者以之整饬社会之风,教其劣者利用迷信,而为禁咒,诱惑愚民。现在之道士,多属此类,服食固久不行,炼养之法亦失,北京之悟善社、道德学会之信者团体,皆为道教之类。”所言颇能赅其源流,原夫道本行路,转为行为,三代以神道设教,于是有巫祝史之官。战国以来,方士朋兴,祈禳、禁咒、黄白、呼吸道引、服饵之术先后出,于是东汉始有鬼道,所谓太平道、天师道之类,时佛法输入,亦称曰浮屠道,盖皆以道为名,初不云教也。迨道士以道之名专为己有,谓之道教,而佛儒二教亦起而鼎峙矣。道教袭庄老之玄言,学巫祝之祭祷,行方士之术数,包罗已至猥杂,更摹效佛经,抄袭名字,尤为识者所鄙。宋马端临经籍考曰:“道家之术,杂而多端。盖清净一说也,炼养一说也,服食又一说也,符箓又一说也,经典科教又一说也。黄帝、老子、列御寇、庄周之书所言者清净无为而已,而略及炼养之事,服食以下,所不道也。至赤松子、魏伯阳之徒,则言炼养而不言清静。卢生、李少君、栾大之徒,则言服食而不言炼养。张道陵、寇谦之之徒,则言符箓,而俱不言炼养服食。至杜光庭而下以及近世黄冠师之徒,则专言经典科教,所谓符箓者,特其教中一事,于是不惟清净无为之说,略不能知其旨趣,虽所谓炼养服食之书,亦未尝过而问焉矣。”诸家评论道教,诚亦无辞。然则彼之所可取者,究安在乎?道经有言:“我命在我,不在于天”(见《云笈七签》卷三十二《养性延命录引仙经》),盖道家之言,足以清心寡欲,有益修养,儒家所不及。儒畏天命,修身以俟;佛亦谓此身根尘幻合,业不可逃,寿终有尽。道教独欲长生不老,变化飞升,其不信天命,不信业果,力抗自然,勇猛何如耶。烧炼黄白,起于方士,道流承之,铅汞炉鼎,龙虎水火,劳劳千载,而金丹终于无功。然其术西传大食,旋入欧洲,至十九世纪,化学始立。迄今进步一日千里,阐明电子原子循环变化之道,黄金可成,殆非虚语。他若生理物理之研究,医学药学之昌明,而长寿难老却病之方,亦复可期。故道教之说虽多虚诞,其思想非无可取,惜不知科学,费精神于无用之地,有似掷黄金于虚牝耳。然则略举其源流,兼及规章、经说、方术等类,俾欲知道教真相者,稍得悉其眉目,以资镜戒焉,非无用也。矧道教实中国固有之宗教,剖析而分明之,岂非学者之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