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啖的朋友凑在一起,聊来聊去就聊到吃上来了,有人说江浙菜滑美甘纯,有人说川湘菜臛浇芳烈。其实各省都有几样自成馨逸的拿手菜,只是我们没有见过,没有尝过而已。

就拿陕西来说吧,一般人总认为陕西地处边陲,风高土厚,讲到吃不过是大锅盔、牛羊肉泡馍一类粗吃,一定是很浓厚的西北风味,无论如何比不上南馔珍味。您若是吃过于右老家乡三原上等酒席,您就要自惭所见者少啦。

一般人常说:陕西接近西北边陲,鱼龙虾凤,当地人以牛羊肉为主要菜肴,殊不知陕西全省唯独三原早年禁止屠牛,一直到民国初年这一传统渐渐废弛,三原城内才有牛肉卖了。

有人管三原叫陕西的苏州。三原的酒席叫“红案”,面点叫“白案”,像天福园、明德楼、宾和园、荟芳斋专门包办喜庆宴会,不卖小吃,每家都有一两样拿手菜。天福园的海尔髈其实就是冰糖肘子,可是其烂如泥,入口即化,谁家也做不出来。明德楼的搅瓜鱼翅,据掌厨的张荣说,名字叫鱼翅,实际是搅瓜丝,把搅瓜擦成透明的细丝,素菜荤烧,再一勾芡,谁也不敢说不是鱼翅。这是于右任的亲授,后来渐渐流广,一般人家也有这道素鱼翅吃了。宾和园有一个菜叫“白风肉”,是用花椒、盐水焖烂的,很像镇江的肴肉,拿来夹马蹄饼吃,肥而不腻,颇可解馋。荟芳斋专门做素席,纯粹净素,菜里葱、蒜、韭菜一律剔除,就连味精也不用,茹素的人可以放心大嚼。

笔者民国二十一年到三原正赶上当地巨绅党崇安接新姑爷回门,席面上四海味、四冷荤、四干果,正当中放着径尺空盘子,入席之后,除了四干果之外,海味冷荤一起倒在大空盘子里拌搅飨客,还有个名堂叫“十三花”。这是三原仅有别致吃法,现在回味起来,还觉得众香洋溢,其味醇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