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信由来甚古,从三代开始,由皇帝以至庶民,就知道盖用印信,以资信守了。周沿旧制,而盛于秦,到了汉代才算完备。玺也就是印,皇帝的称玺,臣庶的叫印。据传说,“传国玺”始于秦代,玺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是李斯写的小篆,至于传国玺的镌制年月,历代金石考古家其说各异,大约是嬴秦并吞六国,统一天下所制。秦始皇传给二世,二世再传子婴,刘邦兵临灞上,子婴降汉,献出传国玺,传到了汉平帝。平帝故后,传国玺藏在太后住的长乐宫。王莽篡汉,曾经派王舜入宫强索,太后怒极,把传国玺掷向王舜,玺上的螭纽跌断了一角。玺归王莽后,为求玉玺完整,用乌金镶补,就是后世所谓金镶玉玺了。其后传国玺传到了献帝,到了司马氏手中,由六朝各帝历传,至唐太宗,迭经后梁、后唐,以迄唐废帝在洛阳玄武楼引火自焚,从此传国玺就下落不明了。

依照汉代的印制,皇帝有六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六玺各有不同用途,设有符节令丞掌管。当年北平有名金石家寿玺(石工)对于古代印玺研究精深,他对天子的六玺的用途各有解说:皇帝行玺是敕诏之用,皇帝之玺是传檄诸侯的,皇帝信玺是用于征伐的,天子行玺以征兵编籍为主,天子之玺总持国之大事,天子信玺敬祀天地鬼神。这种印制,历代相沿,并没有什么更动,印玺的字号由钟鼎大小篆而分隶,渐次演变而成的。至于赫赫有名的传国玺并不在天子六玺之内,只是由秦代传下来的那颗传国重宝,凡是改朝换代,被大众所拥戴的“真龙天子”,必须拥有那颗国宝,否则会被人视为草鸡大王而非正统的皇帝了。例如东晋从元帝起历经明帝、武帝、康帝、穆帝,一直都没有找到传国玉玺,所以有人叫他们“白板皇帝”。

民国初年,北平制印高手张志鱼,颇受日本人推崇。日本制印名人松崎达二郎说:“张氏制印不但力劲神匀,纳须弥于芥子的磅礴手法,除了北齐(白石)、南吴(昌硕)之外,不作第三人想。”其实张志鱼刻竹、制泥样样都精,对于金石考据,更有独特的见解。张氏曾经谈到传国玺的材料,是来自陕西蓝田玉石,而各种古籍记载,都说是玉,那是毋庸置疑的。陕西蓝田县东方,在骊山之阳有座玉山,软玉硬玉均有出产(白玉属软玉类,翡翠属硬玉类)。不过如说是用楚人和氏璧来雕琢的,就难以确定它的真实性了。古代印玺,对于纽式,是各有定制、不容混淆的。传国玺是镌的盘螭纽,各种古籍记载相同,谅来是不假的。至于传国玺的尺寸,依据古籍描述,以四寸见方者为多。张志鱼有一张拓片,有两个传国玺拓模,裱成一轴条幅。上面印模是虫篆,印文“受命于天,既寿且昌”;下面是小篆,印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文字篆法,两者均有差异,不是一真一假,必定是两者皆伪。后唐废帝引火自焚失去下落之后,历代帝王总觉得,没有那颗传国玺,虽然贵为天子,总非国之正统。而一般慧黠奸宄之徒,千方百计制作伪玺,编造一套圣德应瑞、天禄祯祥的故事,冀求厚赏。受宝的皇帝纵或察觉其伪,也不愿自行拆穿,也就将错就错,让率土臣民,知道他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不敢怀有二心了。夷考宋元两朝史册,迭有献宝的记述,就是这个道理。张志鱼挂在书房的传国玺条幅,是金石家张海若送给他的,据说就是存于故宫的伪玺拓下来的,虽然明知其伪,但把它拓裱挂起来,倒也古朴 赫,令人莫辨诡谲呢!

中华民国开国之初,国玺自然需要重新雕琢了,但良玉难求。到了民国六年九月十日, 国父在就任大元帅后,有人献了一方琼玉,于是延聘粤东名家陆玖安雕琢,并委元帅府秘书连声海为造玺官。历时八阅月,这颗高二寸七分、宽二寸六分的“中华民国之玺”才镌成启用。

民国十七年全国统一后,国务会议以原有中华民国之玺尺寸太小,决议重镌中华民国之玺一方。这颗玺,是用方形翠玉精雕,重三点二公斤,玺身高四点三厘米,连同国徽纽高十厘米,玺面十三点三厘米见方。民国十八年七月一日开始琢制,当年十月九日完成,国民政府并明令于十八年国庆日启用。从此举凡国书、批准书、接受书、全权证书,以及外交文件,一律盖用此一玺。

民国十九年有人呈献政府一块质地温润的羊脂玉,于是又镌了一方荣典之玺。玺成,重四点三公斤,玺身高四点六厘米,连玺纽全高十一点一厘米,玺面十一点六厘米见方。此玺篆法神采雄浑,崇玮高超,不知出于哪位名家手笔,于民国二十年七月一日启用。此后凡是奖褒一类匾额文件,一律盖用此玺,以彰有功。民国二十四年吴礼卿先生任国民政府文官长时,江苏六合有位孝子为他寡母九旬正庆,地方人士申请褒扬,由政府明令颁赠“松筠励节”匾额,笔者曾亲见加盖玉篆朱泥荣典之玺。据闻这两方玉玺均已携带到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