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画卦,仓颉制字,是为书画之先河,即为书画同源之实证。盖是时,文明肇始,事务渐繁,结绳之制不足赅备,不得不别创纪载之法;而纪载之法,必先诸数与形,取其简而易明,便于常用,故画卦所以明乎数,而文字始于象形。以象形而言,即含有图画之意。文字与图画初无歧异之分,例如(日)、(月)、(木)、 (子)、(鱼)等字,即谓之图画亦可。迨后制作日繁,绘画之事则以五彩画十二章,藻火、粉米、山龙、黼黻之属为旗常、衣服之装饰,彩色之用因以发达,华丽壮美以兴起诚敬欢悦之感情。凡文字之所不能表明者,借此以表明之。钟鼎彝尊既有文字,又有饕餮、螭文、雷文、云文等互相表见。盖其时,因文明制作渐兴,而文字、绘画为民情民性表示之要素,故特显著也。

古者画人姓名多不可考。《云笈七签》载黄帝以四岳皆有佐命之山,乃命灊山为衡岳之副,帝乃造山躬写形象,以为五岳真形之图。又黄帝有臣史皇始造画。又《画史会要》:“画嫘,舜妹也。画始于嫘,故曰画嫘。”盖是时,绘事已见端倪,姓氏之可考者如此。夏禹铸鼎以象神奸,殷高宗以形求得傅说,此为人物画之滥觞。至周之世,画之用渐广。《周礼·考工记》:画缋之事,杂五色,以象山水鸟兽。又:“大司徒之职,掌建邦之土地之图。”明堂四门,画尧舜桀纣之像、周公相成王负斧扆之图,以示鉴戒。由此观之,当周之世,山水、人物、鸟兽之画则已备具,而钟鼓、鼎彝、旗常、衣裳之制无不需用绘画者,其美术工艺亦可云发达矣。

伏羲女娲像

[清] 袁江 《 阿房宫》

春秋战国时代,楚于先王庙、公卿祠堂画天地山川之神、古圣贤之像。宋元君召画图众史,而以解衣槃礴为真画者。庄子客有为周君画者三年而成龙蛇、禽兽、车马、万物之像。韩非子客有为齐王画者,王问:“画孰最难,孰最易?”客对曰:“犬马难,鬼魅易。”韩非子可为知写生画之困难者矣。然此等画现时不可得见,究不知形状如何。其惨淡经营,推究理法,可见概也。

三代之时,吾国美术盖由自然之发达,尚未受外国艺术之影响。及秦始皇统一天下,其版图扩张,渐与外国交涉,西域之美术渐次输入。始皇元年,西域骞霄国画人烈裔者献刻玉,善画,口含丹青,喷壁成龙及山川、禽鱼、鬼怪之属(见《拾遗记》)。其征信不可考,亦可知吾国绘画与外国接触之一端。始皇时有阿房宫之大建筑,虽其形状难详,据史所称,壮丽瑰伟可以想见。此种艺术之进步,于绘画亦大有连类之处。始皇席祖宗雄霸之业,上接周代文明之盛,加以好大喜功,开拓边宇,交通外国,其所发舒,益为宏远。自三代至秦,学术文艺思想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