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连二字以上而成句,结连二句以上而成章,凡为文辞,未有不辨章句而能工者也;凡览篇籍,未有不通章句而能识其义者也;故一切文辞学术,皆以章句为始基。所恶乎章句之学者,为其烦言碎辞,无当于大体也。若夫文章之事,固非一憭章句而即能工巧,然而舍弃章句,亦更无趋于工巧之途。规矩以驭方员,虽刻琱众形,未有遁于规矩之外者也;章句以驭事义,虽牢笼万态,未有出于章句之外者也。汉师之于经传,有今文与古文异读者焉,有后师与前师异读者焉,凡为此者,无非疑其义训之未安,而求其句读之合术而已。域外之文,梵土则言名句文身,而释典列为不相应行,又有离合六释,求名义者所宜悉。远西自罗马以降,则有葛拉玛之书,其国土殊别,言语离者,无不有是物焉。近世有人取其术以驭中国之文,而或者以为不师古;不悟七音之理,字母之法,壹皆得之异域,学者言之而不讳,祖之以成书,然则文法之书,虽前世所无,自君作故可也。彦和此篇,言句者联字以分疆。又曰:因字而生句。又曰:句之清英,字不妄也。又曰:句司数字,待相接以为用。其于造句之术,言之晢矣。然字之所由相联而不妄者,固宜有共循之途辙焉。前人未暇言者,则以积字成句,一字之义果明,则数字之义亦必无不明,是以中土但有训诂之书,初无文法之作,所谓振本知末,通一万毕,非有阙略也。为文章者,虽无文法之书,而亦能暗与理合者,则以师范古书,俱之相习,能憭古人之文义者,未有不能自正其文义者也。及至丹徒马氏学于西土,取彼成法,析论此方之文,张设科条,标举品性,考验经传,而驾驭众制,信前世所未有也。《文通》之书具在,凡致思于章句者所宜览省,小有罅隙,亦未足为疵,盖创始之难也。今释舍人之文,加以己意,期于夷易易遵,分为九章说之:一释章句之名,二辨汉师章句之体,三论句读之分有系于音节与系于文义之异,四陈辨句简捷之术,五略论古书文句异例,六论安章之总术,七论句中字数,八论句末用韵,九词言通释。

一、 释章句之名 《说文》:,有所绝止,而识之也。施于声音,则语有所稽,宜谓之;施于篇籍,则文有所介,宜谓之。一言之,可以谓之;数言联贯,其辞已究,亦可以谓之。假借为读,所谓句读之读也,凡一言之停者用之。或作句投,或作句豆,或变作句度,其始皆但作耳。其数言联贯而辞已究者,古亦同用绝止之义,而但作。从声以变则为章,《说文》乐竟为一章是也。言乐竟者,古但以章为施于声音之名,而后世则泛以施之篇籍。舍人言章者明也,此以声为训,用后起之义傅丽之也。句之语原于,《说文》:,钩识也,从反。是亦所以为识别,与同意。章先生说:《史记·滑稽列传》,东方朔至公车上书,公车令两人共持举其书,人主从上方读之。止,辄乙其处。乙非甲乙之乙,乃钩识之。字见于传记,惟有此耳。声转为曲,曲古文作,正象句曲之形,凡书言文曲,《荀子》言曲折,《汉书·艺文志》言曲度,傅毅《舞赋》皆言声音于此稽止也。又转为句。《说文》曰:句,曲也。句之名,秦汉以来众儒为训诂者乃有之,此由讽诵经文,于此小,正用钩识之义。舍人曰:句者,局也。此亦以声为训,用后起之义傅丽之也。《诗疏》曰:古者谓句为言,《论语》以思无邪为一言。《左传》臣之业在《扬之水》卒章之四言,谓第四句不敢以告人也。及赵简子云大叔遗我以九言。皆以一句为一言也。案古称一言,非必词意完具,但令声有所稽,即为一言,然则称言与称句无别也。总之,句、读、章、言四名,其初但以目声势,从其终竟称之则为章,从其小有停言之则为句、为曲、为读、为言。降后乃以称文之词意完具者为一句,结连数句为一章。或谓句读二者之分,凡语意已完为句,语意未完语气可停者为读,此说无征于古。检《周礼·宫正》注云:郑司农读火绝之,云禁凡邦之事跸。又《御史》注云:郑司农读言掌赞书数,玄以为不辞,故改之。案康成言读火绝之,是则语意已完乃称为读。又云不辞,不辞者,文义不安之谓,若语势小有停顿,文义未即不安,何以必须改破。故知读亦句之异名,连言句读者,乃复语而非有异义也。要之,语气已完可称为句,亦可称为读,前所引先郑二文是矣。语气未完可称为读,亦可称为句,凡韵文断句多此类矣。《文通》有句读之分,取便学者耳,非古义已然。若乃篇章之分,一著简册之实,一著声音之节,以一篇所载多章皆同一意,由是谓文义首尾相应为一篇,而后世或即以章为篇,则又违其本义。案《诗》三百篇,有一篇但一章者,有一篇累十六章者,此则篇章不容相混也。其他文籍,如《易》二篇不可谓之二章,《孟子》七篇不可谓之七章,《老子》著书上下篇,不可谓之二章。自杂文猥盛,而后篇章之名相乱。舍人此篇云:积章成篇,篇之彪炳,章无疵也。又云:篇有小大。盖犹是本古谊以为言。今谓集数字而显一意者,谓之一句;集数意以显一意者,谓之一章。一章已显则不待烦辞,一章未能尽意则更累数章以显之,其所显者仍为一意,无问其章数多寡。或传一人,或论一理,或述一事,皆谓之一篇而已矣。

二、 辨汉师章句之体 《学记》曰:古之教者,一年视离经辨志。郑曰:离经,断句绝也。详记文所述学制,郑皆以《周礼》说之,是则古之教者,谓周代也。其时考校已以离析经理断绝章句为最初要务,尔则章句之学,其来久矣。凡离析文理,必先辨字谊,故六书之学,课于保氏,而周公亲勒《尔雅》之文。《诗·烝民》曰:古训是式。孔子告哀公曰:《尔雅》以观于古。盖未有不憭古训,而能离析经理者,故知经之有传训,凡以为辨别章句设也。寻《左氏》载春秋时人引《诗》,往往标举篇章次弟,若楚庄王之述《周颂》,及称《巧言》之卒章,《扬之水》卒章之四言者,知尔时离析章句,为学者所习为矣。子夏序《诗》,于《东山》篇分别四章之义,明文炳然,然则《毛公故》言所分章句,皆子夏传之也。章句本专施于《诗》,其后离析众书文句者,亦有章句,《易》则有施、孟、梁丘章句,《书》则有欧阳、大小夏侯章句,《春秋》则有《公羊》、《穀梁》章句,《左氏》尹更始章句,班固、贾逵则作《离骚经》章句。章句之始,盖期于明析经理而止。经有异家,家有异师,训说不同,则章句亦异,弟子传师说者,或更增益其文,务令经义敷畅。至其末流,碎义逃难,便辞巧说,破坏形体,而章句之文于是滋多,秦恭延君增师法至百万言,说《尧典》篇目两字十馀万言,但说曰若稽古三万言,此则破析经文,与章句之本义乖矣。桓荣受朱普学章句四十万言,荣减为二十三万言,其子郁复删省成十二万言,是则章句之文可以损之又损,知其多者皆浮辞也。汉师传经,亦有不用章句者,如费氏传《易》,但以《十翼》解经,而申公传《诗》,亦独有训故,然皆以诠明经义为主,斯有章句之善,而无章句之烦,故足邵也。若其驰逐不反,以多为贵,学者但记师说,幼童而守一艺,白首而后能言,是以通人耻之,若《扬子云自传》,称不为章句,训诂通而已;《班固传》亦称固不为章句,但举大义;《论衡·超奇》篇目能说一经者为儒生,博览古今者为通人,知章句之末流,为人诟病甚矣,然未可因是而遂废章句也。经传章句存者,上有《毛传》,次有赵岐之于《孟子》,王逸之于《楚词》,其他东汉经师章句遗文犹有可考见者,盖皆雅畅简易,不如西汉今文诸师之烦,固知章句亦自有可法者在也。详章句之体,毛公最为简洁,其于经文,但举训故,又义旨已具《序》中,自非委曲隐约者,不更敷其词。若邠卿、叔师则既作训故,又重宣本文之义,视毛公已为繁重矣。案邠卿《孟子题辞》言为之章句,具载本文,章别其旨,此则一章之谊,已在章指之中,而又每句别加注解,斯可谓重出,然本取施于新学,故可宗也。赵氏章句,大抵复衍本文,有类后世讲章,如孟子见梁惠王句下章句云:孟子适梁,惠王礼请孟子见之。此为不解而能明者也。叔师之作《楚词章句》,亦以明指趣为急,故文有繁焉,如朕皇考曰伯庸句,既已逐字注解,又总释之曰:屈原言我父伯庸体有美德,以忠辅楚,世有令名,以及于己。此亦不待烦言。汉师说经,于文义难知处,或加疏释,其文亦不辞繁,观服子慎《左氏解谊》,释宣二年传文一则可见。宣二年传:宋郑战于大棘,囚华元。将战,华元杀羊食士,其御羊斟不与,及战,与入郑师,故败。宋人以兵车百乘,文马百驷,以赎华元于郑,半入,华元逃归,见叔牂,曰:子之马然也。对曰:非马也,其人也,既合而来奔。杜以子之马然为华元之辞,对曰为羊斟之词,既合而来奔,记者之词。《正义》引服虔载三说,皆以子之马然为叔牂之语,对曰以下为华元之辞。贾逵云:叔牂,宋守门大夫,华元既见叔牂,牂谓华元曰:子见获于郑者,是由子之马使然也。华元对曰:非马自奔也,其人为之也,谓羊斟驱入郑也;奔,走也,言宋人赎我之事既和合,而我即来奔耳。郑众云:叔牂即羊斟也,在先得归,华元见叔牂,牂即诬之曰:奔入郑军者,子之马然也,非我也。华元对曰:非马也,其人也。言是女驱之耳。叔牂既与华元合语而即来奔鲁。又一说:叔牂,宋人,见宋以马赎华元,谓元以赎得归,谓元曰:子之得来,当以马赎故然。华元曰:非马也,其人也。言已不由马赎,自以人事来耳,赎事既合,而我即来奔。详此三说之殊,皆数言可了,必复引经文,增字为释,此章句之体也。要之章句之用,在使经文之章句由之显明,是故丁将军说《易训故》举大义,亦称为小章句,故知顺释经文,使人因之以得文曲者,虽不名章句,犹之章句也。汉师句读经文,今古文或殊,前后师或殊,所以违异,必加辨说之辞。康成之注《三礼》,有屡改旧读者已,何邵公《公羊解诂序》,亦闵笑援引他经失其句读者,故知家法有时而殊,离经彼此不异。降至后世,义疏之作,布在人间,考证之篇,充盈箧笥,又孰非章句之幻形哉?今谓揅探古籍,必自分析章句始,若其骈枝之辞,漫羡之说,则宜有所裁。

三、 论句读有系于音节与系于文义之异 文章与语言本同一物,语言而以吟咏出之,则为诗歌。凡人语言声度不得过长,过长则不便于喉吻,虽词义未完,而词气不妨稽止,验之恒习,固有然矣。文以载言,故文中句读,亦有时据词气之便而为节奏,不尽关于文义。至于诗歌,则句度齐同,又本无甚长之句,颜延之讥挚虞《文章流别》以诗有九言为非,以为声度阐缓,不协金石,斯可谓谙制句之原者也。世人或拘执文法,强作分析,以为意具而后成句,意不具则为读,不悟诗之分句,但取声气可稽,不问义完与否,如《关雎》首章四句,以文法格之,但两句耳,关关雎鸠,窈窕淑女,但当为读,盖必合下句而义始完也。今则传家并称为句,故知诗之句徒以声气分析之也。又如《定之方中》篇:树之榛栗,椅桐梓漆。《七月》篇: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自文法言皆一句也,而传家仍分为二若三,此又但以声气论也。其最长者,如《韩奕》篇:王锡韩侯,淑旗绥章,簟茀错衡,玄衮赤舃,钩膺镂,鞹鞃浅幭,鞗革金厄。凡二十八字,使但诵为一句,不几令人唇吻告劳矣乎?诗歌既然,无韵之文亦尔,如《书皋陶谟》曰: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以五彩彰施于五色作服。自文法言,亦廑一句,然当帝舜出言时,必不能使声气蝉联,中无间断,故知自声势言,谓之数句可也。《左传》载臧僖伯谏隐公之辞,有曰:鸟兽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公不射。又栾武子论楚事之辞,有曰:楚自克庸以来,其君无日不讨国人而训之,于民生之不易,祸至之无日,戒惧之不可以怠。此皆累数十名而成一辞,当其发语之时,其稽止之节,固已数矣。要之,以声气为句者,不憭文法必待意具而后成辞,则义旨或至离析;以文法为句者,不憭声气但取协节,则词言或至失调,或乃曰意完为句,声止为读,此又混文义声气为一,只以增其纠纷。今谓句读二名,本无分别,称句称读,随意而施,以文义言,虽累百名而为一句,既不治之以口,斯无嫌于冗长,句中不更分读可也;以声气言,字多则不便讽诵,随其节奏以为稽止,虽非句而称句可也。学者目治之时,宜知文法之句读,口治之时,宜知音节之句读。

文法之句虽长,有时不能中断,盖既成一辞,即无从中截削之理。如上举《左氏》文,但言楚自克庸以来,知此六字缘何而发,但言日讨国人而训之,知其所训何事,又或别析祸至之无日戒惧之不可以怠为二句,知其上蒙何文,故此二十五字中,无处可加钩识,强立读名,斯无谓也。

四、 陈辨句简捷之术 《马氏文通》于析句之术,言之綦详。其言曰:凡有起词语词而辞意已全者曰句,凡有起词语词而辞意未全者曰读,凡句读中字少长而辞意应少住者曰顿,顿者,所以便诵读,于句读之义无涉也。读之用有三:一用如名字,二用如静字,三用如状字。谨案马氏所立三名,特以资讲说之便,即实论之,览文惟须论句而已。顿之名,马氏自云于句读之义无涉,今不复辨。至如马氏所谓读,实即句中之句,其用于句中,虽累十名等于一字之用,然则了于成句之理者,未有不能辨字位之所处者也,知数字在句中所处之位,与一字在句中所处之位相同,则读之名可废矣。今谓辨句之法,但察其意义完具与否,有时以二字成句可也,有时累百名成句可也。盖今世所谓句,古昔谓之辞,其本字为词。《说文》曰:词,意内而言外也。此谓以言表意,言具而意显,然则虽言而意不显,不得谓之成词。《易》曰:情见乎辞。又曰:辞以尽言。故语言成辞,则情趣可见,文章成辞,则意谊自昭,昔之审文义,申说旨趣者,皆视其成辞与否,故汉师于旧解失义者谓之不辞,言辞不比叙,意不昭明也。子夏读《晋史》三豕渡河,而知其为己亥之误,以三豕渡河四字不辞也。孟仲子读《诗》维天之命,於穆不已为不似,毛公用其天命无极之说,而不从其读,以天命不似为不辞也。《公羊》释伯于阳经文,以为史记之误,以伯于阳三字不辞也。《穀梁》释夏五经文,以为传疑,以夏五二字不辞也。故审乎立辞之术,则古书文读可以理董而无滞矣。《荀子·正名》篇之释名辞辨说,盖正名之术,实通一切文章,固知析句之法,古人言之已憭,后有述者,莫能上也。《荀子》之言曰:名闻而实喻,名之用也。杨注曰:名之用本在于易知也。又曰:累而成文,名之丽也。注曰:累名而成文辞,所以为名之华丽,诗书之言皆是也。或曰:丽同俪,配偶也。又曰:用丽俱得,谓之知名。注曰:浅与深俱不失其所,则为知名也。又曰:名也者,所以期累实也。注曰:名者,期于累数其实以成言语。或曰:累实当为异实,所以期于使实各异也。又曰:辞也者,兼异实之名以论一意也。注曰:辞者,说事之言辞,兼异实之名。谓兼数异实之名以成言辞,犹若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兼说异实之名以论公即位之一意也。又曰:辨说也者,不异实名以喻动静之道也。注曰:动静,是非也。言辨说也者,不唯兼异常实之名,所以喻是非之理,辞者论一意,辨者明两端者也。案古所谓名,即后世所谓字。《仪礼》记:百名以上。谓百字以上也。由字得义,故曰名闻实喻,字与字相傅丽,比辑之以成辞,故曰累而成文。积字以表义,故曰名以期累实。集数字为一辞,字义虽殊,所诠惟一,故曰兼异实之名以论一意。设辞尽情,辞具而意章,错综众字以阐一事,故曰不异实名以喻动静之道。夫其解析文理有伦有脊若此,孰谓文法之书,惟西土擅长乎?今即《荀子》所谓辞以辨文句,则凡能成意者皆得谓之句,是故桓公元年经书春王正月即位,必连公即位三字而后成辞,隐公元年不书即位,而亦得成辞,以不书即所以见意也,定公元年春王三月,不书正月,以正月未行即位礼故,然书王三月与隐公三年经之王二月,传之王三月,词例正复相同,彼既不得断春王为句,知此亦不得断春王为句,而《公》、《穀》二家并从春王断句,斯未识春王二字不成辞也,《左氏》于此不释,杜本亦从二家于春王断句盖误。循是推之,凡集数字成文,如其意有所诠,虽文有阙省,亦复成辞,则知字虽多而意不显,不能谓之成辞也。兹取《史记》文数则释之,但以集数字论一意者为句,期令断句之术,简捷易知。若夫马氏之言,自有《文通》之书在,无事剿说于此也。

史记封禅书

少君者故深泽侯舍人主方句 匿其年及其生长句 常自谓七十句 能使物却老句 其游以方遍诸侯句 无妻子句 人闻其能使物及不死更馈遗之句 常馀金钱衣食句 人皆以为不治生业而饶给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争事之句 少君资好方善为巧发奇中句 尝从武安侯饮句 坐中有九十馀老人句 少君乃言与其大父游射处句 老人为儿时从其大父识其处句 一坐尽惊句 少君见上句 上有古铜器句 问少君句 少君曰句 此器齐桓公十年陈于寝句 已而案其刻果齐桓公器句 一宫尽骇以为少君神数百岁人也句 少君言上曰句 祠灶则致物句 致物而丹砂可化为黄金句 黄金成以为饮食器则益寿句 益寿而海中蓬莱仙者乃可见句 见之以封禅则不死句 黄帝是也句 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句 安期生食臣枣大如瓜句 安期生仙者通蓬莱中句 合则见人句 不合则隐句 于是天子始亲祠灶遣方士入海求蓬莱安期生之属而事化丹砂诸药齐为黄金矣句

史记孔子世家

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句 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句 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句 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句 孔子布衣传十馀世学者宗之句 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句

以上二文,《文通》亦征引之,而断句颇有不同。愚今以意分析,未敢自谓不谬也。

《文通·十彖》六《释读》,言读之别有三:一有接读代字,如者字所字。用者字者,《公羊传》:天下诸侯宜为君者,唯鲁侯尔。用所字者,庄子云:无形者数之所不能分也。案天下至为君已成句,加者字则等于一名词矣;数不能分已成句,加所字则等于一名词矣。故凡用接读代字者,无异化数字以为一名词也。二起语二词之间,参以之字。如《孟子》北宫黝之养勇也。流水之为物也。案北宫养勇已成句,加之字则等一名词矣。三弁读之连字,谓若句首用若即如使虽纵等字。案此等句以文理言,但作句观,不视同一字。

马氏又言读之用三:一用如名词。二用如静字,是则读等于字,可毋烦言。三用如状字,谓以读记处,若《论语》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以读记时。若《左传》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以读记容。若《左传》夫子之在此也,如燕之巢于幕上。案读用如状字之式。有读即为句,如第三式是也。有读作一字,用前二式是也。

五、 约论古书文句异例 恒文句读,但能辨解字谊,悉其意旨,即可憭然无疑,或专以文法剖判之,亦可以无差忒。惟古书文句驳荦奇侅者众,不悉其例,不能得其义旨,言文法者,于此又有所未暇也。幸顾王、俞诸君,有成书在,兹删取其要,分为五科,科有细目,举旧文以明之,皆辨审文句之事。若夫订字谊,正讹文,虽有关于文句,然于成辞之质无所增省,虽有条例,不阑入于此云。

第一,倒文

1. 句中倒字

《左传》昭十九年:谚所谓室于怒,市于色。顺言当云怒于室,色于市。

《孟子·尽心》下:若崩厥角稽首。顺言当云厥角稽首若崩。

2. 倒字叶韵

《诗·节南山》篇: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顺言当云无殆小人。

墨子·非乐》上引《武观》曰:启乃淫溢,野于饮食,将将铭苋磬以力。顺言当云饮食于野。

3. 倒句

《左传》闵公二年:为吴太伯不亦可乎!犹有令名,与其及也。顺言当云与其及也,犹有令名。

礼记·檀弓》篇:盖殡也,问于郰曼父之母。顺言当云问于郰曼父之母,盖殡也。

4. 倒序

《周礼》大宗伯职:以肆献祼享先王。以次第言,祼在先,献次之,肆又次之。

《书·立政》: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第二,省文

1. 蒙上省

《书·禹贡》:终南惇物至于鸟鼠。不言治,蒙上荆岐既旅之文。

《左传》定四年:楚人为食,吴人及之,奔,食而从之。奔不言楚人,食而从之不言吴人,蒙上。

2. 因下省

《书·尧典》: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三百者,三百日也,不言日,因下省。

《诗·七月》篇: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在野在宇在户,皆蟋蟀也。不言者,因下省。

3. 语急省

《左传》庄二十二年:敢辱高位以速官谤。敢,不敢也,语急省。

《公羊传》隐元年:如勿与而已矣。如,不如也,语急省。

4. 因前文已具而省

《易·同人》九五:同人先号咷而后笑。《象》曰:同人之先,以中直也。《象》意当说同人之先号咷而后笑,以中直也。今但曰同人之先,蒙上省也。《易传》此例至多。

《诗·板》篇:天之牖民,如壎如箎,如璋如圭,如取如携,携无曰益,牖民孔易。无曰益,但承携言。以文不便,省壎箎以下也。

5. 以疏略而省

《论语》:沽酒市脯不食。当云沽酒不饮,疏略也。

《左传》襄二年:以索马牛皆百匹。牛当称头,疏略也。

6. 反言省疑词

《书·西伯戡黎》:我生不有命在天?言有命在天也。

《老子》七十七章: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处,其不欲见贤?言其不欲见贤乎。

7. 记二人之言省曰字

《孟子·滕文公》篇:从许子之道至屦大小同则贾相若。皆陈相之词,上省曰字。

《礼记·檀弓》篇:悼公之丧,季昭子问于孟敬子,曰:为君何食?敬子曰:食粥,天下之达礼也。吾三臣者之不能居公室也,四方莫不闻矣,勉而为瘠则吾能,毋乃使人疑夫不以情居瘠者乎哉!我则食食。自吾三臣者以下皆昭子之词,而省曰字。

第三,复文

1. 同义字复用

《左传》襄三十一年:缮完葺墙以待宾客。缮完葺三字同谊。〇二字复用不可悉数。

《左传》昭十六年:庸次比耦以艾杀此地。庸次比耦四字同义。

2. 复句

《易·系辞》: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也,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乱也。下赜字郑、虞、王本皆同,今本作动。

《孟子·梁惠王》篇:故王之不王,非挟泰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诗》中复句极多,不能悉数。

3. 两字义类相因牵连用之而复

《礼记·文王世子》篇:养老幼于东序。言养幼者,牵于老而言之。

《玉藻》篇:大夫不得造车马。言造马者,牵于车而言之。

4. 语词叠用

尚书·多方》篇:尔曷不忱裕之于尔多方?尔曷不夹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今尔尚宅尔宅,畋尔田,尔曷不惠王熙天之命?尔乃迪屡不靖,尔心未爱,尔乃不大宅天命,尔乃屑播天命,尔乃自作不典图忱于正。十一句中,三尔曷不字,四尔乃字。

《诗·大雅·绵》篇: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亩。四句叠用八乃字。

5. 语词复用

《书·秦誓》:尚犹询兹黄发。言尚又言犹。

《礼记·檀弓》篇:人喜则斯陶。言则又言斯。

6. 一人之词中加曰字

《左传》哀十六年:乞曰:不可得也;曰,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以当五百人矣。下曰字仍为乞语,此记者加以更端。

《论语》: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曰字阳虎自答,此自为问答之词。

第四,变文

1. 用字错综

《春秋》僖十六年:陨石于宋五。是月六退飞过宋都。上言石五,下言六,错言之耳。

《论语》:迅雷风烈。即迅雷烈风。

2. 互文见义

《礼记·文王世子》篇:诸父守贵宫贵室,诸子诸孙守下宫下室,诸父诸兄守贵室,子弟守下室,而让道达矣。郑曰:上言父子孙,此言兄弟,互相备也。

《祭统》篇:王后蚕于北郊,以共纯服;夫人蚕于北郊,以共冕服。郑曰:纯服亦冕服也,互言之尔。

3. 连类并称

《仪礼·少牢馈食礼》:日用丁己。或用丁,或用己。

《孟子》:华周、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哭夫为梁妻事,华周妻乃连类言之也。

4. 两语平列而实相联

《论语》: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言君子耻其言之过其行也。

《诗·荡》篇:侯作侯祝。《传曰》:作祝诅。

5. 两语小殊而实一意

《诗·关雎》: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参差荇菜,左右求之。《传》曰:流,求也。

《礼记·表记》: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数即长短小大。

6. 变文叶韵

《易·小畜》上九:既雨既处。处,止也,与雨韵,故变言处。

《诗·鄘风·柏舟》:母也天只,不谅人只。《传》曰:天,谓父也。《正义》曰:先母后天,取其韵句。案变父言天,亦取韵句耳。

7. 前文隐没至后始显

《礼记·曲礼》篇:天子谓之伯父,异姓谓之伯舅。下言异姓,则上言同姓明矣。

《檀弓》篇:晋献公之丧,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子显以致命于秦穆公。上不言使人为谁,至后始显。

8. 举此见彼

《易·文言》:地道也,臣道也,妻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不言臣妻。

《礼记·王制》:大国之卿不过三命,下卿再命,小国之卿与下大夫一命。郑曰:不著次国之卿者,以大国之下互明之。

9. 上下文语变换

《书·洪范》:金曰从革,土爰稼穑。爰即曰也。

《论语》: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焉即之也。

10. 叙论并行

《左传》僖三十三年:秦伯素服郊次,向师而哭,曰:孤违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孤之过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不替孟明乃记者之词。

《史记·周本纪》:尹佚筴祝曰:殷之末孙季纣,殄废先王明德,侮蔑神祇不祀,昏暴商邑百姓,其章显闻于皇天上帝。于是武王再拜稽首,曰:膺更大命,革殷受天明命。武王又再拜稽首。于是武王再拜稽首曰,九字夹叙于祝文之中,再拜稽首叙其事,曰者,史佚更读祝文也。

11. 录语未竟

《左传》襄二十五年:盟国人于大宫,曰:所不与崔庆者。下无文。

《史记·高纪》:诸君必以为便,便国家。下无文。

第五,足句

1. 间语

《书·君奭》:迪惟前人光。惟,间语也。

《左传》隐十一年:天而既厌同德矣。而,间语也。

2. 助语用虚字

《诗·车攻》篇:徒御不惊,大庖不盈。《传》:不惊,惊也。不盈,盈也。

《书·洪范》:皇建其有极。有极,极也。

3. 以语词齐句

《诗·匏有苦叶》篇: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不字所以齐句。

《无羊》篇:众维鱼矣,旐维矣。维字所以齐句。

右所甄举,大抵取之《古书疑义举例》中。其文与恒用者殊特,不憭其例,则于其义茫然,或因以生误解。文法书虽工言排列组织之法,而于旧文有所不能施用。盖俞君有言,执今人寻行数墨之文法,而以读周秦两汉之书,犹执山野之夫,而与言甘泉建章之巨丽也。斯言谅矣。兹为讲说计,窃取成篇,聊以证古书文句之异,若其详则先师遗籍具在,不烦罗缕于此云。

六、 论安章之总术 舍人此篇,当与《镕裁》、《附会》二篇合观,又证以《文赋》所言,则于安章之术灼然无疑矣。此篇云:句司数字,待相接以为用;章总一义,须意穷而成体。其控引情理,送迎际会,譬舞容回环,而有缀兆之位;歌声靡曼,而有抗坠之节也。章句在篇,如茧抽绪,原始要终,体必鳞次。启行之辞,逆萌中篇之意;绝笔之言,追媵前句之旨;故能外文绮交,内义脉注,跗萼相衔,首尾一体。若辞失其朋,则羁旅而无友,事乖其次,则飘寓而不安。是以搜句忌于颠倒,裁章贵于顺序,斯固情趣之指归,文笔之同致也。案此文所言安章之法,要于句必比叙,义必关联。句必比叙,则浮辞无所容;义必关联,则杂意不能羼。章者,合句而成,凡句必须成辞,集数字以成辞,字与字必相比叙也,集数句以成章,则句与句亦必相比叙也;字与字比叙,而一句之义明,句与句比叙,而一章之义明;知安章之理无殊乎造句,则章法无紊乱之虑矣。《文心》云:引而伸之,则两句敷为一章,约以贯之,则一章删成两句。夫句可展为章,章可删为句,知章句之理本无二致矣。一章所论,必为一意,一意非一句所能尽,故必累句以明之,而此诸句所言,皆趣以明彼之一意,然则诸句之间,必有相待而不能或离者,是故前句之意,或以启下文,后句之意,或以足上旨,使去其一句,则义因之以晦,横增一句,则义因之不安,盖句中一字之增损,足以累句,章中一句之增损,亦足以累章,若知义必关联,则二意两出同辞重句之弊可以祛矣。然临文安章,每苦杌陧,操末续颠,势所不免,是故《镕裁》篇说安章要在定准,准则既定,奉以周旋,则首尾圆合,条贯统序,文成之后,与意合符,此则先定章法,后乃献替节文,亦安章之简术也。凡篇章立意,虽有专主,而枝分条别,赖众理以成文,操毫时既有牵缀之功,脱稿后复有补苴之事,文不加点,自古所稀,易句改章,文士常习,是以舍人复有《附会》之篇,以明修润之术,究其要义,亦曰总纲领、求统绪、识腠理、会节文而已。大抵文既成篇,更有增省,必须俯仰审视,细意弥缝,否则删者有断鹤之忧,补者有赘之诮,尺接寸附,为功至烦,故曰改章难于造篇,易字艰于代句,此已然之验也。《文赋》曰:或仰逼于先条,或俯侵于后章,或辞害而理比,或言顺而义妨,离之则双美,合之则两伤,考殿最于锱铢,定去留于毫芒,苟铨衡之所裁,固应绳其必当。此文所言安章之术虽简,实足包括舍人三篇之言。至言铨衡所裁,应绳必当。注云:言铨衡所裁,苟有轻重,虽应绳墨,须必除之,则章法谨严极矣。统之,安章之术,以句必比叙,义必关联为归,命意于笔先,所以立其准,删修于成后,所以期其完,首尾周密,表里一体,盖安章之上选乎。

七、 论句中字数 此篇言句中字数,兼文笔二者言之。无韵之文,句中字数盖无一定,彦和言四字密而不促,六字格案格为裕之误而非缓,或变之以三五,盖应机之权节也。此谓无韵之文,以四字六字为适中,密而不促,裕而非缓,即谓得缓急之中,变以三五,但为权节,则四字六字为合中明矣。李详云:《十驾斋养新录》据此谓骈俪之文,宋人或谓之四六,梁时文字已多用四字六字矣。盖犹拘于当时文体,其实句中字数,长短无恒,特古人文章即是言语,若遇句中字多,无害中加稽止,观前所引《诗·大雅》、《左传》文而可明也。至后世之文,则造句不宜过长,若贾谊《过秦论》,于是六国之士有甯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三句,范蔚宗《宦者传论》,若夫高冠长剑纡朱怀金者布满宫闱六句,皆难于讽诵,必当中加稽止,斯固不必轻于仿效者也。自四六体成,反之者变为古文,有意参差其句法,于是句度之长,有古所未有者,此又不足以讥四六也。曾巩南齐书序》:是可不谓明足以周万事之理,道足以适天下之用,智足以通难知之意,文足以叙难显之情者乎?又曰:是岂可不谓明不足以周万事之理,道不足以适天下之用,智不足以通难知之意,文不足以叙难显之情者乎?又曰:然顾以谓明不足以周万事之理,道不足以适天下之用,智不足以通难知之意,文不足以叙难显之情者何哉?句法奇长若此,令人怪笑。然此犹曰无韵之文也,至欧阳修《祭尹师鲁文》,苏轼《祭欧阳文忠公文》,皆为韵语,而句法之长,有一句三十四字者,有一句三十二字者,此真古之所未有也。

夫文之句读,随乎语言,或长或短,取其适于声气,拘执四六者固非,有意为长句者亦未足范也。若夫有韵之文,句中字数,则彦和此篇所说,大要本之挚虞。《文章流别论》曰:古之诗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九言。古诗率以四言为体,而时有一句二句杂在四言之间。后世演之,遂以为篇。古诗之三言者,振振鹭,鹭于飞之属是也,汉《郊庙歌》多用之。五言者,谁谓雀无角之属是也,于俳谐倡乐多用之。六言者,我姑酌彼金罍之属是也,乐府亦用之。七言者,交交黄鸟止于桑之属是也,于俳谐倡乐多用之。古诗之九言者,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之属是也,不入歌谣之章,故世希为之。《诗疏》引颜延之云:诗体本无九言者,将由声度缓阐,不协金石,仲治言未可据。夫诗虽以情志为本,而以成声为节,然则雅音之韵,四言为正,其馀虽备曲折之体,而非诗之正也。此彦和说所本。《诗疏》则云:句者联字以为言,则一字不制也,以诗者申志,一字则言蹇而不会,故诗之成句,少不减二,即祈父、肇禋之类。三字者,绥万邦、屡丰年之类。四字者,关关雎鸠之类。五字者,谁谓雀无角之类。六字者,昔者先王受命、有如召公之臣之类。七字者,如彼筑室于道谋之类。八字者,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之类。其外更不见九字十字者。据冲远之言,则《诗》无九字,盖自《楚辞》有之。汉人赋句有十馀字者,以不歌而诵,故无嫌也。然至十馀字止矣,未有若宋人之一句三十馀字者也。

《竹弹》之谣,李详引黄生义府》云:此未知诗理,盖此必四言成句,语脉紧,声情始切,若读作二言,其声缓而不激扬,恐非歌旨。若昔人读黄绢幼妇外孙虀臼为二言四句,此实妙解文章之味。又古人八字用四韵者,《老子》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韩非》名正物定,名徙物倚是也。案黄歌四句,而黄生以为二句,黄绢辞二句,而黄生以为四句,且曰妙解文章之味,未知抑扬之所由。

八、 论句末用韵 彦和引魏武之言,今无所见。士龙说见《与兄平原书》。书云:四言转句,以四句为佳。彦和谓其志同枚、贾,观贾生《吊屈原》及《赋》,诚哉两韵辄易,《惜誓》及枚乘七发》乃不尽然。彦和又谓刘歆桓谭百韵不迁,子骏赋完篇存者惟《遂初赋》,固亦四句一转也。其云折之中和,庶保无咎者,盖以四句一转则太骤,百句不迁则太繁,因宜适变,随时迁移,使口吻调利,声调均停,斯则至精之论也。若夫声有宫商,句中虽不必尽调,至于转韵,宜令平侧相间,则声音参错,易于入耳。魏武嫌于积韵,善于资代,所谓善于资代,即工于换韵耳。

前释汉师章句之体条中,引《礼记》离经辨志。但据郑注,以离经为断句。近世黄元同先生更以辨志为断章,且极论离经辨志之要,其言甚美,兹移录如(左)〔下〕:

黄以周离经辨志说

《学记》: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为中年考校之法。郑注离经辨志,其义本通,后人转求其深,反失《记》意。初年所视,义毋深说。《易》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记》曰:不陵节而施之谓孙,此之谓也。且如郑所解离经辨志,亦甚难矣。古离经有二法,一曰句断,一曰句绝。句断今谓之句逗,古亦谓之句投,《文选·长笛赋》断与逗投皆音近字,句断者,其辞于此中断,而意不绝,句绝则辞意俱绝也。郑注离训断绝,兼两法言,云断句绝也者,欲句字两属之尔。《礼经》有其例,注亦多用斯意。离经专以析句言,孔疏章句兼说,既非郑义,俗本作章断句绝也,更失郑意。断章乃辨志之事,志与识通,辨志者,辨其章指而标识之也,郑读志如字,云别其志意之趣乡,趣乡释志,志者心之所之也,其志意谓经之志意也;孔疏志属学者,辨属考校者,于上视字既触,于下文法亦违,郑意当不尔也。古者教国子以诗书礼乐四术,《诗·周南》本作一什,《关雎》之后即继《葛覃》,学者以其志趣不同,分之为篇,别之以章,题曰《关雎》几章,《葛覃》几章,题即标识之谓也,而云辨者,章法无一定,任学者自分之。《毛诗》云:《关雎》五章,章四句,故言三章,其一章四句,二章章八句。《释文》云:五章是郑所分,故言以下是毛公本意,是毛郑标识不同也。《常棣》,《毛诗》分八章,章四句,《中庸》连引妻子好合六句,辨其志趣,后两章宜合为一。由是推之,《毛诗》所分五章六章,亦谓御侮思兄弟,平安又重友生,辨其志趣亦不必分为二,说详先君《儆居集》。是毛公之标识,亦不能无失也。《宫》之分章,至今无定说,然此犹其小焉者也,至《毛诗》分《周颂》《桓》、《赉》为两篇,据《左传》,《桓》为大武之六章,《赉》为大武之三章,是篇弟之标识亦有不同矣。此非辨志有各别而考校者所当视乎?《尚书》汨作九共槁饫,皆述帝厘下土方设居方别生分类之事,古初当亦同篇;曰汨作,曰九共,曰槁饫 ,殆亦后之学者,辨其志趣之异标识之。《大禹谟》、《皋陶谟》、《益稷》亦犹是已。《盘庚》本一篇,今分上中下,而郑注亦以上篇《盘庚》为臣时事,中下篇《盘庚》为君时事。《康王之诰》或分王出以下为篇,或分王若曰以下为篇,亦辨志者之标识之各别也。《礼经》散佚已多,今所传《士礼》十七篇,注家于每篇中分别其章,标识其目,亦辨志之事。《乐经》全亡,而小戴所载《乐记》一篇,刘向《别录》有《乐本论》十一目,即辨志之遗法也。今诸经章句,注家标识,大半已明,若初学读《史记》、《汉书》用离经辨志法,令之点句画段,标明大旨,一展视之,便知其用意之浅深,洵良法也。初年讲学,宜知是意,小成而后,由所辨而措诸身心,由所志而见诸事业,道德经济文章,皆由此其选也。

九、 词言通释 世人或言:语词多无本字。朱君允倩书遇语词不得语根者,辄谓为托名标识。或言:语词多无实义。马建忠书谓夫盖则以而等字无解。夫言语词无本字,则不知义之所出;言语词无实义,则不知义之所施。兹故采《说文》及传注之言,删取二王、俞、黄之书,作此一篇。凡古籍常用之词,类多通假,惟声音转化无定,如得其经脉,则秩然不乱,非夫拘滞于常文者所能悟解也。马氏书以意读古书,而反斥王君有征之言,此大失也。寻《尔雅·释诂》释言之三篇,释词言者数十条,《方言》、《广雅》亦放物之,固知昔人训解书籍,未有不以此为急者。《文心雕龙》云:夫惟盖故者,发端之首唱,之而于以者,乃劄句之旧体,乎哉矣也,亦送末之常科,据事似闲,在用实切。夫语助施于恒文,其要已若此,况于诵籀故书,而可忽之乎?

《说文》:曰,词也,从口,乙声,亦象口气出也。《广雅》:曰,言也,通作谓。《广雅》:谓,说也,又通作云。《经传释词》:云,言也,又通作为。《释词》:为,犹曰也。谓亦通作为。《释词》:为,犹谓也。

《说文》:,诠词也,从欠,曰声,字亦作曰,亦作聿,亦作遹。

《说文》:粤,亏也,寀慎之词者,从亏,从寀,字亦作越。《夏小正传》:越,於也,通作爰。《尔雅》:爰,于也,於也,曰也。

粤又但为发声之词。《尔雅》:粤,曰也,通作曰。黄以周说曰亦发声之词。

《说文》:亏,於也,象气之舒,从,从一。一者,其气平之也。字亦作於。通作繇。《尔雅》:繇,於也。字亦作由,亦作猷。又通作曰。黄说:曰,于也。又通作为。《释词》:为,犹於也。又通作如。《释词》:如,犹於也。又通作那。《尔雅》:那,犹於也。又通作诸,作都。《仪礼注》曰:诸,於也。《尔雅》曰:都,於也。又通作之。《释词》:之,犹诸也,於也。亏又有在谊,字亦作於,通作乎。《吕览注》:乎,於也。又通作许。《文选注》:许,犹所也。又通作所。所本音许,转为齿音,其作喉音者,於之借也。又通作可。《礼记注》:可,犹所也。亏又有於是之义,通作安。《释词》:安,犹於是也,乃也,则也,字亦作案,亦作焉。又通作惟。《文选注》:惟,是也。又通作侯。《尔雅》:侯,乃也。又通作一。《吕览注》:一,犹乃也。亏又但为发声之词。《左传注》:于,发声。亏又为叹词,字亦作於。《诗传》:於,叹词。亦作乌,乌呼即於乎。亦作呜,通作猗。《诗传》:猗,叹词。又通作噫。《释词》曰:噫,叹声。亦作意,作懿,作抑。

《说文》:吁,惊语也,从口亏声。通作呼。《左传注》:呼,发声。

《说文》:为,母猴也,其为禽好爪,引申有作为之谊。通作以。《玉篇》:以,为也。又通作用。《释词》:用,词之为也。又通作与。《释词》:与,犹为也。又通作于。《仪礼注》:于,犹为也。字亦作於。《释词》:於,犹为也。又通作曰。《释词》:曰,犹为也。又通作谓。《释词》:谓,犹为也。又通作爰。《玉篇》:爰,为也。又通作惟。《玉篇》:惟,为也。又通作有。《释词》:有,犹为也。

为引申为人相为之为,则读去声。亦通作与。《释词》:与,犹为也。亦通作于。《释词》:于,犹为也。字亦作於。《释词》:於,犹为也。亦通作谓。《释词》:谓,犹为也。

《说文》:已,已也。四月阳气已出,阴气已藏,万物见,成文章,故引申以为已止已过之谊,而有似、以二音。其训过者,又有太谊、甚谊。《考工记注》通作以。《左传》:嬴曰以刚。

《说文》:,用也,从反已。字又作以,或作已。通作用,字亦作庸。通作与。《释词》:与,犹以也。又通作由。《广雅》:由,以用也,字亦作犹,亦作攸。又通作允。《释词》:允,犹用也。又:犹以也。又通作为。《释词》:为,犹以也。

《说文》:矣,语已词也,从矢,声,字亦作已。《汉书注》:已,语终辞。又通作焉。《玉篇》:焉,语已之辞也。又通作也。《释词》:也,犹矣也。又通作云,字亦作员。《诗疏》:云、员,古今字,助句辞也。

《说文》:唉,应也。通作诶。《说文》:一曰,诶,然也。又通作已。《书传》:已,发端叹辞。字亦作熙。《汉书注》:熙,叹词。又通作譆。《释词》:譆,叹辞也。字亦作嘻。

《说文》:诶,可恶之辞。字亦作唉,又作譆。《说文》:譆,痛也。字亦作嘻。

《说文》:,恶惊辞也。读若楚人名多夥,字亦作夥。

《说文》:余,语之舒也。从八,舍省声,引申为我之称,通作予,又通作台。

《说文》:欤,安气也。以为语词,与余同谊。《玉篇》:欤,语末词。字亦作与。《国语注》:与,辞也。通作为。《礼记疏》曰:为,是助语。

《说文》:与,党与也。引申以为相连及之词。《礼记注》:与,及也。通作以。《广雅》:以,与也。《虞氏易注》曰:以,及也。又通作曰。黄以周说:曰,及也。字亦作越。《广雅》:越,与也。又通作谓。《释词》:谓,犹与也。又通作爰。《释词》:爰,犹与也。又通作于。《释词》:于,犹与也。又通作为。《释词》:为,犹与也。又通作惟。《释词》:惟,犹与也,及也,字亦作维。又通作如。《释词》:如,犹与也,及也。又通作若。《释词》:若,犹与也,及也。又通作而。《释词》:而,犹与也,及也。

《说文》:,气行貌,从乃,声,读若攸,字变作逌。通作攸。《释词》:攸,语助也。字亦作猷。

《说文》:唯,诺也。通作俞。《尔雅》:俞,然也。唯又但为发声之词,字亦作惟,作维,作虽。通作伊。《尔雅》:伊,维也,字亦作繄。又通作允。《释词》:允,发语词。又通作夷。《周礼注》:夷,发声。又通作有。《释词》:有,语助也。又通作或。《释词》:或,语助也。又通作抑。《释词》:抑,发语词。字亦作噫,作意。又通作亦。《释词》曰:亦有但为语助者。唯又引申而有两设之词,字亦作惟,作虽。《玉篇》:虽,词两设也。唯又有是义,字亦作惟,作维,作虽,引申又训独。又通作繄。《诗笺》:繄,是也。字亦作伊,又通作一,引申训皆,实用惟是之义。字亦作壹。

《说文》:又,手也,引申为手所有之谊,凡有无字皆以又为本字,字亦作有,通作或。《广雅》:或,有也。又通作为。《孟子注》:为,有也。又通作惟。薛综《东京赋注》:惟,有也。又通作云,字亦作员。《广雅》:云、员,有也。有,又有或义。《穀梁传》:一有一无曰有。通作或。《易传》:或之者,疑之也。又通作抑。《左传注》:抑,疑辞。字亦作意,作噫,作億,作懿,又通作一。《释词》:一,或也。又通作云。《释词》:云,或也。又,又为有继之辞,见《穀梁传》。《诗疏》:又,亚前之辞。字亦作有。《诗笺》:有,又也。又通作或。《释词》:或,犹又也。又通作亦。《公羊注》曰:亦者,两相须之意。又通作惟。黄以周说:惟,又也。又通作犹。《礼记注》曰:犹,尚也。《尔雅》:可也。《释词》:犹之言由也。字亦作猷。

《说文》:因,就也,引申为因由之谊,通作由,又通作。《汉书注》:,由也。又通作用。《释词》曰:用,词之由也。

《说文》:欲,贪欲也。其于词声转为为。《孟子》: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赵注:君将欲来,是以欲释为。《史记》:为欲置酒,为欲复言尔。

《说文》:兮,语所稽也。通作殹。《石鼓文》:洴殹沔沔。秦斤以殹为也字,又通作也。《玉篇》:也,所以穷上成文也。《释词》:也,犹兮也。又云:也,犹者也。又通作猗。《释词》:猗,兮也。又通作邪。《释词》:邪,犹也也。又通作矣。《释词》:矣,犹也也。又通作焉。《释词》:焉,语助也。又:犹也也。又通作安。《释词》:安,焉也。又通作与。《释词》:与,犹也也。

《说文》:兄,长也。引申有兹益谊。《诗传》:兄,兹也。字亦作况。《诗传》:况,兹也。亦作皇,又通作行。《汉书注》:行,且也。兄又引申为匹拟之词。《广韵》:况,匹拟也。此由矧况谊引申。

《说文》:曷,何也。字亦作害,又通作盍。《尔雅》:曷,盍也。《广雅》:盍,何也。字亦作盖,盖又引申为发端之词。《释词》:盖,大略之词。又通作何,又通作奚,又通作胡,字亦作遐,作瑕。《礼记注》:瑕之言胡也。又通作侯。《吕览注》:侯,何也。又通作号。《释词》:号,何也。又通作安。《易疏》:安,犹何也。又通作焉。《广雅》:焉,安也。又通作庸。《释词》:庸,犹何也,安也,讵也。又通作台。《释词》:台,犹何也。又通作恶,字亦作乌。《吕览注》:恶,安也。又曰:乌,安也。

《说文》:乎,语之馀,从兮,象声上越扬之形也。又通作于。《吕览注》:于,乎也。又通作欤,字亦作与。《吕览注》:欤,邪也。《论语疏》:与,语不定之词。又通作邪。《释词》:邪,犹欤也,乎也。又通作也。《释词》:也,犹邪也,欤也,乎也。又通作如。《释词》:如,犹乎也。又通作夫。《释词》:夫,乎也。乎又为发声,字通作侯。《诗传》:侯,维也。《尔雅》:伊维,侯也。又通作洪。《释词》:洪,发声,字亦作鸿。《尔雅》:鸿,代也。

《说文》:号,痛声也,号呼也。通作皋。《仪礼注》:皋,长声也。

《说文》:故,使为之也,引申为申事之词,发端之词,又与则谊通。《释词》:故,犹则也。则本字为曾,亦申事之词;故为推其所由,故又有本然之谊。字亦作固,作顾。《释词》:固,必也。又通作苟。《释词》:苟,诚也。

《说文》:顾,还视也,引申为词之反。许君《淮南注》曰:顾,反也。

《说文》:,秦以市买多得为,从乃,从夂,益至也。引《诗》:我酌彼金罍。今《诗》作姑,字亦作姑,且也。又通作顾。《释词》:顾,但也。又通作苟。《释词》:苟,但也,且也。

《说文》:今,是时也,从从。,古文及字,今引申但训是。《释词》:今,指事之词也。又但训即。《释词》:今,犹即也。

《说文》:可,肯也。哿,可也。通作克,又通作堪,又通作所。所,本音许;可,本音,故得相通。《释词》:可,犹所也。

《说文》:及,逮也。从又,从人。,众与词也。《尔雅》:及,与也。及又为更端之词。《释词》:及,犹若也。

《说文》:,钩识也。从反,读若,引申以为指事之词,犹孳乳以为者是诸字矣。通作厥。《尔雅》:厥,其也,通作其,又通作汽。《左传注》。汽,其也。又通作幾。《易注》:幾,词也。又虞注:幾,其也。又通作岂。《广韵》:岂,词之安也,焉也,曾也。又通作讵。《释词》:讵,岂也。字亦作巨,作距,作钜,作遽,作渠。又通作祈。《礼记注》:祈之言是也。又通作既,经传多以既其互文,既亦其也。

其又但为语助,或读如记,字亦作己,作记,作,作忌。其又作问词而读如姬,字亦作居,作期。又通作羌。《广雅》:羌,乃也。其有乃训,故羌亦训乃。字亦作庆,作卿,作謇。《离骚》:謇吾法夫前修,謇朝谇而夕替,謇皆羌也。

《说文》:幾,微也,殆也,殆之训。字又通作汽。《诗笺》:汽,幾也。又通作既,已也,由已引申,又有终谊。黄以周说:经传以既与初与始连文,既皆训终。

《说文》:吾,我自称也。我,施身自谓。又通作言。《尔雅》:言,我也。

我又但为语词,亦通作言。《尔雅》:言,间也。又通作宜,作仪,作义。《释词》云:皆助语词也。又通作憖。

《左传注》:憖,发语也。

《说文》:宜,所安也,引申为推测之词。《释词》:宜,犹殆也。

《说文》:,语相诃也,从口距。通作恶。《释词》:恶,不然之词。字亦作哑。

《说文》:者,别事词也,从白,声。,古文旅。通作诸。《仪礼注》:诸,之也。诸又训於,又通作都。《尔雅》:都,於也。又通作之。之,指事之词。本字皆作者。又通作是。《释词》:是,之也。字亦作氏。又通作时。《尔雅》:时,是也。又通作寔。《尔雅》:寔,是也。字亦作实。又通作适。《释词》:适,是也。之又通作旃。《诗传》:旃,之也。者又引申为叹词,通作都。《书传》:都,於,叹美之词。

《说文》:尚,曾也,庶几也。从八,向声,曾之谊。字通作当。《释词》:当,犹则也。庶几之谊。字亦作上,又通作当。《释词》:当,犹将也。又为或然之词,字亦作党,作傥。又通作殆。《礼记注》:殆,几也。《释词》:殆,将然之词也。又通作庶。《尔雅》:庶,幸。庶几,尚也。字亦作恕。尚又但为发声之词。又通作诞。《释词》:诞,发语词。又通作迪。《释词》:迪,发语词也。又通作噬,作逝。《释词》:逝,发声也。又通作式。《诗笺》:式,发声也。尚又有犹谊,由曾谊引申。

《说文》:只,语已词也。从口,象气下引之形。字亦作咫,作轵,作旨。又通作止。《诗传》:止,辞也。又通作诸。《左传》服注:诸,辞也。又通作之。《尔雅》:之,言间也。《左传注》:之,语助也。《释词》:之,犹与也。之,犹若也。只又训则,通作是。《释词》:是,犹则也。

《说文》:冬,四时尽也。从,夂声。夂,古文终。经传用终为语词,既也。

《说文》:正,是也。从止,一以止。是,直也。从日,从正,通作直。《吕览注》:直,特也。《淮南注》:直,但也。又通作特,又通作徒。《吕览注》:徒,但也。又通作但,又通作独,又通作衹。《诗传》:衹,适也。字亦作多。又通作适。《释词》:谓适然也。又通作属。《国语解》:属,适也。

《说文》:啻,语时不啻也。字亦作翅,作适。

《说文》:,况也,词也。从矢,引省声。从矢取词之所之如矢也。

《说文》:,词也。,谁词也。谁,何也。亦作畴。《尔雅》:畴,谁也。通作孰。《尔雅》:孰,谁也。《释词》:孰,何也。又通作独。《吕览注》:独,孰也。又但为发声,字亦作畴。《礼记注》:畴,发声也。通作谁。《尔雅注》:谁,发语辞。

《说文》:乃,曳词之难也,象气之出难。,惊声也。从乃省,卤声。或曰:,往也,读若仍。案乃古亦读若仍,字亦作仍。《尔雅》:仍,乃也。通作而。《礼记注》曰:而,犹乃也。又通作然。《释词》:然,犹而也。又通作如。《释词》:如,犹而也,乃也,则也。又通作若。顾欢《老子注》曰:若,而也。又通作宁。《诗笺》:宁,犹曾也。又通作能。《释词》:能,犹而也,乃也。乃又为指事之词,通作若,作汝,作女,作而,作戎,作尔。乃又但为发声。《礼记疏》曰:乃者,言之助也。通作若。《释词》:若,词之惟也。又通作来。《释词》:来,句中语助也。又通作宁。《释词》:宁,语助也。乃又为句绝,字作而。《汉书》:而者,句绝之辞。又通作来。《释词》:来,句末语助也。

《说文》:宁,愿词也。《释词》:将也。

《说文》:尒,词之必然也。从入八,八象气之分散。字亦作尔。《礼记注》:语助也。尒又训如此,见《释词》。通作耳。《释词》:耳,犹而已也。

《说文》:,语声也。字亦作然。《广雅》:然,譍也。《太玄》范望注:然,是也。《礼记注》:然之言焉也。通作尔。《释词》:尔,亦然也。又通作而。《释词》:而,犹然也。

《说文》:诺,应也。字亦作若,用作语词。《易注》:若,辞也。通作如,《易》子夏传:如,辞也。《释词》:如,犹然也。

《说文》:如,从随也,引申以为相类相当之谊。通作若。《周礼注》:若,如也。《释词》:若,犹或也。又通作乃。《释词》:乃,若也。又通作而。《易》虞注:而,如也。又通作柰。《释词》:柰,如也。又通作那。《释词》:那者,柰之转也。又通作于,作於。《释词》:于,犹如也;於,犹如也。又通作与。《广雅》:与,如也。又通作犹,作猷。《诗传》:犹,若也。《尔雅》:猷,若也。又通作因。《释词》:因,犹也。又通作为。《释词》:为,犹如也。又通作云。《释词》:云,犹如也。又通作谓。《释词》:谓,犹如也。

《说文》:,事有不善言。又通作僇。《说文》:一曰且也。字亦作憀,作聊。《诗笺》:聊,且略之辞。

《说文》:曾,词之舒也。从八,从曰,声。《吕览注》:曾,则也。通作则,又通作即。《释词》:即,犹遂也。即今也,是也,若也。又通作斯。《释词》:斯,犹则也。又通作兹。《释词》:兹,犹斯也。字亦作兹。曾又训尝,尝本字即尚,而读曾则小变。

《说文》:哉,言之间也。字亦作载。《释词》:载,犹则也。亦作。《广雅》:,词也。通作且。《吕览注》:且,将也。又通作将。《论衡》:将,且也。又通作作。《诗传》:作,始也。哉又为语已词,通作则,何则即何哉。又通作且。《诗传》:且,辞也。又通作斯。《释词》:斯,语已词也。

《说文》:,曾也。引《诗》曰:不畏明。字亦作憯,作惨。

《说文》:,嗟也。,也。,字亦作嗟,作,嗟连言,或作嗟兹,或作嗟子。嗟又但为语词。《释词》:嗟,语助也。又通作斯。《尔雅》:斯,此也。又通作鲜。黄以周说:鲜,斯也。此又通作且。《诗传》:且,此也。字亦作徂,又通作巳。《尔雅》:巳,此也。巳本音,详里切。

《说文》:呰,苛也。苛即诃,引申以为语词。字亦作訾,作些。《广雅》:些,词也。通作思。《释词》:思,语已词也,发语词也,语助也。又通作斯。《释词》:斯,语已词也,语助也。又通作所。《释词》:所,语词也。又通作爽。《释词》:爽,发声也。又通作率。《释词》:率,语助也。

《说文》:彖,从意也。亦作遂,通作肆。《尔雅》:肆,故也。《释词》:肆,遂也。又通作率。《释词》:率,词也。案:率亦彖也。

《说文》:比,密也。皆从比,故比亦为俱词。《孟子注》:比,皆也。

《说文》:不,鸟飞上翔不下来也。象形,通作弗,又通作非。《汉书》服注曰:非,不也。字亦作匪。《释词》:匪,不也。又通作无。薛综《东京赋注》:无,不也。又通作罔。《释词》:罔,犹不也。又通作蔑。《释词》:蔑,不也。不又但为语词,有发声,有承上文。《玉篇》:不,词也。字亦作丕,作否,通作薄。《诗传》:薄,辞也。又通作夫,作烦。《礼记注》。夫,或为烦,皆发声。

《说文》:否,不也。从口,从不。

《说文》:非,违也。从飞下翅,取其相背。字亦作匪。《诗传》:非,匪也。通作彼。《释词》:彼,匪也。又通作不,作否。《释词》:不,否,犹非也。又通作无。《释词》:无,犹非也。又通作微。《礼记注》。微,非也。又通作勿。《广雅》:勿,非也。

《说文》:彼,往有所加也。通作夫。《释词》:夫,犹彼也,此也。又通作匪。《广雅》:匪,彼也。

《说文》:凡,最括也。从二,从,通作夫。《孝经疏》引刘曰:夫,犹凡也。

《说文》:未,味也。案引申为未来之未,通作末。《释词》:末,犹未也。又通作无。《释词》:无,犹未也。

《说文》:亡,逃也。无,亡也。通作罔。《释词》:罔,无也。又通作微。《诗传》:微,无也。又通作末。《释词》:末,无也。又通作蔑。《释词》:蔑,无也。又通作不,作否。《释词》:不,否,无也。

《说文》:毋,止之也。通作无。《释词》:无,毋也。又通作勿。《释词》:勿,莫也,无也。又通作末。《释词》:末,勿也。又通作不。《释词》:不,毋也。毋又为发声,通作无。《汉书》孟康注:无,发声助也。又通作勿。《释词》:勿,语助也。又通作末。《释词》:末,发声也。毋又为转语词,字亦作亡,作无,作妄,通作每。《尔雅》:每有,虽也。《诗传》:每,虽也。

综上所列,词言条理,有可求者数事:一、 词言之音,大抵同类相转,如己、于、吁、兮、乎、粤、曰、,皆喉音;未、亡、无、毋、非,皆唇音是也。二、 词言本写声气,故每由感叹之词以为语词,故虽即唯,若即诺,然即,其初但为语声,后乃以为语助是也。三、 词言之字,本无定性,如乃、者、彼诸字,有时泛为指事,有时专有所斥是也。四、 词言诸字,有时但以助语而不关谊,故其在句首即为发端,其在句中即为间语,其在句末即为终句,如乎本语之馀,而在句首,则声转为洪;尚训庶几,而以为发端,则声转为逝;我本自称,而声转为言,则为间语;其本指事,而声转为几,则徒以成句;且字本於哉,句首句末,施用无恒;之字本於者,句中句下,位置无定是也。五、实义之字转作语词,必与音同音近之语词意义不甚相远,如为与曰通,曰谊即可包为;是与者通,者谊即可包是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