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 山

魂曰無有何得而聞也 吾聞得之矣

「魄問於魂曰:『道何以爲體?』曰:『以無有爲體。』魄曰:『無有有形乎?』魂曰:『無有,何得而聞也。』魂曰:『吾直有所遇之耳。』」念孫案:「何得而聞也」上本有「魄曰無有」四字。魄問魂曰:「無有,何得而聞也?」故魂荅曰:「吾直有所遇之耳。」今本脱此四字,則義不可通。此因兩「魄曰」無有相亂而脱其一。《藝文類聚·靈異部下》《太平御覽·妖異部一》所引竝有此四字。又下文「魄曰『吾聞得之矣』」,「聞」字涉上文而衍。

小學

「人不小學,不大迷;不小慧,不大愚」。念孫案:「學」當爲「覺」,字之誤也。「小覺」與「大迷」相對,「小慧」與「大愚」相對,今作「小學」,則非其指矣。《文子·上德篇》正作「不小覺,不大迷」。又案:高注本作「小覺,不能通道,故大迷也」。今本作「小學不博,不能通道」者,「覺」誤爲「學」,後人因加「不博」二字也。下注云「小慧不能通物,故大愚也」,與此相對爲文,則此注原無「不博」二字明矣。

千歲之鯉不能避 引輴者爲之止也

「詹公之釣,千歲之鯉不能避;曾子攀柩車,引輴者爲之止也;老母行歌而動申喜,精之至也」。念孫案:「千歲之鯉不能避」本作「得千歲之鯉」,高注「故得千歲之鯉也」,是其證。今本作「千歲之鯉不能避」者,句首脱去「得」字,則文不成義,後人不解其故,遂於句末加「不能避」三字耳。《初學記·鱗介部》、《太平御覽·資産部十四》《鱗介部八》引此竝作「詹公之釣,千歲之鯉」,則所見本已脱「得」字,但尚無「不能避」三字。《埤雅》云「詹何之釣,千歲之鯉不能避」,則所見本已有此三字矣。下文「引輴者爲之止」下又衍「也」字。因下文「精之至也」而衍。此文以「鯉」、「止」、「喜」三字爲韻,如今本,則失其韻矣。

聽雷者聾

「視日者眩,聽雷者聾」。念孫案:人視日則眩,聽雷則未必聾也。《玉篇》:「,女江切。《淮南子》曰:『聽雷者。』注云:『耳中然。』《埤蒼》云:『耳中聲也。』」《廣韻》與《埤蒼》同。據此則古本作「聽雷者」,今本「」作「聾」,而無「耳中」之注,則後人以意删改之耳。

不能有

「爲者,不能有也;不能無爲者,不能有爲也」。念孫案:「不能有也」本作「不能無爲也」。下文「不能無爲者」,即承此句而申言之。高注云「好憎情欲,不能恬淡静漠,故曰『不能無爲也』」,是其明證矣。今本作「不能有」者,涉下文「不能有爲」而誤。《文子·精誠篇》正作「爲者,不能無爲也」。

有言者 載無 之神者

「人無言而神,有言者則傷。無言而神者載無,有言則傷其神句之神者,今本此下有高注云:「道賤有言,而多反有言,故曰『傷其神』。」鼻之所以息,耳之所以聽,終以其無用者爲用矣」。念孫案:「無言而神」、「有言則傷」相對爲文,「有言」下不當有「者」字,此因上下文「者」字而誤衍也。下文「有言則傷其神」,「有言」下亦無「者」字。「無言而神者載無」,「無」下當有「也」字。上文云「人無爲則治,有爲則傷。無爲而治者載無也」,皆與此文同一例。陳氏觀樓曰:「『有言則傷其神』絶句。高注「故曰『傷其神』」,是以「神」字絶句。『之神者』三字,乃起下之詞,不連上句讀。之,此也,言此神者,鼻之所以息,耳之所以聽也。高注『道賤有言』云云,本在『有言則傷其神』之下,後人誤以『則傷其神之神者』作一句讀,而移高注於『之神者』之下,則上下文皆不可讀矣。」念孫案:《文子》作「有言則傷其神之神者」,今本「有」字誤在「傷」字下,又脱「其」字。已誤讀《淮南》之文。後人移高注於「之神者」之下,即爲《文子》所惑也。

不可使長

「鸚能言,而不可使長。長,竹丈反。高注:「長,主也。」是何則?得其所言,而不得其所以言」。念孫案:「不可使長」,「長」下當有「言」字。高注曰「不知所以長言」,下注又曰「不能自爲長主之言」,則有「言」字明矣。脱去「言」字,則文不成義。《藝文類聚·鳥部中》《太平御覽·羽族部十一》引此皆有「言」字。

一淵不兩蛟下脱文

「故末不可以强於本,指不可以大於臂,下輕上重,其覆必易。一淵不兩蛟」。念孫案:「一淵不兩蛟」,即承上文言之,以明物不兩大之意,而語勢未了,其下必有脱文。《太平御覽·鱗介部二》引此「一淵不兩蛟」下有「一棲不兩雄,《韓子·揚榷篇》曰:「毋弛而弓,一棲兩雄。」一則定,兩則争」,凡十一字。又引高注云:「以日月不得竝明,一國不可兩君也。」上文「一淵不兩蛟」下引「鮫,魚之長,其皮有珠」云云,與今本高注同,則此所引亦是高注。今本皆脱,當據補。《文子·上德篇》亦云:「一淵不兩蛟,一雌不二雄,一即定,兩即争。」

子見子夏 見之

「子見子夏曰『何肥也』,魏文侯見之反被裘而負芻也」。念孫案:「子見子夏」當作「曾子見子夏」,事見《韓子·喻老篇》。「魏文侯見之反被裘而負芻也」當作「魏文侯之見反被裘而負芻也」。自「陳成子恒之劫子淵捷也」以下,皆與此文同一例。魏文侯事見《新序·雜事篇》。

死市

「拘囹圄者以日爲脩,當死市者以日爲短」。念孫案:「死市」本作「市死」。《初學記·政理部》《太平御覽·刑法部八》引此竝作「市死」。《釋名》亦云:「市死曰棄市。」

不用劒

「夫至巧不用劒」。高注曰:「巧在心手,故不用劒。」引之曰:「至巧不用劒」本作「至巧不用鉤繩」。高注同。《原道篇》曰:「規矩不能方員,鉤繩不能曲直。」《莊子·駢拇篇》曰:「待鉤繩規矩而正者,是削其性也。」又見下。《齊俗篇》曰「規矩鉤繩者,此巧之具也,而非所以爲巧也」,即此所云「至巧不用鉤繩」也。《太平御覽·工藝部九》引《齊俗篇》注云「巧存於心也」,今《齊俗篇》脱此注。即此注所云「巧在心手,故不用鉤繩」也。然則今本正文及注内兩「劒」字皆「鉤」字之誤,而「鉤」下又脱「繩」字明矣。又案:《御覽》引此亦作「至巧不用劒」,而引高注則云「巧在心手,故不用劒繩」。然則《御覽》所引本作「鉤繩」,而今本作「劒」者,又後人據誤本《淮南》改之也。

誕者

「申徒狄負石自沈於淵,而溺者不可以爲抗;弦高誕而存鄭,誕者不可以爲常」。念孫案:「誕」下不當有「者」字,此涉上文「溺者」而誤。高注曰「誕非正也,故曰『不可以爲常』」,則無「者」字明矣。《泰族篇》「弦高誕而存鄭,誕不可以爲常」,亦無「者」字。

千年之松

「千年之松,下有伏苓,今本「伏」作「茯」,乃後人所改。《吕氏春秋·精通篇》注引此正作「伏」。《説林篇》「伏苓抇,兔絲死」,字亦作「伏」。今據改。上有兔絲;上有叢蓍,下有伏龜」。念孫案:「千年之松」四字,後人所加也。此言聖人從外知内,以見知隱,故上有兔絲,則知下有伏苓;以下二句例之,則此當云「上有兔絲,下有伏苓」,今云「下有伏苓,上有兔絲」者,變文協韻耳。上有叢蓍,則知下有伏龜。兔絲在伏苓之上,故曰「上有兔絲」,非謂在松之上也。伏苓在兔絲之下,故曰「下有伏苓」,亦非謂在松之下也。若云「千年之松,下有伏苓,上有兔絲」,則是以「上」、「下」爲松之上下矣。然則「上有叢蓍,下有伏龜」,又作何解乎?高注云:「伏苓,千歲松脂也,兔絲生其上而無根。」此謂松脂入地,千年爲伏苓,《博物志》引《神仙傳》曰:「松脂入地千年,化爲伏苓。」非謂千年之松下有伏苓也。且注云「兔絲生其上」,「其」字指「伏苓」而言,不指「松」言,則正文内本無「千年之松」四字明矣。《吕氏春秋·精通篇》注、《太平御覽·藥部六》《嘉祐本草補注》《埤雅》引此皆無「千年之松」四字。《史記·續龜策傳》引《傳》曰:「下有伏靈,上有兔絲」,亦無「千年松」之語。

周之所存 身所以亡

「大夫種知所以强越,而不知所以存身;萇弘知周之所存,而不知身所以亡」。念孫案:下二句「存」上脱「以」字,「身」下脱「之」字。

脩其歲

「升之不能大於石也,升在石之中;夜之不能脩其歲也,夜在歲之中;仁義之不能大於道德也,仁義在道德之包」。念孫案:「脩其歲」亦當作「脩於歲」。

故國有賢君折衝萬里

「水濁而魚噞,形勞則神亂。故國有賢君,折衝萬里」。念孫案:「故國有賢君」二句,與上意絶不相屬,蓋錯簡也。案:上文云「山有猛獸,林木爲之不斬;園有螫蟲,藜藿爲之不采」,此云「故國有賢君,折衝萬里」,「故」字正承彼文而言。「賢君」當作「賢臣」,謂國有賢臣,則敵國不敢加兵,亦猶山之有猛獸,園之有螫蟲也。《鹽鐵論·崇禮篇》:「故《春秋傳》曰:『山有虎豹,葵藿爲之不採;國有賢士,邊境爲之不割。』」《漢書·蓋寬饒傳》:「臣聞山有猛獸,藜藿爲之不采;國有忠臣,姦邪爲之不起。」義竝與此同。且「采」與「里」爲韻,今本下二句誤在此處,則既失其義,而又失其韻矣。且「賢臣」作「賢君」,亦與上文取譬之義不合。高注有「賢君德不可伐」之語,恐是後人依已誤之正文改之也。觀注内引魏文侯禮下段干木而秦不敢伐之事,則本作「賢臣」明矣。《晏子春秋·雜篇》曰:「夫不出於尊俎之閒,而知衝千里之外,其晏子之謂也。」「知」與「折」同。後人不曉「知」字之義而删去「衝」字,又於「晏子之謂也」下增「可謂折衝矣」五字,大謬。辯見《晏子》。《吕氏春秋·召類篇》曰:「夫脩之於廟堂之上,而折衝乎千里之外者,其司城子之謂乎?」是凡曰「折衝千里」者,多指賢臣言之。且「國有賢臣」與「山有猛獸」云云同意,故《鹽鐵論》以「虎豹」喻「賢士」,而《漢書》亦以「猛獸」喻「忠臣」也。《文子·上德篇》「山有猛獸,林木爲之不斬;園有螫蟲,葵藿爲之不采;國有賢臣,折衝千里」,皆用《淮南》之文,則此二句本在上文「山有猛獸」云云之下,而「賢君」本作「賢臣」明矣。又案:「萬里」亦當依《文子》作「千里」。敵國之遠,可言千里,不可言萬里也。據高注云「折衝車於千里之外」,則正文本作「千里」明矣。

「人不愛江、漢之珠,而愛己之鉤」,高注曰:「鉤,釣也。」念孫案:正文「鉤」字本作「釣」,注本作「釣,鉤也」。「釣」爲「釣魚」之「釣」,又爲「鉤」之别名,故必須訓釋。若「鉤」字則不須訓釋矣。古多謂「鉤」爲「釣」,故《廣雅》亦云:「釣,鉤也。」下文云「操釣上山,揭斧入淵」,《説林篇》云「一目之羅,不可以得鳥;無餌之釣,不可以得魚」,以上兩「釣」字,高氏皆無注者,注已見於此也。然則此注本作「釣,鉤也」明矣。《鬼谷子·摩篇》云「如操釣而臨深淵」,東方朔《七諫》云「以直鍼而爲釣兮,又何魚之能得」,皆其明證矣。《道藏》本作「愛已之鉤」,注作「鉤,釣也」,此因正文「釣」誤爲「鉤」,後人遂顛倒注文以就之耳。劉績不得其解,又改高注爲「鉤,釣鉤也」,以曲爲附會,而舊本之蹤跡遂不可尋矣。諸本及莊本同。淺學人但知「釣」爲「釣魚」之「釣」,而不知其又爲「鉤」之别名,故書傳中「釣」字多改爲「鉤」,詳見《莊子》「鉤餌」下。

擁柱

「使養由其射之,始調弓矯矢,未發而蝯擁柱號矣」。念孫案:「擁柱」當爲「擁樹」,聲之誤也。《文選·幽通賦》注引此作「抱樹」。《太平御覽·兵部八十一》引作「擁樹」。

食草

「故食草之獸不疾易藪,水居之蟲不疾易水」。念孫案:「食草」本作「草食」。「草食」與「水居」相對爲文,寫者誤倒耳。《太平御覽·蟲豸部一》引此正作「草食」。《莊子·田子方篇》同。

禮而失禮

「信有非禮而失禮」。念孫案:當作「信有非而禮有失」。下文「此信之非」、「此禮之失」皆承此句言之。今本「而禮」二字誤倒,又脱一「有」字,衍一「禮」字,遂致文不成義。

不可慮

「事或不可前規,物或不可慮」。念孫案:「物或不可慮」,文義未明,且與上句不對。《文子·上德篇》「事或不可前規,物或不可豫慮」,賈誼《鵩鳥賦》:「天不可豫慮兮,道不可豫謀。」即用《淮南》之文。今本蓋脱「豫」字。

既以

「髡屯犂牛,既以,決鼻而羈,生子而犧,尸祝齊戒,以沈諸河」。高注曰:「,無角。,無尾。」念孫案:《説文》《玉篇》《廣韻》《集韻》皆無「」、「」二字。「」、「」當爲「科」、「橢」,橢,他果反。後人從牛作「犐」、「」,傳寫者又誤爲「」、「」耳。隷書「隋」字或作「」,又作「」,形與「脩」相似,故「橢」從隋聲而誤爲「」。漢《司隷校尉楊涣石門頌》「更隨圍谷」,「隨」字作「」,《武都太守李翕析里橋郙閣頌》「人物俱隋」,「隋」字作「」,皆其證也。又《淮南·地形篇》「其人隋形兑上」,今本「隋」譌作「脩」。《史記·趙世家》「脩下而馮」,徐廣曰:「脩,或作隋。」《李斯傳》「隨俗雅化」,徐廣曰:「隨俗,一作脩使。」皆以隷書「隋」、「脩」相亂,遂致傳寫異文。科與橢,皆秃貌也,「秃」、「橢」一聲之轉。《脩務篇》云:「甕瓴盆盂,其方員鋭橢不同。」「橢」與「鋭」相對,是「橢」爲秃也。《墨子·脩身篇》「華髮墮顛而猶弗舍」,「墮」與「橢」同,「墮顛」,謂秃頂也。故高注云「科無角,橢無尾」,其實無角亦可謂之「橢」。《吕氏春秋·至忠篇》「荆莊哀王獵於雲夢,射隨兕」,「隨」與「橢」同。《齊俗篇》「窺面於盤水則員,於杯則隨」,「隨」即「橢」字。《説苑·立節篇》作「射科雉」,「雉」與「兕」同。《集韻》:「兕,或作雉。」《史記·齊世家》「蒼兕蒼兕」,徐廣曰:「本或作蒼雉。」《管蔡世家》曹惠伯兕,《十二諸侯年表》「兕」作「雉」。隨兕、科雉,皆謂兕之無角者也。《太玄·窮》次四「土不和,木科橢」,范望曰:「科橢,枝葉不布。」《集韻》引宋惟榦説云:「科橢,木首杌也。」義與此「科」、「橢」相近。「橢」字《集韻》又音徒禾切,故《太玄》與「和」爲韻,此與「羈」、「犧」、「河」爲韻。「羈」古讀若「歌」。下文「遺人馬而解其羈」,與「轙」、「多」爲韻。「轙」讀若「俄」。「犧」古讀若「訶」。《魯頌·閟宫篇》「享以騂犧」,與「宜」、「多」爲韻,「宜」亦讀若「俄」。今誤作「」,則失其韻矣。

寒顫

「故寒顫,懼者亦顫,此同名而異實」。念孫案:「寒」下亦當有「者」字。上文「狂者東走,逐者亦東走」,與此文同一例。

必先始於

「欲學歌謳者,必先徵羽樂風;欲美和者,必先始於《陽阿》《采菱》」。念孫案:下「必先」二字因上「必先」而衍。「始於」與「必先」相對爲文,不當更有「必先」二字。《北堂書鈔·樂部一》《藝文類聚·樂部一》《太平御覽·樂部三》引此竝作「始於《陽阿》《采菱》」,無「必先」二字。

甑瓾

「弊箅注甑瓾,各本「箅」誤作「箄」,辯見《齊俗》「弊箄」下。在旃茵之上,各本「旃」誤作「袇」,《太平御覽》引作「旃」,今據改。「旃」與「氈」同,茵褥也。《原道篇》曰「席旃茵,傅旄象」,是也。雖貪者不搏」。高注曰:「瓾,甑帶。瓾,讀『鼃黽』之『黽』也。」念孫案:《説文》《玉篇》《廣韻》《集韻》《類篇》皆無「瓾」字。「瓾」當作「」,字之誤也。《説文》:「窐,甑空也。」「空」與「孔」通。《玉篇》:「,或作『』,亦作『窐』,胡圭、古畦二切,甑下空也。」《楚辭·哀時命》「璋珪雜於甑窐兮」,璋珪與甑窐美惡相縣,故以爲喻。此云「弊箅甑,在旃茵之上,雖貪者不搏」,亦爲其惡也。見下文。「」字不得音「黽」,注當作「,讀『鼃黽』之『鼃』」。「」、「鼃」皆從圭聲,故讀「」如「鼃」。《太平御覽·器物部二》引此已誤作「瓾」。洪興祖《楚辭補注》所引與《御覽》同,唯注内音「鼃」尚不誤。楊慎《古音餘》於《梗韻》收入「瓾」字,引高注「瓾,讀『鼃黽』之『黽』」,則爲俗本所惑也。

縱之其所而已

「爲魚德者,非挈而入淵;爲蝯賜者,非負而緣木,縱之其所而已」。念孫案:「縱之其所而已」,「所」下當有「利」字。淵者魚之所利,木者蝯之所利,故曰「縱之其所利而已」。高注「故曰縱之其利而已也」,「利」上當有「所」字。各本正文脱「利」字,《困學紀聞》引此已誤。而注文「利」字尚存。莊本又改「利」字爲「所」字,則并注文亦無「利」字矣。《文子·上德篇》作「縱之所利而已」,與高注「利」字合,則正文原有「利」字明矣。

予車轂

「郢人有買屋棟者,求大三圍之木,而人予車轂」。念孫案:《意林》及《太平御覽·居處部十五》引此「予」下竝有「之」字,於義爲長。

大相去之遠

「視方寸於牛,不知其大於羊,總視其體,乃知其大相去之遠」。念孫案:「乃知其大」,「大」字因上文而衍。「乃知其相去之遠」,文義甚明,句中不當有「大」字。

謾他

「媒但者,非學謾他,但成而生不信;立慬者,非學鬭争,慬立而生不讓」。念孫案:「但」與「誕」同,故高注曰:「但,猶詐也。」「他」與「詑」同。謾詑,詐欺也。《説文》:「謾,欺也。」又曰:「沇州謂欺曰詑。」《玉篇》:「湯何、達可二切。」《急就篇》「謾訑首匿愁勿聊」,顔師古曰:「謾訑,巧黠不實也。」或謂之訑謾。《楚辭·九章》:「或訑謾而不疑。」「詑」、「訑」、「他」,字異而義同。《燕策》:「燕王謂蘇代曰:『寡人甚不喜訑者言也。』蘇代對曰:『周地賤媒,爲其兩譽也,之男家曰女美,之女家曰男富。』」故曰「媒但者非學謾他,但成而生不信」也。「謾他」與「鬭争」相對爲文。各本「謾他」竝誤作「謾也」,或又於「鬭争」下加「也」字以與「謾也」相對,其謬滋甚。惟《道藏》本不誤,莊刻仍依各本作「謾也」,又於「鬭争」下加「也」字,故特辯之。

一人

「三人比肩,不能外出户;一人相隨,可以通天下」。念孫案:一人不得言相隨,「一人」當作「二人」。二人不竝行,則可以通天下,故高注云:「言不竝也。」

棄荏席後黴黑

「文公棄荏席後黴黑,咎犯辭歸」。高注曰:「晉文公棄其卧席之下黴黑者,咎犯感其捐舊物,因辭歸」。引之曰:高讀「棄荏席後黴黑」爲一句,非也。「棄荏席」爲句,「後黴黑」爲句,謂於衽席則棄之,於人之黴黑者則後之也。《韓子·外儲説左篇》云:「文公反國,至河,令籩豆捐之,席蓐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者後之。咎犯聞之,再拜而辭。」是其證。《説苑·復恩篇》同。

桑葉

「故桑葉落而長年悲也」。念孫案:「桑葉」當爲「木葉」。長年見木落而悲,不當專指桑葉言之。庾信《枯樹賦》引此正作「木葉」。《文選·蜀都賦》注、《文賦》注、《太平御覽·人事部一百二十九》所引竝與《枯樹賦》同。

鼎錯

「鼎錯日用而不足貴,周鼎不爨而不可賤」。高注曰:「錯,小鼎。」引之曰:古無謂小鼎爲「錯」者,「錯」當爲「鏏」,「鏏」字本在「鼎」字上。鏏鼎,小鼎也。言小鼎雖日用而不足貴,周鼎雖不爨而不可賤也。《説文》曰:「鏏,鼎也,《廣雅》同。讀若『彗』。」《説林篇》「水火相憎,鏏在其閒,五味以和」,彼注云「鏏,小鼎」,正與此注相同,則「錯」爲「鏏」之誤明矣。鏏,小貌也。小鼎謂之「鏏」,小棺謂之「槥」,小星貌謂之「嘒」,其義一也。

知其且赦 所利害

「或曰知其且赦也而多殺人,或曰知其且赦也而多活人,其望赦同,所利害異」。念孫案:兩「知其且赦也」,「其」皆當爲「天」。「天」字或作「」,「其」字或作「亓」,二形相似而誤。知天且赦而多殺人,若漢桓帝時河内張成善説風角,推占當赦,遂教子殺人是也。《意林》引此作「或知天將赦而多殺人,或知天將赦而多活人」,《太平御覽·刑法部十八》引作「或曰知天且赦也而殺人,或曰知天且赦也而活人」,是其證。「其望赦同,所利害異」,「所」上亦當有「其」字。《御覽》引此正作「其所利害異」。

徑天高

「朱儒問徑天高於脩人」。念孫案:「天高」上不當有「徑」字,蓋衍文也。《意林》及《太平御覽·人事部十八》引此皆無「徑」字。

注 箅,原作「箄」,據上下文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