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俗之意义

社会既是劳动的共同生活的组织,那么,个人的行为,应当与社会的需要相适合;不然呢,各个人都“立异以为高”,这一劳动结合早就不存在了。所以社会进化之每一阶段里,必定造作种种道德律,维系当有的社会秩序,以为个人行为的标准。然而人与人之间的经济关系影响到个人的行为上去的,除开道德之外,还有风俗:道德与风俗比较起来,可以说,道德对于经济关系较有积极的效能,风俗便是消极的。社会里的“庸众”——阶级、身分、职业或地位相象的人,他们的日常生活及行为,往往很相同,稍有出入,必定大家引为怪异。这是经济生活的结果,可亦是维系当有的秩序,以利当时社会中生产分配方法的进行之手段——是一种情性的表现。

风俗之变迁

原始共产主义时代,人与人的劳动关系非常密切,互相依赖;分工没有发现,个性当然不能表见,一切“奇技淫巧”都是怪现象,风俗当然浑朴如鹿豕,——此中的经济原因,显然可见。宗法社会之中,经济组织以家庭为单位,除父子兄弟夫妇之外,不知有他,所以皇帝也要拟以“天子”;行政长官是“民父母”。妇女是生产子孙(工人)的机器,所以是家族的私有物品;又因家族根本是血统,所以重贞节。封建贵族制度之下,儒士神甫阶级独占智力劳动,社会里的各阶级便有种种相异的风俗:士宦贱视市侩;乡民和市民互相讪笑;贵族骑士以尚武为高,以强暴为豪;妇女等于贵族的肉欲奴隶,甚至于以见“幸”于贵族为荣。

资产阶级的社会以私产及买卖制度做基础,所以奢侈竞富的心理成了一切风俗的根本原则,而且一切都成“卖买风俗”。妇女淫纵,只求代价,生殖器中发现“价值”;——或者工业资本主义需要工力,妇女的体力及智力也可以买卖,于是妇女要求经济独立,可以“自由”出卖劳力或“自由”雇用劳力,“自由”发财,而以依赖男子为耻。资产阶级需用劳力——强健的职员及工人,就盛倡运动会的风俗,并且将竞赛虚荣的习气从市场上移至运动场里。资产阶级要竞争掠夺殖民地,巩固扩大他们的国家,所以提倡爱国尚武。无产阶级处于资产阶级之下,当然染习许多资产阶级的风俗;然而他们阶级斗争的经验,使他们互相团结——相视如“伙伴”(Comrade),患难相助,娱乐相共;总之,有一种集体主义的精神,与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不同;他们的妇女不但是生活的伴侣,而且是政治斗争及经济斗争里的战友。

风俗与社会改造

每一时代治者阶级的习俗,往往凌驾其他的阶级:他的经济上、政治上的优势反映到风俗上来,使民众模仿以为荣,因而忘记自己的阶级地位;如此消灭他们的反抗团结的精神。治者阶级造作种种风俗,以为防范,一切周旋礼貌、揖让仪式,处处牵掣受治阶级的手足。受治者看着这些“捞什子”,往往以为这是社会共同的风俗,并没有阶级利害关系,自然应当遵守的;不知道就此落了治者阶级的圈套。

所以受治阶级如果渐成社会势力,必然破除旧习俗而另创新习俗;而且应当在日常琐屑的生活里也自觉的解放自己的行为。——这亦是阶级斗争的一方面。当然,经济进化同时也是共同生活之扩大过程。社会里共同生活的习惯日益积累、日益丰富,——以前在阶级里的风俗虽然消灭,而这一点菁华必然遗留下去,——做新生活的材料。

风俗之将来

社会真成共同生产、共同消费、无私产、无阶级的之后,人类共同生活的习惯极自然极活泼,丝毫不用约束,而互助相爱变成风俗;而且个性充分自由,行动都合理性,绝不勉强;一切迂腐无聊的成见完全消灭。风俗可以代替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