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协和住了十二日,现在又回到天津了。十二日的结果异常之好,血压由百四五十度降到百零四度,小便也跟着清了许多。但医生声明不是吃药的功效,全由休息及饮食上调养得来,现回家已十日。生活和在医院差不多,病亦日见减轻。若照此半年下去,或许竟有复原之望。

思永天天向我唠叨,说我不肯将自己作病人看待。我因为体中并无不适处,如何能认作病人。这次协和详细检查,据称每日所失去之血,幸而新血尚能补上,故体子不致太吃亏。但每日所补者总差些微不足(例如失了百分,补上九十九分),积欠下去,便会衰弱,所以要在起居饮食上调节,今其逐渐恢复平衡。现在全依医生的话,每天工作时间极少,十点钟便上床,每晚总睡八小时以上,食物禁蛋白质,禁茶、咖啡等类(酒不必说绝不入口)。半月以来日起有功了。

思永主张在清华养病,他娘娘反对。在清华的好处是就医方便,但这病既不靠医药,即起居饮食之调养,仍是天津方便得多,而且我到了清华后,节劳到底是不可能的,所以讨论结果,思永拗不过他娘娘。现在看来幸亏没有再搬入京,奉、晋开战后,京中人又纷纷搬家了。

思永原定本月四日起程考古,行装一切已置备,火车位已定妥了,奉、晋战事于其行期三日前爆发,他这回回国计划失败大半了。若早四五日去,虽是消息和此间隔绝,倒可以到他的目的地。幸亏思忠没有回来。前所拟议的学校,现在都解散了。生当今日的中国再没有半年以上的主意可打,真可痛心。

现在战事正在酣畅中,胜负如何,十日后当见分晓,但无论何方胜,前途都不会有光明,奈何奈何!要说的话很多,严守医生之训,分做两三次写罢。

民国十六年十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