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经二【屯至师】

【震下坎上】

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屯亦具四徳而彖曰大亨贞则有不具者矣屯难也险难之世不可有所往非不宜也将以待其定也故利建侯以收斯民之心人各有主则虽不往亦往矣夫屯之为卦盖天地相交之始也干初交于坤而为震再交于坤而为坎震动于下而坎险于上动者欲进而险者阨之此难之所由以生也当此之际而欲有所为其惟大亨贞乎大亨贞初九是也初九济屯之主也震动坎盈而雷雨有泽物之功内阻外讧而圣人有济世之徳非天下之至圣孰能至于大亨也哉夫患难之来正天造草昧之世也天地造物之始草创茫昧听物之自生圣人应世之始庶事濶畧待民之自定故宜在建侯而已不可以自宁此圣人经济天下之畧也柳宗元封建论曰天地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人生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然则孰为近有初为近孰明之由封建而明之也栁子厚谓封建起于天地生民之初其天造草昧之时乎

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震雷也坎云也震雷屯而未发坎云屯而未下此险难之象也君子观屯之象而思所以济世故以经纶为先经纶即经营也谓与天下成康济之业也如汤武应天顺人拯斯民扵水火之中此经纶之义也

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

象曰虽磐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

屯卦二阳而初九独为济难之主盖坎险也所以为屯者也震动也所以济夫屯者也初居下卦之下险难在前不可轻往故盘旋不进以待其定虽盘旋不进然其所利者在乎居贞建侯而已居贞者脩徳以爱民之谓也建侯者因人以济难之谓也吾无心于求民而托之诸侯以公天下天下之难其有不济者乎屯之世逺于民者失民近于民者得民初居二隂之下以贵下贱此天下之所以交归而不容释也试以汉髙祖之事明之高祖入关项羽背约屯亦甚矣而方且屈于蜀汉烧絶栈道以示项羽无争取之意此岂非所谓盘桓者乎约法三章镇抚关外父老此岂非所谓居贞者乎固陵之役捐数千里之地以授三将此岂非所谓利建侯者乎是以五年之间虽屡挫屡屈而卒有天下其得民心亦可知矣观髙祖之事则初九为济屯之主岂不宜乎

六二屯如邅如乗马班如匪冦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象曰六二之难乗刚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班别也春秋传曰有班马之声齐师其遁是也二有应于五而近于初初为济屯之主而五则有其位而无其徳者也二欲应五而惟初之畏故屯邅而不进虽邅囘不进然有班马之声则有欲遁之意矣夫初非我冦也乃与我为婚媾者也而二不能从徒知有五而不知有初是女子之贞也女子之贞而从非其人安得有字育之理哉然必待十年而后乃字十年之后初九成济难之功事势极则必反其常也在髙祖之时其雍齿之流乎齿与髙祖有乡里之旧而决意从楚知项羽之可恃而不知髙祖之不可舍也必待羽灭而后始获封侯之此岂非十年乃字者耶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穷也

鹿谓民也古之争天下者谓之逐鹿六三有其志而无其方者也三以隂居阳有得民之志而无济难之才譬之即鹿而无虞徒入于林中而已君子于此见防而作舍而去之则可以免祸茍冐之而往则其道穷而吝矣在汉祖之世其惟陈婴乎楚汉之初诸侯并起东阳少年相聚数千人欲立陈婴以为王婴自知才之不足从其母之言以兵属项梁此所谓君子防不如舍者哉

六四乗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象曰求而往明也

四有应扵初而切近于五初为婚媾者也而五胁之四有所不顾惟初之应此所以往吉无不利也五有人君之位者也初有人君之徳者也五在上而初在下论其势则强弱有间而四于此能审其所从非天下之至明其孰能之哉张良自韩归汉近乎此矣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防

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

王弼曰处屯难之世居尊位之上不能恢洪博施无物不与拯济防滞亨于群小而系应在二屯难其膏非光其施者也固志同好不容他间小贞之吉大贞之防斯言尽之矣在髙祖之世其惟项氏乎项羽尊为覇王宰制天下可谓居九五之位矣见人恭谨言语姁姁人有疾病涕泣分饮食而不能广覧兼听收群策以为用故韩信谓如妇人之仁岂非所谓屯其膏者哉

上六乗马班如泣血涟如

象曰泣血涟如何可长也

处屯之极下无系应愈逺于民而难不可解故泣血涟如其势不可久也项羽垓下之围悲歌慷慨泣数行下其上六之谓欤

【坎下艮上】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彖曰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初筮告以刚中也再三渎渎则不告渎蒙也蒙以养正圣功也

蒙之成卦艮在坎上险而能止为蒙之象卦之四隂为蒙而二阳为训蒙以周公证之乃训蒙之义初与五则蒙之可训者抗世子法于伯禽则初六发蒙之事教成王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则九五童蒙之事此皆九二之所谓包蒙者也三与四则蒙之不可训者殷之顽民弗率则六三不有躬之事四国不靖之变则六四困蒙吝之事此皆上九之所谓击者也考周公之终始而后足以尽一卦之防然彖辞乃専主九二之刚中者是知包蒙固所以为包而击蒙亦所以为包此时中所以为蒙之亨欤

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徳

山下出泉其源亦防矣涓涓不息以逹于海是蒙之所以亨也君子观此象故以果行育徳夫果于行则有必至之功育于徳则有持乆之义兹非蒙以养正者乎

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説桎梏以往吝

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初居下卦之下发蒙之始也人之蒙昧无知方其迷而未复若有物焉覆乎其上茍不有以发之则将终日冥行而不自知矣然发蒙之道譬之用刑非所以毒之盖将使之迁善逺罪而脱去其累尔人之蒙蔽其纒缚之苦甚于桎梏故利用刑人以説之岂非所以深爱之哉夫刑不可终也既説桎梏则不可往往则吝矣坎为法律故有用刑正法之象

九二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

象曰子克家刚柔接也

以六爻而论之爻各有蒙之义合卦之全体论之则四隂蒙也二阳发蒙者也二以刚中之徳介居于二隂之间彼方蒙而未逹而吾能包而纳之使为吾用譬如子之纳妇焉是克家之道也盖隂为阳之配故曰妇坎为中男故曰子以刚而接柔以子而得妇其吉也宜哉夫人之蒙昧无知殆未可以遽而絶之也要当容之以受其归而不可廹之以甚其恶商民之顽教之而不从令之而不率其蒙亦甚矣而周公方且雍容忍之以待其定故世厯三纪而果有世变风移之休此岂非包蒙之义哉

六三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

象曰勿用取女行不顺也

金夫谓上九也干为金艮自干来者也蒙之世以隂求阳然求不可以非其道求之非道未有不悔者也三有应于上二为金夫则三为女明矣女子之从人以男下女正也以女求男非正也三徒知上九金夫之可慕而不知己之不可以茍徒委己于人其行亦不顺矣故勿用取女而无攸利谓三之女不足取者也孟子以仪衍为妾妇之道岂非谓其舍己以从人者哉

六四困蒙吝

象曰困蒙之吝独逺实也

实阳也居二隂之中欲从上九则隔于五而不得进欲从九二则间于三而不得往以隂居隂蒙然自蔽而无以为之发达困亦甚矣蒙童之时贵乎求贤以自辅者也而四之所居独逺于阳离群索居甘心自困而不能觉是其为志岂不鄙且吝哉孔子曰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四之谓也

六五童蒙吉

象曰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童蒙者即不失其赤子之心之谓也老子曰能儿子乎儿子终日嘷而嗌不嗄和之至也此吾一性本然之初蒙之妙者也古之圣人以蒙养正遗耳目堕肢体聪明睿智而守之以愚故一性之中湛静纯一不累于物而自得童蒙之妙顺而不逆巽而不忤所谓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非六五之吉何足以当之

上九击蒙不利为冦利御冦

象曰利用御冦上下顺也

击蒙者用力以击去之也上九处蒙之终九二之所不能发者上九皆得以击而去之然所谓击蒙者岂其得己者哉故利御防不利为冦御防者谓蒙昧之人吾因而击之若冦盗之来而不得已而为之捍御是御防也若夫击之不已而至于太甚刻核太至则有不肖之心是反所以为冦矣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又曰人而不仁疾之己甚乱也夫异端固可攻也而攻之极乃所以为害不仁之人固可疾也而疾之己甚乃所以致乱兹非不利为冦者耶

【干下坎上】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彖曰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防其义不困穷矣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涉大川往有功也

需待也干健于下坎险于上健者欲进而险者阻之时进而不已则必有伤故欲其需以待之也险难在前天下之物未有不防者而干不可防何也刚健而不息是干性之本然者也惟其刚健故险不能防而终有出险之功尚安得有困穷之义哉有孚光亨贞吉者谓九五也夫干之进坎之所忌者也五居中得正位乎天位不以干之进为可忌而信以待之故需以酒食而与之为广大乐易之举此其所以光大而亨且正吉也大川者坎之险也干有出险之功故利涉也然则需之为义虽曰有所待其亦进而不已者欤

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云上于天欲雨而未雨非不雨也有所待也君子观需之象当险难之世必优防寛缓以待之故以饮食宴乐非有所玩也事变之来茍不能寛之以待其定而方且与之俱扰则未有不颠倒错乱而防其所守者矣周公当狼跋之际而赤舄几几孔子在陈蔡之间而歌不辍其饮食宴乐之义乎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

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需之世初最逺于难故需于郊郊者寛闲广莫之地也初以在下之阳潜而勿用惟能安静自守退居于寛闲之野以待其定未尝轻举妄动犯难而行故能守其常而无失盖君子居易以俟命者也东汉之末诸侯竞起天下才智之主莫不鼓舞于功名之防而诸葛孔明方且澹然自处抱膝长吟于草庐之下若无意于世者彼固有所待尔然则隆中髙卧之举其需于郊之谓耶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

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虽小有言以吉终也

衍寛也广也谓九五也二与五为应而四间之故需于沙沙者以其近于险也二欲从五四不免于有言然其言亦小矣九五之君方以寛广之道待我彼虽有言何以间吾君臣之合哉夫是之谓终吉

九三需于泥致冦至

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自我致冦敬慎不败也

凡所以为难者谓坎也三居下卦之极廹近于险故需于泥泥者坎水之险也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国必自伐然后人伐之冦难之来未有不自乎我有以招之者茍能于此知所敬焉则可以免乎败矣不然冐险而不戒岂不危哉纣自作孽以致周人之难方且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是以卒有倒戈之衂此不知敬谨之义者也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

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

四为三阳之蔽三阳之进四之所深忌者也故常有以拒之然刚健不息之徳彼岂能终防之哉力既不敌而至于伤不得已出穴以避其锋且顺以听命焉四于此亦无能为矣自古小人虽多为君子之间然君子之党胜则未有不折而从我者狄仁杰引五王于朝而二张卒以伏辠岂特出穴之伤哉

九五需于酒食贞吉

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需之世三阳类进而六四之小人不能间之者以有九五为之主也九五之君以中正之德待天下寛缓乐易以受三阳之归故需于酒食贞吉酒食者所以养贤之道也古者致治之世人主尽尊贤之礼贤人无家食之义鹿鸣三奏而权舆不作所谓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舜于畎畆之中者是岂特廪人继粟庖人继肉而已哉鼎之彖曰大亨以养圣贤此之谓也

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象曰不速之客来敬之终吉虽不当位未大失也上六处需之极三阳之进上六之所不愿者也而不能抗故谓之不速之客不速者谓其自来而非我有以招之也夫干本上也坎本下也干之必进坎岂能乆拒之哉六四扼之而有出穴之伤上六敬之而有入穴之固是虽不若九五之当位亦未至如四之大失矣隂阳相交之际正君子小人进退之决不可不谨也故九三之致防则告之以敬谨不败上六有不速之客则告之以敬之终吉然则敬之为用果何往而不可哉

【坎下干上】

讼有孚窒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

彖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讼有孚窒中吉刚来而得中也终凶讼不可成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不利涉大川入于渊也

天下不平之心常生于有所激干刚而坎险刚则不屈险则能防不屈则有好争之心能防则有相倾之智健与险相遭而不相能此讼之所为作也凡人之心莫不有中孚之信自其一为血气所激而至于相讼则是非曲直之理不能以自明而前日由中之信始窒塞而不通矣于此之际茍能知惧而中止则吉苟不知惧而怙终焉凶必随之盖讼非美事也不可以长惟其出于不得已而为之尚可诿焉若得已而不己凶之道也刚来而得中谓九二也利见大人谓九五也九二能中止其讼而九五则听讼之主也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九五之君以中正之道待天下使天下闻风而化此能使人无讼者也夫人之所以讼者以其险也见险而能止则可免于难冐险而行则未有不防者矣故不利涉大川畏其入于渊也虽曰健与险相遭然干之刚健犹有明白洞达之理而至于坎之险则有深防不可测之失圣人以涉大川为戒岂非以险为可畏也哉

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干以健而行于上坎以险而行于下二者所行相违而不相协夫是之谓讼君子居讼之世欲有以止之必先作事谋始作事谋始者谓止于未讼之前也未讼之前人莫不有礼义亷耻之心使是心常存不为血气所激安得有讼哉故媿耻之风能已人心于听断之外此必使无讼之意也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

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也虽小有言其辨明也所事谓所争之事也初与四为讼者也以隂柔之质居下卦之下上应扵四而不相能以至于讼是以四不免扵有言然四虽小有言而初能不永其所事而止之故获终吉夫四之所以有言者非以纷争相竞者也盖将以辨其曲直之理也惟其辨之也明是以初知其讼之不可长也孔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故小邾射之来千乗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路之言岂非以其辨明也哉

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戸无眚

象曰不克讼归逋窜也自下讼上患至掇也

春秋晋人纳防菑于邾弗克纳説者曰大其弗克纳也弗克者非其力之不能义之弗克也二与五为讼以分言之二为臣五为君其义亦悖矣二自知其不可故不克讼而归深自贬损逋窜其邑而不与为较然后能免于灾眚二之所以为此者盖将以求免于患也夫以下而讼上其患之来犹掇而取之茍不知自反岂不难哉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而伯氏没齿无怨言夫伯氏之所不怨其亦以夫义之不克也欤

六三食旧徳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

象曰食旧徳从上吉也

人之所以有讼者以其好胜也好胜之念激于其中喜新而厌旧不能安其常守而有轻改妄作之心尚安能帖然静处于无事之地哉惟六三以隂柔居于众阳之间退然自处食其旧徳而无慕乎其外兢兢守正故虽若危厉而终以获吉盖由其无好胜之念也惟其无好胜之念是以或从王事而不居其成三之自处恬退若此我无所加于人人忍与之较哉冯异每所止舍诸将并坐论功异常独屏大树下光武玺书褒之有曰征西功若丘山犹自以为不足孟之反奔而殿亦何异哉若冯异者可谓或从王事无成者矣彼争功而防剑击柱岂不媿乎

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

象曰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

四之不克讼即初之不永所事也四与初有言其始固不免乎讼矣而四能知所以自复即其义命所在变其前日之讼以安乎后日之贞是以吉而不失也夫人之所以好讼以其不知命尔使之知命则将有以安其自然而尚何用纷纷也哉春秋郑人来渝平传曰渝变也

九五讼元吉

象曰讼元吉以中正也

五为听讼之主凡天下之讼于我焉取决者也圣人以中正之道待天下而天下之不中不正者皆不足进于圣人之前在圣人无听断之劳而在天下自得安贞止讼之美虞芮之争闻文王之风而自化文王岂果有以使之哉正心格物之效不言而从不令而劝盖有非形迹之所可议者矣

上九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

象曰以讼受服亦不足敬也

以刚居上健不能止讼而胜者也讼而胜故之鞶带之服是岂徳赏也哉盖所以愧之也既服之又褫之褫之不已而至于三愧而不安之甚也夫有功而获赏固可贵也今以讼而受服尚何足敬乎古之圣人所以开天下愧耻之心盖亦有道矣吴王不朝锡以几杖张武受赂赐以金钱文帝所以待二子者是岂有所畏而然哉凡以愧其心尔此以讼受服之义也

【坎下坤上】

师贞丈人吉无咎

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丈人者师之主也威誉徳业足以服三军之心使敌人闻风而畏如周之尚父汉之周勃卫霍蜀之诸葛孔明晋之羊祜唐之郭子仪即其人也夫用师之道虽以众为主而用众之道必以贞为先正者众之所恃以取胜者也春秋传曰师直为壮曲为老传之所谓直即易之所谓正也其动也有辞其出也有名以至仁伐不仁以至义伐不义能以众正非汤武之师而谁为之哉刚中而应谓九二也二以刚居中上应于五师之所谓丈人者也险坎也顺坤也兵凶器战危事其险亦可畏矣而济之以顺应天顺人王者之举也夫兵本所以卫民也而不免于伤民以战止战以杀止杀要在其终而后可见也譬如以药而攻疾虽复暝岂所以毒之哉此宜若有咎者而吉且无咎以其心乎爱也孟子曰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死且不怨而况乎未至于死也哉

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兵形象水水之行也而伏于地中则其形有不可测者矣君子观师之象故其为兵也常容之于民而畜之于众使天下见其为民而不见其为兵夫孰得而狎之哉周之井田齐之内政汉之材官唐之府兵皆寓兵于农无事而耕有事而战此容民畜众之义也

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

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

旧説否音鄙非也否与不同谓其不如此也律即法律之律谓以众正也甘誓曰左不攻于左汝不共命右不攻于右汝不共命驭非其马之正汝不共命泰誓曰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此师之所谓律也出师之道必以纪律为先茍出不以律虽善亦凶王者之师以正胜不以竒胜也春秋邲之战孙林父欲还彘子以中军佐济知庄子曰此师殆哉周易在师之临曰师出以律否臧凶师之临初六之变也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

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懐万邦也

二以一阳为众隂之主师之所谓丈人者也古之为将者必先得君于中故能功成而无后患茍不得于其中谗间一开则虽欲求免且不可得而况能承天宠也哉二之在师中有六五之应是以吉且无咎而获王三锡命之以其得君于中也夫赏当其中则天下咸服万邦之怀不亦宜乎宣王命召虎平淮夷召公则固有功矣而非宣王知之则未必能安故厘尔圭瓉秬鬯一卣锡山土田召公之所以承天者以宣王能任之也乐羊伐中山非魏文侯之明则箧书之谤何以自免信乎为将者不可不得君也

六三师或舆尸凶

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舆众也尸主也任将之权贵乎专一权专则进退在我而无掣肘之忧茍不能专执其权而使或者得以众人主之未有不败者也晋荀林父不能制先縠赵同赵括之专是以有邲之败师或舆尸岂独无功也哉

六四师左次无咎

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次止也左次者止于无用之地也四以隂居隂自知其力之不足而左次以待之此宜若有咎者矣然能审彼已之强弱不失其常而免于覆亡之患此所以能无咎也春秋齐师宋师曹师次于聂北救邢遂伐楚次于陉圣人于齐桓之事皆有以取之以春秋之所取则知易之所以无咎信乎其无咎也哉

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长子谓九二也弟子谓四隂也任将之道贵乎专一任将而不出于一未有不败事者五以隂居柔为师之主虑其不能一也故告之曰敌之为害譬如田之有禽执而取之辞正言顺尚何咎之有哉然二以刚中之徳居长子之任五既与之为应矣是长子帅师者也长子帅师不能专任而又使弟子之众主之以君使臣虽出乎正然使之不当能无凶乎唐讨安庆绪九节度之师不相统一以郭子仪之贤亦可谓长子矣而无救于大师之溃以其任之不专也然则弟子舆尸岂非任将之大戒也哉

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上六处师之极师有功而人君锡命之时也功之大者为诸侯次者为卿大夫故有开国承家之象开国承家谓裂地以封之也用兵之初使智使勇使愚使贪惟其才而已岂暇有所决择哉然功成事立之后而求为乆安之计则当辨正其功分别君子小人而使之各安其处故有小人勿用之戒所谓勿用者非谓弃其功而不録也谓求有以处之而使之不乱也髙祖捐数千里地以封三将而不免葅醢之祸光武退功臣进文吏列侯奉朝请而君臣相安了无猜忌之隙韩彭英卢固非忠顺自全之道然使髙祖有以处之亦何至若是之极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