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杨简 撰

【干下艮上】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徳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不家食吉养贤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

大畜大者有所制畜也畜止健者非有刚健笃实辉光日新之盛徳不能也有盛徳矣而又刚上而尚贤而后可以行止健之事不然则健者亦未易止畜也健者武勇奸雄之徒也世不幸有奸雄作焉惟大人能止畜之刚健言其神武能威能制笃实言其诚一不二刚健笃实非二也曰刚健曰笃实皆所以明一徳之盛一言之不足故再言之非二徳也辉光中虚光明神用四发发于云为变化也如日月之光辉敷散宇宙而初无心焉日新常新而不故汤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意有起止则有新故意无起止则无新故行有作辍则有新故行无作辍则无新故无新故则常一常一则常辉光日新亦无二道无二道则曰刚健足矣何必复言笃实又言光辉日新人心未明虽明又未必大明或误释或偏见则卦防不明故不得不合此数语以明其徳有如此盛徳又以刚在上得利势以行之又尚贤不自任其刚尊贤谘谋以辅其不及则能止畜健者矣奸雄难于止畜徳之未盛者不足以临之虽备天下之善徳苟不刚健犹未为盛徳之全亦不足以临之刚不在上无利势则亦不足以临之徳盛得位苟不尚贤亦非全徳虽尧舜之圣犹资众圣贤之辅虽大智或有所不及不尚贤则奸雄亦得以窥之亦不得而止畜也不能止畜健者则徳非大徳正非大正正无大小唯徳之未盛者未尽乎正之道故以全尽之者为大正苟失其正终难止健故曰利贞不家食吉尚贤而养贤贤无家食也既有大徳行正道又养贤尚贤则畜止健者之道无不尽矣故可济大险故曰利涉大川至于利涉大川非与天为一者不能也故曰应乎天也有毫发私意有毫发意必固我者皆未免于人为非应乎天

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山中有天所畜者大矣卦已明刚健笃实辉光日新之大此又明多识之畜皆徳之所畜皆易之道也道虽一贯虽学不可以不博前言往行千差万殊有是有非有偏有全万善万徳洞观会同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大积焉不苑深而过茂而有间孤陋而寡闻坐井而观天汔至而未繘小者之事耳

初九有厉利已象曰有厉利已不犯灾也

大畜之时上之人以刚制畜臣下臣下有危厉之道初九未得似利于止而不进已止也止则不犯灾矣

九二舆説輹象曰舆説輹中无尤也

二已居位当上以刚制畜臣下之时则当如舆之説轴輹不可行也其説輹中无怨尤之心也其失道者往往于此有怨尤故此明其道

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日闲舆衞利有攸往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

上下之情未通则有制畜之事今九三上承六四隂阳有相得之象则九三可以往矣大抵卦至三爻居上下卦之交有变之象泰三已言无往不复此爻良马逐已有不制畜之象利艰贞者谨之也徒谨而或失正难于免祸既艰既贞又日闲舆衞舆承上衞谓防衞无致上疑舆衞无他艰贞而已则利有攸往以大畜之世上方严制虽合志不可往也象言上合志者明未合志则断不可往也

六四童牛之牿元吉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

牛柔顺之象童牛尤其柔者而有牿焉外莫得犯之矣六四柔顺之至而能使人不得而犯此非以威服以徳服人故元吉然非能止健者能使健者不见犯尔故曰有喜以其无及人之功故不曰有庆庆大喜小

六五豮豕之牙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牝豕曰豮牝阳也五之象牙能制物有含蔵之象焉得止健之道矣而止曰吉不曰元者以刚制乃适变之道非其本也然足以止健奸雄不得肆其毒福及天下故曰有庆也

上九何天之衢亨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

大抵事终则变上九居卦之极有不待制畜而上下之情通达和畅之象何之为言惊辞也大畜之世制畜方严忽焉亨通故惊喜曰何天衢之亨也天也尚须制畜非道亨也上下一心同由乎道乃道之大亨也

【震下艮上】頥贞吉观頥自求口实彖曰頥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頥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頥之时大矣哉

观卦六画宛然如頥頥养也养之而已无所修治也养正则吉已正则养之而已故吉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其有不正焉则当改当修治苟亦养之是养成其不正不可也人多不自知己之非而精于知人之得失故观頥先观人之所养是则効之非则省已而惩之自求口实乃省已之所养故曰观其自养也以彼照已庶其易省也人多不自觉故圣人设法以教之使先观人而后观已也天地养万物天地之养即人之养知天地则知己矣理人养民乃先养贤养贤则可以养民矣君不用贤而能养民者自古无之圣人养贤以及万民疑异乎天地之养万物而孔子不以为异故比而言之何独圣人之养与天地同虽天下人其养皆与天地同何以明之三才一体也人自昏也知其一则不昏矣不昏则人与天诚未见其有间也不特頥为然六十四卦皆然孔子于此又虑人必索頥之义乃不曰义而止曰时曰頥之时大矣哉大哉頥之时乎诚可谓至大矣頥者养而已頥以口实奉养不可得而索也养有所脩治义亦不可得而索也养无所脩治义亦不可得而索也天地养万物义亦不得而索也圣人虽养贤以及万民然亦如斯而已义亦不可得而索也无义可索故唯曰大矣哉頥之时乎大矣哉六十四卦之时乎其曰时义亦非有义之可索也姑曰义亦无义之可状也究义之始莫得厥始究义之终莫得厥终曰义曰时皆不可索未始不同是谓帝则不知不识是谓大易无思无为变化云为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六十四卦亦如之三百八十四爻亦如之书不尽言时亦发之他卦亦屡发大矣哉之防矣举一隅以通三隅即一以知万不必每卦每爻既言而又言也

象曰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山有止之象雷有声而动君子之言语即雷之声慎而谨之即山之止君子之饮食即雷之动而节之即山之止不纵其所欲也夫人之本心自善自正自神自明唯因物有迁始昏始放言语始轻脱今也慎其言语言语不轻肆而内心得所养矣因物有迁始昏始放饮食始不节今也节之则欲不纵而内心得所养矣去其害心者而本心之光明如初矣

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朶颐凶象曰观我朶颐亦不足贵也

龟能引气自养不假于食朶颐口实充颐之状初九自有阳明至灵之性不假外养乃舍之而慕人之利欲以为养凶之道也象曰亦不足贵明其本有良贵今观夫朶颐则失其所谓贵矣初九以阳应六四之隂有舍灵龟观朶颐之象

六二颠颐拂经于丘颐征凶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以上养下顺也今六二以上而反资初九之阳以为养是谓颠颐阳隂相比多相与故有颠颐之象拂经言其非经常拂经未有凶也倘而于丘求颐六五居艮山之中有半山曰丘之象而两隂之情不相应故征凶二五于位本相应而今不应则六二不可往也征往也二五虽本类而今非类故曰失类天下人情事势之变无常有如此者子曰君子定其交而后求今交不定而妄求故不应而凶六二震体有动而上求于丘之象颐为利养

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

六三不中己有失道之象而震卦之上动之甚者夫谨言语节饮食则为顺动非所贵也正则为顺与天地相似则为顺岂纷动之谓乎然则六三拂颐之正道其凶可知矣虽十年亦不可用十者数之极言终不可用终无所利也又曰道大悖也

六四颠颐吉虎视耽耽其欲逐逐无咎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也

六四隂爻不能以上养下而反资初九之阳以为养是谓颠頥与六二同而四独吉者四与初正应不拂经常也四既资初以养四虽上位其体尊重如虎视耽耽然而其志欲乃逐逐于初相亲之诚有如此者则无咎其如不然挟贵挟势以资初九之养彼将咎我以无礼矣象曰上施光者人情以上资下之养为屈辱乃其私也圣人于是正之曰此乃上施之光也义当资之何辱之有小人以为辱圣贤以为光圣人多以光一言明无思无为而及物如日月之光此虽下贤亦不动乎私意有光之象唯不动乎私意者人咸服故亦有尊荣义

六五拂经居贞吉不可涉大川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

六五上资上九之养其体顺故不为颠颐特以本非正应非其经常故曰拂经非其经常疑不能久而变故戒以居贞以隂资阳正也居正不变则吉然隂盛方资于颐养未可遽然大有所济故曰不可涉大川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者言六五之贞不在乎他在乎顺从上九之贤而已六五艮体有止定居贞之象六二震体则反是

上九由颐厉吉利涉大川象曰由颐厉吉大有庆也上九有公师之象一阳在上四隂随之有举天下皆由上九而得其养之象故曰由颐以人臣而举盛势虽危厉之道而上九以阳明之徳居公师之位又以六五好贤柔顺有顺从之象故吉观时物之宜虽济险可也何危之有举天下咸赖之故曰大有庆

【巽下兑上】大过栋桡利有攸往亨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説行利有攸往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

阳刚为大隂柔为小君子为大小人为小大者亦有过也无过则何以栋桡栋桡则本末必弱无过则何以致本末弱刚过用刚之过也上言大者之过此又明用刚之过者如汤武之征伐周公之诛管蔡而其心一无所偏私一由中道而行又巽而不忤説而能和不失天下之心乃可二五有中之象巽兑有巽説之象其曰利有攸往乃亨者既以栋桡本末俱弱俱不可不往而脩治其过扶其弱而隆其桡也人情亦有虽知过复循循悠悠不即敏改者矣故圣人警之曰利有攸往乃亨虽曰大者既有过矣疑不可以言大而圣人亦赞之曰大矣哉何也此蚩蚩横目万言之所未知而圣人特发秘以示之也今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其间情伪凶盗邪僻过咎不知其防而无非易之道特以昏则伪万心则为奸盗明则为智为贤大明则为圣人故曰一以贯之又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易大传百姓日用而不知不曰唯圣贤由之余人不由也通乎此则人之目视以此视也耳聴以此聴也心思以此思也不思以此不思也变化云为以此变化云为也岂不大哉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

泽甚卑木甚髙今泽乃过之灭没其木是谓大过有非常大变之象君子处非常大变之中独立而不惧疑君子一于为人不复隠遯故继之曰遯世无闷明乎已在危难之中则义当授命如见防而作则亦遯世若将终身焉无一毫闷郁之意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中庸篇唯圣者能之则遯世无闷亦大过人之道也道心虚明自无惧自无闷有不然者乃因物而迁意起而昏

初六借用白茅无咎象曰借用白茅柔在下也

子曰苟错诸地而可矣借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象曰柔在下者也初六柔而在下凡百尤宜敬顺白茅柔物而在下又四阳实而在上初六有借用白茅之象在大过卦则成过于谨慎之象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杨者阳气之所易感其发生也早故取以为阳象枯杨又有阳之过象稊者杨之秀枯杨而生稊乃隂阳之气和而生老夫虽过阳而得女妻亦顺用刚虽过而能降心济以柔于道皆顺故无不利九阳也二隂有隂阳和顺刚柔相济之象象曰过以相与者取其相与之情为宜过以相与又有刚过而济以柔之义

九三栋桡凶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九三与上六为应九三阳竒有栋之象而反居上六之下是栋桡曲而下也栋之所以桡者无他也以九三用刚过而不中也故象曰不可以有辅言其刚过自用不谦柔以受人之言故曰不可辅也

九四栋隆吉有它吝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九四与初六为应九四阳竒有栋之象而居初之上故曰栋隆髙而不桡乎下九刚四柔刚柔相济故能隆也然有它则吝他者初六之隂有它则为亲近小人有桡乎下之象故象又言之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华异乎稊华虽亦隂阳和而后生至于华则极矣极必衰四阳至于此极故有将衰之象故曰何可久也华不能久行衰落矣上六隂而上老妇也九五反居下士夫也老妇得其士夫则老为主其义则柔隂为主为柔之过而刚反柔虽无刚过之咎而惩创大过刚阳顿衰安能有为故曰无誉又曰亦可丑也生华不久其此类欤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过涉济险也而灭没其顶凶也虽凶而济险之至正也不可咎之也故曰无咎古者有志之士见危授命而功不济亦有后而议其非者故圣人正之曰无咎又曰不可咎也过涉灭顶而又咎之则乡原之道行而见利忘义者得志矣

【坎下坎上】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

习坎重险也八卦惟坎言习余卦皆不言何也非不可言因义生言余卦文义自不必言重习也非八卦有异道也六十四卦同此一道而况于八卦乎习坎之义何义也人心遇险而惧惧而甚则乱乱则或失其信其心安能亨有能在险中而不失其信迹虽在险难而心亨已离乎难矣至于再遇险而亦不夫其信其心亦亨者非深得其道成全其徳者不能也大抵有志于善者皆能履其初险而至于重险则难故圣人特于坎曰习所以明其道也得乎道则重险犹初险也虽十百千万险犹一险也人心即道道心无体无体则易犹是也险犹是也一险犹是也十百千万险犹是也而况于重险乎人人皆有此道心而昏昏者众昏则乱昏甚者遇险辄乱不甚者重险则乱唯不昏而常明者虽歴十百千万险而不乱故于坎曰习所以明其道也不为重险所乱则无不通矣夏易曰连山以重艮为首则艮亦可以言连今周易艮不言连者山可以连艮不可言连取义不同立言随义言异而道则一水流而不盈所以为坎人心本孚信乱则失之孟子曰周乎徳者邪世不能乱当重险之中而不乱者有盛徳也道心无体如太虚然险难何能乱之身则有体者身固不可得而亨矣心则无体无体则坎险不能陷故常亨言维心亨则身不可言亨矣孔子厄于陈蔡畏于匡而歌不衰是遇重险而心常亨也重险不得而乱刚中之名于是乎着既在险中则当求济其险故曰行有尚言往济其险则险可济而有功不往则险不能出何功之可尚难险非善也而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义又未始不善半山曰丘大阜曰陵设险则城郭沟池之固之所设也王公设险非私也所以守国也守国所以安民也天下之大公也王公所设之险即天地之险圣人比而言之明三才之一体也人情又槩以险为不善圣人于是发明险之时用曰大矣哉所以破人心之疑蔽明大易之道也天地之间何物非易何事非易何理非易何时非易何用非易易未始不一人心自不一人心亦未始不一人心无体自神自明自无所不一有体则不一无体则无不一意动则昏昏则乱乱则自不一而纷纷矣自不昏者观之重险之时大矣哉有孚心亨大矣哉行有尚大矣哉六十四卦之用皆大矣哉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徳行习教事

水则洊至徳行本常昏则不常人本不昏意动则昏不昏则未始不常常徳行在我之水洊至也人心既放教者贵熟一暴十寒何以善俗习则熟熟则常习教事在人之水洊至也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习坎重险也居险而能出险者为得其道今居习坎之中不唯不能出险而又入于坎窞失道故也故凶初六居下故于习坎又有入窞之象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二在险中所求仅小得象曰未出中也言未出险中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六三来则入坎之亦入坎之往也外亦坎卦也故曰来之坎坎无功也象曰终无功也及六三又自枕于坎不独枕险又入于坎窞六三隂险不中失道所致然小人既以陷于此岂无改过之道圣人于是亦教之曰勿用但一切勿有所用则所谓失道之心熄庶乎免矣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象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酒养阳食养隂故尊酒阳竒簋贰隂耦九五阳刚六四隂柔刚柔交际君臣相亲已离内卦有济险之道焉君臣一徳一心何险之不可济哉然上下方交际六四当用缶缶虚中母实己意一观夫君心之如何从君心之所明者纳诚以咎之则君臣一明君臣益和终无尤咎险可济矣牖明通之象孟子因齐宣不忍于牛之心而启之以为是心足以王矣齐宣为之兴起即纳约自牖之道也

九五坎不盈祗既平无咎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九五虽得中道阳徳不陷于隂有平险之功而坎亦不盈祗适平而已虽无咎而无大功功之未大由其中之未大也同人曰得中大有曰大中得道固有大小深浅之不同也

上六系用徽纆寘于丛棘三嵗不得凶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嵗也

上六失道与六三同而祸又甚焉者上六因隂而又隂险而乂险隂险小人处险难之极故有系用徽纆寘于丛棘三嵗不得之象

【离下离上】离利贞亨畜牝牛吉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

离丽也丽犹附也又重明之卦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一也离者易道之异名也三才无非易而况于重明乎始因离丽指其同者以开人心悟三才之未始不同则万物万事万理无不同矣无不同者易也今徒知日月丽天百谷草木丽土重明丽正而不知其为易之道者实不识日月百谷草木重明者也重明本明而又明也人皆有明徳唯君子能明之故晋象曰君子以自昭明徳唯君子明之众人不能则人虽有明徳又以能明为善故曰重明人心非气血无形体虚明神用无所不通意动故昏一日觉之自神自明六通四辟视聴言动心思变化无不皆妙无不中正其有小人畧窥迂似放肆颠倒于非僻之中故曰小人之中庸无忌惮是故重明之卦利乎贞正重明而不失贞正则不入乎小人之无忌惮则得易道之正正则无不亨通矣重明以丽乎正非作意而附丽也重明而不失正即谓之丽义读易者当悟斯防勿执其辞人之常言亦多此类夫天下之人心不可以力化不可以权术化唯可以徳化重明则不失徳性之本明矣丽乎正则所行皆正明徳达而布于天下矣人人皆有此徳性唯昏故愚其本有之徳性未尝磨灭也今也上之人重明丽正达而行天下则天下同然本有徳性无不黙感黙应黙化矣化成之道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非人力之所能为也孔子于孝经以孝悌言之即重明之正化也观象曰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道化之神诚有不可测识之妙离卦隂柔居中离为中女柔体也体之柔者难以致亨唯不失中正则亨中正者道之异名中言乎其无所倚无所偏正言乎其不流于邪僻不倚不偏不邪非道而何得乎道而不能亨者未之有也牝牛柔之象也丽乎中正而后为畜牝牛之吉也

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震曰洊雷巽曰随风坎曰水洊至艮曰兼山兑曰丽泽独离言明不言火何也圣人知继明之义为大而两火为之物继明本一徳故曰明两明无实状虽曰两以发继明之义实无二体作犹为也明两为离立言之常也不必赘起其意彖以言重明而兼言中正重明之告犹未甚着故此复发继明之义继明犹重明也人皆有明徳唯意动而昏故不继尧聪明尧不昏而能继也舜濬哲文明舜不昏而能继也文王若日月之照临以文王不昏而能继也作好作恶则昏则失道心虚明光辉四达如氷鉴如日月无思无为自无所不照有思有为则意动知此则失彼知一则失十百千万况所知之一未必果知乎而况于照四方乎舜告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道心不继不絶一也意为人心意不作为道心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离为火火性躁履行也错然而起意念每如是躁之性也于其初也敬之勿遂其错然之过则不放不逸免于咎矣卦取离丽离明之义此又发离火炎躁之象为义易道无所不通不可执一而论

六二黄离元吉象曰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黄中也离丽也丽乎中道故曰黄离离明也明而不失乎中正故曰黄离离火也有火之明不入于躁是为得中故曰黄离凡离之事无穷黄中之道亦无穷凡有意则有所倚有所倚则有所偏皆不可以言中凡意皆不作自然本明本神自不偏不倚而名之曰中其获元吉固宜无亦道之异名亦曰大其获大吉固宜

九三日昃之离不鼔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

此爻又取离为日月之象日过中则昃二为中三为过中日昃之离将老之象衰则老老则死一也人之生如日之东升壮如日之中天衰如日之昃死如日之西入日有东西出入之异其光明一也生者血气之所聚其性犹是也老死血气之衰散其性亦犹是也性非气血无形体有形体血气则有聚散非血气形体则无聚散愚者执气血以为已故壮则喜老则忧惧其无已也明者知性之为己性本无体平时固自不立己私不执血气为已性如日月之常明则血气之或衰或散固不足以动其心也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庶乎愚者惧而思道矣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象曰突如其来如无所容也

六五大君也柔而在上九四乃以炎上之性为暴为躁突然而来犯天下之所共愤大义之所必诛故继曰焚如死如弃如谓可以焚而死死而弃之也象曰无所容也言无所容于天地之间也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六五大君为暴虐之臣所陵而六五柔弱莫能制唯出涕沱若又戚嗟若而已然亦吉者何也君臣天下之大义君者人心之所共戴虽柔弱非刚暴之君也而九四以臣犯君人心之所共愤故九四终于无容六五终于不失其位而吉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离丽以其丽王公之位故人心愤其臣之逆而共诛之也苟非王公之位则人心未必如此共愤之甚加以柔懦特甚难保其吉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

离为甲胄为戈兵甲胄外刚而坚也戈兵其性鋭也此爻取甲胄戈兵之象而言出征备明离卦之变义也征伐非王者之本心也不得已而用之洪范八政师居其末此爻一卦之极事至于极不得已而用之所以正天下之不正也以至明之王行不得已之征上合天心下合人心宜其有嘉而又折其首不及其众非吾之丑类则获之苟不逆命即吾类也宥之可也如此则虽用戈兵人无怨咎象曰以正邦也明王者之征所以正邦非有他也非行其私忿也非黩武逞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