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王 雱 撰
齐物论篇
万物受阴阳而生我亦受阴阳而生赋象虽殊而所生同根惟能知其同根则无我无我则无物无物则无累此庄子所以有齐物之篇也
南郭子綦隐几而坐仰天而嘘嗒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圣人体道而无我无我则无对于天下此南郭子綦似丧其耦也夫耦匹也物莫不有匹而惟道神妙而无匹无匹则归于一致而忘彼我此物之所以齐也故形可使如槁木心可使如死灰
今之隐几者非昔之隐几者也
今之隐几非昔之隐几者此梵志所谓吾由昔人非昔人者是也
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生者天地之委和也有生俱受委和也惟子綦能知其所然故绝虑忘形而以吾丧我物我所以俱齐也世之昧者不知所以然以为形质差殊小大异极所以有彼我小大之辨而不免于累也
汝闻人籁而未闻地籁汝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子游曰敢问其方子綦曰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号而独不闻之翏翏乎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号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子游曰地籁则众窍是已人籁则比竹是已敢问天籁子綦曰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
天籁地籁人籁者众窍之所以不同也众窍不同而同受风以成声万物虽异而同委气以成体窍为风之所鸣而物为化之所役所遇虽殊而同归一致此物我不得不齐也然风不能鸣无窍而化不能役无物能脱形骸之累而忘妄想之情了然明达而吾非我有则入于神妙而造化不能拘之矣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缦者寤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喜怒哀乐虑叹变慹姚佚启态大知小知大言小言大恐小恐其寐其觉此皆有形之累也夫有形则为化之所役役于化则有动止之异此所以未免于累也安若无形而使化不能役使乎非神不能与于此
乐出虚蒸成菌
声于无声形于无形此造化之自然也及其鸣而然后成于声比而然后成于形故曰乐出虚蒸成菌也
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
昼往则夜继夜往则昼承相代相更而莫有其极此道之妙用而天下莫能知其初故曰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
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为使
旦暮自然而然真宰亦自然而然我亦自然而然也然非真宰则我不生非我则真宰无所着我即真宰之所使日用焉而不自悟岂有所分别乎此见齐之之意也故曰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为使
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朕
真宰者至道之妙宰制造化者也以其自然故曰真以其造制故曰宰其为物也不在乎阴阳之内亦不在乎阴阳之外可以神会而不可以象求故曰若有而不得其朕也
可行已信而不见其形有情而无形
不疾而速生物而着不可见其朕兆者真宰也故曰可行已信而不可见其形可以意了而不可以象求故曰有情而无形
百骸九窍六脏赅而存焉吾谁与为亲汝皆说之乎其有私焉
手足耳目心膂肺肠其不同也如此我备而有之以为我我能无我则非有一而可亲矣若有可亲则不能备而私矣适足丧其真也故曰百骸九窍六脏赅而存焉吾谁与有亲汝皆悦之乎其有私焉
如是皆有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递相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乎其真
真宰者有为也真君者无为也臣妾上下之分也上下虽殊而一之以真君故曰其有真君存焉人之生也莫不皆有真君焉故役役背驰而不能自悟是以反丧其真焉如能求而得之而知其真君之固有则所以无亏于真矣故曰如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乎其真
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刅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
造物者之造物其变无穷而偶为我尔人不自明而遂为有我有我则物于物而与物相靡刅役役困苦而不得休息焉此真君之所以不存矣真君之不存则不亦悲乎此庄子之所以悲也
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薾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
天下之人不知物我同根而不能齐故外役于物而内丧其真质虽存而形神已亡尚不知其所止矣不亦哀乎此庄子之所以哀也然庄子前言悲而此言哀者悲未至于哀而哀有甚于悲言哀而继以人谓不死奚益之句此其所可哀也故言哀于后夫形者天之委气心者人之真君心内而形外形万变而无常心定而不灭此达者之所以如是世之迷者役心于形而丧其真此所以尤可哀也故曰不谓大哀乎
人之生也固如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芒者昧也人之生也受形于真宰而岂曰无知惟不能自悟而愈迷愈惑所以入于无知也岂天下之人一如此乎亦有达观者在其间尔故曰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夫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与有焉
心者人之真君也人能不丧其真君所以谓之成心也成心既存而自师之则与道冥会而与神默契不必知阴阳代谢而然后谓之得道也愚者不能知有真君而存之徒务役形而求道此其所以自惑也故终身求之而不知也
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
圣人固其成心而无是无非下文所谓以是非为环得其中者是也众人丧其成心而有是有非此所谓今日适越而昔至是也
是以无有为有无有为有虽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奈何哉
神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也行其所无事者心无所惑也今人不能存其成心而惑是非禹尚不能知之也我独何以强之乎故曰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奈何哉
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尝有言邪其以为异于鷇音亦有辩乎其无辩乎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
无小成者大道也无浮华者至言也然而有真伪是非者由道隐于小成而言隐于荣华也道隐于小成则不全言隐于荣华则不实是以有儒墨之是非而所以不齐也
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
圣人内冥诸心而不由是非之涂而任其自然而然是以无是无非也故曰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
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大道同宗是非一气忘彼与我则举忘其对所以运转而无穷也故曰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
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
彼指此指彼马此马其不同者形而其所同者质安得有所不齐乎天地虽异而同出于道万物虽殊而亦出于道但天地殊高下之形万物异小大之体其所出同于本而已安得有所不齐也故曰天地一指万物一马然庄子以天地而喻一指以万物而喻一马者以天地静而得道之体而万物动而得道之用也
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恑谲怪道通为一
大道无可与不可无然与不然无成与不成无美与不美浑然为一而莫不由之然而人不知道而妄情所见然后有可与不可有然与不然有成与不成有美与不美所以自致疑累矣此庄子所以明达者能通而为一也
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适得而几矣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
不偏见不滞碍晓然洞彻而冥于至理者此庄子之所谓达者也虽然不废万物之成毁而但寄之常用而不自有故曰寓诸庸也庸则济天下之用而无所往不通矣无所往不通则所以为得道故曰通也者得也适得而几矣几者近而未至也
劳神明为一而不知其同也谓之朝三何谓朝三曰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
朝四而暮三何异朝三而暮四众狙妄情而喜怒于其间所以为惑也天下之人妄情何异众狙乎此所以不免于惑也
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
圣人忘是非任自然万法一视而无高下此所以能齐物也故曰圣人和之以是非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
是之谓两行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果且有成与亏乎哉果且无成与亏乎哉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
有是非则道所以亏无是非则道所以全此庄子所以寓言昭氏鼔琴不鼔琴也
昭文之鼓琴也师旷之枝防也惠子之据梧也三子之知几乎皆其盛者也故载之末年唯其好之也以异于彼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而其子又以文之纶终终身无成若是而可谓成乎虽我亦成也若是而不可谓成乎物与我无成也昭文之豉琴师旷之枝防惠子之据梧三子者不知大道之无形大音之希声但防于至理则然后方得何必劳形极虑而求之欤此所以终身无成也
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
滑疑者胸中惑乱而不果也胸中惑乱而不果则徒明于外而耀众矣此非穷理尽性之人也惟圣人不弃而寓诸用以大觉觉之而明也故曰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也
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与是乎其与是不乎与不相与为则与彼无以异矣虽然请尝言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今我则已有谓矣而未知吾所谓之其果有谓乎其果无谓乎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天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秋毫泰山殇子彭祖天地万物俱为有形也有形则可以忘形而齐谐也夫知道者不死而不生故天地与之并生也无方而无体万物与之为一也物既与之为一矣所以不必有言也故曰既为一矣且得有言乎
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自此以往巧历不能得而况其凡乎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而况自有适有乎无适焉因是已
有言则有对故一与言所以为二也二与一相对则所以生于万物也此道之所以散也
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为是而有畛也请言其畛有左有右有伦有义有分有辩有竞有争此之谓八德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辨故分也者有不分也辩也者有不辩也曰何也圣人怀之众人辩之以相示也故曰辩也者有不见也
大道浑然而无方至言寂然而无辩道散而然后有分域言出而然后有是非惟圣人明其物之性分而不议不辩所以能冥其极也故曰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圣人议而不辩也
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圆而几向方矣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大道寂然难可强名故曰不称大辩默识不暇分别故曰不言大仁博爱无所偏系故曰不仁大廉无外不加不损故曰不嗛大勇本仁岂有杀害故曰不忮大道自明则非道矣故曰道昭而不道言辩则是非有彰矣故曰言辩而不及仁于一物则仁亏矣故曰仁常而不成廉而扬清则为诈矣故曰廉清而不信勇而好杀则勇亏矣故曰勇忮而不成五者挫其锐则几近于妙术故曰五者圆而几向方矣
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不言之辩大辩也不道之道大道也大辩无物不容而大道无物不由故曰天府天府者物之所藏也
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
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者此孟子所谓不加不损而佛氏所谓不増不减是也夫庄子有言葆光有言天光何也以至人之性廓然无边而愈乆愈明故曰葆光以至人德宇泰然一定而其明自然故曰天光也葆者以其愈乆而天者以其自然
故昔者尧问于舜曰我欲伐宗脍胥敖南面而不释然其故何也舜曰夫三子者犹存乎蓬艾之间若不释然何哉昔者十日并出万物皆照而况德之进乎日者乎圣人无我而物无不顺傥有不顺则不得不伐此老子所以有用兵有言之章而庄子所以有尧伐宗脍胥敖之言也夫无我者与物齐也物不我齐则不谐矣不谐而圣心岂得自安欤此尧之所以南面而不释然也
啮缺问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恶乎知之子知子之所不知邪曰吾恶乎知之然则物无知邪曰吾恶乎知之虽然尝试言之庸讵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邪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邪
啮缺者道之不全也王倪者道之端也庄子欲明道全与不全而与端本所以寓言于二子也夫子知物之所同是者此明齐一之理而故以此言而为问端也虽然尝试言之者盖不得已而言之言之非欲辩也万物同根皆自知矣以知为知则非知矣以不知为知则深知矣啮缺问于知之者是以知为知而反不知也
且吾尝试问乎汝民湿寝则腰疾偏死防然乎哉木处则惴栗恂惧猨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处民食刍豢麋鹿食荐蝍蛆甘带鸱鸦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猨猵狙以为雌麋与鹿交防与鱼游毛嫱丽姫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正处者不待处处而然后为处也正味者不待味味而然后为味也正色者不待色色而然后为色也此皆以无为是矣
自我观之仁义之端是非之涂樊然殽乱吾恶能知其辩
大道全则无仁义大智则无是非道废而然后有仁义智显而然后有是非故王倪得道之全而不用智以此见仁义之端是非之涂樊然殽乱矣
啮缺曰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王倪曰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
至人无已与齐为一而物莫敢犯故水火不能伤寒暑不能挫风雷不能动是以蹑空虚御阴阳出于形器之外而始终不易其守也忧乐岂足累其心故曰大泽焚而不能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已而况利害之端乎
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曰吾闻诸夫子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吾子以为奚若长梧子曰是黄帝之所听荧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且女亦太早计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鸮炙予尝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其滑涽以相尊
圣人体道恬然无为动不役物而处不避患万物皆备于已而不乐外求至道与之为一而岂假缘行无能为有有能为无居于清净之极而污秽不能染矣故曰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旁日月者所谓一昼夜也挟宇宙者所谓齐远近也
众人役役圣人愚芚
众人有我物于物而为物所役故曰役役圣人无我不物物而与物为一故曰愚芚
参万岁而一成纯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丽之姫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暗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何谓和之以天倪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参万岁而一成纯者此言齐之之妙也夫庄子齐物之篇始之以无彼我同是非合成毁一多少齐小大而已及其言之至则次之以参年岁一生死同梦觉千变万化而归于一致所谓明达而无碍者也夫物之不齐物之所同然也庄子能明其本而齐同之是觉天下之未觉也然而物我齐之则可也至于梦觉则何以同之欤夫昼之所为与夜之所梦一也然昼以觉夜以寐而小有不同也积乆而思则昼所为夜所梦茫然无所分别矣庄子能知其大同而同之故反复言其方梦占梦大觉大梦之妙而尽其所以齐之之意又恐世之未能信其言也复寓言其身梦为蝴蝶又言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蝴蝶之梦为周所以极尽其齐同之意而以觉于天下非达观者岂能知庄子之所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