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變證

傷寒有本病,有變病。本病者,如太陽有頭痛項強,陽明有潮熱譫語是也。治法不外本經,故即附於本經之下。變病者,本不應有此病,只因治不中的,或遷延日久,而變生諸證,如蓄血、結胸等證是也。治法不得不隨證用藥,因病施治。用列於下,以盡傷寒之變。

衄血(新法)

衄血者,血從鼻中來也。傷寒衄血,其因有三。太陽失表,熱瘀於經而衄者(熱傷陽絡則衄),有頭疼、目瞑之徵(太陽衄血見症),宜清解之,羚羊角、黑梔子、連翹、赤芍、丹皮、元參、薄荷、黑荊芥、鮮生地、牛膝、澤瀉、茅根之屬降之清之,不可再汗也。陽明失下,熱瘀於裡而衄者,有漱水不欲咽之徵(陽明衄血見症),宜下解之,生地、赤芍、丹皮、牛膝、楂肉、桃仁、大黃之屬下之清之。此釜底抽薪,大黃不妨重用也(大黃宜醋炒)。更有溫熱之證,藥宜涼解,誤用辛溫而動經血,亦能致衄(陽盛則衄。以上即衄之三因),宜清血分,犀角、連翹、赤芍、丹皮、元參、生地、牛膝、茜根、茅根之屬清之解之。如衄後身涼脈靜,邪從紅汗而解也(邪從衄解)。若衄後病勢反劇者,更傷其陰也,大為危候,其衄勢必重,須大劑六味飲加麥冬、五味以滋之(衄後病劇,陰傷而邪欲內入也,急宜救陰為主),衄止則生。更有衄勢太甚,陽隨陰走,四肢厥冷者,六味加牛膝、肉桂以鎮之(虛陽隨陰火而上越,急當救陰,引火下行)。仲景《論》云: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此桂枝湯,補在上文當鬚髮汗下。又云:劇者必衄,衄乃解,麻黃湯主之。此麻黃湯,補在上文當發其汗下,乃古人倒筆法,是申明致衄之由於失表,非謂衄後服麻黃、桂枝也。觀下文衄家不可發汗之戒,義可知矣(此二條言不發汗因致衄,非衄後再可發汗也)。

吐血(新法)

傷寒吐血,每因失治所致。有因太陽感寒,無汗惡寒,頭痛發熱。寒邪外束,法當發汗。若失於表散,陽氣不得外泄,則逆走陽絡,絡血妄行,則致吐血(寒鬱於表,邪不外出,則蒸化為熱。熱傷營絡,絡血上溢,而為吐血也)。或有其人素有血證,寒邪犯肺而咳,震傷血絡,亦致咳血(其人絡氣本傷,邪入肺而咳傷肺絡,亦見吐血)。均當以清疏營衛、表散寒邪為治。古人皆以麻黃、桂枝等湯治血證,是也。然未免太峻,當小其制,用蘇葉、荊芥、薄荷等以去風散寒,橘紅、杏仁以降氣,芍藥、甘草以安營。微兼渴者,少佐黃芩以清熱,則營衛之邪解散,自然嗽止身涼,血不治自止矣。

邵評:此二方,是風寒初起,邪在於表,用為表散之劑。至見吐血、衄血,其邪已化熱入里,豈有再用辛溫表散之理?麻桂二方,斷非治血之方。古人所言風寒在表之時,不用麻桂發表,以致邪郁成熱,熱入傷營分而吐血、衄血,非見血之後再用麻桂止血也。學者切勿以麻桂二湯治血證,致誤大事。此方實治寒邪不從表達,鬱而成熱,熱入於裡,營絡傷而吐血之正法。

若內有伏火,外感寒邪,熱被寒束,火逼絡血而致衄血、咳血者(寒束於外,火遏於內,營被火灼而絡傷,血隨火而上,溢出於口鼻也),外症亦惡寒發熱,但兼口渴舌乾為異(火熱內遏之症)。治宜辛涼,清解營衛(辛涼清解,乃是正法)。須用桂枝、羚角、石膏、黑梔、豆豉、丹皮、黃芩、桑、杏之屬散之清之,次用和血清絡之品調之。

邵評:此與上條合,是傷寒而成吐血。上條寒邪在表,失於表散,寒鬱化熱,入里傷絡而吐血。此條內有伏火,寒束於外,火逼傷絡而吐血。學者最宜甄別。

有因風寒之邪誤汗動血,有因三陽熱盛沸騰經血,皆致吐衄(風溫證不可用辛溫發汗,誤汗則陽邪亢盛,熱入於營,血絡受傷而吐衄也)。凡見眼閉目紅、神昏語亂、煩躁漱水(風寒火熱見症),皆熱傷血絡之證也。宜犀角、生地、丹皮、山楂、鬱金、銀花、赤芍、連翹、川連之屬(清營解熱之法,以清絡中之瘀熱。大便秘者(陽明熱結),加醋製大黃,尤妙。

邵評:此風溫證,誤用辛溫發汗,熱盛傷營而吐衄之正法。與前二條傷寒吐衄不同。

若兼胸滿而痛者(熱邪挾血,瘀阻絡中,氣滯作痛),血瘀於絡也。當攻去之,犀角、生地、歸尾、杏仁、赤芍、楂肉、青皮、降香、大黃之屬行之清之。

邵評:此治瘀血阻於絡中之正法。

有誤發少陰之汗,動其經血,從口鼻耳目中出者,名下竭上厥,不治(誤發少陰汗,血隨上升,從清竅而出,乃陰下竭、陽上厥也)。

有暴吐臭腐之血,名內潰(臟腑受傷而內潰也),不治。

蓄血(述古)

凡太陽病不解,其邪由經入腑,熱結膀胱,則血凝蓄。血瘀則心氣結,故其人如狂,血自下者愈,邪從血下而解也。其外不解者,當先解其外,宜桂枝湯;外已解,但小腹急痛者,是蓄血也,桃仁承氣湯下之。

邵評:太陽邪熱,不從表出,隨經入腑。腑者,膀胱也。腑有餘熱,則經中之血,與熱相搏,蓄於下焦,名曰蓄血。熱邪上熏於心,故其人如狂。若血不結而下出,則熱隨血下而愈。如不愈而少腹急結者,必用攻法而去之。欲用攻法,須先審其外症。如外不解而攻之,血雖去而外邪復入於裡也,故必先解外邪;外邪已,而但少腹急痛者,是蓄血也,用桃仁承氣湯以下血散熱,乃先表后里之治法也。然此治蓄血之輕證。

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者,病邪向里也。反不結胸者,熱結下焦也。其人發狂、少腹硬滿、小便自利者(此條著眼小便自利一症),以太陽隨經,瘀血而蓄於裡也,抵當湯下之則愈。

邵評:太陽六七日,表證仍在。而脈微沉,是經邪陷入太陽之腑也。反不結胸而發狂,其邪不在上,而熱瘀下焦血分也。夫蓄血而致發狂,熱勢攻心,非用單刀直入之將,必不能斬關取勝。是舍抵當逐血一法,更有何藥破其堅壘哉!然此蓄血之重證,故用抵當湯直攻其血,而不顧表證。與上條先表后里不同,蓋同一蓄血,桃仁承氣治瘀血將結之時,抵當治瘀血已結之後。

又評:此條經文,「表證仍在」下,當有「而反下」之句。誤下熱邪,自經入腑,結於膀胱而下焦蓄血,不成血結胸病,則知覺昏昧,故發狂。此經病傳腑,表病傳裡,氣病傳血,上焦病而傳下焦也。少腹居下焦,為膀胱之室,瘀血留結,故硬滿。小便自利者,病不在氣而在血也。下其血而氣自舒,攻其里而表自解矣。

太陽病,身黃(濕熱相搏)、脈沉結、少腹硬(濕熱蓄下焦)、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不利,水結也;小便自利,蓄血也),此濕熱不行之故。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

邵評:身黃脈沉結、少腹硬,水病、血病皆有之。小便不利,知水與熱結,為無血而有水,五苓散證也。若小便自利、其人如狂,乃熱與血蓄於下焦,為有血而無水,抵當湯證也。故太陽熱入膀胱,有水結、血結之分也。

陽明病,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蓋心主血,血凝則心氣結而失其官矣,故喜忘。此素有瘀血,非傷寒所得者,屎雖硬、大便反易(此條以大便反易著眼),其色必黑,以浮血隨便而下故也。俱宜抵當湯下之。

邵評:此借發黃、小便不利,以辨蓄血之小便自利。瘀血是病根,喜忘是病情,此陽明未病前症。夫心為血之主,瘀血與熱蓄積既久,上干於心,故令喜忘。屎硬者大便當難,今大便反易而黑色,是宿血瘀蓄之故。以此大便反易之機,因究其色之黑,乃得其病之根,因知前此喜忘之病情耳。當用抵當湯入血破結之劑,下其瘀血。血去,熱亦不留矣。

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用峻藥,宜抵當丸緩下其血。

邵評:有熱,身熱而表證仍在也。少腹滿,熱入下焦也。但滿而不硬,其人未發狂,何以知其有血?但熱入下焦而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小便利,預知其有蓄血也。蓋少腹之滿,比硬稍輕,當小其制,故用丸以緩之。以上述仲景《論》,兼參《來蘇集》、《類方》註釋之。

又評:此預辨蓄血,亦以小便之利與不利驗之。上條以大便易而黑,定其為蓄血。此條以小便反利,辨其為蓄血。審證之精,極當細玩。

蓄血一證,雖病在血分,亦須分別陰陽治之。如血瘀上焦為陽,血蓄下焦為陰。太陽失表,熱瘀於裡,蓄血上焦為陽。太陽誤下,陽氣下陷,蓄血下焦為陰。

邵評:蓄血有陰陽之分。在上焦者為陽,在下焦者為陰。上焦由太陽失表,熱與血瘀;下焦由太陽誤下,陽氣下陷。

上焦蓄血,因不得汗,不能發斑而蓄血也(邪不從表外達,抑遏入內,傷營血而蓄於上焦,是陽熱之證也),其脈人迎必緊。緊者,數而有力之象也(陽熱之脈)。外症面紅舌燥(熱象)、發躁欲狂,或頭搖目瞪、大便下血水,兩手除食指之外,其餘各指皆抽掣是也。宜犀角、桃仁、生地、赤芍、歸尾、丹皮、丹參、鬱金之類清之行之。

邵評:血蓄上焦,有陽證而無陰證,治以清熱破血之法。蓄血下焦,有陰證、陽證之不同,非比上焦蓄血,有陽證而無陰證也。下焦陽證,由邪熱內入下焦,熱邪與瘀血蓄結膀胱,用攻血攻下治之。

下焦陽證蓄血,即仲景所稱熱結膀胱之證,桃仁、大黃之屬下之是也。若下焦陰證蓄血,乃因誤下,陽氣下陷,陰血受傷,血因寒而凝也。其見症面白目青(虛寒之證)、眉皺目瞪、寒戰口噤(寒證見象)、舌胎白滑(虛寒舌胎)、大便下血水、兩手除食指之外其餘各指皆抽掣是也。宜溫補之,如人參、附子、白朮、當歸、肉桂、桃仁、升麻、炙草之類(溫補中陽,和營散寒之劑),溫補以升陽氣。如服藥後,寒噤稍止(陽氣流通故噤止),一二時復作者(藥輕病重),此藥力不及,再進之,以續陽氣,寒噤得止者生(陽回則生,陽絕則死),不已則死(參《傷寒第一書》)。凡蓄血證,大便下血水,見糞者生,不見者死(下血水見糞,則中樞有權,故生。無糞,則中土幾絕,故死)。

邵評:下焦陰證蓄血,由於誤下,正氣受傷,陽虛氣陷,陰血凝蓄。此陰寒證也,與陽邪內結而蓄血者,大為不同。醫者極當留心。

熱入血室(附)

婦人傷寒,當經水適來適斷之時,熱邪乘虛而入血室,其症晝日明瞭,夜則譫語,如見鬼狀(晝輕暮重,蓋衛氣晝則行陽二十五度,周流二十八脈,不與邪爭,故輕;夜則行陰二十五度,周流五臟,與邪相爭,故譫語見鬼)。若發熱惡寒,日輕夜重,小腹脹滿者,血為熱瘀也。當用柴、芩、紫蘇梗、荊芥、當歸、川芎、益母、香附、楂肉、丹參、丹皮等和血散邪。藥下咽,即得汗而解。有汗者為表虛,前方去紫蘇梗加桂枝(和營化邪)和解之(營衛不和,加桂枝以和營)。寒熱如瘧者,前方亦加桂枝和解之。若厥而下利者,此非熱邪,乃為寒邪所襲也,前方去黃芩,加桂枝、甘草、乾薑溫散之(中陽虛而有寒,溫中散邪之法)。煩渴者屬裡熱,去紫蘇、香附,加黑梔子清之(內熱則清之)。若小腹硬滿作痛,當以逐瘀為急(瘀血結,急宜通瘀散邪為治),前方去紫蘇,加桃仁、紅花、延胡、牛膝等攻以行之。(合參《金鑑》、《第一書》)

邵評:血室者,營血停留之所,經脈集會之處,即衝脈,所謂血海是也。其脈起於氣街,並少陰之經,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婦人經水來,則血下行,血下則經脈空虛,熱邪乘虛而入血室也。晝屬陽而主氣,暮屬陰而主血,熱邪入血室而為病,故晝輕而暮重。夫血室雖衝脈所屬,而心君實血室之主,熱入其室,其主必昏,故有譫語。肝藏血而藏魂,血去熱入則肝虛,魂不安而妄見,故如見鬼狀。少腹是沖之部分,邪入於沖,沖主血,血與熱邪積蓄於中,故小腹脹滿也。用散邪行血之劑,邪去經調,其病自解。

又評:熱入血室而譫語,其病由肝。故仲聖有刺期門穴法,以瀉肝之募。恐人見譫語,誤認陽明胃腑之證,故又戒曰:無犯胃氣及上焦,必自愈。

(述古,註釋參《來蘇集》)

痞與結胸,同為硬滿之證,當以痛為辨。滿而硬痛,為結胸,為實熱,宜陷胸法治之;滿而不痛,為痞滿,為虛熱,宜用瀉心法治之。然結胸未甚,亦以瀉心法治之足矣。蓋實者為結胸,虛者為痞滿,兩病兼參可也。

邵評:痛者為結胸,不痛者為痞。痞屬虛而無形,結胸為實而有形也。

《論》曰: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柴胡證具,而以他藥下之,但滿而不痛,此為痞,宜半夏瀉心湯。

邵評:此少陽病誤下而成痞結之證也。嘔而發熱,小柴胡證也。設有下證,亦宜大柴胡。而以他藥下之,誤矣。誤下邪氣陷入,偏於少陰之半里,而為無形之痞結,故但滿而不痛,用半夏瀉心湯開痞散邪。其方用乾薑散寒,芩、連瀉熱,半夏散結止嘔,參草補胃氣以助半夏開寒結,而痞自解。

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硬而滿、於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熱結,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甘草瀉心湯主之(此誤下而中氣受傷,客氣上逆之證,胃虛而痞滿也)。

邵評:邪盛於表,醫誤下之,而下利腹鳴,完穀不化,腸胃之裡虛可知矣。心下痞硬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是表間邪熱,因誤下而內陷於心間,上攻而復下注。非中氣之空虛,何致邪氣之淫溢若此!則痞為虛痞,硬為虛硬,滿為虛滿也明矣。醫者不識是虛,以為結熱未盡,而復誤下之,是已虛而益虛也。虛則氣不化而邪上逆,痞滿更加矣。故復申明上文之證曰:此非結熱,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用半夏瀉心湯開痞瀉熱,加甘、棗和胃之陰,半夏啟胃之陽,坐鎮中州,不使下焦客氣上逆,仍用芩、連以瀉已逆之痞氣。

傷寒大下後,復發汗、心下痞、惡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

邵評:大下復汗,正虛邪入而心下痞,似宜治痞。然外有惡寒之症,邪雖入里,而表猶未解,內外俱病,不可輕攻其痞。當先以桂枝湯解其表,後用大黃黃連瀉心湯攻其痞。不然,恐痞不解,而表邪復入於裡,病益增重耳。此先表后里之治法。至大黃黃連瀉心湯,治君火亢甚,不得下交於陰而成痞,故藥不煎而泡,欲其輕揚清淡以滌之,用其氣不用其味也。

心下痞、大便硬、心煩不得眠、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

邵評:痞而便硬、心煩不眠,里之邪熱有餘也。而復惡寒汗出者,表陽虛而正不足也。故用三黃以瀉熱,加附子以復其陽氣也。雖然,此證邪熱有餘而正陽不足,設治邪而遺正,則惡寒益甚,或補陽而遺熱,則痞滿愈增。不得已用寒熱並投、補瀉互治之法。三黃寒而生用,附子熱而煮汁,生熟異性,寒熱異氣,合和與服,各奏其功,亦一片苦心也。

傷寒汗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硬、於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生薑瀉心湯。

邵評:汗解之後,胃中不和,既不能運行真氣,又不能消化飲食。症見心下痞硬、乾嘔食臭,是中焦不和,不能消穀,故令人噫暖。脅下有水氣,腹鳴下利,是土虛不制水,而水邪為患,實則胃氣不和。是太陽之餘熱,挾陰寒之水氣,內侵而處其中也。故以瀉心開痞,主生薑散水以名湯,佐以人參、甘、棗,則益胃氣以生津液,乾薑、半夏破陰以導陽,芩、連瀉陽以交陰,通方破滯宣陽,亦瀉心之義。

又評:觀此條,可見痞證不皆由誤下而成。有汗後津液干,脾胃氣虛,陰陽不得升降而成痞者,用生薑瀉心湯,以開痞清濕熱,兼助脾胃之氣也。

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旋覆花代赭石湯主之。

邵評:發汗吐下,火邪已去,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心氣大虛,表寒乘虛結於心下,心氣不降而上出於口也。乃中虛胃弱而不和、痰氣上逆之證,用此湯補中和胃而止虛逆。方中旋覆花味鹹,咸以軟堅,行水下氣,代赭味苦質重而降逆氣,半夏、生薑辛溫而消痰行水,參、甘、大棗甘溫補中而和胃氣也。

又評:此因三法後,心氣虛,不可復用瀉心,故制此湯以散結消痞。

痞滿

新法(參《葉案》)

按:胃居心下,心下痞,即胃痞也。不曰瀉胃而曰瀉心,恐人誤認為傳入陽明,而以治陽明法治之也(治陽明法者,下法也)。傷寒誤治咸痞,五瀉心法已盡。但此外尚有暑濕痰食、痧穢凝結成痞者,亦宜兼參。

如膈悶心煩(邪在上焦)、痞滿而喘急者(痰熱阻於上焦,肺不宣化也),熱痰內閉也。宜梔豉湯,加川鬱金、瓜蔞仁、枳實、杏仁之類(滌痰清熱)開之宣之。

邵評:此痰熱內結於肺之正法。

如脘中痞悶(邪阻中宮),而兼頭脹目黃(濕熱上蒸)、脈象濡澀者(邪滯脈道),此暑濕伏邪凝滯胸中也。宜清疏中宮,川連、枳實、半夏、厚朴、鬱金、草蔻、滑石粉、茯苓皮之類。

邵評:此暑邪挾濕凝滯肺胃之正法。

如胸中痞悶(暑熱入肺)、身熱口渴、舌胎白燥者(溫暑在肺衛舌胎),此暑邪阻於氣分也。宜清暑達邪、宣泄肺衛,滑石粉、廣鬱金、枳實、橘紅、黃芩、知母、桔梗、竹茹之類以清氣分之熱,痞自開矣。

邵評:此暑熱入於肺衛之正法。

如脘痞滿悶、舌胎白膩(濕邪舌胎)、脈濡緩、口不渴者(濕邪阻氣之脈濕之據也),此濕邪阻於氣分也(濕未化熱,阻於氣分)。法宜開泄,用二陳湯去甘草,加茅朮、白蔻、鬱金、枳實、厚朴、杏仁、通草之屬(滲濕溫化,開氣散邪),以開濕結,痞滿自除。若觸穢暑(痧穢暑熱),兼挾食滯,脘中痞滿(食滯中宮)、飽悶嘔惡(痧暑內遏)、腹中板痛(食阻氣機),亦宜清疏中宮。如廣藿香、川鬱金、枳實、川連、白蔻、厚朴、木香汁、生楂肉、萊菔子之類,以芳香逐穢,運中化滯。

邵評:此暑濕挾食,滯伏中宮、中上二焦,又吸穢濁,阻滯氣機之正法。

若穢挾食結於下焦,二便不通(邪食結閉)、胸腹脹滿(邪阻氣結)、痛楚難忍者,非枳實大黃承氣輩(攻邪導滯)不除。

邵評:此暑穢食滯,結於下焦之正法。

若怒動肝火,或怒後加餐而成痞滿(肝火怒氣兼挾食滯),或結於左脅(肝膽部位)之下,舌黃口渴(火熱之徵),脈弦數(肝脈),或兼脅痛吞酸(肝火見症),左金加川鬱金、枳實之類主之(平肝火以化滯)。

邵評:此肝火挾食,阻滯氣機而成痞滿之正法。

若暑濕之邪未清,誤投補劑,以致胸膈脹滿、脘中痞悶(誤補增邪阻氣成痞)、硬痛(補藥與邪氣內結,故痛)、幾成結胸者,亦宜瀉心法治之(開痞泄邪)。如二陳、枳實、厚朴、川連、楂肉、鬱金、萊菔子、木香汁之類,以消導運中。

邵評:此暑濕未清,誤用補藥,與邪相結,幾成結胸重病之正法。

結胸(述古)

傷寒病發於陰,下之太早,則成痞硬;病發於陽,下之太早,則成結胸。均為表邪乘虛入里,而成硬滿。按之不痛者為痞滿,屬虛邪;硬滿按之大痛者,為結胸,實邪也。因熱入有淺深,故結胸分大小。從心下至小腹,硬滿而痛不可按者,為大結胸。其脈沉緊,其症但頭汗出、項強如痙。此由太陽失表而誤下,邪入胃中,與不得化汗之水氣相結而成也。夫太陽寒水之氣,結於陽明,當以大陷胸湯猛烈之劑,竟從陽明攻陷,大黃陷熱結,甘遂攻水結,佐以芒硝之咸,制二者之苦,不令直行而下,使其引入硬滿,軟堅破積,導去熱邪。

邵評:此推原結胸與痞之故。「下之太早」一旬,是此二證之關鍵。病發於陰,誤下而熱不得散,則為痞硬;病發於陽,誤下而熱邪內陷,則為結胸。所以然者,病邪在經,本當發散,而反下之,裡氣則虛,邪氣因入而與飲相搏為病也。但痞滿而按之不痛者,乃無形熱結,故曰虛邪。硬滿而按之大痛者,乃有形之邪熱結於胸中,故曰實邪。若大結胸邪入深,故硬痛從心下至小腹。小結胸邪入淺,故痛只在心下。此明所以成結胸與痞之因,結胸有大小之分,痞與結胸有虛實之別。誤下而邪內入,水邪結於胸脅,熱邪入於腸胃,為熱實結胸,以致心下小腹痛不可按。脈沉為邪入里,緊為水氣內結,但頭汗出,是水熱內結而氣上蒸也。熱與水結,胸膈緊實,上連於項,但仰而不能俯,如痙狀也。如此脈症,由於太陽經病失表而誤下,熱入內實,與水相結,水結於內,則熱不能散,熱實於內,則水不得行。故用大陷胸湯,甘遂以直攻其水,硝黃以大下其熱也。

又評:此脈症不異於寒實結胸,故必審其為病發於陽,誤下熱入者,方可用大陷胸湯。若不誤下,則熱不入;熱不入,則水不結。若胸脅無水氣,則熱入陽明而成胃實之證,不作結胸矣。此因誤下熱入,太陽之邪隨熱陷入,與水相結,而成熱實結胸。心下至小腹痛滿而不可按,其脈又沉緊,似是大承氣證。然滿痛雖至小腹,而尚未離心下,是水熱互結,與陽明之燥屎不同,故用甘遂破飲,而不宜枳樸之散氣也。若誤用承氣,水結不散,其變不可勝言矣。且大結胸著重在熱實,外雖無熱,內有大熱也。太陽誤下成熱實結胸,太陰誤下成寒實結胸,所謂病發於陽,誤下熱入而成結胸也。

如只在心下,不及胸腹,按之知痛,不甚硬者,為小結胸。其脈浮滑,是水與熱邪凝結,痰飲留於胸膈脈絡間也。故用小陷胸湯,以陷中焦脈絡之邪,使從無形之氣而散。栝蔞生蔓草,故能入絡,以陷膈上之痰;半夏成於陰月,故能通陰以散結氣;黃連以陷胸中之熱,熱解痰開,其結自散。

邵評:小結胸證,其痛只在心下,不及脅腹。按之不硬者,是痰熱搏結於心下,不因妄下而成也。視大陷胸輕,故立方分大小。其脈浮滑,浮為熱而滑為痰也。痰熱結於中上二焦,用小陷胸湯。黃連之清熱,輕於大黃之攻下;半夏之滌痰,輕於甘遂之破水;瓜蔞之潤利,輕於芒硝之軟堅。而其開除胸中結邪之意,無不同也。且小結胸痰熱阻於上中二焦,乃無形之氣結。上條大結胸,水熱結於中下二焦,是有形之實結。結胸有輕重,故立方分大小。

若結胸,身有微熱、頭自汗出、胸中漉漉有聲者,水結胸也,大陷胸丸(丸者,緩也。丸以緩之,取白蜜之甘緩,留一宿乃下,是以攻劑為和劑也)主之。

邵評:水結胸,身有微熱,頭自汗出,是水氣熱結於胸脅之間而上蒸也。漉漉有聲音,水與氣結而氣滯不利也。用硝黃以下微熱,亭杏以開氣,甘遂以泄水也。且水結胸,水結因於氣結,氣結因於熱結,以大陷胸丸破結泄水,盪滌邪熱,此病在上膈,故加葶杏以開氣閉。

若結胸硬滿而痛(瘀血之徵)、漱水不欲咽者,血結胸也(瘀血與邪停阻於心膈之間,凝聚不散,按之硬痛者,為血結胸證)。由於血瘀不能衄解,或已衄未盡,或婦人經水適來適斷(血瘀而成,血結胸由此數端而致),皆能成之內實者,桃仁承氣攻之;未實者,和血散結湯治之(已實而成結胸者,當攻其血結;但瘀而未結實者,宜行瘀破結治之)。(合參《來蘇集》、《選注》、《金鑑》)。

邵評:此條血結胸,由瘀血邪熱凝結而成,有已實未實之分,宜辨別施治。

太陰腹滿時痛,誤下之,成寒實結胸。無熱證者,濕氣與寒邪所結之痰飲也,三物白散主之。寒實結胸,由於太陰誤下而成,故用(桔梗開提,利膈寬胸;貝母開鬱;巴豆辛熱,斬關直人,破陰結而散寒邪也)白飲和服,甘以緩之,取其留戀於胸,不使速下耳。參《來蘇集》。

邵評:太陰寒邪在裡,而誤下之,寒邪與寒藥相結,成寒實結胸,與結胸實熱者不同。無熱證者,不四肢煩疼也。此非陽邪,無口燥煩渴等見症。故用三物白散溫下之劑,以散寒而除實也。

若飲食在胃,未當下而早下之,胸膈高起,手不可近,此食因寒凝而成(食滯結胸,由於停食早下,寒藥與食滯凝結而成)結胸。宜理中加枳實、厚朴之類,溫胃和中,不可進寒涼。參《奧旨》。

邵評:食停胃中,在中上二焦未化糟粕,切不可下。必待其食化成屎,而滯於腸胃之間者,方可下之。若早下之,寒藥與食凝結中宮,而成食滯結胸之證。是必用溫運中陽,化滯散結之劑,使中陽健運,食化而寒結自開矣。

結胸又有不因誤下而成者,此結胸乃邪傳入里,實熱結於胸,非下後之變證也。如《論》云: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湯主之是也。此不云下早,但云熱實,乃傷寒實邪傳裡,不因誤下而自結聚於胸者也。治法總當以痞滿門諸法,酌其輕重,從乎緩治為當。再用外罨法(外治罨法大妙,景岳有方),以解散胸中實邪,取效尤捷。參《景岳》。

邵評:此熱實二字,最宜著眼。熱邪傳裡,填實胸中,而內結既熱且實,脈復沉緊,似是大承氣證。然結在心下而不在腹中,雖按之石硬而痛,亦是水食互結於胸膈,與腸胃之燥糞迥別。故用大陷胸湯,硝黃以下其結熱,甘遂以破其水飲也。然此為大結胸而設,若不因誤下而邪入於裡,或但痞結而不石硬,或按之不痛者,此結而未實,故不用陷胸,而以痞滿門瀉心諸法治之。因病未甚,治亦從緩。

又評:此結胸不由誤下而成,是邪熱自入於裡,與內蓄水飲及痰食互結於胸中也。

結胸與臟結(結胸屬陽而臟結屬陰),皆因下早,邪氣入里而成。邪與陽結(邪與陽結宜開)為結胸,邪與陰結(邪與陰結當溫)為臟結。結胸在心之分,臟結在腎之分。結胸可治,陽主生也。臟結不治,陰主殺也(臟結見症錄出於後,當參究之)。參《來蘇集》。

《經》文曰:按之痛,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名曰臟結(此借結胸以明臟結之不同)。舌上白滑胎者,難治。又曰:臟結無陽證(無太陽表熱),不往來寒熱(無少陽半表半裡之熱),其人反靜(無陽裡熱),舌上胎滑者,不可攻也(胸中有寒而丹田無熱,純陰當溫之證)。

又曰:病人脅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從小腹入陰筋者(寒邪凝結三陰,尤重在肝),此名臟結,死。

此借結胸以辨臟結之異。結胸與臟結症相似,而固各別也。結胸者,邪結胸中,按之則痛;臟結者,邪結腸間,按之亦痛。如結胸者,謂如結胸之按而痛也。然胸高而臟下,胸陽而臟陰,病狀雖同,而所處之位則不同。是以結胸不能食,臟結則飲食如故;結胸不下利,臟結時時下利;結胸關脈沉,臟結則更小細緊。而其病之從表入里,與表猶未盡之故,則又無不同,故結胸與臟結,其寸脈俱浮也。舌上白胎滑者,在裡之陽不振,入結之邪已深,結邪非攻不去,而臟虛又不可攻,故曰難治。此病關於臟,是結在無形之氣分,五臟不通,故曰臟結。

此承上條,申明臟結病所以難治之故也。結胸是陽邪下陷,尚有陽證見於外,故脈雖沉緊,有可攻之理。臟結是積漸凝結而為陰,五臟之陽已竭也,外無煩躁潮熱之表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則內動外達之機俱泯。舌無黃黑芒刺之形,反見滑胎,是邪氣伏而不發,正氣弱而不振,雖有硬滿之證,即欲攻之,不可攻已。蓋即上文難治之端,而引其說如此。不得已,用四逆、理中輩溫之,或有可生之機。此條是臟結死證。臟結之證,不特傷寒,即雜病亦有之。曰脅下素有痞,連及臍旁,則其病久而非暴矣。臍為立命之原,臍旁者,天樞之位、氣交之際,肝脾腎三臟之陰凝結於此。連臍旁而痛,從小腹入陰筋者,其邪深入而非淺。少腹者,厥陰之部,兩陰交盡之處。陰筋者,宗筋也,今人多有陰筋上衝小腹而痛死者,名曰疝氣,即是此類。其邪既久且深,攻之不去,補之無益,雖不卒死,永無愈期,故曰死也。

下利

下利述古

三陽合病下利,有熱無寒。三陰下利,自利屬寒,陽陷屬熱。太陽陽明合病,自下利者,此風邪入胃也。脈浮而長,所見皆太陽證。以下利故知與陽明合病也。用葛根湯,表提風邪,利自止矣。

邵評:下利有寒熱之不同。三陽合病下利,邪化熱而入里,無表證也。三陰下利,有直中、傳經二因:直中下利為寒;從陽經傳入者,為熱利也。太陽之邪,併入陽明而自下利,為太陽陽明合病。合病下利者,裡氣得熱而下行也。脈浮為太陽,長為陽明脈。見太陽證者,太陽之邪,初入陽明之裡,兩陽合明,邪氣大盛,表實裡虛,故外見太陽證,而里則下利也。用葛根湯,辛甘發散,以從陽解。兩陽相合之邪,下者舉之之法也。且太陽陽明合病下利,是太陽證內陷陽明,故用表劑,中加葛根,以清裡熱。

若桂枝證,誤下而利不止、脈促(此促脈,數而有力,時一止也)者(誤下而陽邪入里,熱迫而下利不止也,脈促者,陽氣重也),表未解也。汗出而喘,當用葛根黃芩黃連湯外解表邪,內清裡熱。

邵評:陽陷於內者十之七,留於表者十之三,故曰表未解也。邪束於表,陽擾於內,故喘而汗出。表裡俱病,用葛根之辛涼以解表,用芩連之苦寒以清裡也。

太陽少陽合病,自下利者,黃芩湯。此熱邪已入少陽之裡,膽火大熾,移熱於脾,故自下利、脈浮而弦。外症必頭痛胸滿、口苦咽乾、目眩,或往來寒熱。熱邪不在半表而在半里,故不用柴胡而主黃芩。嘔加半夏、生薑,治痰飲也。

邵評:少陽居半表牛里,比陽明為尤深,邪熱更易內侵太少。兩陽合病,陽盛陰虛,陽氣下陷入陰中,故自下利,而治法與陽明不同矣。太陽陽明合病,其邪初入陽明之表,邪近於外,故用葛根驅邪,使從外出為順。太陽少陽合病,是邪已入少陽之裡,邪入於內,故用黃芩治之,使從內出為易。夫熱淫於內,黃芩之苦以清之;腸胃得熱而不固,芍藥之酸、甘草之甘以收固之。酸苦湧泄為陰,亦通因通用之法也。若嘔者,熱邪上逆也,故加半夏、生薑以散逆氣。而黃芩之清裡,亦法之所不易矣,且黃芩湯、小柴胡加減方也。熱不在半表,已入半里,故以黃芩清裡。雖非胃實,亦非胃虛,故不須人參補中也。或云此少陽指三焦,不指膽。

少陽陽明合病,自下利者,其脈不負者順也,負者失也(陽明脈、太少陽脈弦,此為順脈。若大而不弦,負在少陽;弦而不大,負在陽明。少陽木而陽明土,互見克賊。負者,少陽旺而陽明衰,木剋土也)。滑而數者,有宿食也,當下之(脈數為在腑,滑為有食,宜大承氣下之)。如發熱嘔惡、心下痞硬,或往來寒熱,大柴胡湯主之(下利而發熱嘔惡、心下痞硬、往來寒熱者,此無形之熱結於心下,是表裡俱實之候,故用大柴胡兩解表裡之法)。

邵評:陽明脈勝則洪緩,為不負而順;少陽脈勝則弦緊,為負而逆。且三陽合病下利,惟少陽陽明為重,土受木克也。故陽明脈勝為順(少陽負而陽明不負,自負中之順脈),陽明脈負為失,失者死也。註釋參《來蘇集》。

三陰下利(此三陰自中寒邪而下利之證),俱詳見本病下。如腹滿而痛、吐利交作(此太陰從寒中,陽虛而不運也),或下利清穀、吐利四逆(寒中少陰,陰盛格陽之證),或下利身重、小便不利等症(此少陰中寒,陽虛水積下焦也),皆屬三陰本臟虛寒,當以理中(溫運中陽)、四逆(救陽散寒)、真武(扶陽鎮水)輩治之。

邵評:此三陰自受寒邪而下利之正法。

三陰熱邪(三陰熱邪從陽經傳入者也)下利,太陰有暴煩下利、腹滿大痛、咽乾而渴之症。少陰有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痛、口乾燥之症。俱是轉屬陽明,宜承氣輩主之。少陰又有四逆、泄利下重、小便不利、腹中痛之症,亦屬熱邪,宜四逆散。厥陰熱利下重、渴欲飲水、脈弦而數,此風木熱邪乘脾,白頭翁湯主之。

邵評:陽經熱邪,傳入太陰,熱灼津傷,轉屬陽明,而成胃實見症,皆熱實之象,故可用下法。若少陰熱並陽明之證,少陰經中熱極,則迫其水下流,而腎水燥,燥則腸中之物更堅,故利清水。色純青者,腎弱而肝反侮之也。心下痛為實,口乾燥為熱,用大承氣急下燥屎以存津也。至於四逆,四肢逆冷也,陽氣不達於四肢,故逆冷。泄利下重,是陽邪下陷入陰,陽內而陰反外,陰陽脈氣不順接也。小便不利腹痛,水氣為患也。用四逆散,和解表裡之邪。惟熱邪傳入厥陰,為協熱下利。熱利下重,乃濕熱穢氣,郁遏於下焦廣腸,故魄門重滯,雖利而難出也。渴欲飲水者,以里有熱。傳經之邪,厥陰受之也。弦為肝脈,數則裡熱也。用白頭翁辛淡以除邪氣,連、柏苦寒以清熱,秦皮苦涼性澀,入厥陰而止利也。

又評:少陰四逆者,四肢厥冷也。此非熱厥,乃太陽初受寒邪,便入少陰之證。少陰為陰樞,邪氣居之,可進可退,故其病每多或然之症。因取四味以散四逆之邪,此少陰氣分之下劑也。

凡厥陰病,先發厥,後發熱(先厥後熱,陰轉陽也),不退者,必便膿血也。脈數有力,從陽治;脈沉無力,從陰治。

邵評:熱不退者,陽邪盛也。陽盛則傷陰絡,故知必便膿血也。便血而脈數有力者,宜滋陰清熱,從陽治之;脈沉無力者,當溫中和營,從陰治之。

下利新法

凡傷寒熱邪正盛之時,必在陽明胃經(陽經熱邪傳入三陰,亦必轉屬陽明而成胃實。蓋三陰以胃為出路也)。陽明以胃實為病,故大便不通。然火證往往下黃黑稠黏之物(熱邪下注腸胃而下利,正糞仍不通行),此熱邪火逼大腸,非痢也(溫熱時疫濕熱從腸而下,大便多瀉,是熱迫也),雖通仍作不通論,只用清火解毒,以治陽明,其利自止。

邵評:熱結腸胃,下迫大腸而下注,治宜清化火熱。

如傷寒熱證,下利純清水,或黃沫潮濕,腹硬,脈沉滑有力者,此名旁流。因腸中有燥屎阻塞,水漿從旁滲出。病在陽明(病在大腸),非關脾也,導去燥屎,其痢自止,小承氣湯加黃連。

邵評:所下皆是水沫,吃下之湯水,隨熱下注,腸中有燥屎內結,水從旁漏也。下其燥屎,熱退則愈。蓋燥屎在腸,水從旁漏,非下不可。

有陽明火證,邪火不殺穀,吃湯下湯,吃水下水,此有陽明實證可據,非若脾腎俱敗者比。亦只清其火邪,其利自止。

邵評:胃中火盛,水穀消化不及,則穀不化。火性急速,不能停留,故一吃即利。此火迫下江,必有實熱見證。實火脈象形於外,與脾腎陽虛火衰,不能消化,下利清穀者,大相天淵。清化胃中邪火,利可自止。

廉按:胃中火盛,邪熱不能殺穀。火性急速,迫而下注也。所下糞水,必熱而色赤,臍腹肛門,必有一種熱氣下注。外症及脈,亦有實火憑據。如此分辨,自與脾腎虛寒之下利清穀不同也。

有一種外感風寒、內傷飲食(表裡俱實之證),其症頭疼惡寒發熱(表邪見症)、噁心飽悶(內傷見症)、腸胃窘迫而泄痢者,此表裡俱病(飲食內傷,則中氣亦傷,表復有邪內迫,是以下利,非誤治後變病)。法當外散表邪,內消積滯(治以疏表和里,表邪解則食化而泄利自止),不在傷寒變病之例。

邵評:表裡交病,外邪內迫而下利,宜疏表和里兩解治之。如枳、桔、梔、豉加葛根、焦雞金,最妙。

有一種表熱裡寒之證,初起頭疼惡寒發熱,繼即下利清穀(陽衰不能化谷)、脈浮而遲(浮為表而遲是虛寒)、口不渴飲(不渴是虛寒憑據),俗名漏底傷寒(重症也)是也。良由其人脾胃本虛,一感外邪(中虛邪入),即得直入腸胃,不在太少留連,速當溫中散寒。如紫蘇、桂枝、羌活、厚朴、廣皮、木香、茯苓、甘草之類。甚者,加冬朮、乾薑。

邵評:此與上條有輕重虛實之不同。上條表有風邪,而內傷飲食,是表裡俱實。此條表有熱邪,而里則虛寒,是表實裡虛。中陽虧乏,表邪乘虛內入,直走腸胃而下利也。治宜溫運中陽,外散表寒,與上條治法不同。此方治脾胃中虛有寒,表邪入里而下利,的是正法。

若陽邪傳裡,熱邪攻於腸胃,而變下利膿血者(熱入下焦,陰血受傷),重證也。然亦有寒熱之分。蓋邪至三陰,為日己久,實者則從陽化熱,虛者則從陰化寒矣(陽氣盛則從陽化熱,陽氣虛則從陰化寒)。如少陰下利,用豬苓湯者(滋陰利水而清熱),從陽化熱也。用桃花湯者(培土升陽以固澀),從陰化寒也。辨證之法(分辨寒熱,辨證精詳,醫者當熟記之),以脈數有力為熱,脈緩無力為寒;舌燥口渴屬熱,舌潤不渴屬寒;小便赤澀屬熱,清白屬寒;下利腸垢屬熱,鴨溏屬寒;熱利臍下必熱,寒利臍下必寒。熱利當清其腸(清化腸胃邪熱),寒利當溫其下(溫補脾腎虛寒)。

邵評:陽經熱邪傳於裡,有化寒化熱之不同。辨別精明,須熟記之。

凡傷寒疫癘,熱邪傳裡,下利腸垢(熱穢內滯腸腑),或下鮮血(營血受傷,血熱下注)、小溲赤澀、舌胎黃燥如刺(陽明熱邪舌胎)或紅刺如楊梅狀(邪入營分舌胎)、身熱口渴、六脈洪數(陽明大熱脈也)、臍腹大痛者,此熱毒內攻腸胃也,不治則爛矣(熱邪穢毒蘊伏於腸胃之間,大熱燔灼如焚,不急下之以清火解毒,必致腸胃腐爛而死,醫者不可不知)。急用大黃、芩、連、銀花、丹皮、芍藥、甘草之屬下之清之,繼用鮮生地數兩代大黃,以養陰解毒(先下其毒,次用甘寒之品以滋液救焚,此治法之次序也)。若下利腸垢,其勢稍緩者,宜黃芩湯(症勢稍輕,邪在上焦肺分,肺熱下注大腸而下利,用黃芩湯清肺熱而涼解之)加川連、銀花、丹皮之屬清之。血痢加丹參、槐米、川斷(營血熱而下泄,用清營涼血之品)。

邵評:火熱疫毒,盛於腸胃,急用苦寒清下治之。

如遇傷寒疫證,下利如豆汁魚腦之色(濕毒內侵腸腑)、脈象沉濡(濕遏在裡脈象)、舌白如粉(疫毒濕邪舌胎)、小便不利而口不渴者(濕之徵也),濕毒聚於腸胃也。宜茅朮、厚朴、廣皮、二苓、滑石、澤瀉、晚蠶砂、藁本之類滲之和之。

邵評:此濕溫證而兼疫毒也,宜清滲濕邪治之。此方頗合。

如下利雜色、六脈沉遲(裡寒脈象)、舌潤無胎或紫色而光(少陰虛證舌胎)、口不渴飲(非熱證,故不渴),腸胃並連直出,無關閉者(中虛滑脫而不守也),此脾腎虛寒、關閘不闔(脾陽虛弱,腎火衰微,火不生土,中無砥柱而滑脫不禁)、元氣下泄之證也。急投胃關煎(腎為胃關,溫補脾腎,故名胃關)合桃花湯(溫腎澀腸之劑),兼從手陽明(太陽經)以堵截之,或桃花湯重加人參以截之。

邵評:腎陽虧乏,虛寒下利,滑脫無度,溫澀下焦為治。

如見外熱內煩,舌燥口渴(溫熱內阻,津不上升),脘中痞悶(濕熱阻拒中宮),不能食,或痛或嘔,而利不止者,中焦濕熱也。當用瀉心法(濕熱痞結中焦,氣滯不得升降,故嘔痛下利不食,用瀉心法開痞化邪),芩、連、半夏、乾薑、枳實、木香、赤苓、澤瀉之類。

邵評:濕熱痞結中焦,脘悶嘔痛,不食下利,似是噤口痢症,防其閉結,用開痞泄邪之法。卻是正治。

凡下利,舌胎遍地白厚如雪花者,臟結也,不治。

邵評:陽虛體寒濕濁陰,凝結於中。胎厚如雪花者,邪結己深也,純陰無陽,故不治。

凡三陰下利,小便不利者,津液竭也。不可妄利小便。

邵評:陰經下利,而小便不利,陰津虧乏也。如妄利之,陰氣竭絕而津涸矣。

小便(附)

凡傷寒,小便清白者,病不在裡而在表也。下焦病,小便利者,病不在氣分而在血分也。參《治法匯》。

邵評:熱未入里,小便清白,以此可驗邪之在表在裡。若邪入下焦,小便當不利。今反利者,病在血分,而不在於氣,故下焦蓄血證,小便自利也。

太陽病,脈浮數、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五苓散。

邵評:太陽經邪,傳入膀胱之腑,為傳本病也。用五苓導水泄熱,極是。若熱結膀胱,宜參用八正散加減。

陽明病,脈浮、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述古。

邵評:陽明渴飲,小便不利,是津虧熱伏,邪在胃中也。用豬苓湯利水泄熱,兼滋陰氣,此古法也,若時方可用導赤散。

凡傷寒表證未解,病在陽分,尚宜發汗者,不可先利小便。恐走其津液,取汗反難也。參《奧旨》。

邵評:邪在表,當發汗,若先利其小便,則津液從下走泄,非但不能得汗,必致津傷邪入而病增變也。故邪在表,禁利小便。

陽明病,潮熱、汗出多者,必小便少。不可利小便,恐胃汁愈干也。若利之,必喘渴而死。述古。

邵評:陽明潮熱、汗出多者,其津液已經外泄。恐其津亡胃燥,故禁利小便。汗與小便,同是津液氣化所由出。汗多傷陽,利小便則傷陰。陰液陽氣並竭,故喘渴而死。是以汗多津虧,禁利小便。蓋陽明一經,以存津液為第一義也。

小便不利,有可利者二(此二證可利小便者,有邪氣濕熱內伏也):熱結膀胱宜利(宜五苓散),濕熱發黃宜利(宜茵陳五苓之類)。若大病後、汗下後,津液內竭,故不利。若強利之,則水愈涸,必純用養陰生津之品,則津液復而水道行矣。痢亦然。參《奧旨》。

邵評:病後、汗下後,小便不利,因津液內傷所致。即有餘邪濕熱,亦不可妄利,再竭其陰液也。當用滋陰養液之劑,久久服之,俟其津液充復,小便自利矣。若有濕熱瘀邪內蓄者,可利小便;若無邪而津液虧乏者,切不可妄利也。

斑疹

(痧瘄附。合參《金鑑》、《治法匯》、《葉案》、《第一書》)

斑者,有觸目之形,而無礙手之質,即稠如錦紋、稀如蚊跡之象也。或布於胸腹,或見於四肢,總以鮮紅起發者為吉,紫色成片者為重,色黑青者不治。

邵評:斑之形狀,平而貼於肌肉之間,並無點粒高起,以手摸之,平而不礙手;或紅色成片,稠如錦紋者,此屬陽邪胃熱。有稀如蚊跡,而色淡不解者,此是正虛邪伏。此症有陰陽寒熱虛實之不同,當看其外症,參其脈象,而施溫涼補瀉之治法。

疹者,有顆粒之象,腫而易癢,即痧癮之屬。須知出要周勻,沒宜徐緩。春夏多此斑疹二者,不外手太陰與足陽明之治。又斑為胃家毒火,疹屬肺家濕熱,須互參之。

邵評:發疹於皮膚之上,起有顆粒,如粟如粒,以手摸之,有尖刺而觸手者也,與斑之平而在肌肉者不同。斑由陽明胃熱而發,疹因肺受風溫而出。斑有虛寒陰證,可用溫補。疹無不由邪火而作,陰寒之證罕有,故治疹之法,不外辛涼清透、宣肺化邪,溫補之藥,每禁用也。蓋因疹子即痧瘄一類,即天行時毒入於肺中而發。邪盛者,點子稠密,肌膚微腫而稍癢。有紅白二種:邪入營者紅疹,邪入衛者白點。大忌冒風涼遏,犯則肺閉內陷,發喘而死矣。

斑疹之發,傷寒由於失表失清,其邪不得外達,蘊於胃腑,走入營中而發也。溫熱之證,由邪與內熱相搏,濕熱凝滯,自然發斑發疹。有發熱一二日便見者,有發熱三四日始見者,非因失治而然。

邵評:斑與疹必當分別。斑發於胃,疹出於肺。傷寒失表失清,邪遏於胃而熱蒸成斑,故傷寒證發斑者多,而發疹則僅見也。其虛斑陰斑,由於中虛寒伏,逼其浮陽外越,無根之火內動,見斑隱隱而微,色白不鮮者是也,治須溫補。至於疹,悉是外邪致病。天行痧疹,時毒襲入肺衛而發者,或溫暑時邪,從肺吸受,由衛入營之證。其邪從肺外達而發疹者,此邪在上焦,非由失表失清之故。當辨其在氣在營,而用宣肺清透之法。若過寒涼,防其抑閉。與斑之治法判然不同,二證豈可不分辨哉。故約言之,斑屬胃,疹屬肺,二證須分別論治。

大抵發汗不出或雖汗不解、胸膈煩悶、嘔惡不納、足冷耳聾、脈沉而伏或寸關脈躁動,便是斑疹欲出之候,須細診之。

邵評:邪熱鬱伏於中,蒸熱為斑,故汗不出,而煩悶嘔惡、足冷耳聾,此是斑疹將發時之見象,猶天將雨而悶熱鬱蒸也。脈沉伏,由於邪伏於內,脈道不利所致。寸關躁動者,伏邪勃發之兆也。

廉按:此言斑疹將出之時。其見症脈象如此,醫當留心。

凡斑疹欲出之際,若得上吐下瀉者吉,毒氣上下俱出故也。

邵評:斑疹將出之際,上吐下瀉,其熱毒從吐瀉而外出,分消其勢,大忌止澀。若出齊後,及將回之時,忌見吐瀉,恐其邪陷也。故斑疹吐瀉,須辨其先後緩急之勢,庶免誤治之弊。

凡斑疹赤者(色紅而鮮潤者,順證也)為胃熱,紫色(紫而晦滯者凶)為熱甚,紫黑(黑而枯晦者死)為胃爛。赤斑五死五生,黑斑九死一生。鮮紅起發稀朗者,雖大不妨。如針頭稠密,紫黑成片者,難治(稠密成片,色紫黑者,正虛而邪火毒甚,故難治)。雜藍斑黑爛者,死(藍斑黑爛,濕火邪毒已陷,必死)。

邵評:此辨斑色,以驗病之吉凶生死,學者最宜著眼。

凡斑既出,須得脈洪滑有力、手足溫(斑出邪達,則脈道流利,故洪滑;陽氣通行,故手足溫)者,易治。脈微足冷,元氣虛弱,難治(斑出而氣虛陽弱,故脈微足冷,正不勝邪,則難治)。斑疹透後,神識宜清,反加昏沉者(斑疹既出,則外達而神識當精,反昏沉者,正虛神敗也),難治。

邵評:斑出之後,辨其脈象見症之順逆,語皆精實。

凡溫熱斑疹,已見陽明少陽新法中。傷寒失表發斑,已見太陰新法中。此更詳天時寒暄燥濕,邪在足經手經、氣分營分,外感內傷為治,更以溫熱疫癘兼參之。

邵評:傷寒自表入里,從足經施治。邪入陽明,熱甚發斑,由先時失表失清所致。所謂斑發於胃,非比疹之從肺而出。故傷表證陽明極熱,每多發斑,而發疹者稀有也。若溫邪暑熱,自肺吸入,宗三焦立法,從手經論治。其邪之入里,或自肺衛而入營,則發疹而外達。即天行痧疹時毒之邪,亦從肺經吸入而發疹也,所謂疹出於肺。或由肺衛而入陽明胃者,胃火盛亦有發斑也,其治與傷寒發斑同。至治疹當宣肺清營,提透疹邪為主。至於斑與疹之所發,其原各異,而治法亦須分別。詳列於後。陽明治,犀角、連翹、黃芩、黃連、銀花、牛蒡、葛根、薄荷之類(清透化熱之劑)。不可過用風藥(邪已化熱入里,風藥升散非宜)。

邵評:此陽明胃熱發斑之正法。

營熱赤斑,舌胎鮮紅(營分邪熱舌胎)者,營分血熱也。神昏譫語(邪入心包),邪干膻中,病在手經,不可妄用風藥以劫眉津,亦不可純用苦寒直入中焦。法當清疏營分,輕透斑毒,如犀角尖、連翹心、元參、丹皮、牛蒡、銀花、薄荷、人中黃之類(清營透邪之品)。神昏加菖蒲數分(開泄包絡之邪)、西黃二三分(滌痰開閉)以開心竅。

邵評:膻中,心包絡也。邪在手經,自肺衛而入心營,逆傳包絡,危險之證。急當清心達邪、芳香開秘,忌用風藥升散,劫耗陰津。且邪在上焦,並宜輕清。若用苦寒重濁之劑,直走腸胃,與包絡結邪無干涉矣。此方是營熱發斑、邪入心包之正法。

如斑已透,當清火解毒以化之。如連翹、赤芍、元參、丹皮、花粉、知母、黃芩、淨銀花、人中黃之類。脈洪大(陽明邪火)加石膏,舌絳色(營分熱邪)加鮮生地。

邵評:斑透之後,餘熱未淨,治宜清化餘邪。此方是斑透後餘邪未淨之良法。

凡發斑證,原因不一。醫者必先其所因,辨其現症,分別施治,庶免頗預之弊。茲特約舉八種,以概言之。

一、表寒

春應溫而反寒,夏應熱而反涼(非其時而有其氣,乃不正之氣,此名時行寒疫),有病惡寒發熱(寒邪郁表)、咽痛、身上有淡紅白斑(寒斑,故色淡紅而白)、舌胎白而薄嫩(表寒舌胎)者,此寒邪在表也。當以荊防敗毒散(辛溫散表)溫散之。

邵評:此表寒抑遏而發斑之良法。

二、溫毒

秋應涼而反熱,冬應寒而反溫,或天時亢旱久燥,溫疫流行,發為赤斑丹疹(陽明火盛)。其毒彌滿三焦,目赤舌絳,汗出津津,切忌風藥升散(火熱證而用風藥升散,火得風而愈上炎矣),宜涼膈散去芒硝、大黃,加石膏、牛蒡(陽邪在上中二焦,故用此清解肺胃)、赤芍、人中黃(清營解毒)。大便秘者(邪已入腑),去硝留黃。

邵評:應寒涼而反溫熱,又或天時燥旱,陽熱亢極,非其時而有其氣,是不正之邪氣而成瘟疫也。疫邪火毒,釀成斑疹,熱毒蘊伏陽明,三焦俱病,是名溫毒發斑。證多肺胃火盛,此方極合。

三、陽毒

溫疫陽毒發斑(此疫毒發斑之證),面如塗朱、眼如噴火(陽毒火熱見象)、六脈洪大(陽盛脈也)、燥渴欲死,此陽明血熱已極,毒邪傳遍三焦,經絡閉塞,營衛不通,非三黃石膏湯不能解救。

邵評:三焦表裡,俱被陽邪熱毒蒸灼氣血,經絡凝塞不通,邪郁不宣之候,必須兩解其表裡之熱邪,則斑疹方能外達。此方治邪遍表裡三焦、陽毒發斑,的是良劑。

四、伏斑

凡傷寒邪入太陰,脈靜神呆,舌心灰黑,防有伏斑。或時感之證,過經不解,舌胎灰黑或中心黑暈,肌表不甚發熱,脈象亦似沉緩,但神識不清,或鄭聲作笑。此陽邪陷入太陰,防有伏斑內發。其脈靜身涼,非邪退正復,乃陽邪陷於陰分也。法宜宣通氣血、透提斑毒,以表證治之,如連翹、赤芍、銀花、紫草、生楂肉、檳榔、天蟲、刺蒺藜、犀角尖、角刺之類透之提之。斑疹外達,自然毒透神清。參《第一書》。

邵評:陽經之邪,入於太陰,太陰為濕土之臟,脾與胃相聯,陽邪故易傳入於陰。入於陰則脈反靜;邪氣內伏,故神呆。舌灰黑,太陰舌胎也。如此形症,防有伏斑。不但傷寒邪入太陰,即時感遷延,亦有陷入太陰之證。舌灰黑者,太陰濕與熱相蒸也。邪熱陷入,抑遏不宣,故肌表不甚熱,而脈見沉緩也。斑毒內伏,則神不清而胡言妄笑矣。此陽邪實熱,陷入太陰,斑毒內伏之候。不可誤認為邪退正虛,而進滋補,仍宜宣通伏邪、提透斑毒,必使斑從外達,陷入之邪自化耳。此方治陽邪陷入太陰,斑毒內伏之良法。

五、內傷

凡勞倦內復,虛火遊行於外,亦有淡紅斑點(勞倦傷脾,虛火外遊而發虛斑,無陽邪實熱,故斑色淡紅),其身痛心煩、惡寒發熱,與外感同(外症見象與感風寒相同),第脈虛大(脾胃中虛之脈),或氣口獨大(元虛氣不收攝),倦怠懶於言動(勞倦傷中見症),自汗(陽虛不固)為異。急投補中益氣湯,熟睡汗止,身涼而愈。

邵評:此勞倦中虛,稍挾微邪,虛火外浮而發斑。用補正略佐化邪一法,為治勞倦傷脾、中虛發斑,名曰虛斑之良劑。

六、伏陰

陰斑者,因有伏寒,或誤進寒涼,逼其虛陽浮散於外。其斑點隱隱而微,脈雖洪大,按之無力,或六脈沉微,手足逆冷(陽衰不達於四肢也),舌胎白滑(寒濕舌也),或黑胎胖滑(舌黑胖滑,寒水剋火之徵也),此陰斑無疑也。先用炮姜理中湯,以復其陽,次隨症治。若內傷生冷,外感寒邪,而發陰斑,調中湯(內外兩傷,溫中散寒治之)最捷。

邵評:稟體陽虛,其人內有伏寒,或又誤用涼藥寒物,陰寒極盛,陽火衰微,逼其無根之火外浮而發斑。隱伏不達,名曰陰斑。大虛大寒之證,虛陽浮越,其脈浮取洪大,重按無力,微陽欲脫之脈也。若脈沉微,陽衰之正脈。均宜用溫中扶陽之法,此方治陰寒內盛、陽火衰微而發陰斑之正法。

七、少陰

凡腎虛挾感,斑疹無力透達,肌膚中微現淡紅隱隱之點(腎中陰氣素虧,外邪入里,欲發斑外達,陰虛氣弱,無力送斑外出,故隱於皮膚之裡,欲出不出也),脈象沉細無力(沉細是少陰脈),舌胎淡紅(陰虧舌色)或紫色,舌形胖嫩圓大(紫色圓胖,少陰表證舌也),似寐非寐(少表證象),神識乍清乍昧,此少陰精不化氣,斑不得透也(陰虛邪伏,故神識時昏也。此腎精大虛,不能化氣而達邪也)。當以左歸飲加人參進之(壯水補腎,加人參以扶元氣,乃少陰水虧之證也),精氣充溢,斑自外達矣。若兼右尺遲微(右尺主腎火,遲微,腎火衰也),手足逆冷(陽弱,故逆冷),渴不欲飲(陰虧無火,故渴而不欲飲),此少陰水火俱虧也。當以人參八味投之,腎氣一充,其斑自透。

邵評:腎水虧,以六味地黃壯水,腎火衰,用附桂以補火,人參以扶元氣,乃陰陽兩虛之正法。

八、內斑

凡瘟疫時感,每有內斑。其血發於腸胃嗌膈之間,肌膚間不得而見。其脈短滑,似躁非躁(邪內滯則脈短,有實熱則脈滑,內生斑點則似躁非躁而憒憒,無奈毒滯而氣不運也),外症口乾目赤、手足指冷、煩躁氣急、不欲見火、惡聞人聲、耳熱面紅、或作寒噤(火極似寒也)或作噴嚏、昏不知人、鄭聲作笑,種種形症,皆內斑之驗。治法亦宜宣通氣血,解毒化斑,如連翹、紫花地丁、赤芍、紫草、楂肉、丹皮、淨銀花、人中黃、白殭蠶、鉤藤鉤之類主之。俾得脈和神清,方為毒化斑解。此條參《傷寒第一書》。

邵評:時毒瘟疫,口鼻吸受,直行中道,邪伏膜原,毒凝氣滯,發為內斑。內斑者,發於軀殼裡面、腸胃膈膜之處,外之肌肉皮膚,不見斑點,毫無形跡,猶內癰之類也。此證罕見。時證、瘟疫證中,或有此證。其所見外症,俱是陽明熱毒,火邪壅遏於中,氣不宣通之候。斑發於內,提透非宜。治法當宣通邪滯,解毒消斑,清營化熱之劑。證雖少見,醫者不可不知。蓋內斑外無形跡可見,全在察脈辨證,庶無貽誤。以上俱論斑證。

凡疹子悉屬風熱。浮小有顆粒,隨出隨沒,而又出一翻者是,與小兒痧子同。宜疏風解熱為先,不可驟用寒涼(早用寒涼,恐其邪遏不達),必兼辛散為要。其名稱各處不同,若吳地曰痧子,浙江曰瘄子,同一病也,恆發於小兒。若疹子不拘大小皆有,三疾主治略同(疹子是因病而發,溫熱暑濕由疹而外達於肌表,其治法與痧子同而所病之因不同也),總不出乎肺家風熱。身熱一二日而發者輕,三五日發者重。亦當辨其天時寒暄燥濕、邪在氣分營分分治。茲舉九種,以約言之。

一、外寒內熱

痧疹發於暴寒之時,肌表頭面不透,是外襲寒邪、內蘊伏熱。宜兩解肺衛之邪,麻杏石甘湯加桔梗、薄荷、射干、牛蒡主之。

邵評:痧疹將發,值天寒暴冷之時,寒邪抑遏於表,痧疹熱毒蘊伏於肺,不能外達。疹不透而氣急煩悶,故用麻黃開肺散寒,石膏、杏仁清熱下氣,余藥提透疹邪也。

若秋候涼鳳外襲、伏熱內蒸,以致咳嗽或喘者,亦宜麻杏石甘湯加桑葉、象貝、枯芩、蘇子之類。麻黃鬚蜜炙(蜜炙者,甘緩以制其悍性也)或水炒,以緩麻黃迅發之性。

邵評:發疹在秋令,被涼風抑遏肌表,疹不透而肺火內灼,咳嗽喘急者,亦用麻杏石甘湯,開肺散風之法。此與上條是肺有熱邪,欲發疹子,外受寒風,鬱於肌表,疹不透達,肺火燔灼,最易閉悶發喘而成危證。故用麻杏石甘開肺清熱,加味散表邪而透疹。

二、風溫

若值天時晴燥已久,而患咳嗽、咽啞、喉痛之症,兼痧疹者,此風溫客於太陰手經也。治宜辛涼清潤之品,大忌升、葛、防風、蟬蛻等藥,當以羚羊角、連翹、薄荷、牛蒡、元參、射干、杏仁、桔梗、象貝、淨銀花、蘆根之類,繼以沙參、川斛、麥冬、花粉、知母、梨漿之品(疹透之後,可用此等藥以養肺胃之陰,蓋風熱易耗陰液也),以養肺胃之陰。

邵評:風溫之邪襲肺,火燥傷金,故見咽啞喉痛而發痧疹。肺之火毒極盛,若內挾濕火,上蒸咽喉作腐者,是爛喉疫痧。治法亦宜辛涼清透,大忌辛溫升散之品,寒涼苦降亦在禁忌,防其鬱遏內邪也。治宜辛涼宣泄、清肺達邪。為風溫發疹,邪在肺衛者正治之法。即爛喉疫痧,亦不外此方。此條風溫熱邪在於肺衛,欲發疹子,用宣肺達邪清透為治,是正法也。

三、血熱

痧疹初起,舌絳如朱(熱入營血舌胎)、疹色如丹(血熱發疹)、環口燥裂、大渴引飲(熱灼津耗,燥渴引飲)、脈象洪數(陽明大熱脈象),乃陽明血熱也。宜犀角、連翹、鮮生地、丹皮、赤芍、元參、花粉、淨銀花、人中黃之類(此熱邪已人營中,血熱陰傷而發痧疹,用清營宣透,涼血解毒之法),繼以大小甘露(熱耗肺胃之津,救陰之方亦不可緩)出入,以救胃陰。

邵評:此條營分邪盛,血熱而發疹。用清營宣透,涼血解毒之治,亦正法也。此與上條俱即養陰藥繼之,可見溫熱病以陰為重也。

四、肺郁(以下數條痧疹餘邪變證)

痧透後,痰多氣急咳嗽者,餘熱鬱於肺也。宜宣之開之,如梔、豉、桑、杏、桔梗、枯芩、薄荷、象貝、蔞皮、通草、蘆根之類。

邵評:此為疹邪餘熱挾內之痰火,鬱於肺中,氣不下降所致,宜宣肺化痰清火治之。為痧疹之後痰熱鬱肺之正法。

如痧疹雖透,而咳嗽聲啞喉痛者,此痧毒不能盡發,鬱於氣分也。亦宜宣通肺氣,如羚羊角、前胡、桑、杏、連翹、牛蒡子、射干、薄荷、銀花、甘、桔、通草、黃芩、蘆根之類選用。

邵評:痧疹透而聲啞,咽喉痛而咳嗽者,乃火邪痧毒,鬱伏肺中,氣火上升為患也。治以宣氣泄肺、清火解毒之法,乃痧毒火邪,鬱於氣分,上灼肺金之正治。

五、發喘

凡痧瘄透發不盡,毒邪犯肺,喘急昏悶者,危證也。宜急透之,炙麻黃(八分)、生石膏(四錢、光杏仁(二錢,勿研)、牛蒡(一錢五分)、連翹(一錢五分)、枯芩(一錢五分)、象貝母(一錢五分)、犀角尖(八分)、薄荷(八分)、桔梗(八分)、生甘草(四分)、通草(一錢)、蘆根(一兩)。

邵評:此痧毒內伏鬱閉之證,或著寒冒風,皆能致此。尋常疹子則無此證。蓋痧出而不盡透,毒伏於內,鬱悶肺閉而昏喘氣急者,大危之證。非麻黃大開肺氣,則不能救。再用石膏以清火,杏仁以下氣,甘草以緩急而瀉火毒,加犀角、桔梗等味,提透清化為治。

六、咳嗽

痧後咳嗽,餘熱在肺也。宜瀉白散加貝母、橘紅、杏仁、枯芩、知母、花粉、甘、桔、梨漿之類清之。

邵評:此痧疹餘邪蘊肺而咳嗽之良法。

七、傷陰

凡疹瘄伏邪未清,致傷陰分,而發熱不止者,宜甘涼養陰,如沙參、骨皮、麥冬、玉竹、雲苓、金斛、生地、白芍、丹皮、甘草之類。

邵評:此痧後伏邪傷肺胃之陰液,因而發熱之正法。

八、伏邪

凡痧瘄等證,外雖透達,易隱易回。而身熱不除,漸加喘咳腹脹、咽痛喉啞、齦爛、神昏欲寐,或兼赤痢等症者,此係失潮,伏邪在內,危證也。急宜散邪解毒,如犀角、連翹、牛蒡、射干、元參、杏仁、楂肉、人中黃、淨銀花、西黃、通草之類。

邵評:痧毒內伏,上中下三焦均受其戕也。蓋痧子出沒有潮數,見點三日方齊,每日三潮,三日九潮,潮後漸漸退沒,則痧毒盡透。若未潮足而早回,則邪伏於內。咳喘齦爛、喉啞咽痛,毒火上擾也;腹脹赤利,邪火下注也;身熱神昏欲寐,痧毒閉伏於中也。上中下三焦俱受邪侵,必正不勝邪而敗矣。急急提透疹邪,清熱解毒為治,必使痧毒外散,方有生機。

如痧瘄隱沒太早,以致發熱咳喘者,此伏邪在肺也(痧隱太早,邪伏於肺,所現之症是肺熱也,急用開肺泄邪)。速宜開宣肺氣,遲則不治(遲則肺閉而難治),如梔、豉、桑、杏、羚羊、牛蒡、連翹、前胡、薄荷、桔梗、蘆根之類主之。

邵評:按此等藥,雖是開宣肺氣為主,然初起即用,或有靈效,若喘熱勢盛,似乎嫌輕,當以麻杏石甘湯治之為是。然此條痧隱太早,邪遏於肺,病在上焦,較前條稍輕,故以輕宣法治之。

九、陰虛

凡少陰水虧之人,感挾時邪而發斑疹,切不可用柴葛升散。緣此證雖表,不得汗解;或雖得汗而斑疹未透,熱仍不解。惟清解中兼養陰液,庶能得汗而斑疹亦易透達。如遇時感,診得脈象細數或沉細,外症欲寐不寐、舌形微白兼紅或紫色而干,即是少陰虛證或已經表散不應者,急宜用生地、骨皮、沙參、茯苓、麥冬、金斛、花粉、牛蒡、連翹、甘草之品以養陰液,自然疹隨汗透達,身涼而解。如兼舌燥口渴(此邪入陽明之見症),而便秘者(津虧腑實則便秘),加犀角數分,合陽明治之(陽明經邪宜清,腑實可下),或加豆豉、蔥白,以微汗而透解之。

邵評:此腎水素虛之人,外受濕熱暑濕時邪而發斑疹,非天行時痧之證,當從三焦立法。用手經藥清透,各隨其所受之邪而施治,非足經藥之柴葛升散發表者所宜。即使發表得汗,此非風寒表證,其邪不能從汗而解,斑疹何能外達?況本屬水虧之人,病是溫熱而非風寒,尤忌發汗傷陰,故必清解溫暑熱邪、甘涼滋液之法。俾得營衛之邪從肺達而出疹,陽明之邪由胃出而發斑,溫熱暑邪隨斑疹而化解矣。至脈細數或沉細,溫熱入少陰之脈象也。欲寐,少陰本症也。復不得寐,煩熱也。微白而紅,溫熱初起之舌也。少陰舌本紫乾者,熱而津虧也。此少陰溫熱而陰液素虛之證,急急滋液達邪。陰液充復,則氣通邪達,自然得汗,非用藥強發而汗出也。

又評:此陰虛而受溫暑時邪之證,當救液達邪,辨明營衛而治,邪從斑疹而解。如見陽明症象,可合陽明法治之。

凡痧瘄癮疹,最宜通泄,雖下利五色亦不妨。惟二便不利,最為凶候。如遇此證,勿實脾止瀉(實脾止瀉則氣滯不通)。

邵評:痧疹因受外邪而病,或見吐瀉,則內邪由吐下而外泄,此是順證。若二便不利,則邪毒壅遏,最多閉結,故為凶候。凡痧疹吐瀉,大忌止澀。

痧症總論

痧子、疹子、瘄子,三者名異而同一類也。痧子有因天行時痧,毒氣流布,吸受其氣而發者,謂之時痧,恆發於小兒,且易傳染。其症身熱煩悶、咳嗆鼻塞、面目有水紅光、咽痛氣急、指尖時冷,所見皆肺經證。熱一二日見點者輕,三五日見點者重。見點要周身勻朗、色鮮潤、形高突、顆粒分明者為吉。既出之後,一日三潮,潮則熱勢盛而煩躁加,逾時方退;三日共作九潮,痧已齊透,然後徐徐回退,此為順證。若初起壯熱無汗,煩躁神蒙,見點細碎平塌,其色晦滯淡白,模糊一片,既出不潮,倏然隱沒,亦有閉悶而不能發出者,此是大凶之兆,治亦無益。痧子發冬春二時者為多,夏秋亦間有之,此名正痧,即時痧也。至於痧子,有紅、白二種。因吸受溫熱暑濕之邪而病,其邪初起在於肺衛,邪不外出,或有漸入心營,亦有入於陽明胃經者。用藥醫治,不外清營宣衛,開泄達邪。其邪仍從肺達,尋隙而出於肌表,發為疹子。由營分而出者色紅,由肺衛而出者色白,其從陽明胃達者則發斑。此是時邪之出路,非天行之時毒,故不傳染,隨出隨沒,亦不潮作,並無抑悶陷閉之危候。治法亦同治痧之清透達邪,如一轍也。瘄子即是疹,不過因地異名耳。

又有一種白㾦,與痧疹不同,每見於長夏秋間暑濕伏邪之症。蓋暑必挾濕,為黏膩之邪。人病暑證及秋後伏暑晚發之證。病多流牽,遷延兩候、三候。邪未達而元氣受傷,肌膚髮出白瘄,色白點細,形如肌粟,摸之觸手而微癢。以燈照之,狀如水晶珠而明亮滋潤者吉。抓破微有水者,乃濕從外出也。出無定期,熱勢壯則外見,熱勢緩則隱伏,甚至連發八九次。邪不達而身熱不退者,由其人元氣虧乏,不能化邪外出。故治白㾦與治痧疹亦異,疹宜提透,白㾦提透無益,當養正生津,清暑滲濕,使正氣充旺,則伏邪漸化,而熱得退。若白㾦之色,乾白如枯骨樣者,大凶之兆。其人津枯氣竭,邪欲外出,元氣亦隨之外散,乃邪正並脫之候也。

發黃

述古(濕熱俱甚則發黃)

陽明熱勝如橘黃,而明太陰濕勝如熏黃而晦。

邵評:發黃有因熱、因濕之不同。熱屬陽明,而色明亮者,陽黃也。濕屬太陰,而色晦暗者,陰黃也。故治發黃,當辨其濕熱陰陽之不同。

太陽蓄血亦發黃,但以小便不利為濕熱發黃,小便自利為蓄血發黃也。

邵評:蓄血有身黃一證,非蓄血必發黃也。此以發黃之小便不利,借證蓄血之小便自利,非以蓄血、發黃二證對勘也,其實以濕熱之小便不利,借證蓄血之小便自利耳。

又評:蓄血有身黃者,非發黃因於蓄血也,不可以濕熱發黃與蓄血發黃對列。蓋發黃因外則汗不得泄,內則小便不利,以致濕邪瘀熱,鬱而成黃,故濕熱發黃,小便不利。蓄血不在氣分,且小便自利,則內之濕邪瘀熱已得外泄,何能發黃?要知蓄血與發黃無並見之理,熱瘀膀胱,則為發黃,血結膀胱,則為蓄血。病之在氣在血、有形無形,截然相反。若果太陽發黃,用治蓄血之峻劑抵當湯服之,則前陰下血如泉而立斃。蓄血而亦言發黃,其誤非小,故特辨之。

蓄血發黃,脈沉細而結(蓄血為陰血結,則氣不流利,故脈沉細結)。濕熱發黃,脈浮滑而數(濕熱內蒸,邪在太陽而發黃,故脈浮滑數)。

邵評:此辨蓄血、濕熱發黃脈象之不同。

蓄血發黃,則小便利而清(蓄血在血分而內結,氣化流通,故小便清利)。濕熱發黃,則小便黃而濁(濕蒸熱瘀,氣機失宣,則小便黃濁)。

邵評:此以便之黃濁清利辨發黃、蓄血。

太陽失表,瘀熱在裡,表實無汗,小便不利,身體發黃者,麻黃連翹赤小豆湯主之,使黃從汗解也。

邵評:太陽失於發表,外無汗出,而內則小便不利,熱入於裡而不外越,謂之瘀熱。熱蒸發黃,此熱瘀而未實之證也。因其有表裡證,故用麻黃、杏仁、生薑之發汗散表,赤豆、梓白皮、連翹根之苦寒清熱而利水也。蓋發黃熱瘀而未實,故以發汗清利,雙解表裡為治。

陽明病,遍身無汗、但頭汗出、小便不利、渴欲飲水者,是熱不得越,瘀於裡而發黃也。茵陳蒿湯主之,使黃從下解。

邵評:此陽明濕熱發黃之證。但頭汗而身無汗,鬱熱上蒸而邪不外達也。小便不利,其熱又不得下泄,而又渴欲飲水,則熱之蓄於內者方熾,而濕之引於外者無己,濕與熱合,瘀郁不解,未能表達里通,勢必蒸發為黃矣。用茵陳蒿湯苦寒通泄,使內瘀之濕熱下趨,則黃從便出而下解也。此條《傷寒論》原文有腹滿一症,因邪不得外泄下通,鬱熱為黃,邪深入里而腹滿,為陽明熱實之證。故方中用大黃清濕而下里實也。

太陰病,小便不利,濕土為熱所蒸而發黃者,茵陳五苓散主之,使黃從小便而解。

邵評:太陰濕伏,不從小便而下泄,遏於內而蒸熱為黃,此太陰濕熱證也。用五苓散宣化膀胱之氣而利小便,加茵陳以清滲濕熱也。蓋太陰濕鬱蒸熱為黃,熱而未實,當宣其氣化,使邪從小便而解。

《瘟疫論》云:疫邪傳裡,熱在下焦,小便不利,邪無輸泄,經氣鬱滯,甚傳為疸,身目如金,宜茵陳蒿湯。若用茵陳五苓散,不但不能退黃,即小便亦難利。此乃胃家移熱,是以大黃有專功也。

邵評:瘟疫濕濁之邪傳入陽明,熱在中下二焦,結而成實,氣不宣通,鬱而為黃,此陽黃實熱。用茵陳蒿湯,下其熱實也。蓋疫邪熱入於裡,陽明胃家熱而成實,故用茵陳蒿湯下其熱實。與上條濕熱發黃,熱而未實者不同也。

傷寒身熱發黃,無表裡證者,梔子柏皮湯主之。

邵評:此陽明之經證,表無邪郁,里未成實,故曰無表裡證。乃身熱發黃,熱瘀陽明之經也,故但治以清熱。

凡發黃,熱多,脈必數、一身不痛,解毒為主;濕多,脈必緩、一身盡痛,滲濕為主。

邵評:熱盛陽明,蒸郁為黃,脈數而身不痛者,陽黃也,清熱解毒治之。太陰濕勝,滯氣為黃,脈緩身痛,濕入經絡而為陰黃,滲濕行氣主之。惟熱黃脈數屬陽明,濕黃脈緩屬太陰。

陽明發黃,熱多,二便俱秘(熱盛成實發黃),茵陳蒿湯。

邵評:此陽明熱實發黃之正法。

太陰發黃,濕多,小便不利(濕鬱發黃),茵陳五苓散。

邵評:此太陰濕鬱發黃之正法。

身熱發黃,無表裡證(瘀熱發黃),梔子柏皮湯。

邵評:此陽明經瘀熱發黃之治法,方中宜再加澤蘭、紅曲,以消瘀。以上論陽黃證。

發黃、汗出身冷(太陰陽虛,寒濕內伏)、脈沉遲(沉遲裡寒也)、小便不利(陽氣不化,故小便不利)、口不渴(陽虛無火,寒濕內伏,故口不渴)者,陰黃證也,五苓散加乾薑、茵陳(此名陰黃,當溫中陽以化寒濕)。二便俱利者,理中湯加茵陳(脾土虛寒而有濕,治以扶土溫中而滲濕)。

傷寒遇辰戌丑未年(屬土,有陰陽之分)、太陽太陰司天,醫用寒涼太過,往往有陰黃之證。脈沉遲、肢體冷而發黃者,宜理中湯加茵陳主之。小水不利,理中加二苓、官桂。嘔者,理中合二陳、生薑。若天久淫雨,濕令大行,又當理中合平胃為當,甚者加附子。

邵評:寒水濕土當令之年,如其人陽氣本虛,偶受濕邪,醫者過用寒涼,傷其中陽,而成陰黃之證。所見脈症,俱是陰寒之象,與陽黃之熱實者大相徑庭。用理中湯加茵陳,溫運中陽而化濕也。陰寒甚者,當加附子以扶陽泄濁為治。若中陽虛弱,寒濕內伏,陽氣不得宣化,而小水不利,加苓桂以通陽利水。嘔者,胃虛有寒痰也,合二陳、生薑,以和其胃氣而化痰飲。惟久雨濕盛,陰濁之氣太甚,脾胃中土受找,故用理中溫運中宮,合平胃除濕化邪。此脾陽虛弱,寒濕內伏而成陰黃,治以溫中化濕為主。

脾絕似黃證,一身盡黃、寸口無脈、鼻中冷氣、搖頭直視、環口黧黑、形如煙煤,此脾家真氣絕,非發黃也。《第一書》云:膽氣絕則面黃,脾氣絕則身黃。此皆黃如土色,乾枯無神氣(精華外散,晦濁色枯,將死兆也)者也。

邵評:脾為陰土,黃者,土之本色也。脾陽衰乏,陽氣不運,故寸口無脈。陽微欲絕,則氣冷不溫。所見各症,純是一派陰濁用事。微陽將欲埋沒,脾之真氣告絕,土之本色,發露無餘而外現,故一身盡見黃色。此臟絕之證,與發黃之有外邪者各殊也。

《金鑑》云:環口黧黑冷汗者,陰黃死證也(黧黑冷汗,濁陰盛而傷陽,脾陽絕則死也)。身體枯燥如煙燻者,陽黃死證也(枯燥色晦如煙燻,火熱盛而灼耗陰津,陰液竭則死也)。

邵評:陰黃陽絕則死,陽黃陰絕亦死。

痙(合參)

病者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赤獨頭動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病也。

邵評:痙病風邪在表,則身熱惡寒。痙為風強,筋脈受之,則口噤項強,反張強直也。頭熱足寒、面目赤、頭動搖者,風為陽邪,挾濕上行,風濕化熱而上淫也。此痙病之形症也。蓋因風濕熱邪,乘虛而入於筋之故也。

又評:諸暴強直,皆屬於風。但陽主動,陰主靜,是當以強直而安靜者主濕,強直而搐搦者主風。《千金方》謂:濕熱入於腎中亦為痙,小兒癇熱盛亦為痙。王海藏謂:背反張,太陽痙也;低頭視、手足牽引、肘膝相構,陽明痙也;一目或左或右斜視,一手一足搐搦,少陽痙也。太陽固屬風寒,陽明、少陽亦風火熱之內作,皆當以存陰驅熱為治。

廉按:溫熱之痙,與傷寒之痙大異。驅熱存陰一語,指示後人治溫熱痙證之一法。

夫痙脈,按之緊如弦,直上下行。

邵評:痙脈按之緊如弦,邪氣堅實也。直上下行,陽邪盛也。上條揭痙之主症,此條揭痙之主脈。

痙脈沉而細者,為難治(痙脈本弦緊,沉細少陰脈也,陽病得陰脈,故難治)。

邵評:脈細則易亡陰,痙病見之則難治。

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痙;太陽病發熱汗出,而不惡寒者,名曰柔痙。

邵評:無汗為表實,反惡寒者,風邪挾寒也。以其表實有寒,故曰剛痙。若汗出為表虛,不惡寒者,風變而外傷筋脈也。以其表虛自汗,故曰柔痙。

太陽病無汗,而小便反少、氣上衝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葛根湯主之(此剛痙無汗反惡寒主方)。

邵評:邪在太陽、陽明之界,熱並胸中,津不布而無汗,肺不行水而小便少,熱氣上衝於胸,則口噤不得語。馴至面赤頭搖、項背強直之症,此欲作剛痙。用葛根湯,治表實無汗之痙也。因葛根湯即桂枝湯加麻葛,風邪挾寒而表實,此湯為治剛痙無汗者之正法。

太陽病,其症遍身體強、𠘧𠘧然、脈反沉遲,此為柔痙,栝蔞桂枝湯主之(此柔痙汗出不惡寒,乃風邪而兼液虧證主方)。

邵評:太陽病者,太陽一經之症悉具也。𠘧𠘧然者,項強連頸之貌。脈沉遲,乃津液少而營衛之行不利也。風淫於外,汗出而消傷於內,用桂枝去風,加括蔞根兼滋其內也。

痙為病,胸滿口噤、臥不著席、腳攣急,必齗齒,可與大承氣湯。

邵評:此痙病之屬陽明瘀熱者,陽明之筋起於足,結於附,陽明之脈入齒中,挾口環唇,循喉下膈。陽明熱極,故見是諸症。用大承氣滌其熱以救其陰,亦急下存陰之治也。此證初病在太陽,僅背項強直,若不早治,則轉入陽明而病更劇。腳攣齒齗者,以陽明之脈起於腳而絡於齒也。承氣是下其熱,非下其食也。乃治陽明熱盛之痙,用大承氣湯。然「可與」二字甚活,臨證酌而用之,初非定法也。

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痙。

邵評:發汗太多,津液傷而不涵養筋脈,故致痙。此為液虧致痙,病由內虛所致。

夫風病下之則痙,復發汗,必拘急。

邵評:風病應肝而主筋,妄下傷胃液,液不養筋而痙。復汗以耗其陰,陰液燥則拘急也。此條因妄汗下而傷陰致痙,亦內虛也。

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出則痙。以上述《金鑑》法。

邵評:瘡家身痛,是營虛筋脈失養,故戒發汗。汗之則津液越出,筋虛燥,亦攣急而為痙矣。此瘡家發痙,亦由液耗而內虛使然。

《經》云:諸暴強直,皆屬於風。其勢勇猛,故曰剛痙(以風寒屬剛痙)。又云:諸痙項強,皆屬於濕。其勢弱軟,故名柔痙(以風濕為柔痙)。柯韻伯以痙之屬風者,不因風而因熱;屬濕者,不因濕而因燥。雖似太鑿,然戒人不可以劫液之品治痙,實屬苦心。

邵評:一由火熱內盛,熱極化風而成痙。一由濕熱挾風內灼,傷陰化燥而成痙。痙雖因於風濕外邪,其傷陰劫液之藥,總當慎用。

愚按:痓證即痙證也。其因有二:一屬風濕之邪合而為痙,即《內經》所云屬風、屬濕是也;一屬過表汗多,耗其津液而咸痙,即仲景所云發汗太多因致痙是也。分屬之,則治法須無悖謬。

邵評:痙證有外邪、內傷虛實二因。若外著風濕之邪,入於筋脈而成痙者,此實證也,可用《金匱》諸方治之。若汗下誤施、產後亡血、津液傷耗、筋脈失養而痙者,此內傷虛證也,宜滋液熄風和絡治之。

如太陽未曾表汗而發痙(未曾表汗而津液未傷亦發痙者,此風濕外邪為病也),明系風濕之邪混擾於太陽,風濕相恃而不解(邪襲陽經),則濕熱交併(風濕合而化熱也),留滯經絡,營衛不和、津液不行、筋脈失所養而作也。此是傷寒類證,非傷寒變證也(風濕內伏,津液凝滯不行,筋脈失於潤養而作痙也。因未經誤治,非傷寒之變證。病因風濕外邪與傷寒相類,故曰傷寒類證)。其症背反強、頭搖口噤、項強拘急、轉側艱難、身熱足冷(見症屬太陽陽明)。當審其風濕甚者,則有汗(風為陽邪,與濕合則有汗)而為柔痙;風寒甚者,則無汗(寒為陰邪,雖有風亦無汗)而為剛痙。《金匱》法以栝蔞桂枝湯(治風)治太陽柔痙,以葛根湯(風寒同治)治太陽剛痙,以大承氣湯(下其裡熱)治陽明劇證。《金鑑》法均以小續命湯(統治六經風證)為主治,剛痙去附子,柔痙去麻黃,表實去參附加二活(疏表),裡實去參附加硝黃(攻裡)。

邵評:風寒濕邪,留滯經絡,未經表汗而發痙,此是外邪表證,可用《金匱》諸方治之。

若傷寒過表汗多而成痙,乃是傷寒變證,治分兩途。蓋汗多則血耗乾枯、筋無所養而痙作也,非濕非風,不得妄施前藥。故凡傷寒汗下後、癰疽潰膿後、婦人新產後,而見身體角弓反張、手足攣搐者,都是氣血大虧,液不榮筋所致。《治法匯》均以八珍湯加枸杞、川斷、鉤藤、桂枝主之,以養筋脈,不可純作風治。柯韻伯以復脈湯治痙,救陰液也。

邵評:過表汗多,陰液傷耗,筋脈失養而成痙,此是誤治後變證,並無風濕外邪,與上條之因邪致痙者有虛實之不同,故宜分途施治。上條邪實發痙,故用驅風散邪之方。此因誤治傷津血枯,而筋脈拘急,非風非濕,是為虛痙,治當滋液養營、熄風和絡為主,切忌驅風散邪之劑也。若汗下後、潰瘍及新產後,三者皆傷陰耗血,血虛生風,筋失滋養,以致反張攣搐等症,是虛痙也,治用氣血兩調、和絡化風之法,乃陰虛致痙之正治也。至於復脈救陰,陰回則虛風自熄,痙亦止矣。此陰液虧乏、血不營筋而痙,是內傷虛痙,與上條外感實痙不同。滋液養正,治法最合。

按:過汗表虛成痙,汗出不止者,桂枝湯加歸、耆、人參。產後血虛成痙,歸耆建中湯。潰瘍去膿血過多,為風所襲成痙者,八珍湯加黃耆、掛枝、羌活、防風。

邵評:此承上條汗後、潰瘍、新產三證而言。過汗不止,則表虛液脫,陽不附陰而痙,養營固衛治之。產後血虛,血不營筋而痙,調營補氣治之。潰瘍之後,氣血兩傷,外風乘虛而入於經脈,則成痙,宜氣血兩補,略佐化風治之。此與上條,均誤治後變症而成虛痙。

又評:《金匱》論痙病十二條,曰風、曰寒、曰熱、曰濕,皆是正傷寒之痙,與《千金方》所謂溫熱病入腎之痙及小兒癇熱盛之痙相去霄壤。其所用之藥,皆麻桂葛根。若溫熱暑疫之痙,亦誤以此等方治之,其害甚於操刃矣。

發狂

(合參《準繩》、《金鑑》)

《經》曰:邪入於陽則狂。又曰:重陽為狂。狂為陽盛也。傷寒熱毒在胃,並於心,至於發狂,邪熱極矣。

邵評:陽邪入於陽經,故曰重陽,陽盛則狂也。若邪熱內伏胃中,火毒上熏,蒙擾心包靈氣,則神不自知而發狂。

狂之發,少臥不飢、妄言笑、妄起止、棄衣而走、登高而歌,甚則逾垣上屋(發狂見症如此),皆獨陽亢極使然,非吐下不能已。

邵評:此是陽明實火上升,神蒙不清,吐之下之,其熱外泄,則狂自止。

凡胃中熱極乘心,則神昏發狂(陽明胃熱上灼熏心,則神志不清而狂亂也)。《經》云:重陽則狂者(陽經熱盛,則陽亢極而狂),謂熱入於陽則狂亂也。表實無汗,三黃石膏湯。裡實不便,大承氣湯。無表裡證,白虎合解毒湯。

邵評:太陽表熱,不得外泄,鬱而發狂,當清解表裡熱邪。陽明胃熱,不得下泄,燥屎內蒸而狂者,治宜下之。陽明經熱,胃火內燔而狂者,治以清解胃熱。

病人煩躁狂走、妄言叫罵、面赤咽痛(肺胃人毒內盛,上蒸燔灼,故見症如此)、鼻如煙煤(肺熱火盛),或身斑如錦(胃中熱毒),或下利赤黃(毒火下注腸中),此陽毒也,三黃湯、大黃散主之(清解以下其熱毒)。陽毒發狂,逾垣上屋者,霹靂湯(取糞坑中青磚,用火中燒紅,取出投入水中,水沸畢,取水飲之,治狂亂)。以上陽火實狂,調下鵲石散二錢;或用人中黃(解其熱毒)三錢,開水下;或水調瓜蒂末吐痰。

邵評:火毒內燔,挾痰上灼,矇蔽清靈,如醉如癡,宜大清其毒火,或吐其痰熱。以上皆實證治法。

有勞心過度、曲運神思,以致神昏狂亂、語言謬妄、外無表裡實證見者,當治其心與包絡之火,如川連、辰砂、菖蒲、鉤藤、茯神、小草、天竺黃、琥珀、金箔、半夏、竹茹(清心火、化痰熱、安神定志之品)之類酌用。

邵評:勞傷心營,則心血耗散,神思不能收斂。心火上亢甚,或挾痰濁上升,蔽其清靈之氣,以致昏妄似狂。此非外邪致病,無表裡實證見象。由於內傷神明,當清心與心包之火,佐以滌痰安神為治。與上之實熱發狂不同也。

廉按:勞傷心營,虛火上亢,神志不斂而為虛狂,景岳服蠻煎最效。

有陰虛挾感,微見躁煩,醫誤認為陽明,用犀角、葛根等升提藥,以致虛火上冒,目赤顴紅,唇燥口渴,反發躁狂,有似陽證。但兩足厥冷(火上升則下虛,故足冷),舌形紫色(少陰舌色本紫),六脈洪大而空(脈形洪大而按之則空,此是虛火上浮之憑據),或沉細而數。當以左歸飲或六味參麥之類主之(純陰壯水之劑,以制上浮之虛火)。

邵評:少陰水虧,外邪入於陰經,乃水虧火盛之證。醫者誤用升散提之透之,陰愈傷而火愈盛,虛火上冒而無制,現此假熱之象。而反躁狂,此是水虧不能制火。虛火上浮,故脈沉細數,或見洪大,重按則空而似無。虛陽上擾,用壯水制火之法治之,陰旺則浮火自平。

有少陰證,陰極似陽、發躁發狂、赤身裸體、揚手擲足、欲坐臥水中,此為陰狂。外症與陽狂相似,當以脈為辨。其脈必洪大而空,或細數而躁,或手足厥冷,六脈沉微。其舌必淡紅而胖嫩,或微白而圓厚。當以人參八味飲冷服之。凡陰狂外貌似熱,捫之肌肉則冷(久按方知其冷,亦是真訣)逼手(陰盛陽微,浮而上越,內真寒而外假熱,虛狂之證)。

邵評:此與上條對勘。上條水虧火旺,此條陰盛陽微。少陰寒邪,陰多陽少,陽不戀陰而外浮上越,陰寒格拒於中,見此躁擾虛狂之象。外假熱而內真寒,故必以脈辨之。脈見洪大,按之則空,或細數且躁,此是假熱之證據。手足厥冷,脈微欲絕,此是陽脫之候。舌色淡紅微白,舌本胖嫩圓厚(此是陰邪無火之舌),證屬陰寒格拒、虛陽浮越、頃刻欲散之兆,燈將絕而復明之義也。用六味以滋陰,桂附以回陽,其妙在於冷服。上焦之假熱,以假冷之藥制之;內伏之真寒,以真熱之性除之。陽回寒化,其病自愈。此與上條之水虧火旺用純陰壯水之品,兩相合參,其陰陽虛實之不同有如此者。

又有病發於少陰,不當正汗,醫見惡寒發熱,誤以太陽法強汗之。汗遂漏不止,其人亡陽,故狂,與陰極發狂相同。當與建中湯去飴、姜(嫌其甘緩膩滯,恐其辛散),加人參、黃耆、熟附、龍骨收之。以上虛證治法。

邵評:病在少陰,邪已入里,法不當汗。醫者誤用太陽發汗之藥,汗漏不止,陽隨汗脫,而躁擾似狂,此虛陽外散,陽不戀陰而欲脫。故用建中湯加參、附以回陽,龍骨、黃耆以斂攝之。

又評:誤發少陰之汗,陽隨汗脫而發躁狂。蓋此數條,虛證發躁似狂,非狂之證也。

太陽蓄血發狂,則大腹硬痛、小便自利為辨。陽明蓄血發狂,則喜忘、大便黑為辨。

邵評:蓄血如狂之症,有太陽、陽明兩經之分,以見症辨之。此如狂症、蓄血如狂,分別太陽、陽明。

狂言目反直視,腎絕也(陰枯水竭之象),不治。

躁煩

(合參《準繩》、《金鑑》、《來蘇集》

《金鑑》云:身為熱動而不安,謂之躁;心為熱擾而不寧,謂之煩。煩擾於內,躁動於外也。

邵評:躁則身體擾動,有形可見,旁人知之;煩則心中懊憹,外無見象,惟病人自知。故煩擾於內而病輕,躁動於外而病重。

獨煩不躁者屬熱,獨躁不煩者屬寒。

邵評:煩為陽而出於心,躁屬陰而出於腎。

煩躁同見,在太陽(太陽為腑,主表)屬熱,在少陰(少陰為臟,主裡)屬寒。煩主心,躁主腎。煩屬陽(煩為陽邪),躁屬陰(躁為陰火)。

煩者,心中煩亂不寧、欲起不安、欲睡不穩之狀,即反復顛倒、心中懊憹之症也(煩之見象)。

邵評:邪火內擾則煩。脘中憒憒無奈、懊惱難過、欲吐不得吐、欲眠不得眠、心煩意亂不能自主。病人自知其苦,外無形象可見也。

如火踞心包,上焦不清而煩者,左寸脈必躁動,舌燥尖紅。當以梔子豉湯,加川連、翹心、淡竹葉、鉤藤鉤之類主之。

邵評:火熱從肺衛而內傳心包,邪在上焦清虛之部,故煩亂不安。左寸主心包脈位,邪盛則躁動。舌燥尖紅,邪火伏於膈問,逼近心包,而津液受灼也。用梔子豉湯以除膈間之邪,加味以清心包之火,此治邪伏膈中、火逼心包而煩之正法。

大汗後虛煩者,竹葉石膏湯主之。兼痰者,溫膽湯加減。

邵評:汗後正虛,邪火留伏,故曰虛煩,用此湯養正生津而化邪熱。若兼有痰者,滌痰化邪。此治汗後正虛,邪伏而煩之正法。

虛煩不得眠,脈虛細,宜養心。十味溫膽湯及酸棗仁湯之類。

邵評:病後心虛氣弱,痰熱留伏膽經,故虛煩不眠,治以養正靖心、宣泄肝膽痰熱伏邪。此方治心虛氣弱、痰火留伏肝膽而煩之正法。

有表證不得汗而煩者(表邪郁遏而煩),取汗即愈。若不得汗、心中煩悶不安,恐有痧疹,須細察之。以上五條論煩。

邵評:表有邪而不得汗,氣鬱而煩悶,汗出則氣通,邪達而煩愈。如發汗而不得汗、心中煩悶轉增者,此邪伏不宣、欲發痧疹之兆。當留心細察之。

躁者,身體手足躁擾,或裸體不欲近衣,或欲坐臥水中。此陰極發躁,為外熱內寒,病屬少陰。其舌不拘何色,必胖大嬌嫩(陰經有邪,陽火衰弱,舌本胖大而嫩),其脈必細數躁動,或洪大而空(脈細數躁動,洪大而按之則空,陽浮欲脫之脈也),或手足厥冷,六脈沉微(手足厥冷而脈沉微,陽欲絕之候也)。古人用理中四逆等湯冷服,不若八味飲,或參、附、熟地濃煎冷服。

邵評:陰火上浮則躁。其症倏臥倏起,一刻不安,揚手擲足,揭去衣被,躁擾不寧,煩亂如狂。此等形症,旁人皆得見之,非比心煩之不外顯也。此陰寒極盛,陽不附陰而上越,陰火外浮,真元散脫之兆。病在少陰,故躁屬於腎也。此陰盛格陽,陽浮欲散。故古人用四逆、理中等方以回陽,冷服以開其拒格。今人陰亦不充,故宜六味滋陰,桂附回陽。此治陰盛格陽、虛陽浮越而發躁之正法。

若少陰煩躁同見(少陰陰虧,虛火內盛而煩躁同見)、口渴唇燥、舌紫而干、脈細而數(少陰津虧火旺,則舌乾紫而脈細數也)、手足微厥、躁擾不寧者,又當滋少陰之陰。左歸、固本(水不制火,上升而躁擾,治以純陰壯水之藥,陰旺則虛火自平)之類主之。

邵評:此水虧火旺,水不制火而煩躁。較上條陰盛格陽,陰極發躁之證似輕。上條滋陰回陽,此是壯水制火。

凡心煩懊憹、不得眠、不與躁同見者,均非虛寒,當作熱治。大便不秘者,只以梔子豉湯、竹葉石膏湯、溫膽湯主治。無論三法前(三法者,汗吐下也。此數方不論虛實皆可用)、三法後(未用三法,邪氣尚實;三法後,恐正虛也),皆可用也。

邵評:但煩而不躁、懊憹不眠,此是陽經熱邪,而非虛寒證也。若大便不秘,其邪熱在於膈間,未入胃腑,宜清上中二焦無形之熱,邪清則煩自止矣。此治陽經熱邪,但煩而不躁之正法。

若煩躁同太陽,有不得汗出之煩躁,大青龍證是也。少陰有吐利、手足厥冷之煩躁,四逆輩證是也。又有誤下復汗之煩躁,晝不得眠,夜則安靜,乾薑附子湯主之是也。

邵評:太陽風寒,表間無汗,陽熱內擾而煩躁,此陽盛也。大青龍、麻桂以發汗,石膏以清熱除煩也。若少陰病,上吐下利,手足厥冷而煩躁,此陰虛陽浮,不相交戀,欲外亡也。四逆以回陽,參苓以滋陰。下後復汗,汗出而里陽將脫,故煩躁也。晝不得眠,陽虛而邪據也;夜則安靜,陰不虛也。獨任乾薑、附子二味,以急回其陽。可知煩躁同見,有陽經、陰經之各殊,虛實表裡之不同。

若獨躁不煩,而同三陰證見,便是陰寒之躁,宜四逆、理中等湯主治。然煩躁見於三陽者多生,見於三陰者多死。

邵評:躁本屬陰,獨躁不煩,且同三陰證見,是純陰無陽之候,非大劑溫中扶陽不可。若煩躁見於三陽,陽經熱實,邪退自安,故多生;見於三陰,陰竭陽浮散脫之象,故多死。

停飲(述古)

飲即水也。傷寒停飲證最多,每見於太陽、少陰。臨證者都忽此,固備述以便查閱。

如太陽中風,渴欲飲水,水入即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邵評:太陽中風,表未解也。渴則風變熱而傳裡,渴欲飲水。水氣不行而反上逆,則吐,是為水逆。必其人素有水氣,邪水內結,用五苓散導水泄熱,的是正法。

又評:水逆者,其人必素有水氣。中宮之陽氣不宣,邪水凝結於內,水飲拒絕於外,既不外輸元府而為汗,又不上輸於口舌而渴飲,亦不下輸膀胱而小便不利,此水逆所由名也。

如誤下之,心下痞(誤下後,心下有水飲為患,非痞證也),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渴(此治痞而痞不解,反渴,亦水停心下之故,非痞也。水停心下則津液不得上外,故渴)而口躁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

邵評:下後成痞,與瀉心湯而痞不解,心下有水氣,飲邪內蓄,熱結膀胱,氣不輸化,因反上逆,故見渴而躁煩、小便不利等症。與五苓散利水泄熱,使小便利,則痞與消渴俱止矣。

如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與五苓散主之(飲內停而表尚未除)。

邵評:脈浮微熱,表未盡除也。渴而消水,小便反不利,是水氣與熱邪內結膀胱而未散也,與五苓散導水泄熱,內有桂枝,兼治其表而微汗之。蓋此小便不利,渴而能消水者,水蓄膀胱也;脈浮身熱,病在太陽也。故用五苓微汗以利水,則愈。

凡服五苓,多飲暖水取汗者,欲其散達營衛,表裡俱解也。

邵評:暖水可多服,則水逆者是冷水。水能制火而潤土,水土合和,則氣化流通,同五苓散解表泄熱,而病自愈也。然水亦不可恣飲,少少與之,胃和則愈。如多飲必致水氣為患,而有悸喘等病矣。

太陽中風,其人漐漐汗出、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而內有蓄水也,十棗湯攻下。以上諸條,皆太陽熱邪停水。

邵評:此外中風邪、內有懸飲之證,其人汗出頭痛,似乎表證。然不惡寒發熱、心下痞硬而滿、牽引脅下而痛、於嘔短氣等症,是表邪已解,心下之水氣濕熱泛溢,上攻於腦而頭痛汗出也。既知其表之風邪已解,而里之水淫溢,用十棗湯攻其飲而下其氣。此治懸飲內踞,水蕩三焦之正法。然必審其表邪己解,然後可攻其飲。

太陽傷寒,表不解,發熱無汗,乾嘔而咳或渴,或利,或喘,或小便不利者,此心下有水氣也。宜小青龍湯外散寒邪、內消寒飲。

邵評:發熱無汗,是表不解。乾嘔而咳,是水氣為患,飲寒相搏,逆於肺胃之間也。飲之為病,隨氣升降。水氣下而不止,則或渴或利;上而不下,則或喘或噎;留而不行,則小便不利。表寒與水飲內外合邪,用小青龍湯,以兩解表裡之邪。立加減法,以治或然之症也。

廉按:此表寒而內有水飲,用小青龍發汗而散水飲,為兩解之法。

如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小青龍湯已,反渴者,此寒飲去也(水飲之證,或渴或不渴者,何也?曰水積於中,故不渴也。其渴者,水積一處而不四布津液,不得上升也。然不渴者,常也其渴者變也。服小青龍已而渴者,乃寒去飲消之常道也)。

邵評:內飲外寒,相得不解。水氣射肺,為咳而微喘。水氣上升,是以不渴。服小青龍已而反渴者,水氣內散,寒邪亦外散也。

解肌或下之後,仍頭項強痛,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此有水氣在心下也。宜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小便利則愈。

邵評:頭項強痛、發熱無汗,表未解也。心下滿、微痛,飲在裡也。此表邪與水飲凝結不解,病根在心下而病機在膀胱,當察其小便。若小便利,病為在表,仍當發汗。合小便不利,病為在裡,是太陽之本病,非桂枝證未罷也。故去桂枝而加苓朮,不欲散邪於表,而但飲逐於裡,飲去則表邪亦解矣。因此水結中焦,只可利而不可散。病不在表,故去桂枝。加苓朮者,所以利小便而燥停飲也。

按:此證頭痛發熱,表證仍在。若小便利,鬚髮汗。令小便不利,病在太陽之裡,法當利水。去桂枝者,固無寒也。不用峻藥利水者,因汗下之後也。以上皆太陽寒邪停水。

邵評:此著眼小便不利,雖有表證,但利水而不兼散,與小青龍、五苓散不同法。但得膀胱水去,而太陽之表裡證悉除,所謂治病必求其本也。

如少陰病,當欲寐,至七八日,反心煩不得眠(少陰本症,為日已久,邪化熱而傷陰,故虛煩不得眠也),是少陰熱邪上擾也。下利而渴、咳嘔、小便不利者,是水飲停蓄也。宜豬苓湯,以利水去熱。

邵評:少陰病本欲寐,至七八日,心煩不得眠,是邪熱耗陰,挾心火而上擾也。且下利而熱渴,是下焦虛不能制水之故。咳嘔煩渴者,是腎水不升,而心火不降也。小便不利者,水飲邪熱蓄於下焦也。故用豬苓湯,利水滋陰而升津液。斯上焦如霧而咳渴除,中焦如漚而煩嘔靜,下焦如瀆而利自止矣。此治少陰陽邪停水之正法。

如少陰病,至四五日,四肢沉重疼痛、腹痛、小便不利、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也。真武湯主之,溫中以消陰水。

邵評:此少陰寒邪,陽微而氣不化。水積下焦,小便不利,是病根。腹痛下利,四肢重痛,皆水氣為患,因小便不利所致。用真武湯,壯腎陽而消陰水也。此治少陰陰邪停水之正法。

廉按:此與上條俱是少陰停水之證。上條陽邪傷陰,而水蓄下焦。此條寒氣積結,陽虛不能制水,而寒水浸淫。陽邪宜滋陰利水,陰邪以壯陽消陰,治法不同。

王晉三先生曰:小青龍湯治動而逆上之水(散上焦之邪而利水);五苓散治靜而不行之水(化膀胱之邪而利水)。十棗湯、大陷胸丸(水飲與邪痞結中焦,二方皆開痞散邪而瀉水)治中焦之水,瀉之於內也;桂枝去桂加苓朮湯(水蓄太陽之裡,但利膀胱之水而不可兼散也)治下焦之水,引而竭之也。十棗湯(瀉三焦水飲之劑)治瀰漫之水。大陷胸湯(攻中焦痞結之水邪)治痞滿之水;真武湯(治少陰陽虛寒水,壯陽消陰之法)治沉著之水。小青龍湯(寒邪挾飲而表未解,故兩解治之)入太陽,治陽水功兼外散;真武湯(腎陽虛而陰水淫溢,故宜通陽氣而泄陰濁)入少陰,治陰水,功專下滲。小青龍湯(表有寒而內有水飲,溫散表寒而利水)治寒邪未解之水,故溫以汗之;十棗湯(表解而水蕩三焦,宜峻攻其水)治陽邪已解之水,故引而竭之。

邵評:治水之方,有寒熱表裡利散之不同,醫者必須辨明。

心下悸(述古)

心下悸者,心下築築惕惕、怔仲不寧之狀也。

邵評:悸者,心中跳動也,有虛實之分。心虛血少則悸,水飲凌心亦悸,肝膽痰火上逆亦悸。務須辨清同藥。

傷寒厥而心下悸者,宜先治水。當服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在胃,必作利也。

邵評:傷寒寒勝則厥,心下有水則悸。厥而心悸者,寒中於陰而水聚於心下也。宜以茯苓甘草湯先治其水,水去然後治厥。否恐水漬入胃而作利,利作則厥不回矣。蓋心下悸,是有水氣,乘其未漬胃時,先治之,不致厥利相連。此治法之次第也。

如飲水多而小便少、心下悸(心主君火,水停心下,火畏水凌,故悸),乃水停心下、水氣犯心也。茯苓甘草湯,以治其水。

邵評:飲水多而小便少,水無出路而停於心下,水氣上逆凌心作悸。亦用茯苓甘草湯,甘淡利水而益中氣,水去則心悸自止。

若心下悸而厥冷、身瞤動者,因虛而腎水上犯也。宜真武湯以鎮腎水。

邵評:心下悸,是水氣之徵。此腎陽外亡,腎水凌心,故厥冷而身瞤動。心屬火而水乘之,則悸。腎虛火炎,水邪因得上侵,用真武湯降大利水而鎮逆。此治少陰陽虛,腎水凌心而悸之正法。以上數條水氣凌心作悸。

若汗後心中悸而煩者,虛也。宜小建中湯,以補心氣。

邵評:陽氣內虛則心悸,陰氣內虛則心煩。悸而煩者,正不足而欲入內也,不可攻其邪,當用小建中湯,溫養中氣之虛。中氣立則邪自解,即不解,而攻取之法,亦可因之而施矣。

又評:小建中湯,治虛悸、虛煩。若水氣衝心而悸,熱邪壅膈而煩者,此湯不宜輕用。

若傷寒邪入厥陰,已成敗證,脈結代、心動悸者,陰液涸也,炙甘草湯主之。

邵評:脈結代者,邪氣阻滯,營衛之氣澀少也。心動悸者,神氣不振,都城震驚也。此邪氣深入厥陰,陰液幾涸,故用復脈湯,陰陽並調之。然此邪入深沉,陰陽並耗,脈失常度而見結代,是陰脈也。傷寒有此,是陽證見陰脈,故多死。不得已,用此方以背城借一耳。

若病後心氣虛而怔忡不寧、聞聲即驚者,宜鎮心神以補心氣,如茯神、遠志、棗仁、丹參、當歸、龍齒、辰砂、金箔(養營補心鎮神之品)之類。

邵評:病後陰傷營弱,血少不能養心,心氣大虛,虛火上擾而怔忡驚悸也,治以養營補心安神一法。此病後心虛營弱而怔忡心悸之正法。

如因驚而得怔忡者,亦由心虛有痰也。宜茯神、棗仁、川貝、天竺黃、鉤藤、丹參、竹茹、半夏、辰砂、金箔之類,鎮心神以去驚痰。

邵評:驚則氣亂,擾動肝火上逆,其人心氣素虛,內有伏痰,肝膽木火乘虛凌心,而怔忡心悸也。宜以清心滌痰降火之劑,此治心虛有痰,因驚而怔忡者,的是良法。以上四條,由虛而心悸。

嘔吐

(新法兼參《葉案》)

按:《靈樞·經脈》篇云:足厥陰肝所生病者,胸滿嘔逆。夫木動必犯上,嘔吐出於胃,而致病之由在肝。胃病治肝,不拘傷寒雜證皆然,不可專以胃火胃寒為治。

邵評:嘔吐為胃氣上逆。其胃氣之所以上逆,因肝木犯胃所致。夫嘔吐之因不一,有胃陰虧者,有胃陽虛者,有胃火盛而熱邪內結者,有胃中寒而濁陰乾犯者,有胃中有痰飲而氣不下降者。雖有多因,總因肝火上升,乘虛犯胃,以木上相仇,肝木剋土,而順乘陽明也。治嘔吐者,當兩和肝胃為法。

肝火犯胃

凡痞脹(肝氣滯也),食入即吐(肝火格拒也),並嘔酸水(肝味本酸)、口渴舌黃(陽明胃熱則口渴舌黃),此肝火犯胃,恆因惱怒而得(惱怒則肝鬱化火而犯胃)。宜吳萸、川連、半夏、茯苓、厚朴、枳實、薑汁、竹茹之類主之。

邵評:此方平肝火而和胃,最效。

胃火沖逆

凡陽明熱病(胃熱火盛),舌胎燥黃(胃熱舌胎),煩渴嘔(胃火上炎則嘔渴)惡,脈來洪滑(胃熱則脈洪滑),米飲入口即嘔(火熱格拒,則入口即嘔),惟涼水可納者,胃火沖逆也。宜白虎湯,重加活水蘆根主之。

邵評:此方清胃經火熱,極效。

肝火沖逆

凡傷寒熱盛(邪火熱盛)之時,自覺氣自左升(肝用在左,自左升者,肝火也)、嘔吐、勺水不納(肝火阻格於上,則嘔吐而勺水不納)、脈弦數(肝脈也)、舌燥刺(胃火舌胎),或嘔吐酸苦黃水(肝味酸而苦從火化,胃中濁水上泛,則吐黃水),此肝火上乘於胃也。宜左金、半夏、陳皮、黑梔(薑汁炒)、茯苓、椒梅等(苦辛酸以泄肝安胃),降之泄之;或用薑汁炒川連,或用吳萸湯炒川連,治嘔最驗。

胃脘陽虛

凡食入嘔吐或納少不變(胃陽虛弱,不能變化穀食,則嘔吐納少)、脈細小而弦(陽虛則脈細小,弦為肝木犯胃)或右脈弦大(弦為胃減,大則為虛)、脘中滿痛、大便欲解未通(陽虛氣不運行,故滿痛而欲便不通),此胃脘陽虛,肝木未亢(胃中陽虛而肝木未曾犯土,當專治胃)。治宜專益胃陽,人參、半夏、茯苓、陳皮、乾薑、吳萸主之(通補胃陽)。

胃氣不降

夫脾主升,胃主降。若因佛怒動肝,肝木犯胃,胃陽受傷,不能傳及小腸,變化失司,大便不解,納穀不飢,吞噫酸水,甚至胃底釀積之物上湧為吐,此胃氣不主下行故也。法當溫胃陽,制肝逆為治,宜熟附、乾薑、白芍、吳萸、枳實、炒白粳米主之。

邵評:脾以上升為宜,胃以下行為順。因怒動肝,肝逆乘胃,胃氣不得下行,食不變化,挾肝火上升而嘔吐也。此與上條不同。上條只胃脘陽虛,無肝木乘侮,專理胃陽為治。此則胃陽受傷,因怒而肝火上升犯胃,故吞噫酸水,酸為肝味也。胃升不降,甚至胃底上泛,湧逆吐出。其胃陽之衰弱已極,肝木之亢逆莫制,幾有胃陽虛脫之變。急當溫胃通陽、制肝降逆為治。

肝逆犯肺

凡病氣自左升,腹中膨脹,嘔吐涎沫、酸苦黃水,則咳嗆不已,此肝氣逆乘,過胃犯肺。法宜制肝和胃,須陳皮、半夏、茯苓、川椒、烏梅、萸湯炒川連、薑汁炙枇杷葉主之。

邵評:氣自左升者,肝氣也。肝氣升則腹脹。犯胃上逆,則吐涎沫、酸苦黃水。肝挾相火,木火刑金,乘肺而作咳嗆。已過胃而上升莫制矣,宜平肝和胃治之。

廉按:此證嘔吐咳嗆,雖肝火犯肺,然細揣其因,必胃中有水飲內伏,肝氣挾水飲上升,木火刑金,飲邪射肺,肺氣不降而咳逆也。當參入理肺滌飲、清降木火之劑為妥。

陰濁犯胃

有氣從小腹上衝,為嘔為脹,所吐皆黑綠苦水,此屬下焦陰濁,沖逆犯胃,厥陰穢氣上逆也。宜川椒、烏梅、連制茱萸、茯苓、川楝子(醋炒)、小茴香(鹽水炒)、黑梔(薑汁炒)等(方中須用通陽泄濁鎮逆之味為妙),以制肝逆;胃氣虛者(肝升犯胃,未有不由中陽虛弱者),加人參。

邵評:少腹為肝之部分。肝居下焦,其氣上衝,則濁陰隨之上逆,故嘔而且脹。吐出黑綠苦水,是胃底之濁水,被下焦之陰濁沖逆而上泛也。急當鎮胃平肝、通陽泄濁治之。

肝絡伏飲

凡氣衝偏左,厥逆欲嘔,嘔盡方適,此伏飲在於肝絡也。宜辛以通之,淡吳萸(鹽水炒)、半夏、茯苓、薑汁、旋覆花、代赭石主之。

邵評:肝主一身脈絡,從左上衝者,肝氣也。肝挾飲邪上逆,入於絡中,則厥而嘔吐,宜和肝宣絡滌飲治之。

熱邪內結

痞悶嘔濁、不寐不飢、舌黃口渴,此熱邪內結(舌黃渴嘔,熱結之徵)。治宜辛通苦降法,黃芩、川連、半夏、枳實、薑汁之類主之。

邵評:熱邪痞結陽明,治以苦辛開泄。

暑穢內結

吸入暑穢,先走膜原。膜原是胃絡分布,故上逆而為嘔吐、脘悶而痛、寒熱不解、舌黃而渴,此暑穢內結。宜瀉心法(開痞化邪之汕,如薑製川連、黃芩、半夏、枳實、藿梗、滑石、通草、鬱金之類。

邵評:暑穢自口鼻吸,從上直行中道而走膜原。膜原者,脾與胃以膜相聯,為半表半裡之界。暑熱穢邪,結於膜原,而嘔吐寒熱,宜苦辛開泄治之。然惟舌黃可用瀉心法。

又評:舌白胎者,不宜陷胸、瀉心,宜杏、蔻、桔、橘苦辛開肺。如邪入膜原,舌胎粉白,當用吳又可達原飲;舌黃膩厚者,非瀉心不可。

濕熱相蒸

胃中有火,脾家有濕,濕熱相蒸,以致嘔吐不納、時飢時飽、渴不多飲(熱則口渴,有濕故不多飲)、舌胎微黃黏膩(濕熱舌胎),此胃熱蒸脾濕之驗也。治宜寒熱兼施,用川連、乾薑、茯苓、半夏、廣皮、黃芩、澤瀉、枳實、薑汁(此即瀉心湯加利濕之品)。

邵評:脾濕胃熱,蘊結中官,格拒不開而作嘔吐,治以和中開痞、清滲濕熱為主。

痰飲兼寒

嘔吐不渴,舌胎白滑,或兼咳嗽者,此痰飲兼寒邪也,二陳湯加桂枝、乾薑、薑汁。

邵評:寒飲內伏於胃,上升射肺,故嘔吐咳嗽。寒邪有飲,則口不渴。白滑胎者,寒痰也。故用滌痰溫散之法。

痰飲兼火

嘔吐微渴(痰飲兼胃火,則口微渴),兼見咳嗽(痰火刑肺則咳),舌胎淡紅而鮮(胃津虧而有火)或帶微白者(微白者,痰也),此痰飲兼胃火也。溫膽湯,加枇杷葉(薑汁炒)、黑梔子(薑汁炒)。

邵評:和胃化痰,宣肺清熱,此方極效。

胃中虛寒

納穀不受、時嘔涎沫、舌潤不渴、右關濡軟,此胃中虛寒也。六君子湯,加砂仁、乾薑。嘔涎沫者(飲也),加益智仁攝之(溫中攝飲)。吐痰飲者,加桂枝、姜皮(滌飲和中)和之。

邵評:寒邪格拒則不納,有寒飲則嘔涎沫,無熱則舌潤不渴。脈濡軟,胃虛也,故用補中化痰而溫散。

熱傷胃津

暑熱之邪不解,的干胃中津液,舌紅鮮澤,口渴,食入即嘔,當戒腥油膩物,此熱傷胃津。用二陳湯去甘草,加釵斛、薑汁炒竹茹;或溫膽湯去枳實、甘草,加梔、豉、金斛。

邵評:濕熱暑疫之邪,入於陽明,胃中津液受傷,而嘔吐津虧,胃熱則舌鮮紅而口渴,故以和胃生津化痰為治。

胃陰虛餒

如大汗後,胃中津液大虛、嘔吐不納(汗後陰傷胃弱,而嘔吐不納)、口渴(津虧口渴)、舌胎白嫩(胃虛舌也)者,胃陰虛也。宜金水六君煎(滋水清金而和胃陰)加麥冬、沙參,以和胃陰。

嘔吐不已

此有升無降,宜鎮逆法,用旋覆花、代赭石、半夏、茯苓、新會皮,虛者加人參。

邵評:胃不下行而上逆,氣升嘔吐,用鎮逆降胃之法,極是。

吐蛔

胃氣虛寒

素有內寒之人(其人脾胃陽虛而中寒者),復感寒邪,當溫中散寒。若大發其汗,胃中谷氣化汗外達,則胃氣轉餒,蛔失穀氣以養,則不安而上逆。仲景云:病人有寒,復發汗,胃中冷,必吐蛔是也。故凡傷寒吐蛔,雖有大熱,忌用寒涼(病既是寒,寒則傷陽,故禁寒涼),乃大凶之兆。急用理中湯(扶陽)去甘草,加椒梅(和肝化蟲)主之。蓋蛔聞甘而起,遇酸而伏(酸以和肝),見苦(苦以殺蟲)則安也。

蛔吐不止者死,吐蛔不能食者亦死(胃散中傷,木賊土敗,故死)。以上述古。

邵評:中陽虛而受寒,宜溫中散寒為治。反大汗之,則胃陽益傷,不能化穀氣以養蛔,則蛔上逆而從口出也。蓋陽虛而有寒邪,復發汗以傷其陽,則胃陽虛而胃中冷,故用椒梅理中法溫之。

肝邪犯胃

按:吐蛔,仲景列於厥陰篇內,則為肝邪犯胃可知。凡傷寒,如見寒熱乾嘔、心胸格拒,或吐痰涎濁沫,或吐酸苦黃綠之水(木火升騰,濁陰上逆),或吐蛔下蛔,皆屬厥陰乘犯陽明。治宜泄肝和胃,如川連、桂枝、烏梅、川椒(炒黑)、生白芍、淡吳萸(淡水炒)、黃芩、茯苓(酸苦辛溫以泄肝和胃)。

邵評:厥陰屬肝木,為至陰之經。陰極則陽生,木中有相火。凡病邪傳入厥陰,深沉之至邪,每挾木火內燔,勢必順乘陽明而犯胃,傷耗陰津胃液,而見症如此。治宜泄厥陰以安陽明為法。

如泄肝和胃不效,乃胃中虛空若谷,客氣逆犯上衝。須鎮逆安胃,宜人參、茯苓、半夏、代赭石、炒川椒、烏梅肉、川楝子之類(酸苦泄肝,鎮逆安胃)。

邪陷厥陰

凡傷寒暑濕溫熱之邪,上阻氣分則身熱耳聾,入於營分則舌絳神昏,治法當清解心營肺衛。如連翹、淡竹葉、滑石粉、川貝母、天竺黃、鮮菖蒲、淡竹茹、綠豆皮之類,以清上焦。若身熱不解、口渴胸痞、耳聾乾嘔、吐蛔拒納,此暑濕內蒸,其邪漸結厥陰之界,乃險證也(暑濕熱邪內陷厥陰、至陰之分,結閉不宣,蛔不安而上出,危險之證。急用苦辛開結達邪)。宜川連、半夏、枳實、菖蒲、茯苓、黃芩、乾薑(苦辛以開痞結之邪),苦辛以開內結。

邵評:溫熱暑濕之邪,從口鼻吸受,始在上焦氣分,或漸入營,與傷寒見症不同,治法亦異。當宗河間三焦立法,分心營肺衛論治。上焦之邪不解,蔓延中下而入里,入里之後,可以治同傷寒。故治溫暑與傷寒,始異而終同也。惟藥味宜輕清宣泄上焦,滌痰化熱。

邪結氣分

如吐蛔與飲,脘悶口渴、舌胎白中帶黃,此濕熱結於氣分,胃中不和而蛔逆也。宜二陳加乾薑、川連。以上參《葉案》。

邵評:此痰飲挾濕熱結於陽明氣分,胃熱氣逆而蛔上出。胃有痰熱,則舌胎白中帶黃,邪內結則脘悶。用二陳以化痰,薑、連以開痞達邪。

噫噯(述古)

《經》云:寒氣客於胃,厥逆從下上散,復出於胃,故為噫。大抵此症,傷寒汗吐下後,或大病後多有。蓋汗下後,邪氣雖解,胃氣弱而不和,三焦失職,清不能升,濁不能降。是以餘邪留戀於胃,噯酸作飽,胸脘不爽。仲景所謂心下痞硬、噫氣不除是也。治以旋覆代赭湯,所以宣陽氣而鎮陰逆。陽氣宣達,則陰邪不得阻格,升降順,則痞硬散而嚏氣自除矣。

邵評:中陽虛弱,寒氣入胃,寒挾胃氣上逆,升而不降,氣從喉出,有聲為噫氣也。噯氣者,因胃氣抑遏不宣,上逆作聲而噯氣,每由飽食之後而作者,可知其因於胃氣鬱滯也。二症不同,噫氣為虛,噯氣為實,當分別施治。惟噫氣每於汗吐下或大病後見者,是中虛胃弱,氣機不和,餘邪留伏,清濁升降不得自如,氣逆為噫也。若胃有停滯而挾肝火,則噯酸飽悶。濁凝氣滯,則心氣痞硬而噫氣。此方補中通陽,軟堅開痞而鎮濁逆,的是良法。

若濕飲內傷,陰濁聚胃,以致胃陽受傷,濁陰上犯,噫氣噯酸,中焦格拒(痞結中宮,氣逆不降)。治宜安胃益陽,以鎮陰逆,人參、半夏、茯苓、乾薑、旋覆花、代赭石主之。此條參《葉案》。

邵評:濕飲陰濁內聚,胃陽虛弱失運,氣逆不降,中脘格拒而噫氣,乃陽虛濁逆之證也。當以開痞鎮逆,通補陽明為治。

呢逆

呢逆者,聲自下逆上,俗名呃忒是也。不拘傷寒雜證皆有。所因不一,治法各宜,隨證施治。

邵評:呃逆一症,有虛實寒熱之因、中焦下焦之別,是氣升上逆之病。外感內傷,均有此症,當辨因分證施治。

陽虛陰逆

有因寒涼太過,胃中虛冷,濁陰上逆,以致呃逆嘔吐,或腹痛下利(中寒脾弱),兩脈微弱(陰衰氣弱之脈),此陽虛濁逆也。治宜理陽驅陰,人參、附子、丁香、柿蒂、茯苓、乾薑、吳萸主之。若兼吐黃綠苦水(胃底濁陰上泛),胃虛陰濁上干也,去附子,加代赭、椒梅(鎮逆泄濁)。

邵評:寒涼傷中,胃陽虛弱,濁陰上逆,氣不下降而呃逆嘔吐也。當用溫胃通陽,以泄濁陰。

肝木犯胃

氣逆呃忒、脈小舌白、厥逆寒戰,此肝氣犯胃。用鎮肝安胃法,人參、半夏、茯苓、乾薑、丁香、柿蒂、代赭石、炒川椒、炒粳米。

邵評:中虛胃弱,肝木乘虛上逆,胃氣不降而呃忒。胃陽虛而有寒,故舌白寒戰,肝氣上升則厥也。宜以溫胃泄肝鎮逆為治。

肺鬱氣逆

面冷頻呃、咽中不爽,此肺氣膹郁,病在上焦。宜開氣分之痹,俾清陽得舒,胸次方能開達。薑汁炙枇杷葉、川貝母、川鬱金、香豉、桔梗、通草、鮮竹茹之類主之。

邵評:氣鬱於肺,不得下降,清陽痹阻而頻呢,治以宣肺開氣。肺氣宣行,則諸氣流通而下降,呃自止矣。宜以輕清開提肺氣,宣泄上焦為治。

濁飲上逆

攻伐太過,胃中陽虛,飲濁上逆為呃,舌胎白潤,治宜溫通,半夏、茯苓、丁香、柿蒂、吳萸、薑汁之類,如生薑半夏湯(滌飲散寒)、丁香柿蒂湯(溫胃之劑)、茱萸理中湯(扶陽化寒)皆可選用。

邵評:攻伐多是寒涼,以傷中陽,陽虛則伏飲上逆而作呃忒也。舌白潤,寒飲胎也,宜溫胃陽以散寒飲為治。

胃虛有熱

如呃逆而渴、舌胎微黃,此胃虛有火,上逆而呃也。宜橘皮竹茹湯或溫膽湯,加枳實、薑汁炙枇杷葉。如胃中有痰飲,脈沉而弦,宜橘皮半夏生薑湯。

邵評:胃虛內有伏火,故口渴而舌胎微黃,虛火上逆,胃氣不得下降而作呢也,治以清降胃火一法。此與上條同是胃病,有寒熱之不同,用藥有溫清之別。上條陽虛飲逆,故用溫通。此條胃虛有火,故宜清降。當合參之。如痰飲脈沉而弦,弦為飲而沉為在裡也,用滌飲和胃之法。

肝火上逆

如呃逆舌黃而渴、左脈弦數,此肝火上逆為呃也。宜川連、吳萸、黑梔、代赭、枇杷葉、半夏、茯苓之類降之。

邵評:肝火上升,胃逆不降而呃。舌黃而渴,肝火灼胃也。左脈弦,肝之本象;數則肝火乘胃而逆也。治以平肝清火、和胃降逆之法。

中焦虛冷

如脾胃虛寒、寒氣格逆而呃者,脈來濡緩(濡緩,脾之本脈也)、右關軟大(軟大,脾胃虛也)、舌嫩不渴(虛寒則不渴),此中焦虛冷也。宜理中湯加丁香溫之。

邵評:中虛寒氣上逆,格拒於中,胃氣不降而呃逆也,故用溫中扶陽之法。

下焦陽虛

凡呃逆起自下焦,渾身振動者,乃屬下焦虛寒,陽氣竭而呃也。宜理陰煎加丁香、五味、胡桃肉以納之(酸以收逆氣,溫以納腎氣),或都氣飲(六味丸加五味子)加熟附、胡桃、丁香(溫納下焦)以納之。不已則死。

邵評:呃逆自下焦而來,肝腎大虛,氣不攝納,由丹田而沖逆,故渾身振動。此元海無根、虛脫之候,宜攝納下焦肝腎治之。

陰火沖逆

如六脈細數(陰虛火旺則脈細數)、面赤顴紅(虛火上炎於面)而呃者,陰火上逆也(陰火上衝則呃),都氣飲(滋陰納氣)加胡桃肉、柿蒂以納之。

邵評:陰火升逆,當用滋腎丸或大補陰丸,壯腎水而滋陰火。

格陽呃逆

若高年命門火衰,虛陽上逆而呃者,必面赤戴陽(虛陽上浮之徵)、足冷下利(下焦虛寒也)、六脈微弱(陽虛之脈),此格陽呃逆也。宜熟附都氣飲加人參、丁香、胡桃肉、紫石英之類,以鎮納之。以上三證,五味須重用。

邵評:命火衰微,陰寒內伏,阻格虛陽,上逆而作呃,陰盛格陽也。宜用回陽鎮納之法。

胃陰虛餒

有發汗太過,胃中津液枯涸,以致呃逆嘔吐(嘔吐,胃氣上逆也),此胃陰虛也。宜金水六君煎加北沙參、麥冬、丁香、柿蒂,和中以生津液。汗出不已,加五味。

邵評:汗多而胃陰受傷,津液虧耗,胃氣上逆而呃者,宜養陰生津以和胃。若汗多,則津液益虛,用五味以斂之。

中脘食滯

凡呃逆脘痛、胸中脹滿者,食滯為呃也。宜二陳湯加楂肉、厚朴、枳實、麥芽、木香汁、萊菔子之類,疏之和之。

邵評:食滯脘中,氣機阻遏,升不得降而為呃者,此胃實也,故用運中消滯開氣之劑。

幽門濁逆

傷寒表解之後,大小便不通、呃逆作嘔,此糟粕未化,與邪結於幽門。幽門之氣不化,則州都閉,傳道失,二便不行;惡氣上衝於胃,故作呃逆也。宜利幽門,利幽湯主之。若大便秘結,少腹耕痛而作呃逆者,承氣湯主之。此條出《傷寒第一書》。

邵評:表解後津液受劫,邪濁內結腸腑,二便不通,濁穢蒸熱,熱氣上衝至胃,則呃逆作嘔。所謂下既不通,必反於上也。幽門在下焦,邪結於此則便閉。故必通其幽門,大便通行,則濁熱下出,而呃逆自止矣。此亦實呃也。若便閉耕痛,此腸胃有燥屎而呃逆也,用承氣湯攻下之。

(新法合參《景岳》、《金鑑》、《葉案》)

喘症之因,大抵三法前多實喘,三法後多虛喘。在肺為實,在腎為虛。實喘宜開太陽,虛喘宜固少陰。外感之喘治肺,內傷之喘治腎。

邵評:喘有風寒、水邪、水氣、痰飲、寒包火鬱等因。由於外邪在肺,是為實喘。下焦元海無根、腎虛氣逆而發喘者,為虛喘。實喘宜開肺,虛喘宜固腎。至三法者,汗吐下也。雖云三法前多實,三法後多虛,然亦不可執。總之,外邪為實,宜治肺;內傷為虛,宜治腎。

虛實之辨,實喘氣急張口,抬肩欠肚(實喘是邪阻於肺,氣不宣通,故張口抬肩而喘急也);虛喘氣短,似喘非喘,而不張口抬肩欠肚也(虛喘由下焦元海無根,腎真失納,氣升上逆而似喘非喘,氣不續,無張口抬肩之狀也)。實喘肺氣不得宣暢,滿悶只在膈間;虛喘腎氣不能接續,阻塞在於氣道。

邵評:實喘由肺有外邪,氣不宣暢,而氣急發喘,病在上焦,故滿悶只在膈間也。虛喘由腎氣不納,虛氣上逆,短氣發喘,病屬下元虧乏也。

太陽病不解(外邪也),用小青龍湯治喘者,治水氣干肺也;用桂枝湯加厚朴、杏子治喘者,治寒邪在肺也;用麻杏石甘湯治喘者,治寒包肺火也。述古。

邵評:表有風寒,內挾水飲,犯肺而喘,用小青龍散邪滌飲。若寒邪在表,氣鬱於肺而作喘,用桂枝加樸杏散寒下氣。但寒無汗而喘者,用麻黃湯;此則肺有火邪,外寒包住內火,故以麻黃湯去桂枝而加石膏。

陽明病,發熱汗出(病在陽明之半表裡)、不惡寒(邪方入里而表已和)、胸滿而喘,用梔子豉湯者,此陽明內熱出表,非治外感也。又陽明病,直視微喘,用承氣者,此陽明壞病也。述古。

邵評:胸中為陽明之表,滿而喘者,熱上擾而氣不下降也。邪在膈間,用梔豉湯以泄膈間熱邪,此陽明經病之表證。若陽明腑病,直視微喘者,由於誤治,而陰傷邪實,用承氣者,去邪以救正也。

傷寒有暴感寒邪、惡寒無汗(表邪見症,寒抑不達)、頭疼身痛、寸脈沉伏(邪遏於表,氣不宣行,故寸脈沉伏)而喘急者(喘急者,表寒挾痰上阻於肺,肺氣逆而不降則喘),此寒邪鬱於太陽,痰氣交阻於肺也。法當開太陽之邪,用麻黃、川桂枝、半夏、杏仁、旋覆花、紫蘇葉、橘紅、生薑、白芥子之類(辛溫以散寒),辛溫汗之。

邵評:肺與太陽,均為主表。太陽表邪不解,每每上侵於肺,故開太陽表邪,即是開肺,治法本相通也。此開肺疏表、滌痰降氣之法。

廉按:此條寒喘,故用辛溫,稍有熱者不宜。

如外感寒邪,內束伏火(表寒束住肺火),咳喘煩渴(肺火盛,故咳喘煩渴),氣口脈沉而數者(寒阻氣機則脈沉,肺有火則脈數),此客寒包火之喘也。宜外散寒邪,內清肺火(辛以散表寒,涼以清肺火),麻杏石甘湯加桑皮、枯芩、桔梗主之。

邵評:此肺熱火盛,輕寒抑遏於表。只用麻黃一味散表,余俱開肺清火之劑。此條寒包肺火,與上條表寒侵肺不同。上條辛溫散表為治,此條辛涼開肺為主。病情不同,治法亦異,最當詳辨。

若咳嗽口乾、氣逆而喘(肺火上升,故咳而舌乾,氣逆發喘),而不頭痛惡寒者(無表邪也),火邪在肺也。當以瀉白散(治以開肺清火為法)加二母、枯芩、羚羊角之類,以瀉肺火。

邵評:此肺火發喘,外無表寒,與上二條不同,只清肺火為治。

若氣逆咳喘,胸膈痞悶(無寒熱外邪,痰氣阻滯,故喘悶),氣口脈閉(痰阻氣道則脈閉),喘咳有痰聲者,痰喘也。治痰為主,如前胡、蘇子、杏仁、葶藶子、橘紅、象貝、蔞霜、半夏、桑皮、枳殼、薄荷、桔梗、竹瀝、薑汁之類(宣肺滌痰降逆之劑),隨症選用。

邵評:痰隨氣而上升,肺氣逆而不喘,則咽中痰聲而氣喘也。治以清痰降氣為主。

傷寒有表解之後,而胸悶喘急者,亦痰也,急當治其痰。蓋外感表邪雖去,而內痰復發,故喘。必寸脈沉閉、胸膈悶塞可證,不可因解表後作虛治也。以上皆實喘,治肺。

邵評:表寒已解,而內伏之痰上升,其氣阻於胸膈,故悶而喘急也,治以滌痰開化一法。蓋此是痰喘,無外邪夾雜,與前數條因外邪發喘者不同。且痰阻脈道,故脈沉閉,痰滯上焦,肺氣不宣,故胸膈悶塞。是實喘而非虛喘也。

若因汗下之後發喘者,乃真氣不能接續,氣短似喘也。病源在下,其症呼吸喘促,自丹田以上,氣道阻塞不通,提不能升,咽不能降,呼吸不能接續。主治在腎,以腎主納氣也。當以景岳貞元飲(補陰納腎)主之。氣虛脈微,汗大出者,合參麥、五味收之納之(元虛肺弱,喘而汗多,脈微者,氣陰兩虧,不能收斂藏納,故合生脈散以收納之),或生脈合左歸亦可(壯水補腎)。足冷脈微者,熟附都氣飲加胡桃肉(陰竭陽浮,元氣虛弱,則足冷脈微而喘也。用六味以補陰,附子五味以扶陽保肺)以納之。以上是虛喘治腎。

邵評:汗下之後,邪退正虛而發喘者,乃元海無根,真氣不納。短氣不能接續,似喘非喘,由於下焦腎氣大虧,此是虛喘,與前列之實喘大異。蓋丹田在下焦,升逆直衝而上,肺氣不得下行,阻塞升降之機。呼吸短促,不能接續而似喘,由於腎真失納,根蒂不固所致。治以攝腎固真納氣為主。

若飲邪犯肺作喘,當以溫藥和之,二陳湯加桂枝、薑汁。

邵評:寒飲射肺,肺逆作喘,當理肺滌飲治之。古人云:治痰飲者,宜溫藥和之也。

廉按:喘病,上焦肺病為實,下焦腎病為虛。實喘多因風寒、火熱、寒包肺火、水氣、痰飲、肺郁、氣逆等證,均是邪干於肺而喘,在上焦者為實喘,當分因治之。虛喘由於腎氣不納,元海無根,喘在上而病根在下焦,非大補腎真,攝納下焦元氣不可。

奔豚

(述古,註釋參《古方選注》)

奔豚者,病從腹中有氣攻上,一如江豕(奔豚,腎之積也。發則從少腹上衝心胸,如豕之突,故名奔豚,腎氣上衝也),以臀憤起而攻也。閱《傷寒論》,凡傷寒發奔豚者二:一曰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小腹上衝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一曰發汗後,其人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

邵評:針處被寒,寒從針孔而入也。核起而赤者,針處紅腫如核,寒氣所郁也。心氣因汗而內虛,腎氣因寒而上逆,發為奔豚。氣從少腹衝心,寒邪挾水氣凌心也。灸其核上,以杜再入之邪。與加桂湯,以泄上逆之氣。若臍下悸者,心氣不足,腎水乘火而上克也。腎氣上衝,名曰奔豚。蓋腎為水臟,豚為水蓄也,茯苓以泄水,桂枝伐腎邪以保心氣,甘棗培土以制水也。因奔豚者,豚為水蓄,奔則昂首疾弛,酷肖水勢上干之象。然悸在臍下,其水勢尚在下焦,欲作奔豚,尚未發也,當先其時而治之。

按:此二證,一屬少陰寒氣凌心,故用桂枝加桂,溫腎散寒。病由外召寒邪,仍從太陽表治,惟加桂枝兩數,便可以溫少陰而泄陰邪矣。一屬水邪上逆,故重用茯苓以制水邪,桂枝保心氣以御水凌,甘草、大棗補脾土以制水泛。取甘瀾水者,不欲其助水性也(甘瀾水狀似奔豚而性則柔弱,故名勞水。用以先煮茯苓,取其下伐腎邪,一惟趨下也)。傷寒奔豚,惟此二方為主治。而汗後臍下悸,作奔豚之症尤多,定當以苓桂甘棗湯為治。若夫《金匱要略》中所載貴豚湯,方用半夏、生薑散結,芍藥、甘草安中氣,芎、歸和心氣,黃芩瀉火,生葛欲降先升,甘李根皮大寒折衝逆之氣,此治固驚恐而得賁豚者。其為病也,聚散靡常,作止無定,腹痛沖逆,發則為熱,退則為寒(腹痛,肝火熱邪上衝。寒熱往來,肝臟有邪而氣通於少陽也)。乃心中熱邪凝結而成,與傷寒水氣寒邪作奔豚者迥異,不可混治。

邵評:此言雜病亦有奔豚者,與上傷寒之奔豚不同。由於肝邪內發,上犯於心,肝膽相火內郁,是奔豚之屬於熱者,較寒水上凌逆心而作奔豚者,大相徑庭矣。蓋傷寒之奔豚因於寒,以桂枝為主藥;雜病之奔豚由火熱,當宗《金匱》方為主。

王晉三先生曰:賁豚症用三,犯肺之賁豚屬心火,犯心之奔豚屬腎寒,臍下悸欲作奔豚屬水邪。症自分途,治亦各異。

邵評:心火克肺金,由於火熱,宜《金匱》方治之。腎寒克心火,由於寒,用桂枝加桂法。腎水上逆凌心,由於水氣,用苓桂甘棗方。

動氣

(新法,參《景岳全書》)

動氣者,築築然動於臍旁上下左右,甚者連及虛里心脅,而渾身振動也。此病由於妄汗妄下,氣血大虧,以致腎氣不納,鼓動於下而作也。或由其人少陰素虧,因病而發,恆見於瘦薄虛弱之人。方書都以理中湯去白朮加肉桂倍茯苓治之,以伐腎邪,恐未切當。蓋奔豚屬水邪,而動氣屬腎虛,不若八味飲加五味、胡桃,直培根本,以收納腎氣,多服有效。

邵評:動氣由於土虛不能制水、水氣凝結而成,腎中虛氣逆乘土位也。若虛里穴在乳下,其動應衣,宗氣泄也。大虛之證,治當大補。蓋由妄汗妄下,傷其正氣,其人腎氣本虛,素有動氣在於上焦,因之而發。腎真不納,治以補腎納氣為主。理中湯補脾土,去白朮嫌滯氣也,加桂苓泄水以伐腎邪。然動氣一症,是腎氣虧乏,氣少收納,非腎中水邪上逆,與奔豚不同。宜補腎氣,不宜伐腎邪。故用八味飲以補腎真,加五味子、胡桃斂納腎氣為治。

又評:奔豚與動氣,其因各異,辨治極當。

凡傷寒至發動氣(腎陰腎陽俱虛,致有動氣),必腎氣大虧,水火併衰,其見症六脈遲軟(腎陽虛脈象)、舌潤不渴、臍腹冷如冰(腎命火衰證據)、暖爐晝夜不捨(陽虛則畏寒)、飽則動緩、飢則動甚(中虛之據),於此可知其下虛,非大劑八味(補腎扶陽之法)多服不除(此是腎中陽虛而作動氣者),寒甚加炮姜。若止少陰水虧,動氣亦不甚(此腎陰大虧而陽不虛者,故動氣亦不甚),必有舌乾口燥脈數可憑,宜都氣飲加胡桃肉以納之,左歸飲加減亦可。

邵評:陰虧虛熱見症,脈象與上陽虛者,自是不同,都氣飲、六味丸加五味子,以補陰納氣壯水之劑。此言傷寒之發動氣者。

雜證虛亦發動氣,宜照本病施治,如怯弱痢疾之類。

邵評:雜證之有動氣,總由脾腎兩虛,參合其所患之本病而辨別治之。

戰振慄

(合參《準繩》、《金鑑》)

戰,身抖聳動也。振,亦聳動,比戰稍輕也。慄,心內發抖也。振輕而戰重,戰外而慄內也。

邵評:戰者,身體抖搖不定,如交戰之象,有形外見也。振則一身振搖,比戰似輕,亦有形可見也。慄則無形外見,但心內凜凜,似痙而抖,比戰振較為邪重耳。

戰為正氣勝,故正與邪爭,爭則股慄而戰矣。振為正氣虛衰,則不能爭,故止於振聳耳。慄亦正衰邪勝,不能外戰而內慄也。總之,戰為正氣勝,而慄為邪氣勝。振為正氣衰,而戰為邪氣衰也。三者皆邪正相交,故爭也。

邵評:正氣未虛而能勝邪,邪正交爭則為戰,戰則邪從汗而解矣。振為正氣虛弱,不能與邪相爭,故不作戰而但振搖耳。慄為正氣虛弱,邪氣正盛,正虛不能勝邪,故不能外戰而內慄也。總之,正勝邪衰則戰而邪達。振則正氣虛而邪氣亦不盛,故不作戰而但振搖,邪不能外解耳。慄為正衰邪旺,正不勝邪,邪氣內擾,正不與邪爭,但心內凜凜而發抖也。

此症若生於三法之前,乃邪衰正復之兆,欲作戰慄,汗出而解也。當靜候其戰汗,不可遽投湯藥。若生於三法之後,則為氣血兩虛,不能榮養筋骨,故為之振搖,不能主持也。當大補氣血,人參養榮湯主之。身搖不得眠,十味溫膽湯(膽虛而挾痰飲,通補兼施治之)倍人參。

邵評:三法者,汗吐下也。三法之前,正氣未傷,與邪爭勝,邪不勝正,則周身發戰,戰則汗出,邪氣從汗而外解也。發戰之時,宜安舒靜臥,不可擾亂投藥,以阻其邪出於機。若汗吐下之後,正氣已虛,不能送邪外出,營血衰耗,不能滋養筋脈,故但振振動搖,無以自主,而不能作戰也,宜補氣養營治之。

筋惕肉瞤(參《準繩》)

此症皆因發汗太過,邪熱未解,血氣已傷,筋肉失養所致。宜大補氣血,人參養榮湯之類。

邵評:惕,抽掣也。瞤,跳動也。筋惕肉瞤,因血液虧少,熱邪內伏,筋肉無液滋養。熱入陰中而燔灼,致筋抽而肉跳,乃虛候也。故治以大補氣血之法。

若未經過表,由其人素稟血少,邪熱傳於血脈之中,火性動惕而然。當作血虛火燥生風治,宜加味逍遙散去柴胡、白朮,加生地、滁菊、鉤藤。此條參《西塘感證》。

邵評:未經表汗而筋抽肉跳,由其人素稟血虛,不待汗而陰液已傷,邪熱入於陰分,陰虧火旺,血熱生風,故見此症。治以清營化邪、滋液熄風之法。與上條之汗後純虛不同。

若傷寒未經過汗,六七日經脈動惕(此內有燥屎,胃中熱極而經脈動惕,乃實證也),其肉不瞤、潮熱譫語、大便閉結、小便赤澀(內有實熱見症)、以手按臍旁硬痛(燥屎憑據),此有燥屎也,加味大柴胡湯下之(下其燥屎熱邪)。

邵評:此是實熱,與上之虛證大異。當合參之。

如傷寒十餘日,曾三四次發汗過多,遂變肉瞤身振、筋脈動惕,此因汗多傷其氣血(此純虛之候也),宜加味人參養榮湯主之。

邵評:傷寒日久不解,正氣已虛,又復發汗過多,陰血亦耗,氣血兩虛,筋肉失於滋養,而見瞤振動惕之症,宜大補氣血為治。

如汗後虛煩不得眠,筋惕肉瞤,此血虛兼火也,十味溫膽湯去五味,加柴、芍、川連。

邵評:汗後虛煩,肝膽有火,陰虧挾痰,故見不眠、惕瞤等症。宜用補虛化痰、兩和膽胃之法。

循衣摸床撮空

三者皆大虛之候,乃精神耗散,不能主持也。當以獨參湯、左歸飲大劑與之,每有獲生者。

邵評:循衣、摸床、撮空三症,多相因而見。由於陰虧熱盛,元神耗散,不能自主,虛則喜實之象。用獨參以補元神,左歸以壯腎水救之。此參《西塘感證》之法。

陽明熱極失治,致循衣、摸床、微喘直視,脈弦者生,脈澀者死。此屬陽明壞病。脈弦則迢迢而長,胃氣尚存,故可救以承氣,然亦危極矣。要知生者未必盡生,而脈澀斷無不死,下亦死,不下亦死也。述古。

邵評:陽明熱極,邪實於中,陰氣幾將涸竭,而見循衣、摸床、微喘直視之症,元神亦耗散無主矣。故必診其脈,如見弦象,尚有胃氣,用承氣下其實熱,以存一線之陰氣,希冀生機。若脈澀者,陰竭血耗,必死無疑。

太陽證火劫取汗,陽盛傷陰,而致循衣、摸床。陰若未竭,則小便利可生。陰若己竭,則小便不利,多死。參《金鑑》。

邵評:火劫陰傷,陽熱盛極,神被火迫而不守,致循衣、摸床。以小便之利不利,驗其陰氣之存亡,陰存則生,陰竭則死。

不便不食、不便能食

傷寒有不便而不食者,必須滋養,胃陰充溢,自然邪去便通而思食矣。如病勢盛,邪不即去,不食不妨也(邪未去,不食無礙)。

邵評:不便不食,胃液虧而有邪滯也。陰虧故不便,胃有邪故不食。治須滋養胃陰,陰液恢復,則邪自退矣。

傷寒有不便而能食者,致新推陳,倉廩滋益,自能通利,不便無憂也。

此二條出《西塘感證》。

邵評:不便能食,陰虧而胃無邪滯也。液虧則不便,胃無邪故能食。一味滋陰養液,陰液充足,大便自通。

百合、狐惑、陽毒、陰毒

按:百合、狐惑、陰毒、陽毒四症,其病脈症治,並詳於《金匱要略》三卷內。百合症,仲景論之最詳(百合症總是心肺二經之病,傷寒後及虛勞或見之),治法亦備。貞嘗留心於此,而遇斯症甚罕,故不敢述。

狐惑,蟲病也。狀似傷寒,或傷寒後變證,蝕於喉為惑,蝕於陰為狐(毒盛於上,侵蝕於喉為惑,熱淫如惑亂之氣,感而生蜮也。毒偏在下,侵蝕於陰為狐,柔害幽隱如狐也)。面目乍白乍赤乍黑(內有毒氣往來,故乍白乍赤乍黑也),默默欲眠(熱濕之毒陷於陰也),惡聞食氣(濕毒蒸於胃也),蝕其喉則聲嘎(蝕於上部,謂緣肺管而上行,故聲嘎),甘草瀉心湯;蝕其肛則咽乾(蝕其下部,即蝕陰也,病在下而上衝,則咽乾也),苦參湯洗之,或雄黃熏之(甘草瀉心壯中氣而化濕熱,苦參、雄黃清燥殺蟲也)。

邵評:《金匱》注曰:看其上唇內有瘡如粟、唾血、心內懊憹痛,此蟲在上,食其五臟。下唇內生瘡者,其人不寤,此蟲食下部是也。

又評:狐惑即近時之疳證也。牙疳即惑,下疳即狐,說詳《金鑑》。

陰陽毒,考諸《金匱》,陽毒面赤,斑斑如錦文,咽喉痛,唾膿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主之。陰毒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去雄黃、蜀椒主之。

邵評:毒者,邪蘊不解也。陰陽非指臟腑氣血,以面赤、喉痛、吐膿血,其邪著而在表者謂之陽,言此邪適中人之陽,而非極熱之謂也。面目青、身疼、咽痛、不吐膿血,其邪隱而在表之裡者謂之陰。言此邪適中人之陰,而非極寒之謂也。故俱用辛溫升散以發其邪,甘潤鹹寒以安其陰。陰毒去雄黃、蜀椒二物者,恐陰不可劫,而陰氣反受損也。五日邪氣尚淺,發之猶易,故可治。七日邪氣已深,發之則難,故不可治。

按:仲景所稱陰陽毒,乃感其異氣入陽經為陽毒,入陰經為陰毒。故於陽毒用蜀椒、雄黃之溫且猛者,以驅陽經之邪。而於陰毒反去蜀椒、雄黃,只用鱉甲、當歸、升麻、甘草等入陰以散邪,不取其溫烈也。若後人所述陰毒、陽毒,乃是極熱極寒之證,自應以極熱極寒方藥為治,不得執定仲景之方。

邵評:二症俱咽喉痛,以此症邪從口鼻而下入咽喉,故痛。甚至有心腹絞痛,大滿大脹,通身脈絡青紫暴出,手足指甲色如靛葉,口噤牙閉,心中煩悶而亂,死在旦夕。不必問其陰陽,但刺尺澤、委中二穴及手中十指脈絡暴出之處出血。如證輕者,用刮痧法,隨服紫金錠,或吐、或下、或汗出而愈。

廉按:尺澤穴,在臂彎橫紋筋骨罅中動脈。委中穴,在膝後橫紋動脈陷中。

卷三藥方

傷寒變證藥方

桃仁承氣湯

桃仁(二錢) 桂枝(五分) 甘草(五分) 芒硝(五分) 大黃(一錢)

上五味,以水一盞七分,煮取六分,納硝石令消。

抵當湯

水蛭(十個) 虻蟲(十個) 大黃(二錢) 桃仁(七分)

上四味為末,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抵當丸

水蛭(二十個) 虻蟲(二十五個) 桃仁(二十個) 大黃(一兩)

上四味杵,分為四丸,以水九分,煮一丸,取六分服。

半夏瀉心湯

姜半夏(錢半) 黃連(六分) 黃芩(五分) 人參(四分半) 大棗(二枚) 乾薑(四分) 甘草(四分)

上七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二分,去滓,再煎取六分。

甘草瀉心湯

甘草(六分) 半夏(九分) 黃連(三分) 黃芩(四分) 人參(四分半) 大棗(二枚) 乾薑(四分半)

上七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二分,去滓,再煎取六分。

大黃黃連瀉心湯

大黃(二錢) 黃連(二錢)

上以麻沸湯六分漬之,須臾,絞去滓服。

附子瀉心湯

大黃(一錢) 黃連(五分) 黃芩(五分) 附子(七分半)

上以水九分,先煮附子,取六分,去滓,令沸,納諸藥,漬之,須臾,絞去滓服。

生薑瀉心湯

生薑(六分) 半夏(九分) 黃連(二分) 黃芩(四分半) 乾薑(一分半) 人參(四分半) 甘草(四分半) 大棗(二枚)

上煮法同前。

旋覆花代赭石湯

旋覆花(三錢) 甘草(六分) 人參(四分) 半夏(一錢二分) 生薑(一錢) 代赭石(二錢) 大棗(二枚)

上七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二分,去滓,再煎取六分。

大陷胸湯

大黃(九分) 芒硝(二錢) 甘遂(七釐半,末之)

上以水一盞八分,煮大黃取六分,納芒硝令沸,納甘遂末服。

小陷胸湯

黃連(八分) 半夏(二錢四分) 栝蔞實(六錢)

上三味,以水一盞八分,煮栝蔞實取九分,納二味煮去六分。

大陷胸丸

大黃(半斤,今之二十四錢弱) 芒硝(半升,今之二十錢) 杏仁(半斤,今之十八錢弱) 葶藶(半升,今之十五錢) 甘遂(一錢七分)

上五味,前四味搗和,取如彈丸一枚,以白蜜一分強,水一盞二分,煮取六分,納甘遂末服。

葛根黃芩黃連湯

葛根(一錢六分) 甘草(四分) 黃芩(四分) 黃連(六分)

上四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桃花湯

赤石脂(一錢六分) 乾薑(七分) 粳米(二錢)

上三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更納赤石脂末。

胃關煎合桃花湯

熟地(三五錢) 山藥(炒,二錢) 白扁豆(二錢) 炙甘草(一錢) 吳茱萸(五分) 白朮(炒,一二錢) 赤石脂(一錢六分) 乾薑(七分) 粳米(一錢)

上以水二碗,煎取一碗,食遠服。

八正散

大黃(一錢) 瞿麥(一錢) 木通(一錢) 滑石(一錢) 萹蓄(一錢) 車前子(一錢) 山梔仁(一錢) 甘草(一錢)

上燈芯水煎。

荊防敗毒散

荊芥(一錢) 防風(一錢) 羌活(一錢) 獨活(一錢) 銀花(一錢) 柴胡(一錢) 枳殼(一錢) 川芎(一錢) 桔梗(一錢) 茯苓(一錢) 前胡(一錢) 甘草(一錢)

上以水二盅、姜三片,煎八分,食遠服。

三黃石膏湯

大黃(三錢) 黃芩(三錢) 川連(六分) 石膏(四錢) 甘草(六分) 焦山梔(三錢) 淡豆豉(三錢) 麻黃(五分)

上以水兩碗,煎成一碗,食遠服。

炮姜理中湯

東洋參(一錢) 江西術(一錢) 炮姜(六分) 炙甘草(五分)

上以水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服。

瀉白散

生桑皮(三錢) 地骨皮(三錢) 生甘草(八分) 生粳米(三錢)

上以水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服。

茵陳五苓散

綿茵陳(三錢) 官桂(五分) 茯苓(錢半) 豬苓(錢半) 白朮(一錢) 澤瀉(錢半)

上以水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服。

梔子柏皮湯

焦山梔(三錢) 黃柏(錢半) 西茵陳(二錢)

上以水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服。

栝蔞桂枝湯

栝蔞根(三錢) 桂枝(六分) 白芍(一錢) 生甘草(四分) 生薑(六分) 大棗(兩枚)

上六味,以水一盞八分,煮取六分。

小續命湯

桂枝(八分) 附子(四分) 川芎(八分) 防風(一錢二分) 麻黃(八分) 人參(八分) 白芍(八分) 杏仁(八分) 黃芩(八分) 防己(八分) 甘草(八分)

上用水碗半,以生薑三片、大棗三枚,煎成一碗,溫服。

歸耆建中湯

當歸(錢半) 黃耆(錢半) 白芍(一錢二分) 桂枝(六分) 甘草(六分) 大棗(六分) 生薑(六分) 膠飴(三錢二分)

上八味,以水一盞四分,煮取六分,去滓,納膠飴,更上微火消解。

八珍湯

潞黨參(錢半) 生曬術(錢半) 浙茯苓(三錢) 甘草(六分) 白歸身(錢半) 川芎(八分) 熟地(三錢) 生白芍(一錢)

上以水二碗,煎成一碗,食遠溫服。

白虎合解毒湯

生石膏(六錢) 知母(四錢) 生甘草(八分) 生粳米(三錢) 黃芩(二錢) 黃連(八分) 黃柏(六分) 焦山梔(三錢)

上以水二碗,煎成一碗,食遠服。

三黃湯

黃芩(二錢) 黃連(一錢) 生大黃(錢半)

上以水二碗,煎成一碗,食遠服。

大黃散

大黃(二錢) 當歸(五分) 桂心(五分) 桃仁(五分) 鱉甲(一錢) 橘皮(一錢)

上以水兩碗,煎成一碗,食遠服。

霹靂湯

用陳年糞坑內青磚一塊,洗淨,放炭火內燒紅;另以水煎滾,將燒紅之磚投入水內,待其響定,水稍溫,即可以服矣。

十味溫膽湯

仙半夏(二錢) 枳實(二錢) 陳皮(二錢) 白茯苓(三錢) 酸棗仁(炒,一錢) 遠志(去心,一錢) 五味子(一錢) 熟地黃(一錢) 人參(一錢) 粉甘草(炙,五分)

上以水二碗、生薑三片、紅棗二枚,煎一碗,日二服。

酸棗仁湯

酸棗仁(炒,三錢) 遠志(錢半) 黃耆(錢半) 白茯苓(二錢) 蓮肉(一錢) 歸身(二錢) 人參(一錢) 辰茯神(三錢) 新會皮(錢半) 粉甘草(五分)

上以水二碗半、生薑二片、棗二枚,煎七分,日二服,臨臥—服。

吳茱萸湯

吳茱萸(一錢) 人參(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二枚)

上四味,以水碗半,煮取一碗,溫服。

十棗湯

芫花 甘遂 大戟(各一錢,為末) 大棗(十枚)

上以水一碗,煮大棗取六分,去滓,納散一錢,羸人半錢。

茯苓甘草湯

茯苓(三錢) 桂枝(一錢) 生薑(一錢半) 甘草(五分)

上四味,以水一盞二分,煮取六分。

炙甘草湯

炙甘草(一錢) 人參(一錢) 生地(三錢) 桂枝(五分) 麻子仁(一錢) 麥冬(一錢) 阿膠(一錢,烊沖)

上七味,以水二盞六分,煮取一盞二分,納阿膠烊盡,分三次服。

生薑半夏湯

半夏(三錢) 生薑汁(一匙)

上以水一碗,煮半夏取八分,沖生薑汁。

丁香柿蒂湯

丁香(七隻) 柿蒂(三十枚)

上以水一盞二分,煮取六分,食遠服。

茱萸理中湯

茱萸(五分) 人參(一錢) 白朮(錢半) 炮姜(一錢) 甘草(五分

上五味,以水一碗半,煮取一碗,分兩次服。

橘皮竹茹湯

橘皮(三錢) 竹茹(八分) 大棗(二枚) 生薑(八分) 炙甘草(五分) 人參(二分)

上六味,以水二碗,煮取六分。

橘皮半夏生薑湯

橘皮(二錢五分) 半夏(二錢) 生薑(一錢)

上三味,以水一碗半,煮取六分。

理陰煎

熟地(二錢) 當歸(二錢) 甘草(一錢) 乾薑(一錢)

上四味,以水一碗半,煮取一碗,分二次服。

熟附都氣飲

熟地(四錢) 附子(一錢) 山萸(一錢) 淮藥(錢半) 茯苓(三錢) 五味子(五分) 丹皮(一錢) 澤瀉(二錢)

上八味,以水二碗半,煮取一碗,食遠,分三次溫服。

利幽湯

當歸(二錢) 麥冬(二錢) 杏仁(三錢) 桃仁(錢半) 殭蠶(八分) 穿山甲(一錢) 丹參(三錢) 檳榔(錢半) 瓜蔞仁(四錢) 赤茯苓(三錢) 赤小豆(三錢)

上十一味,以水二盞半,煎取一盞六分,食遠服。

景岳貞元飲

大熟地(一兩) 白歸身(三錢) 炙甘草(錢半)

上三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分兩次服。

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

茯苓(四錢) 甘草(八分) 大棗(二枚) 桂枝(一錢)

上四味,以甘瀾水二碗,先煎茯苓至碗半,納諸藥,煎取一碗,去滓,溫服,一日三服。

苓桂甘棗湯

茯苓(一錢二分) 甘草(四分半) 大棗(二枚) 桂枝(六分)

上四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人參養榮湯

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 白芍(錢半) 陳皮(一錢) 炙耆(一錢) 茯苓(一錢) 當歸(二錢) 桂枝(一錢) 炙草(一錢) 熟地(七分半) 遠志(五分) 五味子(十四粒)

上十二味,以水二大碗,加姜二片、棗三枚,煮取一碗六分,食遠服。

升麻鱉甲湯

升麻(八分) 當歸(二錢) 甘草(六分) 川椒(炒出汗,四分) 生鱉甲(四錢) 雄黃(四分)

上六味,以水二碗,煮取一碗,頓服,老小再服,取汗。陰毒去雄黃、蜀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