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治一陈姓者,患小腹阴痛,脚骭 痛,鼻血流至七日不止,面红烦燥不安,延予诊之,知是虚阳证,方用:

黄芪 二两五钱 ,焦术 乚两 ,炮姜 乚两 ,附片 乚两 ,安桂 六钱 ,云苓 三钱 ,牛膝 三钱 ,枣姜引。

一日一服,服至七日,鼻血方止。

医云:服此药必死无疑。有要用大黄者,有云宜蚯蚓者。伊父狐疑不定,进退难决。问余曰:先生平日用药则效,此病总不见效,何也?余曰:此是虚阳外越之症,下之则死,回阳则愈,但病深药浅,不可期效太急。后如余言,久服而愈。

按: 所谓“不信医者不治”,非不欲治,乃不能治也,若病家不信,此患如何能愈?冰冻三尺非一日寒,致阳越之虚,岂三二日能成?病由即久,岂可苛求一剂而愈?此案若四诊俱全,当有肢冷、畏寒、舌嫩或舌淡之象。此案体现廖氏沉着,血证居然一味止血药都未曾用,真是临证淡定,处惊不慌。如我辈等,即使能识虚阳之机,但可能还是会用一些止血之品,但止血之药多属寒凉,可能无益于止血。如无成竹在胸,岂敢如此用药!

治一罗姓者,素吃洋烟,得虚阳上浮之证。咳嗽,吐痰如脓,臭气难当,心跳心累,枯瘦如柴,诸医当用肺火、肺痈治之,罔效,以为难治。延余诊视,知是虚阳症,非肺痈也,方用:

黄芪 三两五钱,蜜炙 ,泡参 乚两 ,焦术 乚两 ,炮姜 乚两 ,附片 乚两 ,鲜杞 乚两 ,炙草 乚两 ,泽泻 三钱 ,牛膝 三钱 ,熟地 乚两 ,肉桂 六钱 ,姜枣引。

另用丽参泡水当茶吃,服至十余日,去熟地、泽泻、牛膝,再加蜜芪 二两五钱 ,服药时先嚼蔻仁 二粒 ,服至六十日而愈。

盖此病,医为不治,余为可治者,其人胃气尤强,精神不衰。奈伊家富足,自不知慎,元阳亏损,医以为肾水弱,不知是肾火弱,认张为李,以寒为热,如何治得愈?乃是阳虚上炎,生臭气,宜引火归源,自然全愈。譬如火焚物臭,即刻臭过,何能延至数月?水泡物臭,搀 能久臭,故知不死。盖火性烈而水性柔。故余知是虚阳,并非实火。

按: 此案所述诸症,以实火治之者众。乃因医者只听病家述说,而不能细察,舌脉不辨,四肢不触,何以能辨真假?若非误治不效,但凭以上诸症,十有八九者,当以实火论之。而廖氏记此案,可能是自己司空见惯,尽述虚假之热象,而阳虚之舌、脉及肢冷、大便等症均未详载。读者看后,则不知所云。因此,医案的记载,务必四诊明列于前,方能示教于人。而此案之强解口臭之理,亦不十分妥当。胃火旺之口臭,亦可为久矣。不过,从这个病案也可以看出廖氏之胆大,辨证之准确。非得细辨,方能见此证真章!

治一江姓妇人,得虚阳症,大汗不止,欲寐不寐,起则欲倒,心跳心累,饮食不进,细语呢喃,昼夜不安,总言怕鬼,病有月余,未出房门,诸医言有邪祟,不能疗治。延余诊视,此是虚阳证,方用:

蜜芪 二两五钱 ,泡参 五钱 ,熟地 乚两 ,安桂 六钱 ,焦术 乚两 ,附片 乚两 ,甘杞 乚两 ,当归 四钱 ,炒芍 三钱 ,炙草 三钱 ,姜枣引。

每服药时,先嚼老蔻仁 一粒 ,每日服八次,服至三剂,后去熟地、当归、炒芍,久服而愈。

按: 此案为虚阳上扰心神,致心神不宁,出现惊恐之症。但仅如此案所述症状,心肾不交之证亦有可能,因此必有他证才能确辨,可惜亦无舌脉。以方测证(药前先嚼老蔻仁),必有白厚苔,舌质嫩红,肢冷,便溏,面色无华等。看治疗过程,虚阳得潜之后,即去熟地黄、当归之类,可以看出廖氏用药严谨。

治一罗姓妇人,病亦同前,又加得饥饿病,饭罢又饿,人事困倦,延余诊视,叫他随饥随食,饮食投其所好,随倦随卧,身体令其安舒,乃用前方,久服而愈。

盖二人之病皆同一,是劳苦太甚,胃气损伤,神气耗散,故令其随饥随食,以养胃气,随倦随卧,以养神气。一是阴盛阳衰,独言怕鬼,盖气为阳,血为阴,明是气虚血旺之故。古云:阴虚者目盲,阳脱者见鬼。诚言不虚也。

按: 虚阳上行于胃,胃火旺则多食,火炎不止,欲食不歇。予其食,乃缓图中焦之意,待阳气回复,食欲自不复勉强。虚阳上浮于心,而心神不宁,多惊悸而恐,如今临床上焦虑症常见此证型。此等症状,临证多误以为心火旺或心虚胆怯,则治多不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