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合则合,不当合则不合

姤卦寓意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正确的立场。

【题解】

巽下乾上的姤卦,像一场飓风由天而降,势不可挡,为天下万物卷来了许多成事相合的机遇,但它风势虽猛,毕竟脚跟不牢,而且暗藏着一种自下而起,刚刚冒头的阴风,显出伺机而上、蠢蠢欲动的危险苗头,故不可不防。卦辞中所谓“女壮,勿用取女”的忠告,正由此而来,其意可理解为:“遇合结交,阴物壮盛时,切勿重用阴险小人,以免遭其暗害。”

易家卦序法指出,姤随夬卦而来,意思是冲决之后必然会有所遭遇,“姤”就是相遇的意思。姤卦德,也就是遇合之德,接人待物之德。所谓遇合之德,就是合德,当合则合之德,也就是在各种机遇和诱惑面前,特别是男女比例失调的特殊境域里,要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正确的立场,当合则合,不当合不合,决不误合、苟合,乱合,特别是千般警惕与看似娇柔弱小,实则阴险强硬的小人媾和,以免久后阴壮阳消,反遭其害。从六爻之言的演述里,可进一步体会到易家对治乱、病理、运动的哲学思考,其在天下万物交感生华,中正合德者主政,号令风行天下的大好形势下,能防患于未然,确实是独具慧眼,高瞻远瞩。

【原文】

姤①,女壮②,[李鼎祚《周易集解》引虞翻曰:“消卦也,与复旁通。巽,长女;女壮,伤也。阴伤阳,柔消刚,故‘女壮’也。”]勿用取③女。[李鼎祚《周易集解》引虞翻曰:“阴息剥阳,以柔变刚,故‘勿用娶女,不可与长’也。”]

【注释】

①姤:卦名。卦义:遇,邂逅,逅遇等。

②壮:这里是太强壮了的意思。

③取:通“娶”。

【译文】

姤卦象征邂逅,女子过分强壮,则不宜娶为妻室。

【解说】

姤卦与夬卦都是一阴与五阳,但姤卦的一阴在初位,卦形与夬卦正覆相反,是夬卦的综卦。姤卦一阴在下为柔灭刚的开始,故曰“女壮,勿用取女”。夬卦是切离,姤卦是相遇。有离必会有遇,所以夬卦之后接着是姤卦。姤是指男女间的相遇。姤卦也是消息卦之一。代表五月。

【原文】

《彖》曰:姤,遇也,柔遇刚①也。“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②。天地相遇,品物③咸④章⑤也。[徐子宏《周易全译》:“品,种类。品物,犹言万物。”]刚遇中正⑥,天下大行也。[李鼎祚《周易集解》引翟元曰:“刚谓九五。遇中处正,教化大行于天下也。”]姤之时义大矣哉!

【注释】

①柔遇刚:姤卦,巽下乾上,巽柔上行际遇乾刚。

②不可与长也:这是以卦象比喻人事。一个阴爻遇五个阳爻,有如一个女人遇到五个男人并与之交合(这也就是卦辞所说的“女壮”的含义),故而其丈夫不可能与她长久地相处。

③品物:指各类事物。

④咸:都,皆。

⑤章:繁盛。

⑥刚遇中正:这是以姤卦的卦象为说的。姤卦下卦的中位九二与上卦的中位九五都是阳爻,所以说“刚遇中正”。

【译文】

《彖传》说:姤是邂逅的意思,即阴柔遇阳刚而相合。“不宜娶为妻室”,说明取这种女子为妻不会长久的。天与地相遇,各种物类才得以生存繁盛。刚者遇到居中守正的柔者,则能使其抱负大行于天下。邂逅之时的意义是多么的宏大啊!

【解说】

姤卦是一阴遇五阳,所以是“柔遇刚”。因为姤卦是柔要灭刚,不可与之长相处,所以“勿用取女”,取同“娶”。姤卦以男女相遇作为象征,涵盖天地、男女、君臣种种相遇。九五“刚遇中正”,一阴生于下,阴遇阳,故曰“天地相遇”。巽为草木,姤卦代表五月。五月草长莺飞,众物显明(品物咸章,品、咸为众多,章通“彰”)。姤卦下巽上乾,乾为天,巽为风,风行天下,故曰“天下大行”。所以姤的时遇道理博大啊!

【原文】

《象》曰:天下有风①,姤。后②以施命诰③四方。[李鼎祚《周易集解》引虞翻曰:“后继体之君。姤阴在下,故称‘后’。与泰称后同义也。乾为施,巽为命,为诰。复震二月,东方;姤五月,南方;巽八月,西方;复十一月,北方;皆总在初,故以诰四方也。”]

【注释】

①天下有风:姤卦,上乾为天,下巽为风,因而说“天下有风”。

②后:君王。

③诰:上告下。

【译文】

《象传》说:天下有风吹起时,象征邂逅。君王应当效法于此,布告四方,推行伟大道德。

【解说】

姤卦上乾天,下巽风,是天下有风之象,称为天风姤。天借风而化育万物,乾为天,巽为命,风行天下,天命得以贯彻。君子于是感到,要以施教化之命宣布于四方广大之地,使人人得以教化。

【原文】

初六,系①于金柅②,[徐子宏《周易全译》:“金,指黄铜。”]贞吉。有攸往,见凶,羸③豕孚④蹢躅⑤。[徐子宏《周易全译》:“蹢躅,徘徊不前的样子。”]

《象》曰:“系于金柅”,柔道牵也。[李鼎祚《周易集解》引虞翻曰:“阴道柔,巽为绳,牵于二也。”]

【注释】

①系:捆绑。

②柅:马车的刹车。

③羸:瘦弱。

④孚:通“捋”,牵引。

⑤蹢躅:即踟蹰,行走困难,止脚不前的样子。

【译文】

初六,紧紧系缚在金属制成的刹车上,坚守正道可获吉祥。往前进发,将出现凶险,那就像瘦弱的猪行走困难一样。

《象传》说:“紧紧系缚在金属制成的刹车上”,说明此爻应居守柔顺之道,接受阳刚的牵制,难于自主。

【解说】

“柅”是车闸。“羸”是瘦。“踯躅”即徘徊不前的意思。初六是在纯阳下面开始生长的阴,它要渐渐取代阳,所以要像用金属制成坚固的刹车一般,阻止这一全卦唯一的阴爻的行进。巽为木为绳,乾为金,故曰“系于金柅”。阴柔小人利于正固不动,故“贞吉,有攸往,见凶”。初六虽然瘦弱,行进踯躅,但应及早戒备,否则,阴柔发展的速度也会很快。

【原文】

九二,包有鱼①,[陆德明经典释文》:“包,本亦即作庖,即厨。”]无咎,不利宾②。

《象》曰:“包有鱼”,义不及宾也。

【注释】

①包有鱼:《诗·召南·野有死麇》:“野有死麇,白茅包之。”巽为鱼、为白。巽伏震为茅,上卦乾为圆,下卦巽为布,均有包裹的意思。包,裹,裹扎。

②宾:宾客。

【译文】

九二,用白茅包裹着鲜鱼而用于祭祀,没有过错,但不宜于用来招待宾客。

《象传》说:“用白茅包裹着鲜鱼而用于祭祀”,从道义上看不宜用来宴请宾客。

【解说】

鱼属阴,指初六,九二居中居高将鱼包住,使小人的祸害不会扩散,故“无咎”。宾指九四,因为初六与九四相应,包起来鱼之后,九四就不能相应了,所以“义不及宾也”。包是形象说法,当指封锁或融合的办法。

【原文】

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①,厉②,无大咎。[李鼎祚《周易集解》引虞翻曰:“夬时动之坎,为臀。艮为肤。二折艮体,故‘臀无肤’。复震为行,其象不正,故‘其行趑趄’。三得正位,虽则危厉,故‘无大咎’矣。”]

《象》曰:“其行次且”,行未牵也。

【注释】

①次且:通“趑趄”,行走很困难的样子。

②厉:危险。

【译文】

九三,臀部皮肤被磨穿,行动趑趄困难,有危险,但没有大难。

《象传》说:“行动趑趄困难”,说明行为还没有受到牵制。

【解说】

此爻爻辞近似于夬卦九四的爻辞,夬卦是姤卦的正覆卦,各爻倒置就成为姤卦,夬卦的九四相当于姤卦的九三。九三周围都是阳爻,行进遇敌,故“次且”不前。“行未牵”,即行未速。然而九三阳爻居阳位当位。故虽危厉而“无大咎”。九三很难受,遇阴不利,遇阳得敌。

【原文】

九四,包无鱼,起①凶。[王弼曰:“二有其鱼,四故失之也。无民而动,失应而作,是以凶矣。”]

《象》曰:无鱼之凶,远民也。

【注释】

①起:行动,奋起。

【译文】

九四,用白茅包裹着鲜鱼而用于祭祀,奋起争执有凶险。

《象传》说:没有鱼招致的凶险,说明远离下民丧失民心。

【解说】

初六为鱼,初六本来与九四相应,但被九二包住之后,九四的包中就没有鱼了。阴为臣为民为小人,鱼属阴,“包无鱼”,喻示远离民众。民心背离,九四行动就会凶多吉少。

阳也不可无阴,孤阳不长。

【原文】

九五,以杞①包瓜,含章②,[李鼎祚《周易集解》引干宝曰:“初二体巽,为草木。二又为田,田中之果,柔而蔓者,瓜之象也。”]有陨自天。

《象》曰:九五“含章”,中正也。“有陨自天”,志不舍命③也。[孔颖达周易正义》曰:“‘志不舍命’者,虽命未流行,而居尊当位,‘志不舍命’,故曰‘不可倾陨’也。”]

【注释】

①杞:杞柳,枝条常用于编作箱、笼、筐篮等物。

②章:文采。

③命:天命,必然之事。

【译文】

九五,用柳条蔽护甜瓜,修养内在的文采,好运由天而降。

《象传》说:九五“修养内在的文采”,是由于居中守正。“好运由天而降”,说明它的心志没有违背天命。

【解说】

杞是杞柳,瓜甜易烂属于阴,指初六小人。上乾为大明,故曰“章”(章义彰显)。九五上下承乘皆阳。知道盛极必败,故“含章”自守。巽为风,风为陨,“有陨自天”,是说不久阴长阳消至九二。五与二为应,六五天子有陨落之险。六五知其险而为之预备,其实知道天命陨落是无法阻挡的。但六五君子不以命废志(志不舍命也),以自己的美德及智慧,冷静地防范小人的涨势。

【原文】

上九,姤①其角,吝②,无咎。[王弼注:“进之于极,(无)所复遇,遇角而已,故曰‘姤其角’也。进而(无)遇,独恨而已;不与物争,其道不害,故(无)凶咎也。”]

《象》曰:“姤其角”,上穷③吝也。

【注释】

①姤:相遇,相碰。

②吝:困难,麻烦。

③穷:尽头,极点。

【译文】

上九,与墙角相遇,心有憾惜,但没有过错。

《象传》说:“与墙角相遇”,说明已至上位极点而导致相遇无人的憾惜。

【解说】

乾为首,上九居乾体之上,是角之象。角质刚硬,上九处在距离初六最远的角落,又刚硬无比,所以难以与初六相遇而被消灭,得以暂时褊狭自保。故为“吝”而不言凶,但上九处亢龙之位,虽然“穷吝”,但穷则变,变则通,故“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