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散人永嘉夏宗禹着
黑中有白为丹母,雄裹怀雌是圣胎。
太乙在炉能谨守,三田宝聚应三台。
《参同契》曰:知白守黑,神明自来。《抱朴子》曰:守雌抱一,专气致柔,此丹母圣胎也。虽然金丹大道,固当黑白相扶,雌雄相守,以成丹母圣胎之功。要知太一含真之气、三田所聚之宝,不可少亏,故宝聚於三田,炉守於太乙,精、气、神全,火候不爽,自然圣胎可成,丹母可就,上应三台之象,充实而有光辉矣。
恍惚难求中有象,杳冥莫测是真精。
有无从此互相入,未见如何想得成。
视之不见其色,听之不闻其声,搏之不得其形,此恍惚杳冥之状也,於道何有哉。然而罔象中有象,无形中有形,虚实生白,从无入有。既虚矣,而白从何而生。既无矣,而有从何而得。此玄中之玄,妙中之妙,非得之践履、应之效验,则难以语此。惟於恍惚杳冥之中而见其真精之象,於非有非无之中而见其互为相入之理,则道在我矣。苟未见焉,则旁门小法,馒尔存想,如何可以成功乎。
四象会时玄体就,五方行处紫光明。
脱胎入口身通圣,无限龙神尽失惊。
四象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也。五方者,东、西、南、北、中,金、木、水、火、土也。大道虚无,以金丹为玄妙。金丹虽妙,不过攒簇五行,合和四象也。四象一会,则玄体又就。五方既合,则丹光铃明。非日存心之火想肾之水也,亦非曰以肝为龙以肺为虎也。天生人物,人生灵宝,五行簇於此,四象聚於此,苟行玄机,则烹成大药,脱胎入口,超凡入圣,无限龙神,咸起敬畏,岂不尽惊耶。此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也。
华池燕罢月澄辉,跨个金龙访紫微。
从此众仙相识后,海潮陵谷任迁移。
金丹之术,百数其要,在神水、华池。盖华池者,炼丹之池,中有神水,混混不辍,昼夜流通。苟得此而咽之,则月凝辉矣。吾儒之与日月合明,释氏之圆陀陀、光烁烁者是也。金是西方兑虎,木是东方震龙。今也,能修真而跨此金龙,则金、木无令间隔,可以朝上帝,出元神,岂非访紫微乎。苟得此道,则已长生仙举,虽沧海变桑田,於我何有哉,所以任陵谷之迁移也。
要知炼养还丹法,宜向家园下种栽。
不假吹嘘并着力,自然果熟脱真胎。
人禀阴阳之灵气,合有大丹一斤之数,苟无耗散,可以与天地相毕。惟其六欲七情,断丧天真,故若朝不保暮。上圣垂慈,以还丹之法教之,使其炼养以尽九还七返之妙。初非假於草木之质、人为之伪,皆是反求诸己。故以四大.一身为家园,以阴阳二气为种子,朝种暮收,春生秋杀,开花结子,果熟胎圆,无非自然时候,与天地合符,初不待吹嘘着力,以外务为劳也。
休施巧伪为功力,认取他家不死方。
壶内旋添留命酒,鼎中收取返魂浆。
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修道之士以真常为心,以正直为念,则反邪归正,出死入生矣。苟施巧伪,则非心邪念,类倒妄想,与死为邻矣。虽然死生之分在於真伪之别,果何修而致之也。惟留命之酒旋添於壶内,返魂之浆收取於鼎中,不使真元斲丧,本领耗折,如灯之有油,如木之有根,自然光明发越,枝叶畅茂,其为不死之方,岂欺我哉。
雪山一味好醍醐,倾入东阳造化炉。
若遇昆仑西北去,张骞始得见麻姑。
此设象寓言,言以人身中有雪山,能出醍醐珍味。盖山属土生金,金气寒,故曰雪山。然金生於土,其液流注,味甘色白,状若醍醐,倾入东阳炉中,方成造化。盖东阳属甲乙之木,木中有火,火能克金,可以成就至宝。其造化玄微,凡夫莫测。若昆仑峰顶遇西北金、水之位,使之相生相克,夺天地之造化,则阴阳得类,自然感合,如张骞乘搓逆流而上,可以见麻姑之仙矣。张骞者,阳男也。麻姑者,阴女也。亦寓言匹配之意也。
不识阳精及主宾,知他那个是疏亲。
房中空闭尾闾穴,误杀阎浮多少人。
阳精者,一身魂神之宰司也,人安能识之。况有宾有主,有疏有亲,须得师口诀,方通玄奥。否则御房闭精,徒於尾闾用意,非矣。云房曰:堪叹三峰黄谷子,误杀南阎多少人。盖三峰者,乃阴丹之术,固形住世之方,非神仙之道也。是世人气血未定,对境不能忘情,心虽慕道,嗜欲难遏。古仙垂慈,於三千六百门中,亦有闭精之术,使夫人知生生化化,以精、气、神为主,操之则存,舍之则亡。施之於人,可以生人。留之於身,可以生身。非剧戏也,非可恣也。故沧海虽大,不实漏卮。尾间不禁,人岂长生者乎。惟其不得师传,则误阎浮之人多矣。
万物芸芸各返根,归根复命即常存。
知常妙道人难会,妄作招凶往往闻。
太上曰:万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平叔之诗,专体此意也。夫万物作於性而复於性,譬如华叶之生於根而归於根,涛澜#1生於水而归於水。一有所归,则静定而复命。守常而不昧,外妄尽除,泰定光发,不与物俱迁,不与化俱逝,自本而自根,常久而不变。故《易》之《众怛》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怛之时义,大矣哉。是岂凡俗之人可以晓会耶。惟人之难会,则往往妄作而招凶,自作不靖矣。故曰反常,曰改常,曰异常,皆有凶而无吉者也。
欧冶亲传铸剑方,耶溪金水配柔刚。
炼成便会知人意,万里诛凶一电光。
欧冶子,聂古之村士,千金铸剑,非有他也,亦以金水相生,刚柔相配,百炼而成,天下无敌也。若喻金丹大道,是亦铸剑之法,故以人身言
之,亦耶汉之地,有金水之物,有刚柔之用,苟得师铸炼,则其锋不可当。自然洞洞属属,物来能明,事来能鉴,虽万里凶顽,亦可朱伏於电光之下。此明视万里,芒寒色正,皆自然之余效也。
敲竹唤龟吞玉芝,鼓琴招凤饮刀圭。
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常人话此机。
此设象寓言,皆托譬人身所有之物。盖竹与琴同击作,有声者是。龟与凤同形状,相类者是。玉芝与刀圭同,皆和气所生,金、土所产也。异名虽六,本体只三。以大道无为言之,初无假於作用,然符节相应,气咏相通,於无为中有为,以应天地之机,皆自然感合之道。故人身中一物,敲之如竹,则龟可唤。鼓之如琴,则凤可招。皆声气相求,呼吸相应,速如影响,自然和气致祥,则玉芝可吞,刀圭可饮,其关节脉理贯通上下,气类感召,不劳余力而见验也。宜其金光透体,有诸中而形诸外,如玉在山而木润,珠生渊而崖不枯,至玄至妙,曷可与常俗说其玄机哉。
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即希夷合自然。
一粒灵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金丹大药,不出铅汞二物。铅能化汞,汞复化铅。七返九还,是此外丹也。视之不见名曰希,听之不闻名曰夷。希夷大道,出於自然,清静无为是也,此内丹也。有内丹以炼神,必有外丹以炼形,使形神俱妙,与道合真。一粒之丹,灵明妙用,自然超凡入圣,出死入生,岂非我命在我不在天乎。
赫赤金丹一日成,古仙留语信堪听。
若言九载三年者,尽是推延款日程。
金丹大道,乃登仙上乘,宜若至难也。平叔乃谓一日可成,岂理也哉。又曰:都来片饷工夫,永保无穷逸乐。由是知阴真人日:至神圣极容易。信斯言也,则至道不烦,初非旁门之多事,片饷一日,目击道存,若说九载三年,护自推款日程而已。所谓操则存,拾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去道远矣。颜子之如愚,曾子之一唯,香岩之击竹,善财之弹指,儒、释尚牟,况平地登仙,超凡入圣,岂非一日可成乎。
大药修之有易难,也知由命也由天。
若非积行施阴德,动有草魔作障绿。
人与天地并立为三才,何故人多夭折而天地无终穷。达者知之,必修金丹大道,与天地相毕。岂细事哉,故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有媿,则仙道远矣。人道者何,惟积行救人,阴德在世,如天地之覆载,一毫无私。如上帝之好生,一念不杀。所以仰无愧而俯无作,则自天佑之,吉无不利。若修大药以求仙,其道甚易,皆由我也。傥或愧於屋漏,欺於暗室,则魔障日生,其为难也。甚矣,非固难也,是天所不容也。非天故也,是无德行以契天心也。学道者可不求其易而拾而难哉。
三才相盗食其时,道德阴符显圣机。
万化既安诸虑息,百骸俱理证无为。
《阴符经》曰: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为万物之盗。又曰:食其时,万化安。其说已详於《阴符讲义》矣。然平叔尤有证无为之说者,盖以生生化化、消息盈虚,疑若多事也。然大道为公,无非自然之理,人能充此以为用,则心伺太虚,万虑自息,气涵元始,百骸和畅,无为之道可证於太清之仙境矣。
阴符宝字逾三百,道德灵文满五千。
今古上仙无限数,尽於此处达真诠。
甚矣,大道难传,不立文字,然而琅函玉笈金诰琼章如武库之森列,如总龟之备具,学道者将孰从而考订也。惟至烦中有至简之理,至详中一有至要之用,得非黄帝之《阴符经》字逾三百,太上之《道德经》文满五千,而大道玄微殆无余蕴。今古神仙飞升金阙,游宴玉京者,不可胜计也,无非於此二经达其真诠,得其妙用。学者不可不知其要,而求旁门於三千六百也。譬之诸子百家、传记杂说,充栋汗牛,不知其几也,六经之道同归乾坤之理简易,亦由金丹大道不出《阴符》、《道德》之二经也。
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人莫强猜。
只为丹经无口诀,教君何处结灵胎。
大道惟一,设教分三,自其三而推之,则千门万户,千经万论,不知其纪极也。由其一而贯之,则天得以清,地得以宁,人得以生,至道不繁矣。然不知其纪极也,似难而实易。苟有聪明慧智之姿,则旁通博览,若无余蕴。惟至道不繁之理,虽似易而实难,纵有聪慧颜闵之材,於此亦难自悟,须遇圣师至人亲传口诀,指出天机,则一言得事,片饷成功,灵胎可结,而大道可致矣。
了了根源方寸机,三千功满与天齐。
自然有鼎烹龙虎,何必担家恋子妻。
了了根源,机在方寸。三千行满,功与天齐。方寸者何,此心是也。齐天者何,亦此心是也。心为天君,主宰万象,若了了内明,一尘不染,修真奉道,行满三千,虽天道杳冥不可测识,而对越无愧与天为徒矣,自然有鼎以烹金丹,龙蟠虎这,法象着明,其药无涯。何必滞於尘俗,迷於恩爱,担家恋子,困於妻孥,而与草木俱腐乎。
未炼还丹须急炼,炼了须还知止足。
若也持盈未已心,未免一朝遭殆辱。
还丹之法,乃长生久视之道,世凡尘俗乌能造其妙耶,惟仙风道骨者方能知修炼之法。然而药物火侯,运用抽添,当与天地合符,不可知进而不知退,知作而不知止。故未炼还丹急须修炼,是吕仙谓下手速修尤太迟也。若是炼了,便当保守,不可妄加火候。若火候失宜,则太阳流珠,其性猛烈,常欲去人,未免一朝倾失,故殆辱也。锺离谓药熟不须行火候,若行火侯叉伤丹也。由是观之,不知修炼者,是不耘苗者也。知修炼而不知止足者,是枢苗助长也。可不馑与。
须知死户为生户,莫执生门作死门。
若会杀机明反覆,始知害裹却生恩。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於害,害生於恩。此《阴符经》言也,平叔此诗无非发明其蕴。盖金生於巳,死於子。子为水乡,而金能生水。木生於亥,死於午。午为火地,而木又能生火。水土生於申,死於卯。卯为木位,而水又能生木。是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也。然而生死之根固然,而恩害之义却异。惟金、火之造化,不可以生死论也。《龙虎上经》曰:金、火者,真药也。丹术着明,莫大乎金、火。盖火生於寅,死於酉,酉为金乡,其火但能克金,岂能生金耶。况酉为金旺之乡,而火为就死之地,既不能克之为害,而金反以生旺为恩。《参同契》曰:金入於猛火,色不夺精光,岂非恩生於害乎。此杀机反覆之理,非洞晓五行造化,不可知也。或者乃以生门死户为妇人阴僻之地,恩生於害为交媾损德之术,非也,大道清静元为,乌得秽行而可求仙乎。
祸福由来互倚伏,还如影响相随逐。
会能转此生杀机,返掌之间灾变福。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殆犹影响之应形声,不可忽也。人能学道修真,则福德增崇,长生久视,为人中仙,此出死入生之妙道也。苟背道伤生,耽於声色,则行尸行厕,自速败亡而已,其机则转生为杀,变福为灾,持反掌之易尔。由是观之,则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儒书、道书,其揆则一。
修行混俗及和光,圆则圆兮方即方。
显晦逆从皆莫测,教人争得见行藏。
大隐居尘,小隐居山,何也,尘者,市井之地,修真者居之,一念不动,纯诚无杂,酒色财气所不能入,富贵功名所不能变,兹其所以为大隐也。若夫山者,僻静林麓之野,隐者固无异念也,逮出遇纷华,一见可欲则凡情莫遏,嗜欲如初,兹其所以为小隐也。平叔谓修行者,必混於俗,不为立异之行,和其光,同其尘,随圆逐方,无可无不可,或显或晦,或逆或从,如云出无碍,人莫能测,太虚湛然,万象无累,此其所以为得道也。若标表自暴,为惊世绝俗之举,是行藏为人所见,非惟办道不成,其不被害於世者几希,故於六十四诗之终而重垂教於后学也。
紫阳真人悟真篇讲义春之五竟
#1原文不清,疑为『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