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小真人主意定了,遂即收拾行李起身。但见花木俱没,四壁一空,妆钿铲在那里丢着,埋没土掩,也暗淡无光。小真人想道:“这是弓长两传家之物,被我祖师设法弄来,说他是件好宝贝。我今日看他,也是不中用的东西,少不得带他钻云洞去,聊以防身。”收拾包裹停当,遂带着往钻云洞去了。
一日打堆金一所过,忽想起黄、白二人是他父的厚友,既到这里,望他一望。遂到积玉洞中,见了黄、白二人。黄、白二人问道:“你行色匆匆,意欲何往?”小真人道:“自我祖师一去不返,撇我只身一人,无处着落。今承瑞香仙子与出宝大官人指引,去钻云洞投丢清祖师。”三人说话,只见妆钿铲倚在真人背后。黄、白二人道:“此是何物?”小真人道:“此是弓长两的妆钿铲。”二人问道:“几时落到真人手中?我二人何以不知?”小真人道:“是遗失在躲军洞中,我祖师因而得之。”二人道:“有一言相告,不好开口。”小真人道:“有何见救,直言无妨。”二人道;“凡你洞中之物,在我二人身上,剥取了十有**。想当初与祖师相交,契同一体,凡有用处,再无阻拒之理。祖师叫俺清晨出去,晚上就要回来。今日使往东,明日使往西。无论大小物件,必要带几件回来,断无空回之理,所以你洞中的物件,我二人无不知者。自祖师去后,真人也不在俺二人身上留心,反把俺二人所取之物,都白送了别人,并不曾赠俺二人一件。今欲借此铲,以为小洞之光,未知肯见赐否?”小真人道:“既蒙见爱,情愿奉上。但我离了此物,路上将何防身?”二人道:“我这里有件东西,可以用得。”遂即取出来,乃是柏生发的皮禅杖。递与真人道;“此物可以为护身之符么?”小真人道:“路途遥远,不知几时才得到哩。”二人道。“真人通不必忧心,我这洞里还有一头闲坐骥,乃是丢清门下之物。柏生发今日不用,你今骑去,岂不甚好?”小真人此时落个皮禅杖,又添个尽勾兽,辞了黄、白二人,去投丢清祖师。
那日行到一座山上,远远望见大树之下,有一人在那里歇着。及到跟前,小真人看见是买山货的玉无点。遂下兽来,将兽拴在树上,二人相揖而坐。正说话间,忽有一人慌慌忙忙的来了,玉无点看见。便站起来问道:“你失失怅怅,还是为那事哩,你歇一歇走。”那人应诺一声,说:“我去罢,我去罢。”小真人遂问玉无点说:“这过去的是谁?他是为着嘎事哩?”玉无点说:“此人的来历,你不知道。他是毛颖山中人,姓吏,幼年曾作龙阳生涯,积蓄有了几个本儿,年年也买些山货。当初未发财时,人都依着他的姓耍他,与他送个号儿,叫做‘史一头’。盖请写‘吏’字,先用‘一’字起头也。到后来他发了个财儿,人就不叫他史一头,便叫他‘吏去一’。盖为之去其一头史也。”小真人说:“他有何事?”玉无点说;“他昨年来买山货,把他的妻子亦带得来了。他的主人于岑楼,与他放了些许八顶十的帐。那日他出外去讨,于岑楼趁他不在店中,将他的妻子拐向芙蓉洞里去了。他慌慌忙忙,是向芙蓉洞找他的妻子哩。”玉无点说罢,哈哈笑道:“他从前是史一头,今虽改为吏去一,到底是一头史哩!”玉无点又问小真人说:“你如今是向那里去哩?”小真人说:“我因无安身之处,听说苦海钻云洞大开法门,广收迷世众生,我是向那里去哩。”说罢。站起来与玉无点作别。小真人又骑上尽勾兽,向苦海钻云洞投那丢清祖师去了。
松月道士曰:真人一心去钻云,堆金山,遇故人。妆铀铲换成皮禅杖,尽勾善上空沉吟。跋山涉水苦海去,莫愁难进丢清那法门,这样人,虽是自己无打算,也是他父祖奸险、出放时伤了良心。
江湖散人曰:去寻丢清过金山,铀铲撇却要皮禅。钻云得此尽勾兽,何愁难到苦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