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孩儿):
邈唐虞,远夏殷,离宗周,
入暴秦,争雄七国相兼并。
文章两汉空陈迹,金粉南朝总废尘。
李唐赵宋慌忙尽,最可叹龙蟠虎踞,尽消磨燕子春灯。
话说那番臣奏道:“我王兴兵,皆因西羌王送书来挑唆,才有这一番风浪。如今羌王坐观成败,并不一助,诚为可恨。目今青奇投降、祖雄被杀,云太师长驱大进,势不可当。依臣愚见,不如将羌王送来的金珠宝贝、彩缎金银、书信等件,都送与云太师求和,令他领兵西去,方可免目前之急。”
番王道:“谁人敢去?”
哑哩仙道:“臣愿去。”
番王大喜,将那些金银宝玩装了四车,又自已备了四车金银彩缎貂裘等件,差哑哩仙带了书子表文,来到太师军前。
通了信。有小军引哑哩仙入中军。参见了太师,说了情由,呈上书信表文、金银宝玩等物。太师看了表文,道:“行兵大事,乃自己做主,岂有听人挑唆之理?但汝主既来求和,老夫无有不依。只是老夫身为人臣,断无受私之理,汝可将贡物表文装载上车,差一亲王写表称臣,朝我天子便了。”
正是:心能贯赤日,气可盖青云。
哑哩仙道:“谨依太师钧旨。但所献金银求太师哂存,天子贡物,寡君自然另备。”
太师道:“既蒙厚意,候老夫奏过天子,分赏三军,以广你主君之惠便了。”
太师留番臣欢宴,暗示军威。那哑哩仙往帐下一着,只见明盔亮甲,好不威严,一个个金冠绣袄、银铠珠缨。忽见得?有诗为证:
丞相军威镇总戎,熊帏虎帐座生风。
一声号令惊神鬼,勋业堪与周召同。
话说哑哩仙看了太师的军威,暗暗吃惊道:“怪不得我邦失利,果然利害!”
饮过宴,辞了太师回朝。将太师的话奏与梁王。梁王只得又备八车金银贡物,写了表文,差了御弟耶律珠、军师哑哩仙来到太师行营。见过了礼,呈上贡物表章。太师一一看过,交与军政司收了。
太师养军三日,然后放炮起行,一路上好不风光。回到北狼关,将所得的钱粮一一查点,装了有二十余车,所收的降将都带回京,留陈玉守关。其余诸将都带回京讨封。三军起行,正是小阳月的天气,正好行程。一路上逢州过县,自有地方官迎送。三军欢舞,士马奔腾,军民百姓秋毫无犯,所过之处无不欢腾。正是:军敲得胜鼓,民唱太平歌。
话说云太师率领三军在路行程,渡水登山,非止一日。那日到了京师地界,离城五十里,早有报马报入京城。九门提督忙奏与天子。天子大喜,即降旨命左贤王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三十里。左贤王领旨,不敢怠慢,即刻传齐六部九卿、王亲国戚,摆了半朝銮驾,迎出城来。那些文武百官、军民百姓,听得云太师和雁都统、钟御史奏凯回朝,无不欢喜。只有刁国舅和张宾二人,唬得寝食不安,十分忧虑,没奈何,只得随班行礼,跟着大众出城迎接。
到了太师行营,一齐下马禀见。太师忙命开炮开营,率领众将披挂整齐。接旨已毕,然后同众人见礼。左贤王道:“孤在朝闻得太师经纶妙用,兵法精纯,不胜拜服。”
太师道:“一者是天子洪福,二者皆钟、雁二人辅助成功,与老夫何涉!”
二人谈了些话,左贤王领众官起身告退。太师道:“候见过圣上,统来奉谢。”
左贤王道:“岂敢,岂敢!”
太师领众送出行营,一拱而别。正是:回军得胜多荣耀,天子非常降旨迎。
次日天明,太师统大兵扎在城外,自己同雁翎、钟佩、大小随征文武官员入城面圣。一行执事在前,数十骑马在后,好不威风。入得城来,到了午门,有司礼监引太师来到金銮殿。山呼已毕,天子大喜,亲自离御座,用手相搀,金墩赐坐。道:“老卿远征,寡人时时挂念。”
太师道:“仗万岁洪福,所到皆服,但西边之功皆雁翎父子及众将之功,北边之功皆钟佩诸将之功,老臣不过是坐台点将而已。诸将并番使俱在午门伺候,未敢擅入,求万岁降旨。”
天子大喜,即刻命司礼监引众人见驾。太监领旨,不一时引众人入朝。钟佩、山玉、章江、定金、璧全、哑哩仙、耶律珠在左,都是红袍玉带,象简当胸;雁翎父子并章清、马如、董仁、金瓶、红光、元豹、元彪、张炳、赵魁、路瑶、李俭、王老虎、熊飞龙、张三、赵太、哼都、青奇、胡用在右,都是金盔金甲.绣祆珠缨;陈玉、张成守关未到。两边文武,山呼拜倒金阶。天子一看,文武双全,心下大喜。道:“众卿平身。”
雁翎、钟佩、太师、文正各写了一本,将六年之事细细开明,一齐当阶呈上,道:“恕微臣万死,求天恩电阅,以正赏罚。”
天子道;“众卿曲直,联已知一二,俟近几日待朕分剖。”
将本存下。太师又将金牌呈上,道:“此乃胡申召臣之宝,今缴与万岁。”
天子接来一看,大怒,即召管牌太监,当殿问道:“此牌从何出去?”
又问胡用:“此牌从何得来?”
二人不敢隐瞒,都一五一十诉了一遍,朝刁发身上一推。天子大怒,即命文翰林:“先押了钦犯,等见过番臣再审。”
正是:从前做过事,不幸一齐来。
当下文正领旨,将一干人犯,着人押回私衙去了。天子传旨众臣,将番将进员的表文并金银宝贝、和太师得胜所有的银两彩缎钱粮,都搬在金銮宝殿。祭过天地,大宴群臣,天子亲自陪宴,笙萧迭奏,玉磐金钟,好不富贵。正是:欲知真富贵,定是帝王家。
群臣宴罢,谢恩已毕。天子道:“众卿劳苦,各人回家安歇一月听封。番臣远来,赐白璧三双、黄金千斤,速回本国,无得再生兵乱。”
又点官二名,去替回陈玉、张成受封。
众人谢恩出朝,各人回署,好不风光。章江就在钟府内住下,忙差人到杭州去接父母家眷去了。雁老夫人并钟府家眷、亲丁都赦出天牢,张宾亲自送回各府。正是:自古小人多短见,送暖迎寒处处同。
不表众功臣各各回家,重逢父母,再会亲朋,十分欢乐。且言文翰林奉旨收押一干钦犯,先将张宾、张实、季德带到家中,然后去拿刁发。带领衙役来到太平庄上,通报了名姓。刁发也不出迎,大模大样的吩咐家人传命。文正走进内堂,只见刁发同包成下棋,见了文正,略起起身道:“请了。”
文正行过礼坐下。刁发道:“老文,你来做甚?”
文正道:“只因云太师上本,朝廷要拿盗金牌的钦犯,头一名便是千岁的名字,发到卑职身上,是以造府来与千岁说声,就请千岁到小衙门会对对口供,好回旨。”
刁发大怒,叱道:“云老头儿得功回朝,就来欺人!他看见我拿金牌的些须小事,也生大惊小怪的!又无证见又无赃,这件事烦你回去胡乱问问口供便了,改日再候你便了。”
正是:不知身有罪,犹使势和威。
话说文翰林听得此言,心中大怒,道:“头一名便是你,叫我问谁的口供!圣上旨意,谁敢儿戏?”
刁国舅道:“我就来与不来,也没有甚么大事!既如此,你先去,我就来便了。”
文正道:“这个不能,要屈驾同卑职走走。”
刁发大怒道:“大胆的狗官,如此放肆!我偏不去,你怎样我?”
包成在旁道:“千岁也不必怒,慢慢商议。天下有甚么做不来的事。事过之后,那里没有事相与?文老爷也依我请回,等审问之时,叫个家属来对词就是了。这太平庄内,也是能进不能出的地方,何必要真怎的。”
文正道:“上命差遣,没计奈何,要屈千岁走走,只好改日请罪罢。”
文正尚未曾说的了,不防刁虎在后听见了,跳出来嚷道:“好不知人事的狗官,少要拿班做势! 难道又是要你女儿做亲,求着你不成!”
这一句话提起文翰林一腔旧恨,大怒,起身就走。刁发道:“看你怎样!再来打你的狗腿!”
文正大怒,飞身上马,要入城去面圣。一头正走时,恰恰遇见雁公子同红元豹、红云彪带领几个家将,从落贤庄云太师家出来。见了文翰林来了,一齐下马,连忙迎上,作揖道:“文老伯从那里来,为何怒容满面?”
文正道:“再不要提起!”
遂将拿刁发的活细说了一遍。雁公子等一齐大怒道:“这还了得! 既不遵旨,又辱朝臣! 待面圣回,他又有准备了,不如待侄等如此如此,同老伯去拿便了!”
文正大喜。这一去有分教:龙潭虎穴生风浪,御苑皇宫辨是非。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