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娟得张复书,如痴如醉,欲喜不得,欲悲不能,持此短笺,反复玩味。欹坐藤椅上静默不动,似怒似恐,又似忧似惧,思潮起落,意态凄凉。因而面色忽黯淡、忽光辉,口中则时或长吁短叹而已。其表面似乎凝神聚念,而其心腹中曲曲回肠,不知几千万转折,盖将寸寸断矣。兀坐移时,初不觉自朝向午,日影将斜,犹复悄然块坐,不食不眠,嗒然若丧。

久之,亦觉甚无聊赖,正欲起立出户,帘钩忽动,一人直入,则某甲是。笑容可掬,谓阿娟曰:“爱卿乎,我辈今快活矣。镇守使署嘉我侦获党人,有殊勋,电告中央政府,已得复电于原定赏格五千元外,加奖给三百元,不出一礼拜,便可颁发全数。卿闻之能不大喜?”

阿娟曰:“咄!止汝言,勿哓哓不休。再言,吾血脉管皆裂矣。此事虽云成功,然当时我即自谓与我之良心忤背,非万不得已,亦不致稍宽假。吾姑暂忍为之,乃事后竟震荡心脑,全体神经为之不宁。金钱虽多,不足镇我五中。汝且去,勿相扰,让吾闭门静思吾过可也。”言毕,面色沉厉,转身向壁,静悄无声。某甲尚欲强加劝慰,卒不敢多言,坐片刻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