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伊藤上至金殿,山呼已毕,日皇设下一把金交椅,命伊藤坐下,伊藤谢恩,坐于交椅以上。日皇说道:“爱卿归国,未发一策,今日上得殿来,有何本奏?”伊藤说:“老臣一日不死,不敢一日忘了国家。今日上殿,还是为的国家大事。我主在上,洗耳听微臣道来。”
伊藤侯未从开口笑吟吟,尊了声:“我主在上听原因:臣本是西京一个读书子,无甚么经济才干在本身。蒙见爱召进京城作臣宰,臣自愧无甚学问佐圣君。因此才欧美诸邦去游历,担(耽)误了十余年的好光阴。回朝来筹备立宪谋变法,全国里君臣上下焕然新。都只为我主待臣恩情厚,臣这才竭尽愚忠报圣君。为高丽为臣废(费)了千条计,好容易夺他权力买他心。十年上韩国政府咱买透,那块地将来不久归咱们。从今后不用在那把心费,费心机善(是)把中国去瓜分。中国人比着高丽强百倍,细思想不是容易就瓜分。臣有心南北满洲去游历,看一看他那人民啥样心,访一访诸般政治好不好,探一探官吏因循不因循,考一考河山地势甚么样,察一察人烟户口合(和)庄村。将中国种种情形全知道,然后再安排款项运动人。慢慢的将他权力谋到手,东三省咱与[俄]罗斯平半分。我的主今日准了臣的本,到明天安排舟车就起身。为臣的一死方休算报国,若不然永远不能放下心。”日皇说:“爱卿为国心使碎,理应当准你所奏随你心。一路上公费支销由你便,有事情快打电报早知闻。只因卿机关险诈人深忌,提防着强盗刺客与贼人。”伊藤说:“我主不劳多悬挂,臣自然时时防备加小心。”
说毕了别驾辞行回府去,晚景过转眼就到第明晨。带从人坐上快车出京去,各官员饯行护送奔横滨。由横滨上了火船奉天奔,这一日水路行程到旅顺。吩咐声拢揽轮船上了岸,猛看见日俄战场好酸心。
话说伊藤来至旅顺,出船上岸,一见当年日俄开仗之地,事虽侥幸成功,伤害多少生灵,不由幸尽悲来,心中甚是悲惨,遂题诗曰:
渤海湾头新战场,两军忠骨土犹香。恩仇所致非私怨,追吊当年转断肠。
此处已归掌握,并不停留调察,临行又有诗曰:
秋捷辞家赴远程,虫声唧唧雁南行。明朝渤海波千尺,满目萧然叹纵横。
伊藤题罢诗句,进奉天城盘桓几日,又由大连湾上了火车,直奔长春。无论到在何处,全有中外国的官用心接待。在长春游览了几日,又想上哈尔滨,这且不表。
单说高丽爱国会的调察员萧鉴几人,天天在外访查伊藤出门的消息。这日听说他游历满洲,已经出京,他几人急忙回到会上,对着李相[上占下内]一说。李相[上占下内]说:“要刺伊藤,这个机会很好。”安重根说:“这些不虚呀?”萧鉴说:“访的真真切切,哪有虚的呢。”重根说:“既然如此,天赐成功。我明日就由元山上火船,奔海参崴去刺这夺国主谋的对头。”相[上占下内]道:“这事关系不小,成不成性命先得搭上,你能豁出来么?”重根说:“男儿生在世上,要能为国家报仇,这个性命,可道算个甚么。伊藤贼与咱仇深似海,咱要不报这仇,有何面目立于人间。大哥不必过虑,小弟非去不可。要不能刺死此贼,永远不回本国。”相[上占下内]说:“你的心志既然坚固,但有一件是很难的。”重根说:“何事?”相[上占下内]说:“贤弟做此事,必定为国亡身,恐怕老母难舍不允。”重根说:“咱们立会的时候,我担任行刺的事,已经禀过老母。我母说:‘孩儿要能除了咱国仇人,娘也就不爱你的身了。我儿得了机会,自管去吧。’这事我母早已经应许了。”相[上占下内]说:“既然如此,此事不宜迟,明日就可前往。”重根说:“正是。”遂又向云落峰、侯珍二人商量道:“我一人前去行刺,恐怕不便,二位兄长帮我走走才好。”他二人一齐答应道:“贤弟即不说,我俩也是要去。”重根说:“好,好。”于是各人带了一杆七星手枪,怀了一些籽母,三人扮作成日本模样。当下收拾一(已)毕,大家谈一宿。到了次日,用饯行饭完了,三人拿了手铳,带了盘费,告别出行。众人含泪送别。正是:
万般悲苦事,死别共生离。好难舍的很哪。众英雄挟(携)手送出大门庭,一个个满面凄惨带愁容。齐祝告重根舍生去行刺:“愿此去贤弟马到成了功。贤弟呀!要果作成这件事,算与咱韩国**冤恒。事成了贤弟必然把命舍,咱兄弟分手就在今日中。你真是浩气凌云人难比,你真是韩国第一大英雄。来来来受我大伙三叩首,尽一尽咱们同学义气情。”说罢了一齐跪在流平地。重根说:“诸公不必这样行。兄弟我要能刺死伊贼子,就死在九泉以下也心明。诸公们好好安排保国的道,保全咱韩国不亡是正经。”他众人叩头一(已)毕抬身起,一个个泪珠点点湿前胸。重根说:“诸位请回多保守(重),小弟我忠心耿耿不改更。”一躬身辞别分手登吉路,后跟着侯珍相伴云落峰。相[上占下内]等目送无影方回去,他三人谈谈论论往前行。
这一天到在码头元山地,他三人乘坐轮船扑正东。到在那海参崴把船下,上火车延路又往西北行。去烦词简断捷说来的快,这一天到了哈尔滨江城。下火车入了肃静的招商店,专等那伊藤来到把刺行。
话表安重根三人,来至哈尔滨,下了火车,找了一个雅素客栈,搬进去住在一个单房,暗暗打听。人说伊藤才到长春,他三人店中等候。
白天上街闲走,忽见路南药铺内,站着一位高丽人,好像寇本良。走至近前,正是他人。本良见他三人到此,慌忙让到屋中坐下,问道:“你们几时节回国,到此有何事情?”重根一看,跟前无人,遂把几时回国,到此大事,对他说了一遍。本良说:“此事很好,我要不为刺这老贼,那能到此?”重根说:“兄长逃走以后,怎么到此?”本良说:“日人将师傅打倒,我见事不好,就舍了师,一阵好跑,跑了一气,听听后边没动静,我这才慢慢而行。行了两日,到了奉天,在奉省探询了几天,遇见咱国几个商人,上此处作生意的,我这才跟了他们到了此处。他们开了一个木梳铺,我帮了他卖货。干了二年,自己积了四百余元钱,就在上海办了点药,在此处开了个药铺,于今一年有余了。”重根说:“我们常访兄长下落,无人知道,今日在此相逢,岂非无缘有幸。”本良说:“你们在店里住之,甚是不便,不如搬到我这来。”重根说:“那倒很好。”本良令人同他们回店,将三人的行装搬在药铺后屋。夜间又用炸药与他们加料做成几个籽母,重根带着,天天上车站等候。
这一天,是日本明治四十二年十月二十四日,我国宣统元年九月十三日,伊藤坐着特别客车,来到哈尔滨。一时中国官、日本官、俄国官同接,俄国巡警排列车前,中**乐也去伺候。安重根杂在日本人堆中,商民齐看,人声喧哗,好不热闹哇!
好一位日本谋臣伊藤公,这一天坐了火车到哈城。惊动了中外各国众官弁,俱都是火车站上去接迎。那一边站的中**乐队,这一边站的俄国警察兵。来了那交涉局的刘总理,日领事川上、小池人二名。俄国的度支尚书人一个,可可维夫胙本是他的名。外有那日本人民无其数,一齐的来到站上接伊藤。安重根杂在日本人群内,这时间正在上午九点钟。
伊藤他火车来到站上了,慌了那中外各国官与兵。巡警官叫声立正齐立正,又听的军乐洋洋聒耳鸣。中外的官员上前去接见,那伊藤慌忙下了客车中。走向上与各官员把礼见,说道是有劳列位来接应。他这里正与各官把话讲,未提防人群钻出一后生。手中里拿出七响枪一杆,对准了伊藤博文就行凶。忽听的嗑叉嗑叉响七下,只见那伊藤倒在地川平。川上君右膀一(以)上把伤受,小池君左腿一(以)上冒鲜红。俄国兵见事不祥围上去,捉住了重根刺客不肯放松。刺客他大喊三声韩国万岁,众兵丁将他送到衙门中。
中日人看见伊藤倒在地,急慌忙上前扶起验身形。但只见前胸打进两弹子,浑身上血星点点令人惊。吩咐人急刻抬至领事馆,请来了日俄两国大医生。众医生方才来至领事馆,那伊藤已竟呜呼归阴城。他亡年正在六十零九岁,也算是亚洲多智大英雄。都只为他的心肠太毒狠,所以才忠烈侠义不能容。再不能统监外国弄谲计,再不能暴虐韩民不太平。这一回路途之中被了刺,也算是为国为民丧残生。
领事官无奈含悲先成殓,然后的一封电奏到东京。将刺客打在木笼囚车内,跟灵车一同送到奉天城。将伊藤棺椁送回本国去,将刺客送在旅顺审判厅。
审判官坐在上边开声问,叫一声:“行刺之人你是听。我问你因为甚么来行刺?”重根说:“替我国家报冤恒。我今日事已作成遂心志,但愿之早早赐我归阴城。”审判官再三鞫讯无别供,拟下个抵偿之罪枭首刑。法场上含笑就刑真杰士,就死后神色不变面如生。这才算韩国英雄第一位,落下个名标青史永无穷。咱这里压下此事且不表,再把那本良三人明一明。
话说他三人见重根那时刺了伊藤,喜出望外打听解送旅顺,抛了药铺后赶而去。候着重根斩讫,夜间盗尸成殓,送回平壤。会上一见,又悲又喜。喜的是伊藤已死,悲的是重根已亡。他大家哭奠一番,择地安葬,养其老小而已。论伊藤是谋臣,不足为忠,专务竞吞,不行仁义,不思守国安民,只想夺地戕生,有诗叹曰:
弱国强吞事可伤,吊君何必苦争忙。只因贪戾行欺诈,功未成时身灭亡。
又曰:
暴虐从来不久存,秦吞六国汉平秦。只兴有道伐无道,好恶拂人灾及身。
又赞美安重根诗曰:
报国雄心盈宇宙,忠君正气贯韩京。于今皓月临皓骨,普照千秋仰大名。
话说李相[上占下内]等葬安重根,回到会上去了。单说伊藤的棺椁,回到东京,日皇帅(率)领满朝文武官,接出十里之外。到了家中,发丧已毕,埋葬起来,封其子文吉袭男爵。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的又过了新年,那一年就是宣统二年。宣统二年春天,日本将韩国统监曾祢荒助换回,派寺内正毅前去作统监。这一日韩国忽然起了一个大暴动。要问这个暴动是甚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