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在这世界上真受够了蹂躏:几天以来,我似乎被人从高山巅推到深渊里去,那里没有同伴,没有希望,没有生命,我要这躯壳何用?

不知什么时候,我是被几个朋友,从街心把我扶了回来,难道我真受了伤吗?我抬起两只手看过,没有一点伤的痕迹。两只腿,前胸后背头脸我都细细检查过。总而言之,全身肉还是一样的好,那么我怎么会睡在街心呢?……我想了很久似乎有点记得了,当我从仲谦的办公室出来时,我心里忽然一阵发迷,大约就是那样躺下了吧?我想到这里,抬眼看见坐在我面前的瑞玲,她皱紧着眉头,露出非常不安的神色望着我:“美娟,现在清醒了吧!唉,怎么会弄到这地步!”我握住瑞玲的手,眼里禁不住滴下泪来,我哽咽着说:“玲姊,我刚才怎么会睡在街心的呵!我自己一点都不清楚,不知我究竟……”

瑞玲的话,使我又羞愧又悲伤,唉,我恨不得立刻死去,——我是这样一个热情的固执的女孩儿,我爱了他,我永远只爱他,在我这一生里,我只追求这一件事,一切的困苦羞辱!我愿服帖地爱,我只要能占有他,——心和身,我便粉身碎骨都情愿。

“唉!美娟你真太痴了,不知你心里怎样地受熬煎呢!大家从仲谦那里走出来时,原是好好的,忽然砰的一声响,回头见你昏厥在地上,后来文天把你抬到车上时,你便大声地叫仲谦,这真把我吓坏了。”

瑞玲陪着我,到夜晚她才回去,临走时她还劝我解脱。……但是天知道,在人间只有这一个至宝——热烈的甚至疯狂的爱,假使我能解脱它,就什么也都可解脱了,换句话说我的生命也可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