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樵夫用力将绳扯动,扯到半山之间,将绳扣在松枝上,把薛丁山倒挂在虚空。薛丁山叫道:“樵哥快扯我上去,因何将我吊在空中?”樵夫大笑道:“小将军,你罚了无着落之咒,善于骗人,我也骗你一骗。只就是半天倒挂,没有存身之处了,我去了。”丁山想道:方才赌的咒如今应了,叫我怎处?
正慌急间,只见两个松鼠,走在松枝,将绳乱咬,咬断两股,将要落下来,吓得丁山魂不附体,叫道:“松鼠你也欺我,此绳断了,跌了下来,碎骨粉身,万无生理。”竟大哭起来。
只见山上有一女子,打扮犹如仙子一般。八个丫环跟随,说说笑笑,说道:“底下有一个人,吊在那里,将来要饿死了。”薛丁山在下听见,大声喊道:“山头上姐姐们救我一救!”小姐便叫丫环,“你去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丫环奉命望下问道:“我家小姐问你名姓住居,说明因何吊此,好好救你上山来!”薛丁山说:“几位姐姐,我姓薛名丁山,乃唐朝二路元帅,征西到此,因被女将樊梨花诱我上山,迷失归路。樵夫作弄,把我绳系腰间,扯至半空,吊在松枝,如今绳将断了,万望姐姐们向小姐帮衬一声!开恩救我上山,万代鸿恩了!”丫环问明,回报小姐。小姐说:“你们再去问他,他要相救,须要依我言语,方肯救他。他若不允,便不相救了。”薛丁山只得满口答应。小姐说:“既是他肯依我言,扯他上来相见。”小姐回进园中百花厅上坐下。
再言丫环向下说道:“小将军好了,如今你有命了,待我们扯你上来。”
便把担绳扯上,丁山来到山上,说“好了”。忙向腰中解下担绳,说:“姐姐们,方才你家姐姐哪里去了?待我谢一声,不知有何言语吩咐?好待本帅回营去。”丫环说:“前面这座花园,就是我家住宅。”薛丁山道:“请问姐姐们,你家小姐姓甚名谁,何等人家之女?”丫环道:“我家主人姓崔,官拜兵部尚书,单生这位小姐。”薛丁山道:“原来如此,望姐姐们领我进去。”
果然园中景致非常。过了石桥,来到百花厅上,只见小姐坐在湘妃椅上,薛丁山上前叩谢,小姐连忙还礼,宾主坐下,丫环进了香茗。薛丁山道:“承蒙小姐救我上来,不知有何见教?乞道其详。”小姐笑道:“樊梨花是奴中表,他是黎山老母徒弟,与将军有夙世姻缘,若不见弃,奴家为媒,结成秦晋,归顺唐朝。若还不从,休想回去。”薛丁山叫道:“恩人,本帅已娶过拙荆二人,此事断难从命的了。”那小姐听了大怒道:“你这忘恩负义之人,我好意救你上来,这事又不肯依我吩咐。丫环把他绑了,关锁在此。”不由分说,竟上前来拿。忽听得一声霹雳,抬头一看,花园不见,花厅变作囚车,原在战场上。
樊梨花仗剑立在面前说:“今次肯依允否?再不依允,我便斩你了。”
薛丁山说:“今放我回去说合。”小姐说:“方才赌了咒,如今也立个誓来!”
薛丁山道:“若再为反悔,身投大海而死。”樊梨花见他赌咒,又不着落的,便卖弄手段,叫兵士打开囚车,放他回去。
薛丁山出了囚车上了马,便骂道:“我被你这贱人两次羞辱,岂肯与你成亲,放马过来!”樊梨花原晓得他反悔,复又相战。不到十个回合,樊梨花念动真言,薛丁山面前昏暗,被那些军士将丁山活捉下马来绑住。薛丁山抬头一看,茫茫大海,口叫“救命”!只见海中来了一支大船,船上坐的一位太子,听见岸上喊救,叫船家救上船来。船家将薛丁山救上船来,太子说:“你是何人?丢在大海滩上?”薛丁山就说同樊梨花如何交战,将自己姓名。细说一番。
太子说:“今便怎么处?”薛丁山说:“难得太子相救,伏望送我回国。”
太子劝道:“你原是唐朝大将,樊梨花既然招你成婚,应许了才是。不然将你一门杀尽,西辽又不能平,前功尽弃,不如从了他。”薛丁山说:“太子你不晓得么,我乃王禅老祖徒弟,说有大难,必来相救,岂怕他神通广大,定然不从。”太子听了大怒道:“你既不从,寡人亦不救了。”吩咐:“取大石过来,把这个无义畜生,绑与石上,置之海中,自然必死。看师父救你不救。”后梢走出四个金刚大气力的人,就把薛丁山捆倒,放在大石之上,望海中噗咚一声。薛丁山自道必死,忽见太子没有了,大海全无,船亦没了,原在山旁边。坐马依然立着,单单身上捆住大石,不能够起来。
正在没法,只见樊梨花飞马过来,大叫一声:“薛丁山!你今次被擒,有何理说?”薛丁山道:“如今再不敢了,望乞小姐放我回去,立刻央媒说合便了。”樊梨花道:“你这薄情人,奴家一心待你,你反来背我,你两番的立誓,俱已报应,若要放你再赌咒来。”薛丁山道:“我此去负心,合死于刀剑之下!”樊梨花见他赌了重咒,谅来没有更变。亲解其缚,干言叮嘱说:“你回去即速央媒到来,我先去告知父母,劝令归唐,方能并力同心,平定西番。”
薛丁山应诺,拜别上马,回到营中。元帅说:“我儿,那樊梨花十分利害,你今日见阵,如何发付他?直到日落西山,方才回来见我。”薛丁山道:“爹爹呀,那樊梨花是黎山老母弟子,法术精通。要与孩儿结婚,孩儿已有二妻,抵死不从,他百般大骂,将孩儿三擒三放,作弄之言细说一遍,只得又许了亲事,立了千金重誓,才放孩儿回见爹爹之面。”复对元帅道:“若要与此女成婚,孩儿情愿与他决一死战,定必不从。”
再言窦仙童遂向陈金定道:“可喜冤家还有情义。”说罢,只见程咬金哈哈大笑道:“吾主洪福齐天,西番可平矣。”薛元帅道:“老柱国为何说此二句?”程咬金说:“元帅你不听见么,此女有移山倒海之术,撒豆成兵之能。而唐营诸将,非他敌手,他既然要与世子成亲,父子一齐投降,杀到西番,擒了番王。功劳岂不是元帅所得,吾皇洪福齐天么?”元帅听了大喜道:“就烦老柱国前往做媒。”程咬金道:“这个都在老夫身上。别样做不来,媒人做过两回,如今老在行了。”元帅道:“既然如此,烦驾明日就行。”
程咬金说:“这个自然。”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