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哀帝自任董贤为大司马之后,一日忽想起贤父董恭当丞相、孔光为御史大夫时,恭曾为御史,系孔光属下,常奉事光。今虽将董贤任为大司马,与光并为三公,贵宠相敌,但不知孔光对着董贤心中有无藐视之意。我何不趁此时令贤往见孔光,看其如何接待,也可借此使人见贤与丞相往来,以示尊宠。
想罢遂令董贤前往相府。董贤闻命,便立刻传齐车马,预备出门。
是时丞相孔光因哀帝将鲍宣治罪,替他出气,心中非常感激,正思设法讨好。忽闻左右报知大司马董贤将命驾前来,不禁大喜。心想董贤是主上宠爱之人,如能得此人欢心,不愁主上不喜。我只待其到来,如此如此,必能得其欢心。想毕连忙整顿衣冠,急急奔出相府大门,拱立等待。
孔光等待了半晌,见有许多官府车马经过,皆疑是董贤前来,几次屏气鞠躬,以示恭敬。及认真细看,却不是董贤,心中十分扫兴。正悬望间,忽见远远仪仗缤纷,行人避道,不消一刻,已瞭见一大队车马前呼后拥,喝道而来,车中端坐一位官员,正是董贤。孔光此时却不即回身退入,故意待着董贤瞧见自己立在大门恭候,然后徐徐倒退入内,又转身奔到中门伺候。及董贤车到中门,光俟其行近,忙又打一转身,急退入阁。
直等到董贤在堂前下车已毕,光乃连忙出来接着董贤,纳头便拜,拜罢将董贤延入高座,寒温既毕,孔光对着董贤又说出许多恭维之话。董贤闻言,自然非常高兴,坐了一刻,起身告辞。
光又一直恭送到门外,直待董贤车马去得无影无迹,方才回身入内。董贤离了相府,一路暗想孔光今日对着自己,一直自大门迎接到堂,并不高抬丞相身分,一味谦卑,真是难得,于是回朝见着哀帝,便说孔光如何谦恭优待,又称道孔光许多好处。
哀帝见说大喜,心想孔光知敬重董贤,是能体贴我欲尊宠董贤之意,我不可不将他加恩;只是孔光已官拜丞相,无职可升。
他之儿子放也已经授职为侍郎,惟有其两兄之子,尚未得官,不如也封与官职,使其一门荣耀,方不负他优待董贤之意,遂立时传旨将孔光两兄之子,皆拜为谏大夫常侍。
此事传闻于外,满朝公卿无人不想交欢董贤,以求恩宠,但苦无机会可乘。偏是有一人遇着机会,却不肯与董氏联络,此人姓萧名咸,乃前将军萧望之之子,现官拜中郎将。认其家世,也算累代簪缨。董贤之父董恭,平日闻其家声,甚见羡慕。
查得萧咸有女,年已长成。因想次子宽信,现蒙皇上授职为驸马都尉,功名已经成就,尚未授室,难得萧咸有女,他家门第不薄,正合我意。不如托人前往求婚,结成秦晋之好。因又想道:“求婚一事,必须觅一相识之人,且须系萧咸眷属,倘得如此之人为媒,自然一说便成。”董恭思索了半日,忽然记起中常侍王闳乃萧咸女婿,可托撮合,遂往见王闳,说明来意。
王闳见是董恭托其为媒,本不愿意,因碍着情面,不便推辞,只得应许。
董恭去后,王闳遂往见萧咸道:“董恭闻翁有爱女,欲为其子宽信求婚,使某来作冰人,不知尊意如何?”萧咸闻言,心中忽触起一事,面上不觉露出惊惶之色,连连摇头说道:“此事却不敢当。”王闳见此情形,不解何故。萧咸屏退左右,密对王闳说道:“前日主上封董贤为大司马,其册文有允执其中等语,此乃尧禅位于舜之文,非封三公故事。当日一班老臣,见此册文,莫不心中生惧,以为董公有非常之望。若就此事看来,如咸平人之女,岂堪与董公兄弟结婚耶!”王闳听罢,细思萧咸之言甚是不错,也觉得哀帝封董贤册文大有深意,无怪萧咸于求婚一事,辞不敢当。又因自己本不愿为媒,遂不将此事勉强相劝。咸又嘱闳代为婉辞,闳应允而去。
董恭自托王闳向萧咸求婚去后,心想我家声势赫赫,谁人不争来联姻,谅此事萧咸必定愿意。董恭正在想得畅意,忽报王闳到来,连忙命人请进。闳遂对恭说道:“顷间奉命,前往萧府求婚,据萧咸口意,以为彼官职卑小,门户低微,不敢高攀,托某前来辞谢。”董恭见说,一团高兴,不觉冰冷,乃发声长叹道:“我家何负天下,而为人所畏如是。”言罢,恨恨不绝。王闳见董恭发怒,也不便久坐,遂告辞回去。王闳回到家中,心上尚牵挂着册文一事,因想哀帝如果有意让位董贤,将来必召祸乱。我须设法谏阻一番,但一时无机会可以进言,如何是好。王闳正在寻思进谏,一日忽报哀帝遣人召其入宫,王闳不解何故,连忙进宫打听。
未知哀帝何事来召王闳,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