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引

  慨叹浊世机巧之心如浪遮天空,迷乱之情如云掩去明月。万姓堕入茫茫苦海,渺渺之中何处是岸。佛祖罗汉诸菩萨放出大光明,明光普照世上亿兆生灵。佛生慈悲怜悯心,存救苦救难之愿,先立“止”、“观”两法门,为众生拨开迷茫除掉心障,使人自视自己的本来面目。从古以来称佛法为苦海中的慈航宝筏,绝非虚妄的赞美。洪自诚先生幼年心向世上浮华虚名,晚年潜心向佛,于是他追尊诸佛菩萨的故往,著书传纪释者事迹,播流法性精神。书以“寂光境”为名,因从“止”法入,可得寂灭之界,从“观”法出,可生明察之光。本佛家的真谛,在声闻、缘觉、菩萨三乘法中,为世人指点出修行的方便法门。洪工真可称是佛门行慈悲之人。可是有人会说,洪氏此书在所不包的佛理中再立言辞,是不是多此一举,平地生波,怎能使人进入佛家的清净乐土呢?这话不确。求佛之人本身机缘有深有浅,并不一样。所以修行便有顿悟和渐悟的不同。最高者无所依托,从真空便可知悟法理,他们无需借助言辞和物相,当然也不以这本书为赘。但那些机缘还浅,认识在声闻乘水平上的人,还需要看到佛的具体善迹,才心向皈依;还需要听到佛理的教授,才能得到启发。他们还有待外部的帮助,不利用舟船,他们怎能跳出苦海而走向觉悟之岸呢?尽管如此,但一切实有都不能遮住本质的“无”,一切色相都不能影响本质的“空”。言辞的意思在于无言之处,具象的感受在于无象的地方。具有真识佛眼的读者,愿你们不要因读此书而生事理障。

  【原文】

  慨自识浪障空,迷云锁月,茫茫苦海,渺无津崖。世尊罗漠诸菩萨放大光明,普照河沙世界。用是兴慈发愿,首建止观二法,为群生祛迷剔障,今各自瞩本来。古称慈航宝筏语不虚已。洪生自诚氏幼慕纷华,晚栖禅寂。缘是溯诸佛菩萨而为之,传其神,纪其事。因以“寂光境”标焉。盖从止得寂,缘照生光,宜竺乾氏宗风,为世人开一方便法门。於三乘教中亦庶几哉真实行慈者。乃谭者又谓於所有中妄立名相,是谓平地生波,从何得入净乐国土。是不然,机有浅深,教有顿渐。大善知识悟般若真空,不落声闻,不堕色相,洵无藉此赘疣。彼初机小乘,睹善相而皈依,听法轮而悟入,不假以舟楫,谁为出迷途而登觉岸哉!虽然,有不障无,色不异空,言一无言也,相一非相也。具摩醯眼者,愿无生事理障。

  真宝居士冯梦祯题

  仙引

  人生便是堕入了尘世网罗。那些如蝇争血,如蚁逐利的利欲熏心之辈自不必去说,即使是古来为人称道的不愿心为形所役使、品性超凡脱俗的人,也往往要被剪除羽翼、系住腿脚,好似辕上马笼中鸟一般,毫无自由可言。在尘世中有谁能如蝉脱去躯壳、凤振翅高飞而获得物外的逍遥呢?想来只有羽化飞升的仙人们,他们吮吸云母的精气,采食山石的元髓,乘紫凤翩翩起舞于空中,驾青牛徜徉遨游于地上。手持一条竹杖游涉云水三千,身着半衫破衣走遍十二洞天。庄子所称向的“逍遥游”,其意就在此中吧?我生性孤寂,少与人交,远离一切世俗的纷纭,单单对仙姿神态的紫芝奇石等总怀着天生的癖爱。一天,新都北子洪自诚带来一部记写仙人传记之书,请我做序。我翻读此书时,觉有青霞紫气在身边腾起,宛如身临海上仙山而得拜众位真人,不禁令人飘然欲仙。这书真可称是茫茫欲海的神仙丹丘乡,滚滚红尘中的东海蓬莱岛。虽然说成仙须有灵慧的根基,得道须有前生的定数,只知皮毛而忘其精髓,到底不是飞升成仙的正路。换言之,并非读此书便可飞升。但在尘世的万般繁劳磨难中,若能偶得一安神定喘之时,燃起清香,品咂苦茶,以花露洗手,而后玩读此书,那不就如同吞入烈火煎熬难忍之时痛饮冰水一般的舒畅吗?今后如果你能够逃脱人世的樊笼而步登仙界,就请用此书作为登仙的玉杖吧。或许这样说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原文】

  夫人生堕落世网,彼蝇争蚁逐辈无论已。即古称长心逸节,亦往往锻羽羁足若辕驹槛鸟然。夫谁能蝉培凤瘵,而消遥物外也者?缅惟羽客之仙翁吸云英,餐石髓,驾紫凤以翩千,驭青牛而游遨。一条藜杖,泛云水之三千;半片衲衣,访洞天之十五。蒙壮氏所称消遥游者意在斯乎?予性寡谐,谢绝一切世氛,独紫芝白石有凤癖焉。洪生自诚氏新都弟子也。一日,携仙纪一编,征言於予。予披阅之,青霞紫气映发左右,宛若游海上而揖群真,令人飘然欲仙。真欲界丹丘、尘世蓬岛也。虽仙有灵根,道有夙契,得皮忘髓,终非升举向上事。顾尘劳累劫中,定喘拭眯,难名香啜苦茗时,一露盥玩之,不犹吞火而饮之以冰哉?他日倘逸樊笼而步碧虚,请执是以作玉杵,或不谓无因云。

  了凡道人袁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