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种酒席,却与众不同,每人面前端上一张茶几似的小桌子,一张桌子摆好一只酒杯,余无一物。
一忽儿,阶下一个凶面大汉,高喝一声:“上菜!”
顿时乐声大作,厅外十几个喽兵,每人双手捧着一具木盘,装着满满一盘红烧大块牛肉,牛肉上插着明晃晃一柄尖刀,刀柄上插着一朵红鲜花,鱼贯而进,把一盘盘牛肉依次分送到各人桌上。这般人退去,又是几个喽兵,披着红绸,提着酒壶,在各人面前敬起酒来,依次敬毕,退立一旁。
这当口翻山鹞倏地站起身来,端着面前酒杯,高声说道:“敝寨没有别的敬意,权请诸位英雄喝几杯水酒,聊表微忱。”说毕,自己咯的一声,把酒喝干,举杯四照。
李紫霄等只好领情,各自饮了面前酒。旁边侍候酒席的喽兵,又提着壶一一斟满。酒过三巡,翻山鹞举手拔出肉上尖刀,向各席一挥,说一声:“请!”
便听得满座嗤嗤割肉的声音,宛如风卷残云,刹时盘盘俱空,只有李紫霄面前一盘肉,毫厘未动,一柄刀也依然直立在牛肉上,但是翻山鹞手下的过天星、老犭回犭回 、黑煞神和几个头目,肉虽吃尽,手中一柄尖刀,却依然紧紧捏住,并不撒手,好像等候又上一盘似的。
李紫霄一双秋水如神的妙目时时贯注各人动作,看出他们执刀在手,神情有异,愈发留心翻山鹞举动,恰好翻山鹞也留神李紫霄面前一盘牛肉,丝毫未动,似乎露出鄙夷之态,以为李紫霄毕竟是个寻常女子,身体脆薄,怎吃得下这样英雄之肉,刹时眉目一动,向阶下大喝一声“收刀”,便见厅外两个喽兵扛进一块木牌来,宛似一座小小屏风,木牌有一人多高,中间画着一个精赤的人,五官四肢俱备,掌中又画出一个红圈,圈中写了一个心字。喽兵扛进这块木牌,放在离席远远的中间。
翻山鹞笑向三义堡诸人道:“咱们练武的人,三句不离本行,不比酸溜溜的先生们,在吃酒当口,行甚么酒令儿,哼几句诗曲儿,俺们可干不上来,所以俺想了一个法子,弄出这样一个玩意儿来,每人吃完了肉,把手上小刀儿向那木牌上的人儿掷去,同时嘴上喝一声掷中何处,譬如嘴上喝一声‘中目’,刀发出去,果然掷中眼上,刀不跌下,便见功夫,咱们大家公贺一杯;如掷不中,或中了以后,刀仍跌下来,便罚他一杯。俺想这法子最公道不过,也可以助兴,而且这种玩意儿,有武功的人,也不甚难,大家一定乐意的。现在俺先来试一下,诸位不要笑话,看俺献丑。”一语未毕,猛喝一声,“看俺取他心肝!”就在这一声大喝中,嗤的一线白光直射木牌,当的一声响,那柄割肉的尖刀,入木三分,正插在画出的红心中间。大家不免齐声喝彩,公贺了一杯。
翻山鹞得意非常,呵呵大笑道:“快上酒来,看哪一位英雄出马,咱们好举杯恭候。”
这时黄飞虎再也忍不住了,一抬身,离开酒席,居中立定,向两面一抱拳,笑道:“俺也来试一下,但是一柄刀不够用,无论哪一位,借用几柄用用。”
袁鹰儿凑趣,慌把自己桌上一柄递与黄飞虎。
黄飞虎接过了刀,又转身走到黑煞神面前,笑道:“黑兄,你的权借一用。”
黑煞神正乐意三义堡人物献点能耐,仿佛自己面上也增光彩,一听黄飞虎改变花样,慌忙笑嘻嘻把刀送上,却悄悄说道:“将军绝艺,何消说得,尽量施展吧!”
黄飞虎微笑接过,返身直退到中间设兽皮椅所在,距离席下木牌,约有五六丈远,比翻山鹞坐席所在,又远了不少。黄飞虎退到不能再退地方,然后立定身,笑向左边塔儿冈席上说道:“俺武功浅薄,偶然凑个趣,想借花献佛,敬诸位几杯,敬得上敬不上,休得笑话。”说毕,先把一柄刀插在腰带上,两手分执两柄,突然喝一声,“看俺取他双目!”
只见他双手一扬,那边木牌上,当当两响,两柄刀不偏不倚分插在两只眼珠上,众人不由得喝起连环彩来,不料他一转身,面朝里,背朝外,拔出腰间那一柄,反臂一抡,喊一声再来一下,众人急看时,只见木牌画的人头上,三柄刀插成一个倒写“品”子,最后反背掷的,正中在嘴上。这一下,把袁鹰儿、黑煞神乐得手舞足蹈,过天星、老犭回犭回惊得目瞪口呆,那翻山鹞却一手端杯,一手指着黄飞虎,向李紫霄问道:“这位英雄,素未谋面,也是贵堡的人物么?”
李紫霄端坐微笑道:“寨主久闻黄总兵大名,何以见面却不认得?”
这一句话,宛如石破天惊,厅上厅下,凡是玉龙冈的人,没有一个不大吃一惊的,无数眼光,都注在黄飞虎一人身上,猛听得当的一声怪响,翻山鹞手上一只酒杯,掉在桌上,幸而离桌甚近,砸得不重,没有粉碎,只把满满一杯酒,流得点滴无余。
原来黑煞神跟三义堡人马回到山寨,大家匆匆会面,无暇细说,到了厅上,大家全神都注在李紫霄一人身上,对黄飞虎全没有理会,彼此便是在岭下广场上见面时,虽经黑煞神介绍一次,无奈李紫霄早已暗嘱黑煞神,不到相当时节,不必说明黄飞虎来踪去迹,所以黑煞神在广场上给翻山鹞指点时,只含糊说了句这人姓黄便完,这时突然出现了黄总兵,在翻山鹞耳中听到黄总兵三字,怎的不惊,以为官军和三义堡合在一起,借机进山,抄袭山寨来了,连自己同气连枝的黑煞神,也疑惑他吃里爬外,同他们一鼻孔出气了。
这当口,厅上厅下,凡是山寨的人,除出黑煞神,个个手握刀柄,预备拼命,却听得坐在首席上的李紫霄,盈盈卓立,一双神光瑰澈的妙目,电也似的向全厅一扫,嫣然笑道:“寨主休惊,诸位英雄不要误会!这位黄总兵黄飞虎,现在不是率领官兵的总兵官,却是三义堡志同道合的人了,诸位不信,请问黑英雄便晓。”
黑煞神慌也离席,笑嘻嘻向老 犭回犭回说道:“今天女英雄到此,还带一桩天大喜事来,别人还可,唯独你老哥还应该拜谢这位女英雄呢。”
老 犭回犭回竖着一个高红鼻子,满脸布着惊疑之色,正想开口,黑煞神两手一摇,大笑道:“你且别燥,听我细说。”接着便粗枝大叶,把黄飞虎弃官的情节,说了一遍。
这一番话,听在玉龙冈人们耳中,等于吃了一席压惊酒,各人眼光,却不注意黄飞虎,只一齐注到李紫霄身上,人人心里都惊奇,这样一个美人胎儿的女子,有这样了不得的本领和智谋,怪不得三义堡要唯她独尊了。
这时黄飞虎早已回到自己席上,暗地留神翻山鹞,见他听了黑煞神一席话,低头不语,一会儿又抬头打量打量李紫霄,似乎心里正打算一桩主意,猛听得李紫霄又笑道:“现在诸位疑虑尽释,我们不要辜负寨主一番盛意,刚才黄将军三刀齐中,我们应该公贺一杯,以后再请哪一位英雄大显身手?”说毕,自己先举杯喝尽。
大家被她一提,如梦初醒,翻山鹞身居主席,反觉着不得劲儿,慌也一仰脖子,举杯相照,大声笑道:“我们非但该公贺一杯,黄将军绝艺惊人,而且还要同贺一杯,黄将军与我们志同道合,前程无量。”
众人齐声应道:“寨主说得有理,我们多欢饮几杯才是。”
于是大家干了两杯,老 犭回犭回 吃了几杯酒,鼻子格外发光,一张脸红得像鲜血一般,配着雪也似的须眉,红白相映,非常别致,这时也离席而起,先向李紫霄打了一躬,转身又走到黄飞虎席前,一躬到地,开口说道:“将军弃官,原由塔儿冈而起。虽然将军豪气凌霄,弃官如遗,在俺心里,总觉抱歉,特地向将军谢罪,此后将军如有用得着俺的地方,虽死不辞!”说毕,又是一躬。
黄飞虎看他这般年纪,还有这样精神,说话也谦恭有礼,不免也周旋几句。
老 犭回犭回说了几句门面话,又回身走到中间,向木牌一指道:“黄将军连珠三刀,刀刀中的,实在无人及得,俺年老艺疏,满心想借花献佛,敬诸位几杯,无奈艺不由人,恐上不了诸位法眼,姑且借酒盖脸,玩他一下,练得好练不好,请诸位多多包涵。”
翻山鹞一见老 犭回犭回出马,高兴得了不得,慌笑说道:“生姜老的辣,我们洗杯恭候吧!”
老犭回犭回且不答言,走近木牌,伸手拔下两把刀,回身走到起先黄飞虎发刀所在,却不回转身来,背着木牌,连头也不回望一望,只听他猛喝一声:“穿掌!”同时两手反腕一扬,便见两道白光,从他肩头发出,当的一声,两柄刀正插在木牌人的左右手心内,接着又听他喝一声,“穿膝!”照样又把余的两柄刀发出,整齐地插在木牌人的两膝上。
众人都喝起彩来,齐说这手功夫真不易,最难得的背后无眼,怎能够得心应手,发得这样准呢!翻山鹞更是乐不可支,连说干杯,干杯,于是众人又公贺一杯。
这时李紫霄喝了几杯酒,面泛桃花,益显得娇艳欲滴,神采照人,却见她笑吟吟抬身而起,指着木牌说道:“咱们饮酒作乐,却苦了这画人儿,一连吃了好几次尖刀,现在我来变个花样儿。”
众人听她要出手,精神大振,都一齐望着她,不知她变出甚么花样儿来,却见她嫋嫋婷婷地走到木牌边,伸出玉手,把木牌上的尖刀一齐取下,又分花拂柳地将手上的刀,一一还与本人,然后又退到木牌前面立定,向众人笑道:“木牌上画人儿苦头吃得不小,现在俺来发个慈悲,我来代替它一下。诸位不要替我担心,手上有刀的,尽管用力发出来,只当我同木牌人一样。发一柄、两柄,没有多大意思,席上有刀的,尽管一齐发来,且看我是不是同木牌人一样。”
这几句说得真是惊人,而且出人意料之外,非但玉龙冈的人以为她多吃了几杯酒,胆大妄为,连袁鹰儿、黄飞虎都有点惊疑起来,黑煞神更是不安,连连摇手道:“女英雄本领绝人,我们早已知道,何必弄出这样玩意儿来?便是要来个新鲜着儿,也有的是花样,这样举动,谁也不肯发刀的。”
在座众人个个惊疑,原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一半也怕李紫霄过于张狂,弄得没有好结果。其实这般勇夫,哪知李紫霄没有确实把握,岂肯冒昧从事。原来李紫霄此举,早已算定,席面手上有割肉小刀的,除三义堡来人外,只有翻山鹞、过天星、黑煞神、老 犭回犭回几个人。黑煞神心服口服,名义上尚是玉龙冈的人,其实已列在自己一边,这样,能向自己出手的,只有翻山鹞等三人,这三人的武功,一望而知,让他们一齐发刀,凭自己功夫,绝对可应付得下。
当下成竹在胸,向黑煞神笑道:“黑兄万安,不是俺夸口,这几柄小刀在俺眼中,也同纸糊的差不多,哪一位胆大英雄,快请出手吧!”
一语未毕,只听得主席上翻山鹞大喝一声:“俺先敬你一刀!”
众人大惊,急看时,只见李紫霄不离方寸,笑吟吟右手两指钳住一柄尖刀,向众人一扬道:“你们看,这种刀不是纸做的是甚么?”随说随将两指一翻,那指缝里的尖刀便像面糊似的折了过来,咄的一声成为两截,掉在地上。
这一下,把厅上、厅下镇压得鸦雀无声,如果有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可听得出来,连喝彩都不敢喝出声来了。
却不料黑煞神肩下一席上的过天星使出坏心眼来,他以为李紫霄此时卖弄手段,意气飞扬,定难兼顾,暗地掣刀在手,看准李紫霄咽喉,用足腕力,冷不防喝声:“着!”
刀光如电,只一瞬功夫,眼看雪亮尖刀上了粉脸香颈之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紫霄一退步,朱唇微启,牙齿透香,巧不巧,正把尖刀噙住,趁势玉腕一舒,执住刀柄,向过天星席上一掷,娇喝一声:“还你一刀!”
这一下真把过天星吓得魂灵直冒,“啊哟”一声刚才出口,只听得嗤的一声,那柄刀擦着过天星头皮,直飞到身后一支大木柱上,钉在柱上,余势猛劲,来回直晃,可是过天星网巾前面一朵茨菇结儿,却已削断,掉落下来,只把过天星吓得面白唇黄,向桌底直躲,两旁的黑煞神、老 犭回犭回也吃惊非浅,以为李紫霄要取过天星性命。
在这惊心动魄当口,猛听得翻山鹞大喊一声:“好本领!”推案而出,抢到李紫霄面前,纳头便拜,口内说道,“耳闻是假,眼见为真,今天俺碰着英雄,这座塔儿冈寨基业可以稳固了!”
李紫霄见他说拜就拜,真个跪在地上叩起头来,慌忙退在一旁,连说:“寨主多礼,折杀妾身,快请起来。”
一语未毕,翻山鹞腾地跳起身,向两面席上一拱手,高声说道:“俺今天恭迎这位女英雄上山,原有一个大大的宏愿,便是俺平日想访求一位智勇双全的大英雄主持塔儿冈,集合绿林同志另做一番事业。凡是塔儿冈的人大约都知道,便是这位瓦冈山老大哥,也抱此心,想不到黄将军率领官军到此,倒替俺们引了这位女英雄出来,此刻见识到女英雄惊人绝艺,怪不得黄将军倾心相随,现在我们有了女英雄和黄将军,便像有了柱心骨儿似的,趁此群英聚会,俺翻山鹞率领塔儿冈大小人马,情愿恭奉女英雄为总寨之主,以后悉听女英雄命令,如有不服的,便请他挺身出来,和我先较量较量!”翻山鹞话音未绝,厅上厅下,欢呼如雷,齐声喊着愿听女英雄号令。
黑煞神更乐得手舞足蹈,向老 犭回犭回竖着大拇指,喊着塔儿冈从此兴旺了,你那小小的瓦冈山,快趁此打主意吧。
老 犭回犭回笑道:“你且不要忙,俺自有主意,也不必忙在一时呢。”
黑煞神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老 犭回犭回不乐意,一赌气,回过头去,猛见过天星霍地托案跳出,高声嚷道:“检日不如撞日,俺们寨主既然虚衷让贤,便在今天奉女英雄坐上第一把交椅,有何不可?然后把三义堡、塔儿冈两处英雄合起来,排定座位,歃血为盟,咱们就可轰轰烈烈干起来了!”
翻山鹞也是急如星火的人,连说:“有理,有理,咱们就摆起香案,当天盟誓!”
这句话刚出口,早有几个头目,掇去中间那块木牌,换上长案,设起香烛,中间还放了一大盆黄酒。这时闹闹哄哄,人多口杂,弄得李紫霄插不下嘴去,袁鹰儿、黄飞虎暗喜目的已达,私下一商量,索性袖手旁边,让塔儿冈人们瞎起哄。
一忽儿备齐了白鸡黑狗,当场宰割,取血滴在案上酒盆内,旁边放了一个瓢子,一面令头目伺候,诸事齐备,人语略静,翻山鹞便请李紫霄主盟。
李紫霄立在香案面前,向众人略一敛衽,然后从容说道:“紫霄今天原是奉路堡主之命而来,万想不到承诸位这样抬爱,但是紫霄一女流之辈,如何担当得了大事,望诸位不必多此一举。再说大家既然志同道合,第一以义气为重,只要众志成城,向前做去,便可业成基固。”
李紫霄说到此处,话锋略顿,便听得众人轰雷般喊道:“女英雄不必再谦逊了,如果这样谦让,我们没有办法,只好散伙了!”
这时黄飞虎挺身而出,抱拳说道:“女英雄这番话,全因为今天到此作客,这一来,好像喧宾夺主,其实在座英雄,都是光明磊落汉子,尤其是此地寨主,久存让贤之心,求贤若渴,才披诚相见,这种举动,俺第一个钦佩万分,如照实在情形说,在座英雄虽然各有绝艺,所学不同,但是包罗众长,智谋出众,实在要推女英雄为首。以后有许多大事,我们在女英雄领导之下,合力去做,今天香案已备,万万不要说了不算,俺劝女英雄以大义为重,不必再让,免失众人之望。”
黄飞虎这一阵劝驾,加上众人齐声附和着,李紫霄也只可点头应允。众人大喜,翻山鹞立时烧起一大股香,双手献与李紫霄,请她为首通诚。
李紫霄双手捧香,面孔一整,缓缓绕到香案前面,对着厅外,把香高举过额,默默通诚,半晌,回身插在香炉中间,又绕到香案里面,面南朝北,叩下头去,盈盈起立,一挽袖,露出雪白皓腕,举起瓢匙,在酒盆内舀了一瓢白鸡黑犬和成的盟酒,一口吸干,瓢回原处,然后朗声说道:“俺既承诸位抬爱,只可暂时担当,但是俺有三件事,要当众声明,诸位如有不愿意的,也可趁此讲明,万一事后翻悔,那时节,寨规森严,须怨不得俺不懂情面。至于俺要预先声明的三桩事,也是正大光明的事。
第一件,俺强煞是一个女流,虽然暂时忝为诸英雄之首,应该仍照翻山鹞寨主志向做去,将来倘有比俺高强的英雄到来,不论男女,俺情愿相让,决不留恋。
第二件,咱们不是一味劫掠的绿林道,咱们取的是贪官污吏,除的是土豪恶棍,救的是忠臣义士,希望诸位同抱此心,替塔儿冈发扬声威,增加光耀。
第三件,从今天起,不论塔儿冈、三义堡、瓦冈山一切人等,不得随意行动,凡事须秉承总寨命令而行,所有应该整顿的山规和布置的军事,以及察探外面情形的职司,俺邀集全寨诸英雄,从长规定,分派妥当,各司其事,不得混乱。
这三件,诸位如依得,便请饮此血酒。”
众人齐声喊道:“这样正大光明的事,不要说三件,便是三百件也情愿。”
众人大声一嚷,翻山鹞便挥拳掳臂来取酒瓢,不料人丛中挤出一颗雪白头颅,一个劲儿钻到香案边,一抬头,伸手抢起酒瓢,咯的一声,便喝了一瓢,酒瓢一摔,一转身,抢到李紫霄面前,双腿一跪,咚咚叩了一阵响头,跳起身来,大声喊道:“俺率领瓦冈山五百健儿,愿奉李总寨主旗号,一言为定,俺先饮此血酒了。”
黑煞神乐得嘻着大嘴,在人缝里向老 犭回犭回大拇指一竖,哈哈笑道:“怕你不投到女英雄门下。”
接着翻山鹞、黑煞神、过天星、黄飞虎、袁鹰儿和塔儿冈众头目,一一饮过盟酒,然后黑压压跪了一厅,行参拜总寨主大礼。
翻山鹞又吩咐后寨杀牛宰羊,重整筵席,犒赏全山喽卒,连三义堡堡勇、新降官军都有一份。这时聚义厅上李紫霄高居首座,和众好汉重整杯盘,开怀畅饮起来。
席上李紫霄和翻山鹞等商定交椅名次,彼此谦让一回,遂算定局。规定的是:塔儿冈总寨主李紫霄,寨主翻山鹞,黄飞虎,黑煞神,袁鹰儿,过天星,小虎儿,三义堡分寨寨主路鼎,瓦冈山分寨寨主老 犭回犭回。当下名次排好。
诸事粗定,日色已渐渐西沉,照翻山鹞意思,便要打扫后寨房屋,请总寨主、黄飞虎、袁鹰儿留在寨内。经李紫霄说明,尚须回到三义堡布置一下,然后挑选新降官兵和堡勇,再回到山寨来,于是席散以后,李紫霄依然带着黄飞虎、袁鹰儿和虎皮兵下山。
这时李紫霄下山,便与上山时大不相同,全山人马,直送到山口来。李紫霄一马当先,走到天铸谷口,那守谷的一百虎皮兵,正在席地而坐,大杯酒肉喝得兴高采烈,想是寨上派人送来犒赏他们的,这时他们一见李紫霄等到来,慌忙都跳起身来,合队出奔,一出谷外,李紫霄便拦住翻山鹞等不必远送,就此暂行告别。
李紫霄一行人马回到堡中,已到掌灯时候。路鼎和小虎儿率领着堡勇,已在堡楼上候着,一见李紫霄等高高兴兴回来,心中大喜,慌忙一同迎到宅内,带来的虎皮兵自然也返营休息去了。后事如何,续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