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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宋太祖正在追悼花蕊夫人,忽地接得北汉主刘钧病殁,养子继恩嗣位的消息,便把哀悼花蕊夫人之意,变作了一片雄心,要乘着这个机会,削平北汉。遂命昭化军节度使李继勋,起兵北征。继勋进军至铜锅河,连战皆捷,正要围攻太原。

北汉主继恩,慌了手脚,只得遣使向辽邦乞兵,请求救援。哪知司空郭无为,因与继恩夙有嫌隙,竟密嘱供奉官霸荣,刺死继恩,立其弟继元为北汉主,太原很是危乱。太祖得了这个探报,如何还肯放手!一面促令李继勋进兵,一面使赍诏,谕令速降,并允许于援降之后封继元为“平卢节度使”。郭无为为“邢州节度使”。郭无为得了诏书,意欲出降,那继元却不肯答应。恰巧辽主兀律,发了人马,前来救援。李继勋深恐孤军轻进寡不敌众,致遭败衄,遂收兵而回。那北汉主继元,反结了辽兵,入寇晋、绛两州,大掠一场,满载而归。

这个报告到了汴京,太祖勃然大怒道:“刘继元釜底游魂,乃敢猖獗至此。朕不发兵荡平北汉,必为天下所笑矣。”遂即下令亲征,命光义为东京留守、大内都部署,居守汴京。太祖亲统大军,直抵太原,围困了三个月,攻打得很是猛烈,如北汉大将刘继业,善战善守,非但不能攻破太原,反伤了大将石汉卿等数员。辽主又复出兵来救。宋营得了探报,便有太常博士李光赞,力劝太祖退军回汴,再图后举。太祖即与赵普商议,赵普亦赞成退兵之议。太祖遂分兵屯守潞州,以防北汉结合辽人进兵侵扰,便领大军退归汴京。这乃是宋太祖开宝二年之事。

北汉终太祖之世,未能平定。值到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方得讨灭,这是后话,此处表过不提。

单说太祖班师回汴,眨眼又到了开宝三年,忽有道州刺史王继勋上奏南汉主刘鋹,残暴不仁,人民怨恨,且屡次兴兵寇边,侵扰不已,伏乞速兴王师,吊民伐罪等语。太祖览了此奏,还不肯轻易用兵,遣书南唐,命唐主转谕刘鋹,令其纳贡称臣。

这时南唐主李璟,已经去世,第六子李煜继位,是为南唐后主。

唐主李煜仍旧事宋不怠,且与南汉世通盟好,故太祖命唐主转谕刘鋹。李煜既得太祖之命,自然转告南汉主刘鋹。那刘鋹非但不肯降服,且拘住唐使,驰书李煜,语多侮谩。唐主李璟只得将刘鋹的原书上奏。太祖知非用兵不可,遂命谭州防御使潘美,朗州团练使尹崇珂,领兵南征。

写到这里,却不能不把南汉的来历,略略叙述一番方有头绪。那南汉的始祖刘隐,在五代朱梁时,据有广州,受梁封为南海王,隐殁后,其弟陟袭位。当贞明元年,封钱镠为吴越国王,刘陟以为钱镠与自己同据土地,同受王爵,今钱镠既为吴国王,自己仍为南海王,未免相形见绌,遂上书求封南越国王,朝廷不许。刘陟便对僚属说道:“如今中国纷纷,孰为天子安能梯航万里,远事伪廷。”遂决意统贡中朝,自称为帝,因改名为“岩”,又改为“龑”,“龑”读若“俨”,字书不载,乃刘龑意欲称帝,取飞龙在天之义,以私意造成的。他改名之后,即要建国称帝,因惮王定保之威严,恐其不从,先命他出使荆南,然后即皇帝位于番禺,建国号曰“大汉”,改元乾亨。

“龑”既即尊,深以身居南方,人皆号称南蛮王为耻。每遇北人,必言自己世居咸秦,常称中朝为洛州刺史,自制平顶之帽,戴于头上,以为美观。由是国中风俗一变,皆以安丰顶为尚。

龑又召司天监周杰,占卜国运之长短,周杰奉命布筴,遇复之丰,美问享国究有几多年数?卿可细细参之,不用隐讳。周杰参详了一会,早尽南汉的国运,只有五十五年,却恐直言贾祸,便回奏道:“臣参详复丰二卦,皆以土为应,土之数为五,二五十也,上下皆为五数,可以享国五百五十五年。后来传至刘鋹,为宋所灭,自龑称帝之年,至鋹出降之日,恰恰是五十五年,周杰恐怕说了实话要被刘龑所害,因此多说了五百年,以避祸患。刘龑哪知内中元奥,听说可以享国五百五十五年,心下大喜、重赏周杰,命他退去。从此刘龑自以为国运久长,可以有恃无恐,便渐渐的骄奢淫逸起来,起造玉堂珠殿饰以金碧翠羽,焕丽异常。后人有宫词咏刘龑称帝之事道:万里梯航一笑休,玉堂殿心造蛮陬;加尊新尚安丰顶,刺史传呼到洛州。

南汉主刘龑,自造选了玉堂珠殿,心犹未足,又役民夫数十万,建筑南宫,经历三载,方才成功。真是鬼斧神工,缕金错采,异常辉煌。单就那南宫里的一座南熏殿而言,已是精巧达于极点,那四围的殿柱,都用合抱大的沉香木,将中间挖通透了,又将碧玉雕镂的玲珑剔透,作为础石;将金炉焚着沉檀龙涎,及各种异香,按放在础石里面,人坐殿上,但觉香气氤氲,芬芳扑鼻,不知香味从何而来,任你仔细端详,也不见什么形迹。刘龑日夕在内,宴饮取乐,常对左右近臣说道:“昔隋炀帝论车烧沉水,怎似我二十四个藏用仙人,纵不能上追尧舜禹汤,做个圣主仁君,也不失为风流天子。”原来南熏殿上的柱础,共有二十四个,个个都可置金炉,焚香于内,刘龑起个美名,叫做“藏用仙人”。

其时王定保奉使前往荆南,事毕回来。刘龑知道他不以自己称帝为然,便预先差近臣倪曙,迎接慰劳,将建国称帝的事情,告诉定保,免得他不知内中原因又要多费口舌。定保听完倪曙之话,知道其事已成,心中虽道不悦,也没法儿挽回,只得说道:“建国当有制度。我回来的时候,经过南门,见那清海军的匾额还悬挂在上面,岂不见笑四方么?”倪曙听了定保的话,便去告诉刘龑,除去了清海军的匾额。到了建筑南宫,大兴土木,人料定保必要进谏的,哪知定保非但不发一言,南宫造成之后,反作了一篇《南宫七奇赋》,称扬赞美,淋漓尽致。人家方知王定保,从前十分刚正,现在也一变而为阿谀逢迎,贪恋禄位了。

那南汉乃是新创的小国,不过广南一隅之地,财力有限,怎禁得刘龑这样的奢靡无度呢?早把地方上弄得民穷财尽,人人嗟怨,天象也就屡示变异了。乾亨九年八月,天上现出一道白虹,其长亘天,忽地落下,婉蜒进宫,光华夺目,不可逼视,直入三清殿内。宫人内监,一齐看见,诧为奇事,连忙簇拥着前去观看。只见那道白虹如龙一般围着御座,旋绕三匝,便不见了,大家惊异称怪!议论不已。刘龑闻知这事,料想天降灾异,必有祸患,很为忧惧。当时有个翰林学士承旨王宏,闻说主上因白虹入三清殿,颇怀忧畏,他欲献媚刘龑,便假说天降白虹,化为白龙,乃是上天降的祥瑞,南汉应该统一天下。还作了一篇《白龙赋》,献于刘龑。那篇赋作得文采巨丽,句句都是赞美之词。刘龑看了大悦,也以为那道白虹,果是白龙了。

遂重赏王宏,改元白龙,以应其兆。后人读史至此,也作一首宫词,咏王定保的改变晚节,和王宏的献媚取悦道:军门旧额作贻嗤,旋拜南官献七奇;狡狯更传王学士,白虹现赋白龙时。

那刘龑荒淫无道,直至后晋天福七年,一病而亡。其子刘玢嗣位,为弟刘晟所弑。刘晟弑了刘玢,遂自立为南汉皇帝。

那刘晟性尤暴虐,举动乖谬,嫌刘龑所筑的南宫地方狭小,不甚美丽,难壮观瞻,便大兴土木,役动民夫百余万,建筑七座行宫。哪七座行宫呢?一“昌华宫”;二“天明宫”;三“甘泉宫”;四“玩华宫”;五“秀华宫”;六“玉清官”;七“太微宫”。这七座宫,都用琉璃为瓦,沉香为柱,碧玉嵌窗,珊瑚作砌,玳瑁为梁,珍珠镶栋;内中都将红锦泥壁,锦绣铺地,所有陈设,悉是奇珍异宝,光怪陆离。再加以幽房密室,复道层楼,人入其中,迷离惝恍,摸不着道路,便绕来绕去,不能出外。那七座行宫,造到成功,不知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所役的百余万民夫,几乎死得一个不剩,真个是尸如山积,白骨遍地,好不凄惨。

那刘晟把百姓害到如此地步,他还不肯息手。因为这七座行宫,造成之后,都是空的,没有美貌宫人在内居住,岂不是辜负这些富丽堂皇的璃宫么?遂即传下旨意,分派内侍,往广南各地,采选美女。这些内侍们,一个个如狼似虎,把广南各处的人民,闹得马仰人翻,鬼哭神号。方才选了三千名美女,送入宫中,由刘晟亲自过目,分派在七座行宫里面,侍候御驾游幸。选来的美女之中,有两个女子,最是艳丽,真个有倾国倾城之色,西子、太真之貌,不亚似洛浦神妃、广寒仙子,而且知书识字,精工翰墨。刘晟见了,好不欢喜!便问明二女姓名,一个叫作卢琼仙;一个叫作黄琼芝。刘晟遂命二女,随侍左右,十分宠幸。只因朝夜宴乐,荒淫好色,对于朝事和文武所上的章奏,哪里还有心情前去批决。如今得了这卢琼仙、黄琼芝两人,都是出口成章,应答如流的女才子,刘晟遂加封两人为女侍中,一样的戴着朝冠,穿着朝服,参决政事。

到了后来,刘晟的精神一日不济一日,所有政务奏章,一齐付于卢琼仙、黄琼芝裁决批发,刘晟绝不寓目。这两个女侍中,势倾朝廷,文武百官,莫不低头趋奉,竟致贿赂公行,卖官鬻爵。卢琼仙、黄琼芝得了众官的贿赂,顿时十分豪富,便奢华阔绰起来,两人都在外面置了邸第,名为侍中府。那侍中府,盖造得楼阁冲霄,宅第连云,华美异常;府中也一样的奴仆成群,姬侍满前,一呼百诺,好不威武。

自古道逸则生淫,卢琼仙、黄琼芝正当及笄之年,情窦初开,性欲方张的时候,虽然得着刘晟的宠爱,时常临幸。但是宫中的妃嫔甚多,刘晟应酬了这里,又要去光顾那里,如何能够单单守着这两位女侍中呢?况且这卢琼仙、黄琼芝,又是天生的尤物,一夜也空过不得的。刘晟又是酒色淘虚的身体,便是夜夜伴着卢琼仙、黄琼芝,也不能满足两人之意。所以卢琼仙便和黄琼芝商议了一个主意,暗中派人在外四处访寻美貌男子,且要身强力壮、精神充足的,遂即设法引诱来了,藏在府中取乐。后来又恐走漏风声,被刘晟知道不当稳便,两人又凑出了许多银钱,盖造了一座花园,楼台亭阁,花卉树木,也和普通的花园一般,惟有那座假山,却是聘了名手前来堆叠的。

表面看去,玲珑剔透,嵯峨崔巍,峰峦挺秀与真山一般,那山洞中却藏着一座密室,弯环曲折,十分深邃,异常幽奥。并且防备严紧,道路回环,非有知道底蕴的人,领导前行,万难入内。卢琼仙、黄琼芝有了这样的秘密所在,不忧泄漏风声,越发放纵起来。添派了许多心腹在外面察访,无论是官家子弟,富室王孙,只要生得眉目清秀,身体魁梧,就用尽法儿,或是引诱,或是诓骗,甚至于巧取豪夺,无所不为。

这时候广南境内青年子弟,强壮后生,无故失踪的,不知凡几。这些人家,见自己的儿子无缘无故不知去向,怎么不要惊慌失惜呢?少不得派人寻觅四处察访,有的还出了榜文,悬了重赏,有人知风报信,因而寻获者,不惜厚赠。只是一失去了,便是无影无踪,任你怎样的费尽心力,也莫想找寻得到。

便有人捕风捉影的乱说乱讲,道是广南地方出了妖怪,专门摄取青年男子充他的食料,那些青年人一经失去便找寻不到,一定被妖怪连皮带骨吞入腹中,所以没有影踪。这个议论传了出去,广南地方的人家,更加惊惶得不得了,凡是有子弟的,一齐把来深藏密室,不敢放他们出外行走,弄得各处人民闻风骇惧,草木皆兵,乱纷纷的没有个了结的时候。

那卢琼仙、黄琼芝,虽然淫荡成性,引诱了几个青年藏在家中,也就够她们取乐了,何必要骗取这许多男子呢?况且照写书的说来,只有骗进去的,没有放出来的,日积月累,非但那花园内假山洞里藏不了许多青年男子,便是两座侍中府内,也要人满为患了,恐怕没有这个道理罢?要晓得卢琼仙、黄琼芝乃是天生的妖淫女子,比到那春秋时的夏姬,唐朝的武则天,还要厉害万分。那些引诱去的青年子弟,有的外强中干,表面虽是魁伟,内里实在不足,一经卢琼仙、黄琼芝的播弄,早巳头昏目玄,元精尽丧,没有用了;便是最好的本领也不过陪伴着两人,十日半载就要筋疲力尽,骨瘦如柴,成为痨病了。那卢琼仙、黄琼芝更有一桩可恶之处,她们两人得了青年男子,用过了一两回,见他精力已疲,就生了厌弃之心,即命家中的心腹奴仆,用绳索绑缚了那人的手足,抛弃在后园一口深井之内,由他淹死,以灭形迹。遇着强壮的男子,合得来心意的,便让他多活几天,到了精尽成病之时,也要照样绑缚,掷于井内。凡是到两人手中的男子,没有一个保得住性命的。所以卢琼仙、黄琼芝派人出外寻访强壮美貌的青年,竟没有休息的时候,便是这个道理。如今一言表过,不必烦絮了。

单说南汉主刘晟,每日在宫与许多妃嫔昼夜取乐,朝中政事完全交付卢琼仙、黄琼芝两个女侍中,去替他办理,精神固然保存不少,但是刘晟虽然置政事于不问,他对于淫乐,仍是不稍间断的。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得很,如何禁得日久月长的斲丧呢?刘晟到了这时,实在筋疲力尽,支持不住,他便想到神仙修炼,有个采阴补阳的法子,心想:“学习了此法,非但可以久战不倦,还可以补益身体,我何不下道旨意,访求神仙炼丹之术呢?”打定了主意,遂即颁下旨意,命广南各处,如有深明道家炼丹之术者,由群县敦聘来京。

那广南群县得了此旨,早已纷纷的送了许多道士前来。刘晟便在玉清宫召见这班道士,垂询他们烧丹炼汞,采阴补阳之法?这些道士,有的说:“我能调精养气之术”;有的说:“我能健阳御女之法”。纷纷扰扰,说个不少。刘晟听了,甚为欣然!便命他们将所能之术,传授于己。哪知他们异口同音的说道:“陛下要炼各种法术,非积修炼之功数十年不可,若要一旦习成,却没有这般容易。臣等另有秘炼之丹药,情愿献于陛下。倘若服了丹药,自能添精益髓,增加气力,然后慢慢修炼,方可有成。”刘晟道:“既是如此,汝等可将丹药献上,待朕试服。如果灵验,朕当不吝重赏。”这班道士齐称遵旨。

都将胡芦里的丹药献了上来。刘晟便不问好歹,概收了,把来服用。当晚服了他们的丹药,果然觉得精神发越,临御妃嫔,时间竟能耐久,也不觉着疲乏,心中大喜!以为他们所进的丹药真个灵验,就天天服用起来。哪知这些丹药,都是市间所卖的什么三鞭壮阳丸,扶阳干健丸一类,尽是用海狗肾和各种金石之药配合而成,其性燥烈异常;服得久了,心烦口燥,六神无主,坐立不定,在大冷的天气,亦觉得口干舌焦,心如火攻一般。刘晟烦燥到无可如何,只得命近侍觅许多西瓜水置在冰桶里面,时时饮着,方才略解心头的烦热。

其时英州官员,有奏章前来,说是英州云华山石室里面,有一个老人,得长生久视之术,延年益寿之方,居于云华石室,不知有多少年代。相传这个老人,不知姓名,地方上的百姓都称他为英州野人。这英州野人,遇到百姓们有了什么奇怪的病症,他也施舍些丹药,替人治病却很有效验。只是须要和他有缘,方肯医治。若是和他没有缘,任你怎样的哀告求拜,也是没有用的。因此英州地方的百姓,都把他当神仙一般看待,人人皆知有个英州野人,说起来都十分敬重。那英州的地方官,接到刘晟敦聘深明道术、善于烧炼丹药的旨意,便备了聘礼,亲自到云华山石室里面,去聘请英州野人进京。这英州野人却再三推辞,不肯应征。地方官不能相强,又哪敢隐匿不报?只得缮了奏章,启明原因,听凭刘晟如何裁夺。

那刘晟服了众道士的丹药,弄得心烦意燥,十分难受,览了奏章,知道英州野人颇具神术,且善治病,便道:“他既不肯应征前来,朕何妨亲自往访他呢?”遂传旨驾幸英州,当即启跸。沿路地方官预备供张,迎驾送驾,纷纷忙乱,少不得又是各群县的百姓晦气,被那些贪官派了差役,敲剥了银钱,还要拉去当差。弄得这一方的百姓倾家荡产,生命俱亡的,不计其数;真是怨声载道,恨入骨髓。但又惧怕威势,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惟有暗中祝告上苍,使那刘晟早早灭亡,生了真命天子出来,平定四海,令百姓安居乐业。

慢言百姓们个个嗟怨,人人痛恨,单说那南汉主刘晟,一路行来,并无耽延,这日将抵英州。早有文武官员,得了前站飞报,出郭十里迎驾,已在城内预备下一座绝大的行宫,铺陈得花团锦簇,把刘晟接入里面居住。刘晟一心要见那英州野人,求他传与法术,以纵淫欲,便立刻传下旨意,命近身内侍,赍经云华山石室,宣召英州野人,至行宫见驾。那个内侍奉了刘晟之命,那敢怠慢!立刻带了从人,飞马来至云华山麓,见上山的路径都是蜿蜒小道,甚是弯曲,只得下了坐骑,步行而上。

好容易一颠一踬,到了石室之前,正要入内,却见那石室双门紧闭,只得对着门,高声呼喊。那知任你叫破了喉咙,也是无人答应。那内侍没有法想,遂带了从人回转行宫,启奏刘晟,说那石室双门紧闭,莫非英州野人不在室内?那官员见问,恭身奏道:“英州野人,静坐石室,向不外出,便是石室的门也从来不关闭的。今既如此,必是知道陛下有旨,前往宣召,所以闭门不纳。”刘晟道:“朕欲见野人有所垂询,特地来此。

他今闭了双门,不奉圣旨,是何意见?“那官员又奏道:”英州野人,乃是有道全真,已经位列仙班,不受人君的管束。陛下欲见其人,必须御驾亲临石室。野人见陛下诚心相访,不惜纡尊降贵,屈驾枉顾,自然迎见圣驾了。“刘晟道:”神仙原不是轻易得见的,朕明日御驾亲赴石室便了。“

到得次日,刘晟果然轻车简从,秉着一片诚心,往云华石室,访那英州野人。说亦奇怪!刘晟今日亲来,连上山的路径也不像昨日那般曲折难行了,刘晟的御辇,竟可直达山顶。到了石室之前,却见双门大启,一个道人,当门而立,见了刘晟,打个问询道:“贫道山野之人,何劳圣驾亲临。”刘晟见那道人,头戴纯阳巾,身穿茧绸道袍,脚踏棕鞋,手执拂尘,生得俊眉星眼,鹤发童颜,五绺长须,如银针一般,披拂胸前,真个是仙风道骨,飘飘然有出尘之概。刘晟瞧了野人的相貌,知道是当世神仙,不敢轻慢,连忙下辇,和那道人执手相见。这人不慌不忙的,把刘晟让入石室里面,坐将下去。

未知刘晟与道人说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