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貂蝉款摆柳腰,轻移莲步,行至厅上,众官员一齐心荡神移,目瞪口呆,诧为遇仙。

董卓尤其丧魂失魄,立起身来,睁着两只圆眼,注视不移,张开一个血盆似的大口,涎沫拖下二寸有余,翘首跂踵,正在出神之际,忽听王允说道:“我儿速来拜见老太师,及诸位大人。”董卓蓦地听了这句话,方才记起,身在酒筵之前,慌忙转身出座。不料他的袍袖又宽又大,匆促之间,适将面前的金杯“当啷”一声,拂落地面,衣袖上边,早已淋淋漓漓,滴滴酒痕。董卓虽然面皮甚厚,也觉不甚雅观,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在这紫膛色脸面之上,加了一阵红晕,居然变成一种猪肝色了。

众官员看见董卓,失张失致的丑态,莫不掩口而笑,只因惧怕他的势焰,都竭力忍住,不敢出声。貂蝉见此情形,也几乎放声大笑,忙将罗巾掩住缨唇,趁着王允叫自己行礼的当儿,侍儿已将红氍毹铺好,便立在上面,折腰跪倒,轻轻盈盈,拜了四拜。

众官员立于座位之前,连称不敢。独有董卓抢至氍毹之旁,用手搀扶,仔细观看。口中还要絮絮叨叨,询问貂蝉,多少年纪,是几时过寄到王府来的。

貂蝉被他搀住了手,不能脱身,只得款款的回答了几句。董卓听他说话之时,声音清脆,如凤鸣鸾歌一般,愈加爱慕,搀着纤手不忍放下。

无奈众官员立在筵前,不便迁延,只得转身入座。

王允向貂蝉言道:“我儿拜见过太师及诸位大人,可往后面去罢。”貂蝉低头答应一声,却将一双俊眼,四围一看,见下首一席,坐着一位少年将军,向定自己呆呆看着,知是吕布,便将眼光一溜,微微含笑,转身退归屏后而去。

吕布初见貂蝉,已是神魂飞越,碍着董卓在前,不便十分观看,只得在旁偷觑。忽被貂蝉临去的时候,秋波一溜,不觉浑身酥麻,软瘫在座中了。

王允早已留心察观,知道董卓与吕布皆有爱慕貂蝉之心,暗自欣幸,遂即取过热酒,遍敬各官。董卓自貂蝉去后,如失异宝,酒既忘饮,箸亦懒举,早要回去,设法谋取貂蝉,又恐冷了王允的心,难遂私愿,只得呆呆坐着,守到筵席将终,方才起身告辞,由吕布率领兵卫拥护上辇。王允与众官员,在门前恭送。董卓行后,众官员亦陆续作谢而去。

王允送客已毕,回到里面,貂蝉含笑相迎。王允见左右无人,低声说道:“照今日席上情形看来,董吕二人已人玄中。

第一步可称得手,我们应该进行第二步了。只是此计过于委屈我儿,为父心中实是不忍。”说着,流下泪来。

貂蝉忙宽慰道:“大人此计,实因势力不敌,不得已而出此。只要除去大憝,以安宗社,女儿略受耻辱,又有何妨?昔越王勾践,志在报仇,且与其夫人受辱,身为臣妾,以国君之尊,夫人之贵,尚忍辱含垢以图大事,何况女儿呢?”

王允点头道:“我儿所言有理,事不宜迟,我们进行第二步罢。”

当下取出家藏明珠数颗,唤良匠来家,嵌造金冠一顶,命人暗中送于吕布。吕布大喜,明日朝罢,亲到王允府中致谢。

王允知吕布要来,早已安排美酒佳肴,等吕布到来,出门迎接。携手来至后堂,延之上坐。

吕布致谢道:“司徒乃朝廷大臣,吕布不过相府下将,过蒙错爱,厚赐宝冠,已不敢当,何敢再与司徒分庭抗礼?”

王允道:“方今天下英雄,惟有将军。昨日小女当筵拜见,得睹将军风采,心中深为钦羡,晚间与老夫言及将军,青年英俊,可以当得豪杰二字。所以将心爱的明珠亲手嵌札冠上,奉献将军,聊表仰慕英雄之意,何敢有劳将军,亲自降临。老夫备有薄酌,将军不弃,欲屈杯酒一叙,未知意下如何?”

吕布听得金冠系貂蝉亲手嵌札,不觉喜出望外。又见王允相留饮酒,更是欣然。口中谦逊道:“小将有何德能,得司徒公与令千金,这样错爱,真是三生之幸了,敢不谨领尊命么?”

未知王允与吕布饮酒如何用计,且待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