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之执使在横画,字之立体在竖画,气之舒展在撇捺,筋之融结在纽转,脉络之不断在丝牵,骨肉之调停在饱满,趣之呈露在勾点,光之通明在分布,行间之茂密在流贯,形势之错落在奇正。
横画之发笔仰,竖画之发笔俯,撇之发笔重,捺之发笔轻,折之发笔顿,裹之发笔圆,点之发笔挫,钩之发笔利,一呼之发笔露,一应之发笔藏,分布之发笔宽,结构之发笔紧。
数画之转接欲折,一画之转贵圆。同一转也,若误用之必有病,分别行之,则合法耳。
横之住锋或收或出,竖之住锋或缩或垂,撇之出锋或掣或卷,捺之出锋或收或放。
人知起笔藏锋之未易,不知收笔出锋之甚难。深于八分章草者始得之,法在用笔之合势,不关手腕之强弱也。
匡廓之白,手布均齐;散乱之白,眼布匀称。
画能如金刀之割净,白始如玉尺之量齐。
精美出于挥毫,巧妙在于布白,体度之变化由此而分。观钟、王楷法殊势而知之。
真行、大小、离合、正侧,章法之变,格方而棱圆,栋直而纲曲,佳构也。
人知直画之力劲,而不知游丝之力更坚利多锋。
磨墨欲熟,破水用之则活;蘸笔欲润,蹙毫用之则浊。黑圆而白方,架宽而丝紧。
古今书家同一圆秀,然惟中锋劲而直、齐而润,然后圆,圆斯秀也。
劲拔而绵和,圆齐而光泽,难哉,难哉!
将欲顺之,必故逆之;将欲落之,必故起之;将欲转之,必故折之;将欲掣之,必故顿之;将欲伸之,必故屈之;将欲拔之,必故擪之;将欲束之,必故拓之;将欲行之,必故停之。书亦逆数焉。
卧腕侧管,有碍中锋;伫思停机,多成算子。
活泼不呆者其致豁,流通不滞者其机圆,机致相生,变化乃出。
一字千字,准绳于画,十行百行,排列于直。
使转圆劲而秀折,分布匀豁而工巧,方许入书家之门。
名手无笔笔凑泊之字,书家有字字叠成之行。
黑之量度为分,白之虚净为布。
横不能平,竖不能直,腕不能展,目不能注,分布终不能工。分布不工,规矩终不能圆备。规矩有亏,难云法书矣。
起笔为呼,承笔为应,或呼疾而应迟,或呼缓而应速。
横撇多削,竖撇多肥,卧捺多留,立捺多放。
骨体筋而植立,筋附骨而萦旋,骨有修短,筋有肥细,二者未始相离,作用因而分属。勿谓“绵软”二字为劣,如掣笔非第一品紫毫,不能绵软也。
预知多力,观其使运中途。何谓丰筋?察其纽络一路。
筋骨不生于笔,而笔能损之,益之;血肉不生于墨,而墨能增之,减之。
能运中锋,虽败笔亦圆;不会中锋,即佳颖亦劣。优劣之根,断在于此。
肉托毫颖而腴,筋藉墨沉而润;腴则多媚,润则多姿。
以上论书,言浅而旨确,非工力深者不解其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