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毛如虎使出运气功夫。施公笑道:“好大胆的逆贼,本部堂早已制下一物,预备给你受用。今尔挺刑如此,本部堂必给你受用了。”说着便命施安将新制刑具取来。施安即刻取来摆在堂上。书差人等,但见此物系檀木做成,约一尺长短,通体圆滑,上粗下细,一根本棍,安在一张檀木板凳中间,下面有关扭子消息,仿佛木驴形式。朱光祖、关小西、黄天霸三人一齐走下,将毛如虎拖上板凳,左右按定。朱光祖便将木棍,从裤子外钻入谷道。施公又命人鞭背。叫两人在他腰上,用夹棍夹起。毛如虎此时被木棍捣入,气运不来,又兼夹棍、背花,痛楚难受,只得喊道:“罢了罢了!施不全,你不要动手了,咱招出,给你去邀功罢!”施公命松了夹棍,住了鞭背,便喝道:“你可从实招来!若是所招不实,刑法从事。”毛如虎道:“咱不招则已,既招尚有什么虚言!”因道:“去年七月间,咱从奉天同着伙伴:一叫于亮,一叫毕超,欲往南方干一趟买卖,便道北京,看看风景。这日走至山东兖州府境内青草山,见有三个过客,骑了牲口。咱只道他是经商大贾,便上前劫取财物。
及至被我们三人一人杀了一人,搜其身畔,只有一百多两银子,另有一张文凭。咱将银子取了,将文凭藏好,复将那三人,俱埋于青草山内。因思有了这文凭,何不就去到任?做个现任官儿,也觉有趣。于是就将毕超、于亮两人,充作官亲,另外又伙了几个亡命到此。这是截杀谢养儒,冒充知县的实话。若问残害百姓,咱只知道索取规费,勒派地丁。有那个做官的带来的赃银,被咱知道了,同着于亮、毕超,前去劫掠他的财物。
他就到县里来告,咱只说他这宗财物,也是暗劫来,就被人家劫去,也还可以抵其实,就是咱们取来使用了。至于奸占妇女,也是有的,现在此间,还留着五六个。有的是名为价买,实是暗占;有的是暗劫而来,图其欢乐。咱若不在这色字上用功,也不至于遭你这美人计所赚。这都是咱爷爷的莫大功德,一生作为。别的事,咱就不知道了。”
施公听罢,命人录了口供,又叫人将那些被奸占妇女提来。
施公一一问道:“你等为何被他所骗?”只见堂下那些妇女,有的道:“他本来说是买来作妾,及至父兄向他讨价,便霸占不放。”有的说:“是夜间被他劫来,家中父母还不知道呢!
这种强盗行为,若非大人将他治罪,我等便受苦不尽,有冤难伸了。”施公一一问明姓名住址,当饬差役,传知父兄,当堂领回。又命将那受伤未死的,提来审问。一会子提到,跪在地上。施公问道:“你等叫什么名字?胆敢随着毛如虎作恶。你等从实招来,若有半字虚浮,不免皮肉受苦!”只听到下面说道:“小的名唤张三,本是莱州人氏。因到南方寻亲不遇。毛如虎他说是现任知县,欲雇家丁服役,因此小的才来跟他,不知道是假的。自到此地,并不敢助纣为虐,衙内所有一切经手事件,皆是薛霸所为。”施公便问:“谁叫薛霸?”金大力便上前回道:“薛霸前夜已被小人用棍击死。”施公听罢,又问别人所供,大半相同,皆是为毛如虎所雇。施公又问本署差役,是否属实,有无作恶情事?本署书差也说:“薛霸最为可恶,所有勒索规费,诱骗妇女等情,皆出薛霸一人之手。”施公便命各责一百板,备文递解回籍。差役答应,就将各人责罚已毕,先行收监,候备文递解。施公即判道:“毛如虎系著名巨盗,伙合党羽于亮、毕超,于山东兖州府界,截休杀部选原任赣榆知县谢养儒等主仆三人,即盗取文凭,顶名冒替,弛赴县任。
半年以来,奸盗邪淫,残害百姓,无恶不作,小民受害匪轻。
国法难容,天理何在?应照律加一等治罪。着即绑赴市曹,凌迟处死,以重国典,而恤民辜。被害之家,听其伸雪。毕超、薛霸,相助为虐,律应处斩,既经格杀,应无庸议。于亮甘为党羽,竟敢刀伤千总何路通,虽经在逃,仍着悬赏严加缉获到案,以清盗源。”判毕,即命黄天霸,督同守备吴邦干,率领本营兵丁,押犯赴市曹。并着李昆、关太、王殿臣、郭起凤、金大力、李七侯,护押前行。
各官遵命,天霸立即换了服色:头戴大红贡缎风帽,身穿大红胡绉披风,腰挂宝刀,坐下战马。将毛如虎捆绑停当,当堂赏过盏酒片肉,两人推着犯人前行,刽子手执刀在后。李昆等七人,各执钢刀,周围押护,城守兵丁,亦手持刀刃,围护而行。守备吴邦干,恭请王命牌,一会子到了法场。黄天霸升座公案,毛如虎跪在一旁,李昆等紧紧相护,营兵环列四面,围得如铁桶相似。只听炮声一响,刽子手走上一刀,毛如虎头已落地,复由刽子手凌迟。即将首级送上验实,便命带赴县署,悬竿示众。然后各官回衙。施公便命计全暂行署理县事,一面具奏请补,—面札饬山东兖州府前往青草山,起验谢养儒及家丁尸身三具,妥为封殓。并传家属领取尸棺;再由该管地方官,发给恤银一千两,为谢养儒家属养赡之费。当晚施公又具了一道本章,写道:头品顶戴漕运总督兼巡安御史世袭一等侯爵臣施仕伦,跪奏:为巨盗劫杀命官,顶名冒替,伪充知县,残害百姓,当经访拿查明,就地正法;并请旨筒选知县,恭折仰祈圣鉴事。窃臣行抵江南海州赣榆县界,据该县绅商士庶,出境拦控现任赣榆县知县谢养儒,贪财枉法,勒索规费,诱占妇女,无所不为,具告前来。臣当即准词,饬令原告,听候查办。一面随带副将黄天霸、参将关小西,改装服色,潜入赣榆县城,明查暗访该县劣迹,与原告相符,询谋佥同,毫无捏饬。当时,颇深所惑。查谢养儒由进士出身,补授斯缺,何致辜恩枉法,至于斯极,其中颇有不实不尽之处。正在疑虑之间,忽据壮士朱光祖驰赴前来,密报:该县系为著名巨盗毛如虎,曾于上年七月间,伙同党羽于亮、毕超,在山东衮州府界青草山地方,杀害知县,窃取文凭,冒赴斯任。并称:情愿协同缉获,等语。臣随派朱光祖详加侦探,是否属实,具实呈报。后复据朱光祖报称:该县实系毛如虎,不但为著名巨盗,而且异常精悍,素有刀枪不入之功,非力敌可以擒获。唯好色太甚,可否以美人计去赚,等情。臣聆察朱壮士朱光祖之言,似尚有当。唯难得貌勇兼全之妇女,堪当此任。正深筹划,旋据副将黄天霸之妻张桂兰、参将关太之妻郝素玉,奋勇当先,呈情前去。臣当就准如所请。复派千总何路通、把总金大力,随同张桂兰、郝素玉,改扮江湖卖艺脚色,在于县城都天庙内,耍卖杂剧,藉以引诱。并派千总计全,暗地侦探,是否为其所诱。迨经千总计全报称:张桂兰等即于本日,由该盗头目伪充县署家丁薛霸,招往署内演剧。臣据报后,随派副将黄天霸、参将关太等,协同擒拿,毋任漏网。该副将等去后,旋于次日报称:张桂兰与郝素玉,自为该盗头目薛霸招往县署,即于.当晚用酒将毛如虎灌醉,因而擒获。其党羽毕超、头目薛霸,亦于是夜格杀身死;唯于亮逞凶拒捕,勇悍异常。当经千总何路通与之格斗多时,身受重伤,因被该盗逃逸未获等情前来。臣当就县署将毛如虎提案严讯,始则挺刑不认,复经严讯,始称:于上年七月间,伙同党羽,行经山东兖州府界青草山地方,见有过客三人,疑为商贾,上前截杀身死;搜其身畔,见有文凭,知系候补赣榆县知县谢养儒,领凭赴任。该盗便将该故知县,及家丁二人之尸身,同埋青草山内;一面窃取该故知县文凭,冒名顶替,前赴任所。迨经到赣榆县任后,遂又使纵该盗头目,冒充家了之薛霸,在外勒索规费;诱劫妇女,以供该贼欲望。并于黑夜,伙同党羽毕超、于亮潜出,劫掠民间财物等情。臣研讯再三,供认如一。当经臣派副将黄天霸,及赣榆县守备吴邦干,押赴市曹,就地正法。其党羽毕超、头目薛霸,均格杀身死,应毋庸议。
至拒捕在逃之该盗党羽于亮一名,复由臣通札各地方官暨防营,一体悬赏认真缉拿,务获到案,毋任远扬。并一面札饬州府,起验原任赣榆县知县尸身,妥为殡殓。仍由该管地方官,传知该故县家属,领取尸棺,并着给恤银一千两,交该故县家属,为养赡之费,以示体恤,而安亡鬼。
所有赣榆县知县员缺,查系繁难要缺,非精明强干之员,不足以资治理。现经臣暂委臣千总计全,暂行护理。应请旨饬下部臣妥速遴选干员,前往补授,以重要缺,而安地方。臣所访拿劫杀命官,冒充知县之著名巨盗,遵律就地正法。并请旨简选赣榆县知县员缺,理合恭折具陈。伏乞圣上圣鉴训示,谨奏。
施公将奏稿起毕,当命幕友誊缮,以便入奏。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