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发辞家净六尘,自家且了自家身。

仁民爱物无穷事,原有周公孔圣人。

话表张珏闻徐文亮之言,因曰:“我不是你肚中蛔虫,焉知你肚中妙计?你快说出,大家酌量方是。”

文俊一旁笑曰:“小弟昨日思至三更,忽想出一条妙计,真是绝世无双,且与兄长多有裨益。兄长一听,定然乐从。但事成之后,未卜兄长怎样谢我?”

张珏闻言笑曰:“如此言来,真个越说越有趣了。李大哥害相思病,大家代他忧虑,也是朋友之义,与小弟有何干涉?忽然令小弟致谢你们,此何哑谜?真令人喷饭。”

文炳笑曰:“贤弟可莫要推干净,须知此计真与贤弟有益,贤弟若能应允,我等将此计说明,若贤弟闻此计,不但自愿相谢,必然倒头百拜我等。”

张珏口呼:“兄长,非小弟戏谑你,本来你是个好好先生,为何也说出这俏皮话来?”

文炳口呼:“张贤弟,我非说俏皮话,其实我是至诚老实,你若允了我,便告诉你。”

张珏曰:“我便应允,究竟有何妙计?你说出来罢。”

文炳便将文俊所说之言,述说一遍。因道:“这不是两全其美一条妙计吗?贤弟你可择吉预备纳彩罢。”

张珏闻言,大笑曰:“我道是什么计?如此这可奇了,为着颦卿与大哥之事,你们没有善策,想出这个主意,令我去娶二婚。果然探花的才学高出于人,小弟可不能应允,还请兄长另筹妙策。”

文亮口呼:“贤弟你怎么说出这二婚的话来,须知钱小姐与颦卿虽名为夫妇,其实莫不相关,毫无沾染,终是尔为尔,我为我。而况琼珠至贞至节,如此佳人,亦难再得,何得以二婚相称?愚兄尚有一言,望吾弟容纳,吾弟若娶钱氏,其利有三:钱氏既归贤弟,则楚云必无假辞,楚云无可假辞,他必于归大哥,则大哥之病立愈,其利一也。贤弟既娶钱氏,则钱氏有所依,不牵累楚云,楚云亦得以摆脱,可以一心一意于归大哥,其利二也。贤弟既娶钱氏,贤弟亦有室,而况钱氏有难,系贤弟救出,在钱氏必然乐为匹配,借此可以报德,贤弟亦早免锦衾角枕之悲。而楚太妃见去了一个假子,复承继一个真子,其心未尝不乐。贤弟又无椿萱,也可借此承欢膝下,总比依人门户,孰得孰失?其利三也。有此三利,吾弟试思之,此之谓两全妙计。外面看,似乎处处拿着贤弟作衬子,皆是为大哥而设,其实一半还是为贤弟,难得此天假之缘。贤弟向来是一聪明有见识之人,不意此事竟不自详察,漫然却之,吾窃为贤弟不取焉!”

接着文炳含笑口呼:“贤弟不可推却,二弟之言是也。”

张珏听了这番言语,低首沉吟所言,皆在理上,也算一举而三全。而况琼珠又妩媚,若舍此他求,未必有如此绝色。何必以矫情之论而失此丽姝,未免可惜,不如应允。主意已定,便笑曰:“前者与大哥纷争,欲夺颦卿为室,那时虽尽管有此言,心无此事,不过嬉笑而已。孰想人事难知,天缘已定,小弟未夺过颦卿来,竟将钱氏琼珠不夺而夺,真所谓李代桃僵,张冠李戴,换去颦卿。天下事不可逆料,竟是如此奇幻,今而后小弟知之矣。”

徐氏兄弟听他这番话,知他已是心允。三人喜悦曰:“不日梦稳鸳鸯,情深翡翠,不知你怎样以谢我等月下老人?”

张珏笑曰:“定法不是法,且到那时再斟酌。”

正说之间,见书童报道:“启公爷:众位公爷、侯爷皆到。”

张珏并徐氏兄弟方起身迎接,只见众同盟一齐走来,彼此叙了常礼坐下,便问大哥今日病症如何?张珏说了一遍。徐文亮笑曰:“诸位兄长,不必忧虑,大哥之病不日病痊。”

众人问:“你何以知道?”

文亮便将以上之事言了一遍。大众闻言,皆曰此计甚妙,于是与张珏嬉笑一回不表。

且言那范氏楚翘,史氏锦屏、白氏艳红三位夫人走入东府,即将文俊所设之计告知李太妃。太妃心中欢喜,令丫环去请洪氏王妃。洪王妃见英武王病沉,闻听钱琼珠不放颦卿于归,无计可施。一闻太王妃着人来请,说是徐府三位少夫人立候有要话相商。洪王妃不知何事,急忙来到中堂,只见徐氏三位少夫人同太王妃谈话,又见太王妃面有喜色,不由心中纳闷。暗想:莫非颦卿回心转意,肯于归王爷,三位少夫人得着消息,是前来送信?便进了中堂。徐府三位少夫人站起,彼此行了常礼。未等洪王妃相问,太王妃将徐文俊所设之计,他三人前来约洪氏王妃一同往楚府劝解楚云并钱琼珠的话言了一遍。洪氏这才明白,遂向徐府三位少夫人致谢曰:“承三位贤妹费心劳神了。如果事成,王爷痊愈,愚姐当再叩谢。”

徐府三位少夫人一同口呼:“贤姐,话说那里去了,我姊妹皆不是外人,为何如此客气。”

范楚翘曰:“我那表妹太为骄傲,以致如此。我若见了他,当痛痛责备他一番。”

史锦屏口呼:“姐姐切不可如此,这个时候只要劝解他回心转意应允为妙。等到了过门后,再责备他却也不迟。此时将他弄翻了,更难劝说了。”

白艳红曰:“二姐姐之言甚合妹意,就此一同前去便了。”

范氏曰:“须候张公爷允否,再到楚府也不迟。”

洪氏曰:“着人到前面去探听便知允否。”

方要着人去问,却好徐文炳走来,见洪氏王妃在中堂站立,却不便进去,向范氏曰:“张贤弟已经允诺了,你们姐妹四位到楚府劝解去罢。”

言罢,向外书房去了。

洪氏王妃便约同徐府妯娌三位携手同行,穿曲巷,绕回栏,不一刻到了楚府。当有楚府丫环报进去,楚太王妃闻报,迎接出去。四位佳人进内室,与楚太王妃请安。楚太妃让四人坐下,便笑问曰:“四位贤侄媳,甚风儿吹了过来?”

四人同回答曰:“侄媳妇等一来请伯母安,二来要见见颦卿与琼珠妹妹说几句话。此时他二人必在室内了。”

楚王妃问:“与他二人有何话说?”

范氏便将以上之话言了一遍。楚太王妃曰:“老身也是时常相劝,可怪他只是一片胡言,说什么要待我死了,他便削发为尼。就是琼珠也是同他一样心志,劝不回心。不知他二人究竟存着何意?今得四位贤侄媳同来劝解,这是好极了,未卜他二人回心转意否。”

遂命侍儿引导,洪、范、史、白四位王妃夫人辞别楚太王妃,太王妃曰:“请四位贤侄媳自便罢,恕老身不陪了。”

四位佳人口称:“不敢劳动。”

侍儿前引,望楚云、琼珠室中而来。不移刻已到。早有碧梧、翠竹两个侍儿通报进去,楚云闻报,心中暗想:奇怪了,他们来此有何事呢?只得同着琼珠出房迎接。侍儿打起暖帘,洪氏王妃瞥见一位藩王迎了出来,不由心中一惊。因低问侍儿:“此是何人?”

侍儿笑答曰:“这就是忠勇王爷。”

洪氏闻言,心中暗笑,他已现了女身,为何仍是这样打扮?一面想,一面进了绣房,彼此见了常礼。惟楚云还是长揖,四位王妃夫人心中更是暗笑。钱氏琼珠让他四人落座,侍儿献茶。钱琼珠便口呼:“四位姐姐是难得到此,今日甚风儿吹来的?”

洪氏王妃先答曰:“特有一事,因来请教。”

不知洪锦云能否将钱琼珠说得回心转意,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