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旃
秦优旃善为笑言,然合于道。秦始皇尝议欲大苑囿,东至函谷,西至陈仓。优旃曰:“善,多纵禽兽于其中,寇贼从东方来,令麋鹿触之,足矣。”始皇乃止。及二世立,欲漆其城。优旃曰:“善,虽百姓愁费,然大佳哉!漆城荡荡,寇来不能上。即欲漆之极易,难为荫室。”二世笑之而止。(《太平广记》卷一六四)
○简雍
蜀简雍少与先主有旧,随从周旋,为昭德将军。时天旱禁酒,酿者刑。吏于人家索得酿具,论者欲令与造酒者同罚。雍从先主游观,见一男子路中行,告先主曰:“彼人欲淫,何以不缚?”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对曰:“彼有淫具,与欲酿何殊?”先主大笑,而原舍酿者罪。(《太平广记》卷一六四)
○晏婴
齐晏婴短小,使楚,楚为小门于大门侧,乃延晏子。婴不入,曰:“使狗国,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狗门入。”王曰:“齐无人耶?”对曰:“齐使贤者使贤王,不肖者使不肖王。婴不肖,故使王耳。”王谓左右曰:“晏婴辞辩,吾欲伤之。”坐定,缚一人来。王问:“何谓者,”左右曰:“齐人坐盗。”王视婴曰:“齐人善盗乎?”对曰:“婴闻橘生于江南,至江北为枳,枝叶相似,其实味且不同,水土异也。今此人生于齐,不解为盗,入楚则为盗,其实不同,水土使之然也。”王笑曰:“寡人反取病焉。”(《太平广记》卷二四五)
○边韶
后汉边韶字考先,教授数百人,曾昼日假寐,弟子私嘲之曰:“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
孝先潜闻之,应曰:“边为姓,孝为字;腹便便,五经笥;但欲眠,思经事;寐与周公通梦,静与孔子同意,师而可嘲,出何典记?”嘲者大惭。(《太平广记》卷二四五)
○张裔
蜀张裔为益州太守,为郡人雍缚送孙权。武侯遣邓芝使吴,令言次从权请裔。裔自至吴,流徙伏匿,权未之知,故许芝遣。裔临发,乃引见。问裔曰:“蜀卓氏寡女亡奔相如,贵土风俗,何以乃尔?”裔对曰:“愚以为卓氏寡女,犹贤于买臣之妻。”(同前)
○张裕
初,先主与刘璋会涪,时张裕为从事,侍坐。其人饶须。先主嘲之曰:“吾涿县特多毛姓,东西南北,皆诸毛也。涿令称曰:‘诸毛绕涿居乎?’”裕即答曰:“昔有作上党潞长迁为涿令者,去官还家,时人与书,欲署潞则失涿,署涿则失潞,乃署曰潞涿君。”先主大笑。先主无须,故裕云及之。(同前)
○薛综
吴薛综见蜀使张奉嘲尚书令阚泽姓名,泽不能答。薛综下行,乃云:“蜀者何也?有犬为独,无犬为蜀,横目句身,虫入其腹。”奉曰:“不当复嘲君吴耶?”综应声曰:“无口为天,有口为吴,君临万邦,天子之都。”于是众坐喜笑,而奉无以对也。(同前)
○诸葛恪
诸葛恪对南阳韩文晃,误呼其父字。晃诘之曰:“向人子而字父,为是礼也?”恪大笑,答曰:“向天穿针而不见者,非不明,意有所在耳。”孙权使太子嘲恪曰:“诸葛元逊食马矢一石。”恪答曰:“臣得戏君,子得戏父。”答曰:“明太子未敢。”上曰:“可。”恪曰:“乞令太子食鸡卵三百枚。”上问恪曰:“人令君食马矢,君令人食鸡卵,何也?”恪答曰:“所出同耳。”吴主大笑。(同前)
○费
孙权尝飨蜀使费讳,逆敕群臣:“使至,伏食勿起。”至,权为辍食,而群下不起。嘲云:“凤凰来翔,麒麟吐哺,驴骡无知,伏食如故。”诸葛恪曰:“爱植梧桐,以待凤凰。有何燕鸟,自称来翔,何不弹射,使还故乡。”咸称善。(同前)
○王戎妻
晋王戎妻,语戎为卿。戎谓曰:“妇那得卿婿,于礼不顺。”答曰:“我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戎笑遂听。(同前)
○杨修
晋杨修九岁,甚聪慧。孔君平诣其父,不在。杨修时为君平设,有果杨梅,君平以示修:“此实君家果。”应声答曰:“未闻孔雀是夫子家禽也。”(同前)
○孙子荆
晋孙子荆年少时,欲隐,语王武子云:“当枕石漱流。”误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子荆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砺其齿。”(同前)
○蔡洪
晋蔡洪赴洛,洛中问曰:“募府初开,群公辟命,求英奇于仄陋,采贤俊于严穴。君吴楚之士,亡国之余,有何异才而应斯举?”蔡答曰:“夜光之珠,不必出于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仑之山。大禹生于东夷,文王生于西羌,圣贤所出,何必常处。昔武王伐纣,迁顽民于洛邑,诸君得无是其苗裔乎?”(同前)
○陆机
陆机诣王武子,武子有百斛羊酪,指以示之曰:“卿东吴何以敌此?”陆曰:“有千里莼羹,未下盐豉耳。”机在坐,潘安至,陆便起。安仁曰:“清风至,乱物起。”陆应声答曰:“众鸟集。”(同前)
○诸葛恢
晋诸葛恢与丞相王导共争姓族先后。王曰:“何以不言葛王,而言王葛?”答曰:“譬如言驴马,驴宁胜马也?”(《太平广记》卷二四六)
○韩博
晋张天锡从事中郎韩博,奉表并送盟文。博有口才,桓温甚称之。尝大会,温使司马刁彝谓博曰:“卿是韩卢后。”博曰:“卿是韩卢后。”温笑曰:“刁以君姓韩,故相问耳;他人自姓刁,那得是韩卢后?”博曰:“明公未之思耳,短尾者则为刁。”阖坐雅叹焉。(同前)
○王绚
晋王绚,之子。六岁,外祖何尚之特加赏异。受《论语》,至“郁郁乎文哉”,尚之戏曰:“可改为‘耶耶乎文哉’”。吴蜀之人,呼父为耶。绚捧手对曰:“尊者之名,安得为戏?亦可道草翁之风必舅!”《论语》云:“草上之风必偃。”翁即王绚外祖何尚之,舅即尚之子偃也。(同前)
○孙绍
后魏孙绍历职内外,垂老始拜太府少卿。谢日,灵太后曰:“公年似太老?”绍重拜曰:“臣年虽老,臣卿太少。”后大笑曰:“是将正卿。”(《太平广记》卷二四七)
○魏市人
后魏孝文帝时,诸王及贵臣多服石药,皆称石发。乃有热者、非富贵者,亦云:“服石发热。”时人多嫌其诈作富贵体。有一人于市门前卧,宛转称热。因众人竞看,同伴怪之,报曰:“我石发。”同伴人曰:“君何时服石,今得石发?”曰:“我昨在市得米,米中有石,食之,乃今发。”众人大笑。自后少有人称患石发者。(同前)
○王元景
北齐王元景为尚书,性虽儒缓,而每事机捷。有奴名典琴,尝旦起令索食,谓之解斋。奴曰:“公不作斋,何故尝云解斋?”元景徐谓奴曰:“我不作斋,不得为解斋;汝作字典琴,何处有琴可典?”(同前)
○石动筒
北齐高祖尝宴近臣为乐。高祖曰:“我与汝等作谜,可共射之;卒律葛答。”诸人皆射不得。或云:“是子箭。”高祖曰:“非也。”石动筒云:“臣已射得。”高祖曰:“是何物?”动筒对曰:“是煎饼。”高祖笑曰:“动筒射着是也。”高祖又曰:“汝等诸人为我作一谜,我为汝射之。”诸人未作。动筒为谜,复云“卒律葛答。”高祖射不得,问曰:“此是何物?”答曰:“是煎饼。”高祖曰:“我始作之,何因更作?”动筒曰:“承大家热铛子头,更作一个。”高祖大笑。高祖尝令人读《文选》,有郭璞《游仙诗》,嗟叹称善。诸学士皆云:“此诗极工,诚如圣旨。”动筒即起云:“此诗有何能,若令臣作,即胜伊一倍。”高祖不悦,良久语云:“汝是何人,自言作诗胜郭璞一倍,岂不合死!”动筒即云:“大家即令臣作,若不胜一倍,甘心合死。”即令作之。动筒曰:“郭璞《游仙诗》云:‘青溪千余仞,中有一道士。’臣作云:‘青溪二千仞,中有两道士。’岂不胜伊一倍?”高祖始大笑。又齐文宣帝曰:□□□□□□□□□曰:“恕臣万死即得。”帝曰:“好。”曰:臣昨□□□□□□□□□落蜜瓮里,臣为陛下却还复上天□□□□□□□□□真乎?”对曰:“臣作夜梦随陛下行,落一厕中出来,□□□□舐之。”帝大怒,付所司杀却。曰:“臣请一言而死。”帝曰:□□□陛下得臣头极无用,臣失头□□□。”笑而舍之。(同前)
○侯白
隋侯白,州举秀才至京,机辩捷,时莫之比。尝与仆射越国公杨素并马言话,路傍有槐树,憔悴死。素乃曰:“侯秀才理道过人,能令此树活否?”曰:“能。”素云:“何计得活?”曰:“取槐树子于树枝上悬著,即当自活。”素云:“因何得活?”答曰:“可不闻《论语》云:‘子在,回何敢死。’”素大笑。开皇中,有人姓出,名六斤,欲参素,赍名纸至省门,遇白,请为题其姓,乃书曰:“六斤半。”名即入,素召其人,问曰:“卿姓六斤半?”答曰:“是出六斤。”曰:“何为六斤半?”曰:“向请侯秀才题之,当是错矣。”即召白至,谓曰:“卿何为错题人姓名?”对云:‘不错。”素曰:“若不错,何因姓出名六斤,请卿题之,乃言六斤半?”对曰:“向在省门,会卒无处见称,既闻道是出六斤,斟酌只应是六斤半。”素大笑之。素关中人,白山东人,素尝卒难之,欲其无对。而关中下俚人言音,谓水为霸,山东亦言擎将去为扌桀(音其朝反。)刀去。素尝戏白曰:“山东固多仁义,借一而得两。”曰:“若为得两?”答曰:“有人从其借弓者,乃曰:“‘扌桀刀去’,岂非借一而得两。”白应声曰:“关中人亦甚聪明,问一知二。”素曰:“何以得知?”白曰:“有人问:‘比来多雨,渭水涨否?’答曰:‘霸长。’岂非问一知二?”素于是伏其辩捷。白在散官,隶属杨素,爱其能剧谈。每上番日,即令谈戏弄,或从旦至晚,始得归。才出省门,即逢素子玄感,乃云:“侯秀才,可以玄感说一个好话。”白被留连,不获已,乃云:“有一大虫,欲向野中觅肉,见一刺猬仰卧,谓是肉脔,欲衔之。忽被猬卷着鼻,惊走,不知休息。直至山中困乏,不觉昏睡,刺猬乃放鼻而去。大虫忽起欢喜,走至橡树下,低头见橡斗,乃侧身语云:“旦来遭见贤尊,愿郎君且避道。”素与白剧谈,因曰:“今有一深坑,可有数百尺,公入其中,若为得出?”白曰:“入中不须余物,唯用一针即出。”素曰:“用针何为?”答曰:“针头中令水饱坑,拍浮而出。”素曰:“头中何处有尔许水?”白曰:“若无尔许水,何因肯入尔许深坑?”素又谓白曰:“仆为君作一谜,君射之,不得迟,便须罚酒。”素曰:“头长一分,眉长一寸,未到日中,已打两顿。”白应声曰:“此是道人。”素曰:“君须作谜,亦不得迟。”白即云:“头长一分,眉长一寸,未到日中,已打两顿。”素曰:“君因何学吾作道人谜?”白曰:“此是阿历。”素大笑。白仕唐,尝与人各为谜。白云:“必须是实物,不得虚作解释,浪惑众人。若解讫,无有此物,即须受罚。”白即云:“背共屋许大,肚共碗许大,口共盏许大。”众人射不得。皆云:“天下何处有物,共盏许大口,而背共屋许大者,定无此物,必须共睹。”白与众睹讫,解云:“此是胡燕窠。”众皆大笑。又逢众宴,众皆笑白后至,俱令作谜,必不得幽隐难识及诡谲希奇。亦不假合而成,人所不见者。白即应声云:“有物大如狗,而貌极似牛,此是何物?”或云是獐,或云是鹿,皆云不是。即令白解,云:“此是犊子。”白又与素路中遇胡,负青草而行。素曰:“长安路上,乃见青草湖。”须臾,又有两醉胡,衣孝重服,骑马而走,俄而一胡落马。白曰:“真所谓孝乎,惟孝有之矣。”白初未知名,在本邑,令宰初至,白即谒,谓知识曰:“白能令明府作狗吠。”曰:“何有明府得遣作狗吠,诚如言,我辈输一会饮食。若妄,君当输。”于是入谒,知识俱门外伺之。令曰:“君何须,得重来相见?”白曰:“公初至,民间有不便事,望谘公。公未到前,甚多贼盗,请命各家养狗,令吠惊,自然贼盗止息。”令曰:“若然,我家亦须养能吠之狗,若为可得?”白曰:“家中新有一群犬,其吠声与余狗不同。”曰:“其声如何?”答曰:“其吠声忄幼々者。”令曰:“君全不识好狗吠声。好狗吠声,当作号号。忄幼々声者,全不是能吠之狗。”伺者闻之,莫不掩口而笑。白知得胜,乃云:“若觅如此能吠者,当出访之。”遂辞而出。(《太平广记》卷二四八)
○刘焯
隋河间郡刘焯与从侄炫并有儒学,俱犯法被禁,县吏不知其大儒也,咸与之枷著。焯曰:“终日枷中坐而不见家。”炫曰:“亦终日负枷坐而不见妇。”(同前)
○山东人
山东人娶蒲州女,多患瘿,其妻母项瘿甚大。成婚数月,妇家疑婿不慧,妇翁置酒,盛会亲戚,欲以试之。问曰:“某郎在山东读书,应识道理。鸿鹤能鸣,何意?”曰:“天使其然。”又曰:“松柏冬青,何意?”曰:“天使其然。”又曰:“道边树有骨<骨出>,何意?”曰:“天使其然。”妇翁曰:“某郎全不识道理,何因浪住山东?”因戏之曰:“鸿鹤能鸣者,颈项长,松柏冬青者,心中强,道边树有骨<骨出>者,车拨伤,岂是天使其然?”婿曰:“请以所闻见者奉酬,不知许否?”曰:“可言之。”婿曰:“虾蟆能鸣,岂是颈项长?竹亦冬青,岂是心中强?夫人项下瘿如许大,岂是车拨伤?”妇翁羞愧,无以对之。(同前)
○吃人
隋朝有人敏慧,然而口吃,杨素每闲闷,即召与剧谈。尝岁暮无事对坐,因戏之云:“有大坑深一丈,方圆亦一丈,遣公入其中,何法得出?”此人低头良久,乃问:“有梯否?”素曰:“只论无梯,若论有梯,何须更问?”其人又抵头良久,问曰:“白白白白日?夜夜夜夜地?”素云:“何须云白日夜地?若为得出?”乃云:“若不是夜地,眼眼不瞎,为甚物人入里许?”素大笑。又问曰:“忽命公作军将,有小城,兵不过一千已下,粮食唯有数日,城外被数万人围,若遣公向城中,作何谋计?”低头良久,问曰:“有有救救兵否?”素曰:“只缘无救,所以问公。”沉吟良久,举头向素云:“审审如如公言,不免须败。”素大笑。又问曰:“计公多能,无种不解。今日家中有人蛇咬足,若为医治?”此人应声云:“取五月五日南墙下雪雪涂涂即即治。”素云:“五月何处得有雪?”答云:“五月无雪,腊月何处有蛇咬?”素笑而遣之。(同前)
○李
唐左司郎中封道弘,身形长大而脔甚阔。道弘将入阁奏事,英公李在后,谓道弘曰:“封道弘,你臀斟酌坐得即休,何须尔许大?”(同前)
○李荣
唐有僧法执,形容短小,于寺开讲。李荣往共议论。往复数番。僧有旧作诗咏荣,于高座上诵之云:“姓李应须李,言荣又不荣。”此僧未及得下句,李荣应声接曰:“身材二尺半,头毛犹未生。”四座欢喜,伏其辩捷。(同前)
○令狐德
唐赵元楷与令狐德从驾至陕。元楷召德菜同往河边观砥柱,德不去,遂独行。及还,德曰:“砥柱共公作何语?”答曰:“砥柱附参承公。”德应声曰:“石不能言,物或凭焉。”时群公以为佳对。(《太平广记》卷二四九)
○崔行功
唐崔行功与敬播相逐,播带榈木霸刀子,行功问播云:“此是何木?”播曰:“是并榈木。”行功曰:“唯问刀子,不问佩人。”(同前)
○边仁表
唐四门助教弘绰与弟子边仁表论议,弘绰义理将屈,乃高声大怒。表遂报曰:“先生闻义即怒,岂曰弘?”弘又报云:“我姓既曰弘,是事皆弘。”边又应声曰:“先生虽曰弘,义终不绰。”座下大笑。弘竟被屈而归。(同前)
○长孙玄同
唐长孙玄同幼有机辩,坐中每剧谈,无不欢笑。永徽中,在京宴会,众因语论及民间事。一人云:“醴泉县去京不远,百姓遂行蛊毒。此邑须远配流,岂得令在侧近。”一人乃云:“若令配流处还有百姓,此人复行蛊毒,岂不还更损人?”其人云:“若如此,欲令何处安置?”玄同即云:“若令玄同安置,必令得所。”诸人大喜,同即问之,答云:“但行蛊毒人,并送与莫离支作食手。”众皆欢笑。贞观中,尝在诸公主席,众莫能当。高密公主乃云:“我段家儿郎,亦有人物。”走令唤段恪来,令对玄同。段恪虽微有辞,其容仪短小。召至,始入门,玄同即云:“为日已暗。”公主等并大惊怪,云:“日始是斋时,何为道暗?”玄同乃指段恪:“若不日暗,何得短人行?”坐中大笑。段恪面大赤,更无以答。玄同初上,府中设食,其仓曹是吴人,言音多带其声,唤“粉粥”为“粪粥”。时肴馔毕陈,蒸炙俱下。仓曹曰:“何不先将粪粥来?”举坐咸笑之。玄同曰:“仓曹乃是公侯之子孙,必复其始,诸君何为笑也?”坐中复大笑。玄同任荆王友。所司差摄祭官祠社,于坛所清斋。玄同在幕内坐。有犬来,遗粪秽于墙上。玄同乃取支床砖自击之。傍人怪其率,问曰:“何为自彻支床砖打狗?”玄同曰:“可不闻‘苟利社稷,专之亦可?”(同前)
○松寿
唐韦庆本女选为妃,诣朝堂欲谢。而庆本两耳先卷,朝士多呼为卷耳。时长安令松寿见庆本而贺之,因曰:“仆固知足下女得妃。”庆本曰:“何以知之?”松寿乃自摸其耳而卷之曰:“卷耳,后妃之德。”(同前)
○封抱一
唐封抱一任益州九陇尉,与同列戏白打赌钱。座下数百钱,输已略尽,便欲敛手。傍人谓之曰:“何不更戏,觅钱回取之?”抱一乃举手摸钱曰:“回,赐也何敢望回!”山东人谓“尽”为“赐”,故言“赐”也。(同前)
○邓玄挺
唐邓玄挺入寺行香,与诸僧诣园观植蔬。见水车以木桶相连,汲于井中,乃曰:“法师等自踏此车,当大辛苦。”答曰:“遣家人挽之。”邓应声曰:“法师若不自踏,用如许木桶何为?”僧愕然。思量,始知玄挺以“木桶”为“秃”。又尝与谢佑同射。先自矜敏手,及至对射,数十发皆不中垛,佑乃云:“直由箭恶,从来不曾如此。”玄挺应声报云:“自须责射,因何尤箭?”众人欢笑,以为辩捷。权玄福任萧机,遣郎中、员外极晚始许出。有郎中厅前逼阶枣树下生一小枣,穿砌砖而出,皆讶焉,既就看。玄挺时任员外郎,云:“此树不畏萧机,遂即砖辄枣出。”兵部侍郎韦慎形容极短,时人弄为侏儒。玄挺初得员外已后,郎中、员外俱来看。韦慎云:“慎以庸鄙,滥任郎官;公以高才,更作绿袍员外。”邓即报云:“绿袍员外,何由可及侏儒郎中!”众皆大笑。(《太平广记》卷二五○)
○窦晓
唐窦晓形容短小,眼大露睛,乐彦玮身长露齿。彦玮先弄之云:“足下甚有功德。”旁人怪问,彦玮曰:“既已短肉,又复精进,岂不大有功德?”窦即应声答曰:“公自有大功德,因何道晓?”人问其故,窦云:“乐工小来长斋。”又问长斋之意,窦云:“身长知许,口齿齐崖,岂不是长斋?”众皆大笑。(同前)
○杜延业
唐华原令崔思诲口吃,每共表弟杜延业递相戏弄,杜尝语崔云:“延业能遣兄作鸡鸣,但有所问,兄即须报。”旁人云:“他口应须自由,何处遣人驱使?若不肯作,何能遣之?”杜即云:“能得。”既而旁人即共杜私赌。杜将一把谷来崔前云:“此是何物?”崔云:“谷谷。”旁人大笑,因输延业。(同前)
○路励行
唐路励行初任大理丞,亲识并相贺。坐定,一人云:“兄今既在要职,亲皆为乐。谚云:‘一人在朝,百人缓带。’岂非好事?”答云:“非直唯遣缓带,并须将却幞头。”众皆大笑。(同前)
○千字文语乞社
敬白社官、三老等:切闻政本于农,当须务兹稼穑,若不云腾致雨,何以税熟贡新?圣上臣伏戎羌,爱育黎首,用能闰余成岁,律吕调阳。某人等并景行维贤,德建名立,遂乃肆筵设席,祭祀蒸尝,鼓瑟吹笙,弦歌酒宴,上和下睦,悦豫且康,礼别尊卑,乐殊贵贱,酒则川流不息,肉则似兰斯馨,非直菜重芥姜,兼亦果珍李柰,莫不矫首顿足,俱共接杯举觞,岂徒戚谢欢招,信乃福缘善庆。但某乙某索居闲处,孤陋寡闻,虽复属耳垣墙,未曾摄职从政,不能坚持雅操,专欲逐物意移,忆内则执热愿凉,思酒如骸垢想沿,老人则饱饫烹宰,某乙则饥厌糟糠,钦风则空谷传声,仰惠则虚堂习听,脱蒙仁慈隐恻,庶有济弱扶倾,希垂顾答审详,望咸渠荷滴历,某乙即稽颡再拜,终冀勒碑刻铭,但知悚惧恐惶,实若临深履薄。(《太平广记》卷二五二)
○山东佐史
唐山东一老佐史,前后县令,无不遭侮。家致巨富。令初至者,皆以文案试之,即知强弱。有令初至,因差丁造名簿,将身点过。有姓向名明府者,姓宋名郎君者,姓成名老鼠者,姓张名破袋者,此佐史故超越次第,使其名一处,以观明府强弱;先唤张破袋成老鼠宋郎君向明府,其县令但点头而已,意无所问。佐史出而喜曰:“帽底可知。”竟还即卖之。(同前)
○程季明
晋程季明《嘲热客》诗曰:“平生三伏时,道路无行车,闭门避暑卧,出入不相过。今代愚痴子,触热到人家;主人闻客来,颦蹙奈此何,谓当起行去,安坐正咨嗟,所说无一急,沓沓吟何多?摇扇腕中疼,流汗正滂沱。莫谓为小事,亦是人一瑕。传诫诸朋友,热行宜见呵。”(《太平广记》卷二五三)
○诸葛恪
吴主引蜀使费饮,使诸葛恪监酒。恪以马鞭拍背甚痛。启吴主曰:“蜀丞相比之周公,都护君侯比之孔子;今有一儿,执鞭之士。”恪启曰:“君至大国,傲慢天常;以鞭拍之,于义何伤?”众皆大笑。又诸葛瑾为豫州,语别驾向台云:“小儿知谈,卿可与语。”比往诣恪,不相见。后张昭坐中相遇,别驾呼恪:“咄,郎君!”恪因嘲曰:“豫州乱矣,何咄之有!”答曰:“君圣臣贤,未闻有乱!”恪复云:“昔唐尧在上,四凶在下。”答曰:“岂唯四凶,亦有丹朱。”(同前)
○繁钦
魏繁钦嘲杜巨明曰:“杜伯玄孙字子巨,皇祖虐暴死射之;神明不听,天地不与;降生之初,状似时鼠,厥性蟊贼,不文不武;粗记粗略,不能悉举。”(同前)
○刘道真
晋刘道真遭乱,于河侧为人牵船,见一老妪操橹,道真嘲之曰:“女子何不调机弄杼?因甚傍河操橹?”女答曰:“丈夫何不跨马挥鞭?因甚傍河牵船?”又尝与人共饭素盘草舍中,见一妪将两小儿过,并着青衣,嘲之曰:“青羊引双羔。”妇人曰:“两猪共一槽。”道真无语以对。(同前)
○祖士言
晋祖士言与钟雅相嘲,钟云:“我汝颖之士利如锥,卿燕代之士钝如槌。”祖曰:“以我钝槌,打尔利锥。”钟曰:“自有神锥,不可得打。”祖曰:“既有神锥,亦有神槌。”钟遂屈。(同前)
○卢思道
隋卢思道尝共寿阳庾知礼作诗,已成,而思道未就,礼曰:“卢诗何太春日?”思道答曰:“自许编苫疾,嫌他织锦迟。”思道初下武阳入京,内史李德林向思道揖,思道谓人曰:“德林在齐,恒拜思道;今日高官,向虽拜,乃作跪状。”思道尝在宾门日中立,德林谓之曰:“何不就树荫?”思道曰:“热则热矣,不能林下立。”思道为《周齐兴亡论》,周则武皇宣帝悉有恶声,齐高祖太上咸无善誉。思道尝谒东宫,东宫谓之曰:“《周齐兴亡论》是卿作不?”思道曰:“是。”东宫曰:“为卿君者,不亦难乎?”思道不能对。(同前)
○李
魏高祖山陵既就,诏令魏收祖孝征刘逖卢思道等各作挽歌词十首,尚书令杨遵彦诠之魏收四首,祖刘各二首被用,而思道独取八首,故时人号八咏卢郎。思道尝在魏收席,举酒劝刘逖。收曰:“卢八劝刘二邪?”中书郎赵群李亦戏之曰:“卢八问讯刘二。”逖衔之。及后坐事被鞭扑,逖戏之曰:“高槌两下,熟鞭一百,何如言‘问讯刘二’时?”(同前)
○赵神德
唐初,梁宝好嘲戏,曾因公行至具州,憩客馆中,闲问贝州佐史,云:“此州有赵神德甚能嘲。”即令召之。宝颜甚黑,厅上凭案以待。须臾,神德入,两眼俱赤,至阶前,梁宝即云:“赵神德,天上既无云,闪电何以无准则?”答云:“向者入门来,案后唯见一挺墨。”宝又云:“官里料朱砂,半眼供一国。”又答云:“磨公小拇指,涂得太社北。”宝更无以对,愧谢遣之。(《太平广记》卷二五四)
○欧阳询
唐宋国公萧不解射,九月九日赐射,箭俱不着垛,一无所获。欧阳询咏之曰:“急风吹缓箭,弱手驭强弓。欲高翻复下,应西还更东。十回俱着地,两手并擎空。借问谁为此,乃应是宋公。”(同前)
○刘行敏
唐有人姓崔,饮酒归,犯夜,被武候执缚,五更初,犹未解。长安令刘行敏,鼓声动向朝,至街道逢之,始与解缚,因咏之曰:“崔生犯夜行,武候正严更,幞头拳下落,高髻掌中擎,杖迹胸前出,绳文腕后生;愁人不惜夜,随意晓参横。”武陵公杨文任户部侍郎,以能饮,令宴蕃客浑王,遂错与延陀儿宴,行敏咏曰:“武陵敬爱客,终宴不知疲;遣共浑王饮,错宴延陀儿;始被鸿胪识,终蒙御史知;精神既如此,长叹伤何为。”李叔慎贺兰僧伽,面甚黑;杜善贤为长安令,亦黑;行敏咏之曰:“叔慎骑乌马,僧伽把漆弓;唤取长安令,共猎北山熊。”(同前)
○窦
唐许子儒旧任奉礼郎,永徽中造国子学,子儒经礼,当设有阶级,后不得阶。窦咏之曰:“不能专习礼,虚心强觅阶。一年辞爵弁,半岁履麻鞋。瓦恶频蒙<捋虎>(音国),墙虚屡被杈(音初皆反)。映树便侧睡,过匮即放乖。岁暮良功毕,言是越朋侪。今曰纶言降,方知愚计(音口怀反)。”(同前)
○甘洽
唐甘洽与王仙客友善,因以姓相嘲,洽曰:“王,计尔应姓田;为你面拨獭,抽却你两边。”仙客应声曰:“甘,计你应姓丹;为你头不曲,回脚向上安。”(《太平广记》卷二五五)
○契纟戾秃
唐京城有僧,性甚机悟,病足,有人于路中见嘲之曰:“法师是云中郡。”僧曰:“与君先不相知,何因辱贫道作契纟戾秃?”其人诈之曰:“云中郡言法师高远,何为是辱?”僧曰:“云中郡是天州,翻为偷毡,是毛贼,毛贼翻为墨槽,傍边有曲绿铁,翻为契纟戾秃,何事过相骂邪?”前人于是愧伏。(同前)
○安陵佐史
唐安陵人善嘲,邑令至者,无不为隐语嘲之。有令,口无一齿,常畏见嘲。初至,谓邑吏:“我闻安陵太喜嘲弄,汝等不得复踵前也。”初上判三道,佐史抱案在后,曰:“明府书处甚疾。”其人不觉为嘲,乃谓称己之善,遂甚信之。居数月,佐史仇人告曰:“言‘明府书处甚疾’者,其人嘲明府。”令曰:“何为是言?”曰:“书处甚疾者是奔墨,奔墨者翻为北门,北门是缺后,缺后者翻为口穴,此嘲弄无齿也。”令始悟,鞭佐史而解之。(同前)
○封抱一
唐封抱一任栎阳尉,有客过之,既短,又患眼及鼻塞,抱一用《千字文》语作嘲之诗曰:“面作天地玄,鼻有雁门紫;既无左达丞,何劳罔谈彼。”(《太平广记》卷二五六)
○山东人
山东人来京,主人每为煮菜,皆不为羹;常忆榆叶,自煮之。主人即戏云:“闻山东人煮车毂汁下食,为有榆气。”答曰:“闻京师人煮驴轴下食,虚实?”主人问云:“此有何意?”云:“为有苜蓿气。”主人大惭。(《太平广记》卷二五七)
○患目鼻人
一人患眼侧及翳,一人患<鼻邕>鼻,俱以《千字文》作诗相咏。<鼻邕>鼻人先咏侧眼人云:“眼能日月盈仄,为有陈根委翳。”患眼人续下句:“不别似兰斯馨,都由雁门紫塞。”(同前)
○伛人
有人患腰曲伛偻,常低头而行。榜人咏之曰:“拄杖欲似乃,播笏便似及;逆风荡雨行,面干顶额湿;着衣床上坐,肚缓脊皮急;城门尔许高,故自匍匐入。”(同前)
○田媪
唐京城中有妇人姓田,年老,口无齿,与男娶同坊人张氏女;张因节日盛馔,召田母饮啖;及相送出,主人母云:“惭愧,无所啖嚼,遣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如此者数矣,田终不悟。归语夫曰:“张家母去我大有饮食,临别即云:‘惭愧,亲家母空口来,空口云’不知何也?”夫曰:“此是弄君无齿。张家母面上有疮瘢,眼下皮急极沾氐,若更有此语,可报云:‘只是眼下急。’”田私记之。居数日,张复召田,临起复云:“惭愧,空口来,空口去。”田母乃熟视主人母眼良久,忘却“眼下急”,真云:“是眼皮沾氐。”合家大笑。(同前)
○高敖曹
高敖曹常为《杂诗三首》云:“冢子地握槊,星宿天围棋;开昙瓮张口,卷席床剥皮。”又:“相送重相送,相送至桥头;培堆两眼泪,难按满胸愁。”又:“桃生毛弹子,瓠长棒槌儿;墙欹壁亚肚,河冻水生皮。”(《太平广记》卷二五八)
○姓房人
唐有姓房人,好矜门地,但有姓房为官,必认云亲属。知识疾其如此,乃谓之曰:“丰邑公相(丰邑坊在上都是凶肆,出方相也)是君何亲?”曰:“是姓某乙再从伯父。”人大笑曰:“君既是方相侄儿,只堪吓鬼。”(《太平广记》卷二六○)
○殷安
唐逸士殷安,冀州信都人,谓薛黄门曰:“自古圣贤,数不过五人:伏羲八卦,穷天地之旨,一也;”乃屈一指,“神农植百谷,济万人之命,二也;”乃屈二指,“周公制礼作乐,百代常行,三也;”乃屈三指,“孔子前知无穷,却知无极,拔乎其萃,出乎其类,四也;”乃屈四指,“自此之后,无屈得指者。”良久乃曰:“并我五也。”遂屈五指。而疏籍卿相,男征谏曰:“卿相尊重,大人稍敬之。”安曰:“汝亦堪为宰相。”征曰:“小子何敢。”安曰:“汝肥头大面,不识今古,︿(徒江切)食无意智,不作宰相而何?”其轻物也皆此类。(同前)
○煮箦为笋
汉人适吴,吴人设笋,问何物,曰:“竹也。”归煮其箦,不熟,曰:“吴人历辘,欺我如此。”(《类说》卷一四)
○羊踏破菜园
有人尝食蔬茹,忽食羊肉,梦五脏神曰:“羊踏破菜园。”(同前)
○命群臣为大言
汉武帝置酒,命群臣为大言,小者饮酒。公孙丞相曰:“臣弘骄而猛又刚毅,交牙出吻声又大,号呼万里嗷一代。”余四公不能对。东方朔请代大对,一曰:“臣坐不得起,仰迫于天地之间,愁不得长。”二曰:“臣跋越九州,间不容趾,并吞天下,欲枯四海。”三四曰:“天下不足以受臣坐,四海不足以受臣唾,臣噎不缘食,出居天外卧。”上曰:“大哉,弘言最小当饮。”(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