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但很热。有几个友人说,巴黎太热真要避暑去,不能再住下去了。然旁晚及夜间却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天气又转而为晚秋似的凉快。九时起床,打电话到帐房里,叫送一份早餐上来。茶房送上餐盘来,盘里还放着一封信。啊,这笔迹好熟悉!这是箴的信,由伦敦转来的!我自接到地山的信后;深念着家信为什么还不来。这想念,几乎天天是挂在心头的,尤其在早晨,因为由英国转来的信多半是早晨到的。今天是终于得到了!这是家信的第一封,是上海来信的第一封!我读着这封诉说别离之苦的恳挚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两遍三遍的看着,又勾起了说不出的愁情来。十时,勉强的到图书馆去。借出《京本忠义水浒传》,又仔细的读了一遍,抄了一部分下来。又借了《续水浒传》(即《征四寇》)及《李卓吾批评水浒传》,《金圣叹批水浒传》出来,对照着看。《京本》的仅余的王庆故事一段,与《征四寇》中叙王庆的一段很相同;所不同者仅有数点,再者字句上也略有异同而已。李本《水浒》,为残本,然颇异于商务现在在印刷着的李评本《水浒》。此共三十卷,不分回,每卷自为起讫。文句简朴,诗词皆无。据序上说,是完全的古本,胜于流行的繁本多多,观其标目,真为全本,因“征四寇”事皆全被包罗。似《征四寇》亦系由此本节出。惜后半已缺,无从对校。四时,出馆。朱光潜,吴颂皋来访。颂皋请我到万花楼吃晚饭。饭后,在房里与元及冈谈至十一时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