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夜风浪很大,但我不觉得。曾做了一梦,梦见在家中,与箴相聚谈话;醒来时,却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很难过。窗洞外还黑漆漆的。不觉的又睡了一会。起来,已近八时。吃早茶时,我是最后的一个了。告牌上又宣布:今日下午二时半到科仑布,明日上午六时开船。望陆地如饥渴的我们,见到达期迟了三时,很不高兴。上午,寄出好几封信,“Athos专号”(三)的稿,亦寄出。饭后,计算到科仑布还要五六小时呢!我真有点怕看见海;那浊蓝的海水,永远的起伏着,又罩之以半清半浊夜天空,船上望之,时上时下,实在是太令人厌倦了。“有意等待,来得愈慢”。怎么还不到呢?没有一个人不焦急着。突然前面天空有一堆浓云聚着,我猜想,快要下雨了。不及我们起来躲避,那雨点已猛恶的夹在狂风中吹落,正向着我们吹落!连忙用帆布椅子做临时帐篷去挡住它时,已淋得一身湿了。亏得一二分钟后,船已驶过这堆雨云,太阳又光亮的照着甲板。湿淋淋的帆布椅和微潮的衣服,不久即干了。在这时,在北方,已有一缕陆地的痕子可见,也偶有轮舟及帆船在远处天边贴着。这是将近海岸的表示。等待着,还有两小时可到呢。果然到了三时半,科仑布的多树的岸方出现于我们的北面。船缓缓的驶着,等待领港者导引入港口。港口之前,有两道长坝,如双臂似的,伸入海中,坝上有灯塔几座。船都停在坝内,那里是浪花轻飞,水纹粼粼,很平稳的;坝外则海涛汹涌得可怕。宛如两个世界。大海的水,与石坝时起冲突,一大阵的浪花,高出于坝面几及丈,落下时,坝岸边便如瀑布似的挂下许多水。这是极壮观的景状;海宁所见的浪头,真远不及它。

船进港口,停在水中。我们到头等吸烟室将护照给英国警官盖印后,即可上岸。走到梯边,有一个屠户似的岸上警察印度人,在查护照,只有已盖过“允许上岸”的印子者,方许下梯。那些下船的人真多!可见大家都渴望着陆地。我们仍只三个人,徐,魏和我。MM公司预备了一只汽船送我们上岸。上岸时已经四点半。日影已渐渐淡黄了。换了钱;一百佛郎,可换十个半卢比。即上一个汽车,他们兜揽生意甚勤,兜揽的是一个老印度人,彼得。说好每点钟四个卢比,以两点钟为限。先到公园。沿途街道很窄,一切都是新鲜的。汽车夫到处指点。公园中树木都是印度的,与我们大不相同;到处是香气,似较西贡公园好得多了。继到博物院,他们已将关门了,草草由院役领看一周即出,并不大。空地上有许多动物,但也只限于小动物,并无大者。其中有蛇名Copla者,乃我第一次见到的,虽然闻名已久。闻廊下有明永乐间郑和所立碑,因时促未见。继到大佛寺,完全是新式建筑,一切都似新的。大佛偃卧于大殿中,四周都是“献桌”,大理石的,桌上放了许多花;那些不知名的花,香气扑鼻。有穷人曾以此花来兜卖,以无零钱,只好不买。地上极清洁,凡参观者都要脱了鞋子才可进去。墙上都是壁画;卧佛之左近,都是小佛,面貌都类欧人,与我们在国内所见者迥异。大殿甚小,远不及灵隐及其他寺观之伟大也。继坐汽车上山,随即下山,到码头时,恰恰二小时。给了他们十个卢比。他们并不争多论少,说了声谢谢。还向他们问明了到青年会的路。我们在会里吃了晚餐。他们吃的一种米饭,很奇异;一盘饭,六个小碗,盛着菜,不知何物。我们可惜没有要一盘来尝尝。最后,吃到一种水果,瓜类,绿皮黄心,甜而香,真可算是香瓜,还带些檬果味。饭后,在街上闲步,有许多店家来兜生意,很讨厌;还有几个流人,向我们招呼道,“Lady,Lady”。我们只好一切不理会。在一家药房里,见到报纸,知奉军在河南大败的消息,为之一慰。九时,回到码头仍坐MM公司预备的汽船回来。在汽船上遇到一位中国女子,她是坐sphinx回国的;这只汽船也送客上Sphinx,略谈了一会。汽船九时半才开。我们到船时,大家都已睡了。科仑布附近有甘底者,系佛之故乡,惜不及去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