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南部风景秀丽,文物荟萃,出产极丰,芜湖的稻米、祁门的茶叶、宜城的纸张、徽州的墨皆是四远驰名,每年运销到外省的不知要有多少,因此而成为巨富的人也很多。不过,早先交通不便,行旅困难,皖南又山水相连,处处是丛林茂苇,时时有强人出没,所以作买卖的人要是往来运货、提银,必要请保镖的人才行。彼时皖南最有名的就是“通远镖店”,这镖店开设在芜湖,店中有个最出名的镖头,叫作庞大凯,这人是北方人,原籍陕西武功县,他长得也真不愧是一条“关西大汉”,身子至短也有七尺半,膀阔腰圆,远看着简直像一座石塔,胳臂比拴马的椿子还要粗,大腿比二百年的松树还要壮,一张又圆又黑的脸像是一个大铁锅,眼睛瞪起来比灯笼还要亮,尤其到了夏天,他受不了江南那种炎热,每天总是光着身子,穿着一条短裤到江边去洗澡,当他在那滚滚的江涛之中,扎下一个猛子,浮了半天水,再露出头来爬到岸上时,假若是不认得他的人,一定要吓一大跳,以为江里爬出个水怪来。庞大凯的武艺也是顶好的,会使一杆九十斤重的大铁棍,也会耍刀,尤其是腕子有力,无论多么坚硬的石头,只要他用腕子一砸,立刻就要粉碎。据他说:这点本事都是跟他的师父金爪张老爷学来的,并说他跟他师父在华山上学艺,本订约是应当学艺五年,可是因为他嫌山上闷的慌,不到一年半他就跑出来了,所以他只学会了他师父的武艺十成之中的一成儿。他又说:假若他把他师父的武艺全都学来,不要说石塔他一推就倒,就是他手中的铁棍,一撅准折。他从江湖流落到皖南,因为打了通远镖店的掌柜子飞猴杨六,才交了朋友,被请入镖局,保镖两年零三个月,打死了十几个强盗,打伤了八个与他们争买卖的镖头,芜湖街头巷口所立的“泰山石敢当”的石碑和城外石头盖的节孝牌坊都被他的腕子砸得缺一块,断半截,简直没有一个完整的。

有时人家的墙塌了,树倒了,也来疑惑他。因此庞大凯的威名远震,有些个人恭维他,就送他个绰号,叫“撞山牛”。他也很喜欢人家送他的这个绰号,他说:“这个名儿,比我庞大凯的名儿还好听,庞字太难写,别人写出来我都不认的,干脆我就姓牛好了,或是叫牛大,或是叫大牛。”有的人就故意刺激他,说是:“送给你外号的那些人,他们不是好意,是跟你开玩笑哩!你想:牛是多么笨,多么蠢的家伙呀!”他却哈哈地大笑说:“不要紧,说我是牛,总比说我是兔子强得多!”因此他还是自命为牛,一般江湖人并编出了几句俚歌,专来说他,却是:“南边的路,北来的牛,铁棍金刀钢手腕,谁见他来谁发愁!”有些街上的小孩子一见他来了,就追着向他唱,庞大凯张着他的大嘴不住哈哈地大笑,掏出几文钱来买几块麦芽糖,分给那为他唱赞美歌的孩子们,然后他得意地迈着大步儿走去,心里还想着:“我庞大凯的名气可真不小啊!”庞大凯就住在通远镖店里,他没有家,当然更没有老婆,可是他确实对南门外柳家桥的张学究说过,他在老家确实娶过老婆,至于他的老婆是死了,还是跟他离了,他却没对人说过。不过有时他多喝了两杯酒,就皱着两道眉,发起了长叹,似乎他也是一个情场中失意的人。庞大凯以一个三十来岁壮年的强健汉子,吃喝又都不发愁,自然是要找点儿精神上的调剂,所以他就在通远镖店的后边小胡同里结识了一个荡妇,名叫陶七姐,外号儿叫“黑猫”。要说陶七姐生得只是黑一点,其余别的都好,都够使人着迷的,尤其是那一双脚,永远穿着自己绣的红鞋,鞋尖上永远爬着一个蝴蝶。

她嫁过男人没嫁过男人,连庞大凯也不知道,她今年二十三还是三十二,庞大凯也连问都没问过。不过庞大凯保镖所挣的钱都花在她的身上了,庞大凯一到了月底总是青黄不接,连喝酒的钱都没有,但是当了裤子也要去瞧瞧陶七姐。这天,快到五月节了,通远镖店的掌柜子飞猴杨六把庞大凯每月应得的四两银子,和另外封着的四两银子,一并交给了庞大凯,他那瘦脸上带着笑说:“大哥,请收下这个过过节吧!初五那天你可别出门儿,咱们请几个朋友,在一块儿乐上一天。”庞大凯裂着大嘴,笑了一笑,伸手拿起来八两银子,但这点儿银子到他的大手里却显得很轻,庞大凯出了镖店,脑子里也不用想一想,两条腿就自然而然的往镖店后的那小胡同走去了,此时他穿的是青布裤子,黄茧绸的汗褂,纽扣不系,露出他腰间的一条绣花带子,这条带子就是陶七姐给他绣的,陶七姐对他真有情,他近些日常想着,非得设法发一笔大财,把陶七姐独占到自己的手里,那才算是心满意足,像这样陶七姐朝张暮李的总使他的心里憋闷得慌!当下庞大凯来到后胡同那家小黑门前,这小黑门就如同陶七姐那张又娇又嫩的小圆脸蛋儿,正在开展着,向着他笑呢,他把八两银子揣在怀里,鼓鼓囊囊的,叫人蓦一看倒好像至少有十六两,他就大踏步往门里去走,不意一脚才迈到门里,他就怔住了,原来陶七姐正在屋里嘻嘻哈哈的笑,并且有男子声,说:“我先给你打一付金镯子,作表证,半个月后我一定回来娶你!”庞大凯惊愕起来了,真想不到,陶七姐还有比自己更热的男人,他一生气,紧握拳头来,但是想了想:她不是我包下的,我既不来,还能拦得住别人来吗?

她早就叫我给她打金镯子,我打不起,如今别人有钱愿意给她打,她还能不要吗?只是那小子说是过半个月就要娶她,这却是可恨!当下庞大凯把拳头往门框上去撞,只听“哗!”的一声,土屑纷纷落下。

他心中的气才像是消了一点,本想屋里的人一定要闻声而出来看他,他就可以再施展两手,吓一吓那要娶陶七姐的小子了,却不料屋中一点声音也没有,十分的岑寂,庞大凯的妒火上升,瞪着大眼睛自己先想了想,便点头说:“好!叫你们热去!我自有法子!”此时屋中的陶七姐娇媚地说:“你是这就要走吗?……你到了宣城几日才能回来呀?……快一点不行吗……节前回来吧?”庞大凯听到这儿,不禁心中暗叹了口气,说:“坏了!我这个节怕过不痛快了!”他还侧耳听着,听里面一阵阵的发出来情话缠绵,又待了一回儿,忽见屋门开了,他却赶快的一退步,退到了大门外,贴着墙根儿站立,就听门里,陶七姐娇媚的说着话儿,送出了她的情人来。

庞大凯又往远处挪了挪身子,只见由门里走出来一人,身穿蓝绸长衫,飘飘洒洒的,脚下是青缎鞋,脑后垂着一条黑亮的长辫子,身材挺拔,似比自己英俊得多,陶七姐穿着大红色的肥裤子,浅绿色的小汗巾,两脚登在门槛上,像小喜鹊登在梅花枝上那般的轻俏,招着手儿娇声叫道:“你可快回来!别叫我净想你啊!”那已经往南走了两步的人,回头一笑。庞大凯看出来,这人却很面生,但是白面秀眉,有着英气焕发的两只眼,真是一个美少年。庞大凯不觉有点自惭形秽了,那少年只回头向陶七姐笑着点点头,并没说出的别的话,更没有注意到庞大凯,陶七姐却扭头就看见他了,悄声儿说了一句:“牛头!你在这儿干什么啦?不进来,怕门槛咬了你的牛腿吗?快点进来吧!”说着话,她就一跳跳到门里,轻盈盈地跑进屋里去了。这里庞大凯听了这陶七姐的这几句话,他倒不禁心花怒放,随之进门,走到陶七姐的屋里,他却又有点发妒,原来桌上放着一只元宝,一定是那少年留下的,约莫着那分量,比自己怀中的银子可沉得多,陶七姐先把元宝锁在箱子里,就往床一躺,由枕边扔着的一个绣花荷苞里,掏出两块槟榔来放在嘴里嚼着。半天可也不说一句话,庞大凯是心里很急,想找话却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刚才的那一股妒恨还在他的心里,他可又舍不得在他的“情人”跟前发泄出来,又良久,他才问说:“你这个五月节打算这么过呀?”陶七姐说:“节呀!我还不定过不过啦!在这儿过节,我也过腻啦,我打算上别处儿过节去。”庞大凯就瞪眼问:“你想跟谁去过节?”陶七姐一边嚼着槟榔一边拿小脚蹬铜床儿的栏杆说:“你就不用管啦!告诉你,牛头,咱们两人认识也不是一天半天啦,你没跟我红过脸,我知道你一定也心疼我,愿意我早日嫁一个人!”庞大凯的头上就跟被烧红了的铁箍箍着似的,气得头真发昏,就说:“你不是说,将来要嫁我吗?”陶七姐说:“那是说,我心里可没那么想,牛头你这个人是不错,可是你一节才能够挣几个钱,养活得起我吗?再说,唱曲的词儿里说得好,是自古嫦娥爱少年……”庞大凯气忿忿地说:“我也不老!”陶七姐又笑着说:“又道是:俊俏的小姐想配如意的郎君。”庞大凯更气了,想着:她所想的那“如意的郎君”一定就是刚才那个穿蓝绸衣裳,白小脸儿的小子啦?遂就怒不可遏地问道:“你他妈的可不配称小姐!”这句话,立时就把陶七姐招恼了,陶七姐向来还没跟任何人,尤其是对庞大凯,这样恼怒过,当妓女的对客人给的气,给的骂,都得受着,尤其是庞大凯这样的“怔头青”,谁敢触犯他?但现在陶七姐竟完全变了验,变了脾气,把口中的唾沫使力的向着他一啐“呸!”一口带着槟榔渣滓的脏唾沫正啐在庞大凯的黑脸上,庞大凯不由得抡拳说:“狗娘儿们!”陶七姐拿小脚又向他一踹,翻身滚起来就撒泼的乱蹦,拍着胸说:“什么娘儿们?以后你得叫我太太,过一年你得称我夫人!牛头!你可得知道点好歹,咱们好过一场,今儿我还叫你进门,这是面子!现在我告诉你,老太太快要嫁人啦,嫁的是你刚才也大概看到过的,那是个凤阳府的少太爷,你只要敢欺负我,他就能够给我报仇!”

庞大凯更是生气,骂道:“什么少太爷?狗太爷、我先揍死你……”说到这里,他真想一拳把这陶七姐先砸死,可是他的大铁锤一样的拳头,可不敢真个砸下,因为怕一砸,陶七姐就真死,打场官司倒不要紧,可是现在看陶七姐这泼样子,还怪迷人的,舍不得,但是这口气不出也不行呀!这个“英雄”不逞一逞也是不行呀?大概现在那个小白脸这没走远,我先去追着他,把他那张脸,打个“稀里哗啦”,叫他鼻子歪,嘴肿,两只眼睛变成一只,那还叫他充什么“少太爷?”叫陶七姐还比什么“嫦娥爱少年?”当下庞大凯凶煞附体,指着陶七姐说:“你也别撒泼?我去找那小子,待会儿叫你看!”陶七姐气得也直喘气,鬓边直流汗,拍着胸脯表示不但丝毫不怕,还趁心呢,说:“你去吧!他住在江边大街利进号,他也听说过你,你去见他更好,可是,早先咱们还不错,我告诉你一句良言,你可要小心着点儿命!”没这句话还好,有这句话,撞山牛庞大凯的怒火更加火上浇油,扑突突地腾起来更高,立时转身抡拳撞出了门,走出了这条“暗藏春色”的小胡同,通远镖店的门口有许多的闲人,一看见他这瞪着眼睛,握着拳头脸上还有唾沫的样子,都赶过来问说:“怎么啦?牛爷,是谁惹了你啦?”庞大凯却一言不语,直往北走,一些人都惊讶地在后面跟着他,有一些孩子们更是尾随着他,并齐声大唱道:“南边的路,北来的牛,铁棍金刀钢手腕,谁见他来谁发愁。”庞大凯被这些人这样的一助威,他更加怒气冲冲,意态洋洋地走得更快,有人说:“牛爷!我们替你到镖店取刀去吧!抬您的那铁棍去吧?”他也顾不得理,他就两眼各处张望,这么许多的往来人中,却没看见那个穿蓝绸衣裳的人,他抡着两只铁臂,健步如飞,又好像是架着一阵“妖风”,呼地一下就来到了临江大街,利进号是这里很大的一家米行。

江上,近处樯桅如林,码头上人声嘈杂,远处却是风帆片片,利进号大米行,临江开设,是有五间大门头,里边的大米堆成了山,伙计也不少,可是庞大凯就没有看见那穿蓝绸衣裳的小白脸,他这时才用袖子把脸上的唾沫擦了擦,他倒不觉这唾沫脏,因为这是陶七姐的小嘴里吐出来的,只是,这口气难忍,这个“英雄”不能不争一争,此时,那些孩子们又都围着他,跳着,齐唱:“哦……哦……铁棍金刀钢手腕,谁见他来谁发愁!”他就气势汹汹直奔利进号,大踏走进去,喊问道:“喂!有一个他妈的什么凤阳府的少爷?那狗小子,你们叫他滚出来!”这句话还未说毕,只见由里边的楼上“咚咚咚”走下来一个人,正是那穿蓝绸子衣裳的小白睑,他却沉得住气,他也竟一点儿不慌,他连将庞大凯细详地打量一下也不打量,他只是冷淡的问道:“什么事!你是来找我的吗?”庞大凯骂道:“不找你找谁?他妈的!你来到芜湖,你可睁开了你那狗眼,你知道我撞山牛庞大英雄吗?”这人摇头说:“我不知道,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吧?”庞大凯把拳头举起,瞪着眼睛说:“我来找你,就是你得知道!小胡同里的陶七姐那是庞大英雄的人,你他妈敢沾,我一拳就要了你的命,你快些给我滚开这芜湖,要不然,我把你扔在江里,叫你给龙王爷擦屁股去!”对面的人也跳起来说:“胡说!你敢侮辱你岑大少爷?你可闻说过我白面侠的名字?”庞大凯说:“什么他妈的你白面侠!我馒头侠也不管,着拳吧!”说时,狠狠地一拳迎面砸来,这白面侠却巧妙地一闪,就避开了,同时斜探臂来抄他的腕子,庞大凯却又将拳横抡,白面侠又撤步走开了,庞大凯紧跟着来了个“饿虎扑食”,向前猛跃,白面侠却想要绕柱而逃,庞大凯一伸手再来擒他,一手却连臂横击,喊:“你个小子还想那里逃跑?”胳臂带着风打去,却听“砰!”一声,正砸在柱子上,震得屋宇都乱响,顶棚上掉下来许多的灰,幸亏这柱子是黄松木料,要不然真得断了。吓得掌柜的恨不得钻进了米囤,伙计们是有的藏进了柜房,有的逃往门外去了,门外这时看热闹的人,围挤得已经密不透风,那些孩子们仍在大喊:“南边的路,北来的牛,铁棍金刀钢手腕……”庞大凯的威风更起,一个箭步蹿越了过去,正如狮子搏兔,苍鹰捕蜜蜂,一拳向白面侠的后背就砸,却不料,白面侠在此时蓦然一转身,收腰转臂,手若钢钩,将庞大凯的腕子一带,这拳法,叫作“腰肋之处彼来攻,翻手藏身左取中,挨捺任彼单双手,取其手腕自然松。”原来庞大凯那两下子已经使得差不多了,气儿松了,何况白面侠的力气也不弱,这么一带,倒没有把他带趴下,可是同时用拳又向他的“灵墟穴”一杵,“嘭”地一声,正打在他的右肺尖之处,只见庞大凯身子向后一仰,顿然赶紧就挺身站住了,可是脸色当时苍白,他也成了小白脸了!白面侠又将脚飞起,向他的“气海”踢去,再往下一点,就是小肚子。庞大凯痛得可真受不了。

头上的汗珠子跟黄豆那样大,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他可那里服气,忍痛前扑,双拳并舞,要来同白面侠死拼,外边却有他同镖店的伙计赛猴儿滑三,飞跳进来,喊声:“大牛!把刀给你!”说话时,“哽”地将一口刀扔了过来,庞大凯还算行!未容白面侠将刀抢在手,他就先抄住了刀柄,换手“刷”地一声抡了起来,白光闪动,逼得白面侠不得不又转身跑开,庞大凯赶上一步,抡刀自后劈来,然而,人家忽地又一翻身“巧换金梁”,“吧!”又把他的腕子托住了,逐即将刀夺去。抖起刀劈击而来,庞大凯一看不好!这才见出此人的厉害。疾忙转身,撒腿就奔,他的身体似乎受了内伤,奔都有点奔不动啦。

幸仗着猴儿滑三自旁一搀他,他才算出了这米行的门,这时,一般看热闹的人,连那些孩子全都溜开了,白面侠持刀追出来,指着说:“我早认识你,是这地方的一个恶霸,那陶七姐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你竟在乎日欺负她,霸占她。因为你这个凶徒,我就是不爱她,我也得把她救出,作我的妾!”庞大凯又跳起来了,瞪着眼说:“什么?作你的妾?好!……那是我的婆娘!”他一眼看见,他的两个伙伴。已把他的那根九十斤沉的大铁棍给抬了来,他脚步儿一溜一点地往那边走,张着手说:“快给我!快给我!……”他将铁棍抄在手;往日他嫌这铁棍轻,今日却觉着太重,咬着牙抡将起来,又奔了过去,以“泰山压顶”之式,向着白面侠就砸,白面侠却仍是闪避,庞大凯就砸了个空,“哨”地一声,铁棍砸在地上,白面侠这时才抡刀进逼,以“翻云推转”式来取,庞大凯疾忙斜棍去迎,只听“呛!”地一声,又听“铛啷”一声巨响,庞大凯将棍扔在地上,急用右手握住左手,顺着手指缝儿,鲜血“滴滴嗒嗒”淌了下来,他的脸色变得好像一张灰纸。白面侠用力指着他说:“你知道厉害了吧?告诉你,以后你切不可这样的胡为,那陶七姐生得那样漂亮,你想占着她,你真不配!告诉你,你若是不服这口气,可以到凤阳府去找我,我绝对随时领教。”说时,微微地笑,真是一个又毒又辣的风流少年,连那口刀他也不屑于要,扔在地下,他就走回利进号大米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