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逖生方据篷早膳未毕,陆位明忽对着施逖生嗤嗤的笑个不止。逖生固骇异道: “你这人委实的有些奇异,对着我有什么好笑?敢是想起我前日被你欺弄的形状好笑吗?我问你,这船已经摇了五六天,摇到这里又停泊着不动,却是什么意思?”位明道: “逖生,我何尝是嘲笑你,我如今实是替你喜呢。你那心上人柳非烟,再迟六句钟,便欢天喜地的,到了我这船里,和你作对儿谈心,趁着顺风开到太湖凹里,人迹不到之处,和你向世外桃源,白头偕隐去了,你说美满不美满?”逖生笑道: “果如你说的话,自然是美满极了。但我决不妄想及此。”陆位明道: “你不信,你停会儿瞧罢。看我可是哄你也否?老实告诉你,非烟姊自遭那卫默生的挫辱,他已久有此心,要高飞远举的了。那日我扮了卖花婆去时,他便和我讲出剖心指腹的真话。说除了你,实在没有人可以依靠。所以嘱托我来找你。我并且已经替他在那太湖里面,买下一所楼屋,留个退身之处。你前儿不见那宝带桥里面一丛修竹,几株垂杨,绿葱葱的所在么?那便是我替他营下的别业。如今日到了此地,只等天晚,我便前去引他到来船上,人不知鬼不觉,那么着风帆一扯,把个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提出了火坑,也就了我心愿,并且还了你两个的心愿,你道好也不好?”说着,那陆位明早已手舞足蹈起来,施逖生也是乐不可支。

夕阳西匿,薯烟四起,一叶之小舟,泊在幽僻的荒港里面。陆位明与施逖生晚餐毕,位明便站起来,一手摸摸手枪,却在腰袋存着无误,又转身把皮袋打开,检点了几包物件,一古脑儿揣在怀里,把皮包提在手里,又把头上的假发摸一摸,走上船头,向水中照一照影子,居然是个青年妇人,毫无破绽。便向施逖生道:

“你与穆西儿等在此地,少顷我同一个人下来,你们莫问是谁,速率把船并力摇开去便了。”逖生与穆西儿唯唯承命。位明便扭扭捏捏的,装着妇人行走去了。施逖生不禁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