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朱继霖见下女屡叫不来,急得没法,一纳头倒在被上便睡。不知怎的,居然被他叫了几个睡魔来,送他到黑甜乡去了。他在黑甜乡里逛了一会,心中终觉忘不了下女,仍跑了回来。此时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掏出钥匙开了抽屉,取表一看,刚到一点钟。将表仍放在抽屉里面,扯了张纸盖了。

看官,你说朱继霖的表,为何这般珍重?原来他这表买来的时候,实在去的钱不少,整整的去了二块五角钱,在一家荒货摊子上买的。人家见他收藏的这般秘密,以为他是怕人见了笑话,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当下收好了表,锁好了抽屉,心想:这时分下女必睡熟了。我交待她睡四叠半房内,不知她是靠着哪边的门睡。等我悄悄的去搂着她,不分皂白奸起来。一个下女,断没有抗拒我之理。主意已定,轻轻爬起来,蹑足潜踪的走到隔门口。端开了门,见电灯已熄了,执着自己房里的电灯一看,只有一条垫被铺在地下,盖被卷作一团,丢在一旁,哪里有下女的影子呢?只气得朱继霖目瞪口呆。放了电灯,瘫化在席子上,心想:张全这东西可恶,他明知道我是为这个才请下女,他既有文子那样的美人相好,为什么还要夺我的下女?不是有意与我为难吗?这下女也不是东西,太不要脸,怎的敢明日张胆的和人整夜的歇宿。等我咳声嗽,看他们怎样。

便高声咳起嗽来。咳了一会,静听没有动作。心想:他们必是睡着了。复爬起来,故意放重脚步,走到厕屋,撒了泡尿。推开板门,看看夜色。但见烟雾迷离,夜沉如死。更夫敲木铎的声音,也如病夫手软,断续不成节奏。朱继霖好不凄凉。意懒心灰的关上板门。听隔壁房里还没有动作,复重重的走到厨房里,放开自来水管,冲得水槽一片声响。朱继霖洗了会手,又咳了两声嗽,闭了水管,回到房内,轻轻走到张全房门口。闭着一只眼睛就门缝里张看。电灯也熄了,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来。便侧着耳朵就门缝听,也听不出声息,只是舍不得走开。

更听了一会,里面已低声说起话来,但是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朱继霖听得忿火中烧,赌气不听了,回到房里想主意摆布他两个人。想了一会,自以为想着了,仍旧睡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翻了一个转身,装出个梦里模糊的声音,叫着下女的名呼道:“还有茶没有?”叫了两声不见答应,一蹶劣又爬起来,将张全的房门推开问道:“老张,你房里有茶没有?”张全忍住笑道:“没有了。”下女忽抢着道:“还有一壶在厨房里。”朱继霖见下女居然说话,倒吓了一跳,没奈何只得开门回身便走,心中恨不得将两人一口吃了。复睡了想主意,想来想去,哪里想得出主意来呢!想不到几十分钟,张全和下女已一递一声的打起鼾来。朱继霖无奈,睡又睡不着,只得拿着书来消遣。他的书,不是遇了这种机会,也就很难得邀的青盼。朱继霖素来瞧书不起,此时勉强与它周旋,终觉得格格不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翻了几页,倒在书里面发现了一样宝贝。

这宝贝不是别的,乃是些瞌睡虫。朱继霖得了这东西,立刻不知人事,昏昏沉沉径到十点多钟,才被下女唤醒。朱继霖见是下女来唤,哪里有好气,便厉声叱道:“还不给我滚开些!在这里献什么假殷勤。你伺候张先生一个人够了!”说完,气忿忿扭转身朝里睡了。下女讨了个没趣,不敢出声,自回厨房去了。

张全一个人在房里听了好笑,也不理他,教下女陪着吃了饭,坐电车到御茶ノ水桥下车。走到胡庄家里,姜清上课去了。

刘越石一早去访黄文汉,没有回来。罗福已搬到四谷去了。只有胡庄和张裕川在家里。彼此时常见面的人,没有什么客气,闲谈了一会,张全邀胡庄去看罗福。胡庄笑道:“那罗呆子,也未免太呆得不成话,我说件笑话你听。昨日他跑到这里,正遇着我和小姜几个人坐着谈故事。他听了一会,忽插嘴道:”有一种海兽凶极了,你们知道么?‘我们以为他在那书上看了什么极凶的海兽,都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记了半晌,你道他说出什么来?“张全笑道:”不知道,他说什么?“胡庄笑道:”他说叫巡洋舰。“张全怔了半晌道:”这话怎么讲?“胡庄道:”你说他这话怎么讲?他说昨日看报上有什么巡洋舰,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恰好他有个同乡来了,他就拿着问。他同乡告诉他,说是海兽,并说这海兽是极凶狠的。他就认以为真,拿着四处说,以显他的博识,你看好笑不好笑?“张全听了大笑起来。胡庄换了衣服,同张全出来,坐电车到罗福家里。胡庄来过一次,房主人认识他,知不必通报,即让二人上楼。胡庄一边上楼,一边叫呆子。罗福跑到楼梯口,胡庄见他神色仓皇,知道有原故。恐蠢人心性仄,便努努嘴,表示已经知道的意思。罗福忸怩说道:”我来了个女客。“张全生性较胡庄轻薄,便大笑说道:”看不出呆子长进了,居然有女客来往。“

罗福见张全来了,更红了脸。胡庄等张全近身,捏了一把。张全知道,便也敛容正色,悄悄问罗福道:“若不便见面,我们且在底下坐坐不妨事。”胡庄也道甚好。于是复下楼来,罗福也要跟着下来。胡庄忙止住道:“你不用管我们,房主人认识我,我自去和他借房坐。”罗福真个不下楼。胡庄和张全到楼下,找着房主人闲谈。不一会,罗福已送了女客,唤胡、庄二人上楼。二人见罗福有愧色,也不问女客是谁。张全见房中摆子许多的日本糖果,拈着便吃,故意咂得嘴一片响,连说这糖果有味。胡庄也拈了点吃,道:“要在呆子家里吃果子,也不容易。”罗福从皮夹里掏了两角钱出来,道:“你们要吃,我再叫人去买来。”胡庄丢了手中的果子笑道:“谁爱吃你的果子?我且问你,你昨日说,看见一个中国人在三省堂偷书,被警察拿去了。我当时因你东一句西一句的没留心听,到底是个什么人?怎的会被警察拿着哩?”罗福道:“我看那中国人真是倒霉,什么东西不好偷,他偏要去偷书。书偷了值得什么?

若是我想偷东西,我就要去东明馆劝业场,或者九段劝业场。

那两边摆满了东西,人来人去的随手拈一两件,哪个知道?我看那个人,有些呆头呆脑的,难怪他被人拿住。“胡庄笑道:”你这呆子,还说人家呆头呆脑。我又不是问你做贼的法子,你说这一大堆的话干什么?我问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怎的会被警察拿住?“

罗福说:“听说那人姓黄,哪里人就没有打听得明白。那人平日本欢喜做贼,时常会偷人家的东西。他偷了,自己却不要,白白的送给别人。别人若在什么地方见了可爱的东西,叫他去偷,他很愿意去。他昨日并没有在三省堂偷书,他的书是在岩山堂偷的。他偷了书,从和服袖口里插在背上,岩山堂并没有知道。走到三省堂,他买了一本书,再想偷一本。不知怎的手法不干净,被三省堂的伙伴看见了,便指着说他是贼。他不服,顺手打了那伙伴一个耳刮子。伙伴大喊起来,说强盗打人,登时店中的人都围着那人。那人口还不住的骂伙伴瞎子眼,伙伴哪里肯罢休呢?硬指定那人是贼。店中有精细的见那人实在有些可疑,仔细的将那人周身相了一会,一把抓住那人,要搜那人身畔。那人还没有答话,已有人敲得他背上的书拍拍的响,围着看的人都闹起来。那人气得一拳将敲书的打倒了,自己从背上抽出书来道:”这是你家出版的书吗?‘此时警察已来了,见打了人,即伸手来抓那人。那人用手一推,将警察推跌了一交。警察爬了起来,衔着警笛一吹,登时跑来了七八个警察。那人还要动手,因见来的人太多了,便高声说:“我买的书,由我放在什么地方,何能因我插在背上就说我是偷的?

真好生无理!‘几个警察见那人有些雄气,又见推跌了一个警察,吓得没人敢先动手来拿。你推我我推你的推了许久,决议是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将那人裹住。那人既被警察拿住了,便没有法子,随着一群的警察往警察署去了。“胡庄听了点头笑道:”这人真是倒霉。“张全笑道:”做贼若能永不破案,倒是件好勾当了。“三人接着谈了会闲话,张全将吊文子及偷下女的事说给胡庄听,大家拿着朱继霖开心。

罗福忽然低着头想什么似的,过了一会,望着张全道:“我同到你家里去玩玩好么?”张全道:“有什么不好去吗?”

回头问胡庄去不去。胡庄摇头道:“太远了,我懒得跑,呆子一个人去罢。”罗福因近来领了七十块钱的津贴费,做了一套新洋服,拿出来穿了,同胡、张二人出来。胡庄自归家不提。

张、罗二人径向四谷停车场走。罗福此时穿了新衣,非常得意,一步一摆的向前走,觉得人家穿的衣服都没有自己的称身,没有自己的漂亮。正走得高兴,忽然张全在他手里捏了一下。罗福忙止了步,翻着眼睛望了张全,问做什么。张全向前面努嘴,轻说道:“你看,对面来了个美人。”罗福一看,真是有个美人劈面来了。看她年纪不过十七八,穿一身半旧的衣服。罗福连忙整顿精神,复大摇大摆的走。张全唉了口气道:“可惜老胡不同来,他若来见见这个人,也可证实我那日在初音馆说的话不错。”罗福不暇和张全答话,用尽平生气力的装绅士模样。谁知那女子低着头,只顾走,哪里知道有人在旁边卖弄呢?转眼之间走过去了,罗福才问张全道:“这美人你认识她吗?”张全道:“去年在神保町等车见过一次。那时她穿的中国衣服,还同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男子。我刚才见了,吃了一惊。这样看来,那男子也是日本人。只是去年他们两个比翼鸟似的,今日为何独自一个人低着头走?并且她那面上很现一种愁苦的颜色,是什么道理呢?”罗福道:“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张全道:“呆子,我知她住在哪里又好了。我不过从去年八月看过她一面,直到今日,才是第二次见着。”罗福道:“你去年见了她的时,和她说话没有哩?”张全笑道:“你这人,真呆得没有道理。我说了在电车场遇着她,她还同了一个男子,又不认识她,有什么话可说?”罗福寻思道:“只怕不是那个,你不过见了一面,又隔子这么久,哪里还认得清楚?”张全摇头道:“不会认错,我虽只见过她一回,她那影子已深入了我的脑筋,便再过两三年,也不会忘记。”罗福道:“你于今想怎么样?”张全笑道:“发发感慨罢了,能怎么样?”

二人说着话,已到了四谷停车场。坐电车中到家,途中无事。将到家门的时候,张全轻轻的教罗福站着不动,自己也蹑足潜踪的走近门口,见门已由里面锁着。张全知道是朱继霖恐怕自己仓卒跑回,推开门进房没有声息,撞破他的好事。不由得一般酸气,直从丹田冲到脑顶,由脑顶再回到喉咙里,奔腾而出。这酸气既脱了喉咙,便发出一种异声,远远的听去,好像是开门两个字,把罗福吓了一跳。不是罗福这样的胆小,因为他站得稍远,那想偷听声息的心思,比张全还加几倍。所以宁神静气的站着,连身子都不敢晃,恐乱了声浪。陡然听了这样的声音,几乎将耳鼓都震破了。你道他怎的不吓了一跳。张全一声才毕,接连第二三声如连珠一般的发了出来。这声音中间,还夹了一种拍拍拍的声音。这拍拍拍的声音,却是张全的手和锁好了的门组合成的。罗福见张全敲了几下门,里面没人答应,他那副赛过傅粉涂朱的脸,登时变了颜色,提起脚用死劲踢了几下,里面才有答白的声音,罗福听去知是下女。门开了,张全见下女蓬鬓惺忪的,更是有气,也厉声叱道:“还不给我滚开些,青天白日,锁了门干什么?”下女吓得战兢兢的道:“朱先生……”张全冒火道:“朱先生怎样?”下女道:“朱先生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想睡,恐怕贼来,所以将门锁上。刚才我正睡着的,求先生恕我。”张全听了,一肚皮的气不知消到哪里去了。见下女倚门站着,那可怜的样子,直使张全连心窝都痛澈了。罗福也替下女抱屈,说张全鲁莽。张全此时,恨不得立刻拉着下女到si处,温存谢过。只是碍着罗福在旁,不得不装出点对情人有身分的样子,便点点头道:“客来了,去泡茶罢!”下女等罗福进房,关好了门,自去厨房泡茶。张全让罗福坐了,也跑到厨房里,轻轻问下女道:“朱先生什么时候出去的,说什么没有?”下女半晌答道:“刚出去不久。”张全道:“没说什么吗?”下女望着张全笑笑。张全心中好生疑惑,追问道:“你笑什么?赶快说给我听。”下女低着头不做声。张全知道必有意外,急得跺脚道:“你为什么不说?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对你无礼!”下女望着张全摇头。

张全怒道:“你不说,我便认定你与他已有了关系!”下女没法,说道:“你去之后,他在被里叫我拿衣服给他换。我拿了衣服给他,他乘势扯住我的手不放,教我进被同睡。我说怕人来,摔脱手就走。他衣服也不换,爬起来抱我。”张全睁着眼睛问道:“抱了你怎么样?”下女道:“我要喊。”张全道:“你喊了没有?”下女道:“没喊。”张全急道:“你为什么不喊?”下女道:“没喊出已有人来了。”张全道:“谁来了?”下女道:“青菜店。”张全道:“青菜店去了之后,他没说什么吗?”下女道:“他拿一块钱给我,我没要,他就没说什么了。”张全复盘诘了几句,下女始终抱定宗旨说没有,张全也没得法子,叫下女端茶出来给罗福喝。

张全两人在厨房问答的时候,罗福已躲在门外听了半天。

只是罗福的日语尚不能完全听懂,然也知道了一大半。他就很疑惑这下女已与朱继霖有染。心想:这种乡里人只知道要钱,有一块钱给她,她有什么不肯的?日本女人把这件事本看得不值什么,况且她又是个下女,哪里还有比这个再便宜的弄钱方法?再留心看下女的举动,在罗福眼中,便觉得有十分风致,且如小鸟依人,送茶给罗福的时候,还叩了个头,喉咙里说了两句听不清楚的话。罗福实以为意外之荣,便也有了个不可告人的念头。虽有张全监着,他仍是乘机便要瞟下女两眼。下女却也可怪,刚刚罗福望她,她也用眼望罗福。不消几眼,险些儿把罗福的灵魂都望掉了。罗福坐着遍身不得劲的,张全明明知道,然料定他们当着面,决闹不出什么花样来,偏故意装没有看见。罗福高兴得无可不可,找着张全指手舞脚的高谈阔论,以卖弄他的精神活泼。张全暗自好笑,懒得和他纠缠,随意拿了本书翻看。罗福想再胡扯,见张全已不答白,也觉有些难为情,便搭讪着也拿本书看。张全见天色将要黑了,吩咐下女煮饭,各自无言了一会。朱继霖回来了,欣欣的对张全笑道:“上课回了吗?”张全知道是打趣自己,便也笑着答道:“我今天哪能上课?昨晚整整的没有合眼,也忘记起来了多少次。”

朱继霖见罗福在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再往下说,跑到厨房里,指挥下女弄菜。张全心想:我本不应与他争这下女,不过见他的意思太拿稳了下女是他的,所以显点手段给他看,何必与他这般闹醋劲?真是糊涂一时了。他这种鄙吝鬼,花掉他几个冤枉钱也好。我看呆子这东西,很有染指于鼎的意思,何不顺水推舟的送个敌手给老朱?心中一想,早定下了个主意,起身到厨房里叫下女去买酒。朱继霖问谁要喝酒,张全道:“买给老罗喝。”罗福听了得意。朱继霖接下女的手弄菜。下女去了不一刻,买了酒回,菜已弄好,吃喝起来。张全殷勤劝罗福喝酒,下女跪在一旁执壶。罗福本来喜酒,更兼有绝美的下酒物,喝得个壶倒杯空,便装出十二分醉态望张全道:“我今晚不能回去了,你有铺盖多没有?”张全点头道:“铺盖很多。”罗福道:“没有也不要紧,和你睡便了。”张全道:“我不喜同人睡,你还是一个人睡好。”罗福笑道:“我晓得,怕我吵你。你放心,我睡下,什么事都不管。”张全知道他是有意探听口气,便也笑道:“不要胡说,放着你同睡一房,你是死的吗?将来落到你口里,说得好听。”罗福喝多了酒,也不吃饭了,借了条手巾去洗澡。洗了澡回来,已到九点钟。罗福催着要睡,拿了两块钱,纳在里衣口袋内,预备半夜起来送给下女,买片时的快乐。下女摊被的时候,他就乘着张全不看见,捏了下女一把。下女笑着对张全努嘴,罗福心花怒放,摸出票子给下女看。下女点点头,罗福恨不得便将她掳住,连连的催张全睡。张全真个睡了。朱继霖也是巴不得早睡。

三人都鸦雀无声的各人想各人的心事。惟朱继霖觉得今日有些美中不足,悄悄从箱子里检出张全看见的那副空气治疗器来,如法炮制,心想:说明书只须四十天便见成功,我怎的施用了两个月还一点效都没有?放在管子里面,将空气拔了的时候,还觉得可观,一松手,又复了原。便再治两个月,恐怕也没有什么效验。但是已经花钱买了来,不用也觉可惜,且再治两个月,看是怎样。这边房里罗福假装睡着,听张全落枕没二十分钟,便打起鼾来,心中甚喜。侧着耳朵听下女在隔壁,翻来复去的擦着席子响,知道她没有睡着。轻轻爬起来听朱继霖房里没有动作,以为他也睡着了;其实他正在被里用空气治疗器。罗福握着一团欲火,真是色胆天来大,爬到下女门口,端开门。日本的门纯是纸做的,不仔细绝听不出声息。罗福端开了门,心中跳得和小鹿儿撞,颤巍巍的,看张全醒也没醒,复听朱继霖有没有动静。微微的听得有拖着被窝响的声音,便吓得不敢过去。静心再听,只见下女望着他摇手。他此时心中急得比热锅上蚂蚁还难过,更回头看张全嘴闭眼闭的睡了。起先还有鼾声,此时连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了。心中忽想道:老朱多半也睡着了,且过去再说。他们就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主意已定,即跨了过去,下女睡着不动。罗福刚伏身下掳定,抽出票子交易了,还不到两分钟,张全已醒了。翻身咳嗽,朱继霖也翻身咳嗽,倒好像报个暗号,罗福吓得不敢动,下女推他走,罗福不知怎样才好。正在犹疑的时候,张全得席子响,朱继霖即爬了起来。罗福恐怕他开门,用被蒙着头。下女站了起来,走到厨房里去洗手,忽然大叫一声,跌在地下。三人都大吃一惊。

不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