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乡王生,邑中正士也。奉君子之九思,遵圣人之四勿,朴诚恭敬,为通邑名师。时年逾花甲,在多塾教读,忽谓门人曰:“我将赴任,告归理家事。”门人知先生向无妄言,计出贡未久,焉得官?然不敢诘,谨问先生之任何所?生曰:“玉环耳。限期紧迫,速为尔父兄言之,即此告别。”门人入告,父兄皆来贺,且请文凭阅视。生匣中郑重出之,实无一纸,空指向居停曰:“限仅十日,是以不敢逗留耳。”居停谓先生思为官,入痰迷矣,即具舟备物送归。
至家,欣然为妻子述之,咸疑无此事,乃遍拜戚友,约日话别,戚友皆惑,互相商订于所约之日,移樽候饯。至日,生早起,具衣冠候门,戚友皆集。生以家贫子幼,谆嘱照拂,戚友唯唯,家人无不惶恐者。若谓有疾,则精神健旺,实无死法。若谓疯疾,则言行清楚,毫无错谬。至夜在厅事内大开筵宴,生兴勃然,历叙平生旧情,欢呼畅饮。交三鼓,忽闻远来音乐声,异香满堂。生整衣冠,命子开大门曰:“吏役来迎者至矣。”乃居中坐,问来者几人,似以手接物,向空指点,吩咐开道赴任。转向亲朋一揖告别,作登舆势,倒地不动,已卒矣。举哀盛殓毕,夫人欲验其实,使其子往玉环访之。至则土地庙之道人迎于境曰:“王公子来耶?”问何以知之,曰:“某日阖境梦王公莅任,且告道人以公子至期。”随入庙泣拜,居民闻之,来观者百千人。玉环司马恐其惑众,资送公子回籍。
芗厈曰:王公聪明正直,宜其为神,然子孙无达者何也?或曰:“近代如岳武穆、于忠肃,皆赫赫神灵,后裔尚无显达,想必祖宗发泄过甚耳。”余曰:“否。天之报施正人也,香火万年,胜于子孙千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