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魏、崔两人,故违祖制,擅自蓄了内兵,逢着三六九操演。金鼓之声,彻天动地。炮声如雷,不顾晨惊宫闱。目中全无君上,心里哪管太祖爷的遗训。里边事,已自安诽定了,又虑着外边的事。魏忠贤、崔呈秀日夜和那李贞、刘嵎、五虎、五彪商议道:“天下广阔,人心难服。就是那地方官,三年之间升迁去了,不是长久可托得的。这些有司官,只是为国为民的念头居多,哪里有真心向我们的。”崔呈秀道:“为今之计,必须各边各镇,钱粮烦重,咽喉要处,都要特设一个衙门。差我们心腹人于长川镇守,一应兵马钱粮,总扼在手。文武官僚,尽属节制。抚、按听其参处,总镇由其提调。这便威权重大,体统又尊,可以弹压一方了。”李贞道:“这个衙门,断然用不得文官。若是文官,他们气类相感,地方上有同年、门生、故旧往来,有司内有钦取、内诏、台省升迁的,都要留些情分儿,不能尽法,也是一个虚应故事了。我们不得他的实际。”魏忠贤道:“这衙门须要一个大大的官儿去,文官去不得,难道教公侯驸马伯去?”李贞道:“这是武官,岂能压服得文官。须在各监内选有风力、有杀手、可托做心腹甘为鹰犬的,每地方差一员去。与他一道敕,加上职衔,赐与蟒玉,**一方,统率百官。到地方去,有司自然不敢违慢的。如有强项官僚,许其论劾。我们便矫旨,狠处几个做个榜样,天下有司自然畏服。上官既服了,怕下民不服哩!”魏忠贤大叫道:“好计!好计!”即日捏道特旨,传奉出来。着制敕房写敕简,择各监内相平日差使能事,狠心毒手的,不拘内宫监、上林监、苑马监、无职役火者们,都加了司礼监官衔,一概赐了蟒衣玉带。出京时骚扰驿递,供应支值烦劳,勒索敲诈无穷。可怜这些驿丞,辛苦了一生,老年来选得一个卑官,被这些骖随,提起皮鞭打得血流肉绽。典衣结债应付过去一起,明日又是一起来了。要做这个官,只得卖儿鬻女,磕头拜跪。支持过去,后边又有起马牌行来。但是看见司礼监三个字,这驿丞一家儿,便魂飞胆破啼哭了。吓椰吏书走卒,个个躲避。贻害地方,马夫里长,饭铺酒馆,席卷一空。搅得鸡犬都是不宁的。不在话下。

且说那太监到了所属地面,做出许多腔子,眈眈虎视,雄踞一方。要抚、按走其耳门,听其举劾,道、府庭参,受其节制。凌虐士民,一似奴隶。鞭挞吏胥,迨如驴马。供应要加倍丰盛,铺垫要十分华丽。文武官员身命是他掌握中物,兵马钱粮凭他派纳自由。这太监借名镇守,一概政务,悉听他裁夺。把太祖爷设立的各总镇衙门,文官有:

总督陕西三边军务都御史

总督宣大山西军务兼粮饷都御史

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兼理粮饷经略备倭都御史

整饬蓟州等处边备兼巡抚都御史

巡抚保定提督紫荆等关兼海防军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巡抚山西地方提督雁门等关都御史

出镇行边督师蓟镇登莱天津等处军务兼巡抚辽东都御史

提督军务巡抚辽东山海关等处都御史

巡抚登莱筹处地方备兵防海赞理征东军务兼管粮饷都督院右副都御史

巡抚宣府赞理军务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巡抚大同赞理军务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巡抚宁厦赞理军务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巡抚天津备兵海防策应缓急兼理粮饷都察院右都御史

经略辽东等处军务驻札山海关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部御史

武官有:

镇守蓟镇永平防海御倭总兵官

镇守昌平居庸地方总兵官

镇守保定等处地方总兵官

镇守临巩等处地方总兵官

镇守宁夏挂征酉将军印总兵官

镇守山海关经理辽东等处挂平虏将军印总兵官

镇守辽东挂平辽将军印总兵官

总镇督防延宁等处地方总兵官

镇守平辽驻札朝鲜地方挂印总兵官

却说这些太监差出各地方去,倚着魏忠贤的势,狐假虎威,横行肆贪,把各经、抚、总镇的事权,都侵夺了。祖宗设立的衙门,都加故纸。妄自尊大,擅作威福。跟着百十多人,叫做驾上来的骖随。欺侮官府,就是儿戏一般,暴虐百姓,却如猛虎当头。动辄打人,张牙露爪,杀害善良,强夺货物,不计其数。这是魏忠贤布量心腹,要压服天下人,反结了怨,把人心动摇了。正是:

狼虎纵横满天下,民穷财尽几时休。

魏忠贤以为内外设伏停当了,将图不轨,日夜聚集许多的羽翼奸觉,乘间窥瞷用谋,导引圣驾逸游,戏弄暗伤。毕竟不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